雷铁头说:“那我拜见哥哥!”
吕方说:“打住,你报年庚?”雷铁头说:“小弟空长二十八岁……”
吕方推雷铁头坐上首,说:“小弟今年二十五春,我给哥哥行礼了。”
这一夜,二人躺在一张竹床上,细说各自家事。雷铁头自幼父母双亡,跟叔父生活在一起。五岁随叔去外乞讨。八岁又回到山村。叔父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功夫。最擅长摔跤和气功。雷铁头就和叔父学功夫。雷铁头一边练功习武,一边帮叔父耕田种地。后来,叔父娶了小婶,叔父把他分出来,要他独立另过。雷铁头长得粗大丑陋,到如今还没成婚。叔父心急,雷铁头却静如秋水。雷铁头经多年勤学苦练,练就一身好功夫。不论气功、摔跤,周边几县还没有对手。但他不会拳路、刀枪器械,令他遗憾。自持身上功夫,足可威震周边。所以平时对人表现傲气、霸气!雷铁头孤单一人,就搬到村口开一小店。卖些熟食、收住客人,生意还不错。在大山住久了,很想去外边看看,出大山可不容易,光想买匹马骑。这次一见军马,高兴得不知道迈哪条腿走路了。又听说吕方吃饭没钱,更是高兴得乐翻了天。
雷铁头和吕方聊到半夜才睡了。正睡得香甜之时,二人被一阵嘈杂之声惊醒。吕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顺手去抓身边那个小包,这才想起来:小包袱早丢了。雷铁头下床去开门,冲进五六个人。他们提着手枪挑着灯笼,一见吕方围住就捆。
雷铁头冲过来要救吕方,那几个用手枪点着他说:“一边去,没你事!”
吕方说:“老兄别管我!”来人捆住吕方。
吕方说:“你们捆我干嘛?”
来人说:“不捆你能老实吗?”
吕方说:“你捆我就老实吗?”
雷铁头问:“老总,有什么事说明了再走。”那几人也不答话,拉住吕方就走。
吕方心里清楚,对雷铁头说:“雷兄,你放心,我没事!”这几个人把吕方扶上军马押着吕方往段集镇方向走去。
雷铁头追过来边跑边喊:“吕弟,你可一定回来呀!”
吕方被押回段集镇,天已大亮。侯天瑞连跑带颠迎接吕方。吕方见侯天瑞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翻身下马。押解吕方的六个团丁半天说不出话:原来捆得结结实实,现在却不见了绳索。
几个团丁说:“大侠果然神功!”
吕方笑笑说:“我说,捆与不捆一个样!”吕方被请到客厅。
侯天瑞撫摸着右手说:“请大侠回来鄙人有事相求。”
吕方说:“不知何事,前辈可讲。”
侯天瑞说:“从今往后咱们要以弟兄相称。今请大侠来就是求大侠帮忙三件事。第一件事,侯某不才,甘当大侠手下败将!昨日大侠给几个弟兄拆了骨、摘了胯,请大侠给复位。大侠走后,我们去接骨,大夫说,解铃还得系铃人。”
吕方说:“这个好说,请他们过来就是。”
侯天瑞立刻三击掌,被拆骨、摘胯那几个团丁走进客厅,先给吕方敬礼。吕方分别按住这几个人,只动了几下就使关节复位。一试一动,都复原如初。这几个团丁拜谢了吕方,都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侯天瑞看人们走了,一嘬呀花子说:“这第二件么也好办,镇保安队想请大侠传授传授武功。看大侠肯帮忙不?当前,兵慌马乱,社会动荡不安,只有咱们保护咱们这一方净土。可咱们没有受过训练,大侠也知道我这两下子。所以还请大侠帮忙!”
吕方沉思良久,说:“不知怎样训练?也不知训练课目?还有,训练多长时间?”
侯天瑞心里高兴,说:“大侠你答应?那具体时间、课目都好说。现在就说第三件事,这件事是说好说就好说,说不好说就不好说。”
吕方听胡涂了,说:“说了半天绕口令。究竟是什么事?”
侯天瑞说:“咱哥俩交往总得知道家住哪里,姓字名谁吧?”
吕方说:“这好办,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吕方就把自家的情况报了一遍。
侯天瑞说:“看你年纪正当年,恐怕成家了?”
吕方又把这次寻妻之事说了一遍。侯天瑞说:“你这等于没成婚。所以我想说这第三件事。”
吕方说:“这第三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侯天瑞真想说,还真难开口。吭吭哧哧还是没说。吕方没想其它事,只想问明第三件事。
吕方说:“常言说,灯不挑不亮,话不说不明。你这么吭吭哧哧不说,我如何得知第三件事?”侯天瑞这时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终于说了真情。
“我侯家早年是当地大户。我五岁念私塾,但我不爱之乎者也,却爱舞刀弄棒。七岁,家里请来文、武两位先生,文先生被我追打得满院乱跑,我一天到晚跟武师学武。长到十七八,我耐不住寂寞跑到县城去寻花问柳,得了花柳病,终生无后。家父刚亡故,母亲又被我气病。临终前,把五岁的小妹托付给我,那时我二十岁。父母骂我是无能之辈。我愧对父母。我要加倍呵护小妹。我变卖家产请先生教小妹识文断字,我教授小妹练功习武。我决心抚养小妹长大成人。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后来,地面不平静,镇里让我组织保安队,让我担任保安队长。我为保护这个地方的平安昼夜操劳。虽然百姓对我有看法,但我从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昨日之事,我就想要那匹军马骑。而且有意逗弄。谁知,你功夫高深,反让你给耍了。不论是武功还是人品,你都是我的老师。我更喜欢你能当我的小弟!当然,最喜欢、最喜爱你的,还是我小妹——侯天梅!我替我小妹说出这心里话,何去何从,你掂量吧!”
吕方听完,如坠云里雾中。万万没有想到会得出这样的结果!吕方说:“我可是个有家之人。我成婚在先,所以不能答应。”
侯天瑞说:“我问你,你可曾在县城打过擂?你可在擂台上看见过一个手帕香包?”吕方想想后点头承认。侯天瑞说:“你打擂时,她在台下看,你打胜了,她向你扔了手帕香包!”
吕方说:“这能说明什么呢?”
侯天瑞说:“这就是说,王宝钏的彩球打中薛平贵!小老弟,认可吧!还有,你是不是丢了个小包?现在小妹手里。想要不难,只要答应了。”
吕方说:“容我考虑几天。”
侯天瑞说:“容不得你考虑,眼下就要成婚!”
吕方急红了眼,说:“你们这是强婚!”
侯天瑞说:“这就是强婚,这还是小妹的主意!”
吕方一看院里、院外都是人,这个客厅就是洞房。吕方知道中了“奸计”,说:“大哥,请听我细说。”
吕方将自己的家世说了一遍。又将五台山学艺、山下成婚、一路寻兄、寻妻来到此地一一细说。这一细说,却更加坚定了侯天瑞的决心。
吕方说:“柳氏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再婚!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侯天瑞一拍桌子说:“你原来成婚不成婚我管不了,今日这事我管定了!既然今天我说出口,就是唾沫星子落地砸成坑!我小妹看你武功好、人品更好、更不怕当二房做小、你怕何来?更何况你找了一年也没找到你老婆,你还想找多久?今天,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咱们就来个霸王射箭——硬上弓!不怕你不答应!咱们就来个快刀斩乱麻,今天就成亲!”
吕方说:“大哥,你也容我考虑!我云游不定、生死难料,你将你小妹嫁给我,你这不是坑了她吗?”
侯天瑞说:“大男人三房四妾遍地都是,我家不怕,你怕哪个?来人——”侯天瑞一声吆喝,“呼啦”一声进来七八个女人。进来的女人个个都是见过“世面”的老娘们。侯天瑞指着吕方说:“乡亲们,看紧他。今日正午,就和天梅拜堂成亲!”侯天瑞说完话,一甩手走了。
这帮老娘们上前围住吕方、按住吕方扒衣服。吕方在敌人、仇人面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汉,在这帮老娘们面前却甘当败将!这帮老娘们容不得吕方动手,就七手八脚换上新郎官衣服,左右护卫,不给吕方半点行动自由。吕方只好规规矩矩坐在这帮老娘们群中。
侯天梅成亲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马上传遍了段集镇。快到中午,来看新郎、参加婚礼的人们络绎不绝。吕方上身穿蓝缎子长衫,枣红马甲,头戴礼帽,十字披红双插花。大家一看,新郎英俊、潇洒。不由叹服侯家眼光独到、会挑会选。结婚仪式马上开始。那帮老娘们连拉带拽把吕方推到堂屋,新娘蒙着红盖头早早站在那里等候。司仪见二位新人站好,这才高喊,一拜天地。新人同拜对面佛龛。司仪又喊,二拜兄长。吕方马上被人按住头给侯天瑞行礼。司仪接着高喊,夫妻对拜。吕方又被人按住头向新娘躬身。司仪最后高喊,进入洞房。吕方立刻被那帮老娘们强拉硬拽进了洞房。吕方进了洞房,这帮老娘们马上撤身,反手把门锁上。此时虽已进秋,但秋后一伏更是燥热。吕方心中本来就火烧火燎,再加上天气燥热,浑身大汗淋漓。吕方看屋里只有新娘,急忙摘下礼帽、解下双披、脱下马甲、拉开长衫搧风。吕方从早到现在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又饥又渴,往太师椅子上一坐,闭目养神。
侯天梅蒙着盖头、忍着闷热,身子一动不动,一心一意只盼吕方快点揭盖头。侯天梅一等吕方二等吕方就是不见吕方行动,实在坐不住了,顶着盖头跑到吕方身边,说:“你,你该给俺揭盖头了吧!”
吕方睁开眼,说:“大姐呀,我不能揭!”
侯天梅说:“事情闹到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你还想咋办?今天,你不揭也得揭!”
吕方气呼呼地说:“你们这是逼婚!”
侯天梅笑眯眯地说:“我咋不逼别人哩?俺一个大姑娘偏偏就逼你哩?俺是嫁不出门?还是没人要?今天,只要进了这洞房门,生是吕家人,死是吕家鬼!你要不给我揭盖头,我立马撞死在你面前!”
吕方见这小女子性情刚烈,心里不免胆怵,单腿跪地说:“大姐有话好说,千万不可走极端。大姐呀,听我把实情告诉你……”
侯天梅用手捂住耳朵说:“俺不听,俺不听。俺啥都知道。俺知道你现在千里迢迢寻妻,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找到你妻,你妻做头房、俺甘愿做小,这还不行吗?”
吕方被感动得眼含热泪,说:“我吕方有何德何能敢和大姐成婚?大姐如此心胸大度,更令我心中有愧了!”
侯天梅拉住吕方的手说:“你快起来,让别人看见多难堪?就是今日放你走,我横竖也是你吕家人!”
吕方知道再说也无济于事,一只手撑地起身,另一只手无意一动恰好将侯天梅的盖头揭下来,侯天梅两手楼住吕方,一头拱到吕方怀里,抱住吕方便呜呜地哭起来。吕方心里明白,侯天梅的哭诉是心中的悲苦和情感的交汇。交汇过后便是欢乐。到这时,吕方真饿得无精神了。
侯天梅这才笑嘻嘻的说:“知道饿是啥滋味了?告诉你吧,今天就是不想让你吃饭,怕让你吃饱了闹事。”吕方听了摇着头说:“看来为了这档子事,你们可是煞费苦心,想得这么周全。”
侯天梅挤了个媚眼说:“还不全是为了你?”
吕方说:“说是为了我却不怕饿死我?”
侯天梅用食指点吕方额头说:“我想谁?俺要谁?俺舍得饿死你?”说完,抽身走到窗边,敲了三下窗户。过了一会,就从窗户外递过来饭和菜。侯天梅看着吕方狼吞虎嚥吃饭的样子心里高兴。忙给吕方酙水、擦汗、搧扇子。见吕方吃饱喝足就收拾好碗筷。
吕方问:“为何不吃饭?”
侯天梅说:“有人不高兴俺就不吃饭!”
吕方说:“谁说不高兴?”
侯天梅说:“你高兴为啥不理俺哩?”侯天梅说罢便扑到吕方的怀里。
吕方端坐在太师椅上,任由侯天梅撫摸,吕方不敢造次。二人一问一答聊起家常。吕方看着近在身边的侯天梅,就想起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柳媚。只有在这时,吕方才敢正眼打量她。她长得很美。个子长得和[奇+書网…QISuu。cOm]柳媚高矮相差无几,俊俏劲各有千秋。看着侯天梅,想着柳媚,吕方怀疑柳媚已遭不测。今后如见到柳瑛大姐又该如何回答?侯天梅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早就洞穿了吕方的心思,不管吕方说不说心里话,她总是给吕方说开心话。
侯天瑞见一对新人进入洞房,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他在新房门口、窗外按排了岗哨,就去接待宾朋好友。侯天瑞在大客厅宴请了当地的官长、村保乡绅。他今日太高兴了,给小妹办了终身大事。所以他开怀畅饮、见面干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便醉烂如泥,趴在酒桌下啼哭。骂自己小时不招调,长大了,五毒俱全。变卖家产,落得一身清贫。他哭得很伤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家把他架进卧室睡觉去了。众亲朋又喝了一阵酒,这才四散而去。这时天就黑了。
侯天梅和吕方东拉西扯聊到天黑。她问吕方:“俺给你一件东西你要不要?”
吕方说:“看嘛东西?”侯天梅就从被褥下摸出吕方的背包。
吕方一见急忙伸手接,说:“我以为找不到了呢!”
侯天梅一把拨开吕方的手说:“那天你把它丢在小店里,店家就交给俺哥。不瞒你说,你的小包俺可打开看过。”
吕方接过小包说:“包袱里也没嘛金贵之物。”
侯天梅小鼻子一皱说:“俺看大姐那半截辫子信物比啥都金贵!”
吕方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说:“自打我二人成婚,这个小包就一直揹在我身上。看见它,就想起了她!摸到它,好像她就在我身边一样!”
侯天梅又扑进吕方的怀里,用那乌黑的辫梢抚摸着吕方的脸,哭着说:“就凭这,俺跟了你毫无怨言!”说罢,递给吕方一把剪刀,说;“帮俺也把那辫子剪了!”
吕方说:“何必呐?留这么长可不容易呀!”
侯天梅说:“俺不嘛,大姐知道剪辫子俺也知道剪辫子。俺活了二十多年就盼这一天,就要你给俺剪辫子!”吕方顺手把那根蒜辫子似的乌黑大辫“喀”一剪子绞下来,递给侯天梅。
侯天梅看着辫子两眼流着泪,说:“这可是代表女人的心哪!”侯天梅长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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