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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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人杰-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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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隔墙有耳,小心说话漏风。去年六月,粤汉铁路发生劫车,此案调查一刻也没有停顿。有人告密说,这个小村窝藏两个北方佬。根据通缉告示,有人怀疑在这两个北方佬中,就有一个非常像劫车者。过去抓壮丁,见伢子就抓。这次来了大批军警,而以花名册对号入座,就是借机抓两名逃犯。

警察把花白胡子吊在村公所的大梁上,用沾了水的棕榈绳抽打、审问。打得他死去活来,他一个字也没吐。派军警沿村挨户搜查。结果一无所获。接着,集中力量搜查村外山岗、坳地、竹林、山林,军警排开阵势终于搜到孙运达等人的藏匿之处。但茅屋里人去屋空。军警根据遗留物分析,这里住七人,两个嫌疑人可能就在其中。军警们一把火烧了这个茅草屋。又集中力量对山洞、河汊、山坳筛网式搜查,还是没见一个人影。

军警举着灯笼火把返回村公所,一看四个留守伤了两对,还被缴了枪。花白胡子被人救走。军警头头气傻了眼。最后从牙缝里发出一句话:“搜,追他娘西屁!”

原来孙运达等人刚吃完晚饭,听见村里鸭鸣狗叫,还听到枪响,马上意识到发生了情况。孙运达二话没说,带领全体人员立刻转移。他让一个伢子带路,绕村走大圈子,先躲开搜索人员。他们估计,花白胡子可能没有自由之身。果然,没过一个时辰,几路灯笼火把成扇面形向孙运达几人住过的小山坳包围过来。孙运达一看,这么多军警来这里搜索,村里肯定只留下几个兵丁。于是就带领这六人急速向村里跑去。派一个伢子探路,先去村公所。

探路的伢子跑回来说:“师父,大爹被吊在梁上挨打!”

孙运达说:“有几个人打他?”

伢子说:“两个军警把门,有两个军警在里边打,具体几个不清楚。”

孙运达马上计上心来。让周显亮带四人原地不动。孙运达带一个伢子去村公所。到了村公所,伢子上前就对两个警察说:“老总,行行好,让我见见大爹!”

两个警察哗啦一声拉开枪栓、顶上火说:“谁也不能进!”

孙运达则躲在暗处,随手甩出两个石子,只听啪啪两声,两个军警扔下大枪,两手捂住脸大哭大叫。孙运达飞身上前,双掌一劈,两个警察倒地咽气。周显亮见孙运达二人冲进院里,便小跑到这个警察身边,拾起两杆大枪,躲在一边,继续听屋里动静。

房梁上吊着花白胡子,两个警察早就打累了,坐在椅子上吸烟。听见门外有声音,伸手去取桌子上的手枪,还没摸到,一人挨了一脚。两个警察没看清什么人,就倒地昏死过去。

孙运达和伢子把花白胡子从房梁上系下地,解开绳索,给他摩挲捆痕,活动血液。一会儿花白胡子清醒过来,说:“你们快走,他们人太多,快走吧!”

周显亮带人跑过来,把花白胡子连背带架跑出村公所。一个伢子从树丛下推出一只小船,大家上了小船一溜儿顺河而下。

花白胡子说:“那咱们去哪儿?可有个目的地?”

孙运达说:“现在去哪儿也不安全!”

花白胡子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原来住过的小山坳!”

孙运达一想说:“对,那里肯定比较安全,可咱们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花白胡子说:“不怕,吃的可讨,用的再找,住的再搭嘛!”

小船顺流而下,大约走了十里,弃船上岸。让小船顺河漂流。八人悄悄绕道又返回小山坳。他们撅断青竹,又搭起四座北方人看瓜住的三角形窝棚。找来干草,搭在外面,铺在地上,这便有了住处。又派伢子去邻村的亲戚家讨来灯、火镰、蚊帐,还讨来吃食,这一天,过得很安逸。

军警搜索了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兴师动众,没抓住北方佬。却伤了四个兄弟。他们恨、怨集中到别的村去。因为他们怀疑,两个北方佬可能是共党分子,已被共党的地下工作者转移到其他村庄了。

军警虽然撤走了,花白胡子却警告说:“伢子门,此地不可久留,多则五天,少则三日,咱们还要转移。他们还要杀回马枪。现在各条大路肯定被封锁咱们得绕出包围圈才行。”

孙运达说:“大叔对这一方路肯定熟悉,你该定个路线、订个时间。”

花白胡子想了想说:“好吧,让我算算。两天后夜里转移。除两把手枪随身带上之外,那两把大枪包好,埋在山岗边,具体行动路线吗,可让伢子门先探探路口,再订下来。怎么样?”孙运达点头同意。

两天后,花白胡子订下行动路线。这天晚上,大家吃饱饭,又随身带几块红苕,以防路上饥饿。两把手枪,一把由花白胡子使用,一把让周显亮掌管。花白胡子会使枪,特地教周显亮如何打开保险,如何瞄准、扣扳机,……孙运达随身只带几块石子。五个伢子每人背一把柴刀,即使被军警发现,这些打扮也是当地的装束。

花白胡子虽挨了酷刑,休养几天也就恢复了元气。行动路线是他制定的,前头带路责无旁贷。孙运达认为花白胡子一人打前站不安全,就将八人分成三组。花白胡子和孙运达为一组,其余六人,分两组,周显亮为押后组。

 第十六章  苍龙大战

第十六章苍龙大战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到了晚上,小风虽不如北方的那样尖厉,但也露出丝丝寒意。八人如狸猫一样静无声息地奔走在田间小路。南方到处是山岗、丘陵、水田。水田路宽不过三尺,黑夜行动跌跌撞撞。走了没几里,周显亮就跌倒在田里,弄了一身泥水,爬起来后冷得浑身发抖。这半夜幸好没遇见岗哨,天亮时,来到一处山岗,这山岗竹林茂密,山水欢歌。听见雄鸡三唱,知道山下有一小村。八人挤在一起,个个成了泥水人,倒在草丛上休息。

花白胡子说:“等天大亮,我带个伢子到山下村里讨口干粮,你们几个抓紧时间休息。我告诉你们,如果我二人上午不回来,你们就要转移。”

孙运达有心随花白胡子去讨饭,想想自己是北方人,怕惹出麻烦。等花白胡子带伢子走下山,便吆喝着几个人找一处安全地方去休息。孙运达眼见花白胡子二人走远,自己睡不着觉,在草坡上翻来滚去。他担心花白胡子大叔会出现什么闪失,一个伢子又年轻……想着想着就进入梦乡。

再一睁眼时,太阳已偏西了。一骨碌站起来,浑身暖洋洋,心里却如长了小草,再看看,大叔二人还没回来。他感到事有变故,急忙叫醒周显亮和四个伢子,要马上转移。人们都盼花白胡子讨饭回来,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六人离开原地,但眼睛始终盯着花白胡子去村的小路。因为大家太饥饿了,便挖竹笋、野菜填饱肚子。二月的竹笋又甜又嫩,吃在嘴里如同吃水萝卜。孙运达决定,让周显亮和三个伢子留下,自己带一个伢子去接应和打探花白胡子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运达二人顺小路下山,走了约三里远,就听见人声嘈杂。叫骂声,推打声,还有拉枪栓声。孙运达的心马上悬起来。二人闪在路边的草丛里,见几个人穿白汗衫,歪戴帽,扛着枪,拿着皮鞭,一路歪歪扭扭,似喝醉了酒,押着两个人。这二人便是花白胡子和伢子。孙运达定睛一看,心揪起来,怕什么果然来什么。

他问身边的伢子:“那个扛枪的是干什么的?”

伢子说:“那几个人是当地民团,他们一半是土匪,一半是狗子军。他们到处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什么坏事都干!”

孙运达听了,恨得牙根疼,说:“咱们灭了他们!”

伢子问:“用么法子?”

孙运达伏在伢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眼见押解花白胡子二人的团丁走远,伢子这才从草丛里钻出来,身上本来就是泥水,脸上也是三花脸,不用化装就是一个狼狈相。他开始慌慌张张地小跑,一边跑一边叨叨咕咕,一边跑还一边往后看,孙运达等伢子跑出一段距离,这才大步流星地追赶。孙运达在后一边追,一边叫喊。因他是北方人,又不敢放大声叫喊。二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跑,很快赶上押解花白胡子的团丁。几个团丁听见后面声音,扭身端起枪对准了孙运达和伢子。

伢子哭着说:“他是我哥,他让我替他去当兵,我不干他就打我。”说完就呜呜大哭起来。

一个团丁说:“当兵么,好事,嘿,这是你家里事,老子们没工夫管这些鸟事。去去去,那儿管你那儿去。”

孙运达几步追上来,一个团丁用枪一拦说:“你弟弟不愿替你去当兵,你就别赶鸭子上架了。”

孙运达不敢说话,只用手去拉伢子。花白胡子和那伢子被捆住双手扭身看见孙运达二人。花白胡子忽然一声大叫,倒在地上,两个团丁马上去拉花白胡子,孙运达顺势啪啪两掌打倒两个团丁,另两个团丁醉汹汹端枪就要扣扳机,没等动手,早被孙运达两甩头打得满脸开花。接着又上去两脚,两个团丁倒地昏死过去。伢子上前解开花白胡子二人双手。孙运达捡起一把“汉阳造”担在一条腿上,顺势一叫劲,撅枪如同撅干柴棍子。

吓的团丁浑身打哆嗦,说:“我的爷,你可饶了我吧,我上有老母,下有伢子刚两岁,吃喝还要我去照顾,大侠饶命吧!”孙运达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四个团丁,让伢子给他们训话。

伢子说:“大侠心善。不要你们的狗命,今后要办些好事,不可欺负众乡亲,你们快快回家,快滚,快滚!”

三把大枪被花白胡子摘下枪栓,四团丁拿了三把枪又低头又施礼,个个夹着尾巴顺原路回村。

花白胡子说:“你可惹祸了。”

孙运达一愣问:“惹什么祸?”

花白胡子说:“我二人下山去讨点吃的,走一户敲一户,户户无人。正在敲门时碰上了这几个团丁,他们说,共党分子到处闹暴动,他们下山协助国民政府抓扑共党分子。你老汉带伢子来肯定是共党的奸细。就把我俩押送到一个大院,我的娘啊,那司令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湘赣大暴动的张伯雄。他一见我,便拍桌子说,‘大路朝天你不走,独木难行你自来。看在咱们有一面之交的情分,我不用我手来杀你,来人!把这二人押解送县城,是杀是留由他们处置!’于是我二人被四个团丁押送,路过这里被你们劫下。这四个团丁回去禀报,他肯定带人马追杀过来,你这不惹下大祸了吗?”

孙运达一拍手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堰,怕之何来?”

花白胡子说:“你不该留那几个人活口,也便没有了送信之人。”

孙运达说:“我看那四人也都是穷苦人出身,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不能下死手夺人性命!”

花白胡子一听,乐了说:“倒也是,前世无怨,近世无仇,何必下死手呢?可,可那杀人阎王不管这些,他一听习武之人打伤他手下,他肯定带人马追杀过来。他自恃武功超群,他会拼命赶来,必然要‘以武会友’到那时,咱们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大叔,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孙运达又问道:“他为何称你是共党?”

花白胡子说:“那一年暴动,我正在湘南,和这傢伙在一起。后来我看他不是杀富济贫铲恶除霸,他却是杀抢贪婪,欺男霸女之徒。我看他是土匪,我便和他分道扬镳。这次他见我,就称我是共党、共匪。”

孙运达笑问道:“那你是不是共党、共匪?”

花白胡子一摊双手说:“你们看我像吗?”

张伯雄自小习武,精通南拳、通臂拳、猴拳;刀、枪、棍、棒样样精熟。十六岁北上少林,学习北方武林派别的拳法,功夫大长。十九岁参加国民革命军,曾任营副。后和上司关系闹僵,弃职回乡。整日吃喝嫖赌,拈花粘草,惹事生非,无人敢惹。一九二八年湘赣边界农民大暴动,他挑头攻打县城,拉起一支民团成立赤卫军,开始杀富济贫,铲除恶霸,深得民心。一些民众把他当成英雄,上了苍龙山,从此当了山大王。苍龙山位于湘、赣两省边界,东边是赣流,西边是湘水。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后被国民党重金收买,专门从陆路和水路劫获共党人士。每抓捕一名“共党”,可以得赏金200大洋。重要共党人士,送到县警察局,另加重赏。他杀人如麻。将人剥皮、掏心、取肝,供他饮酒作乐。手下恨他惨无人道,纷纷弃他而去。他自称有一个团的兵力,其实他手下不过有二百号乌合之众。

孙运达听完此人历数罪恶,心中激愤。对花白胡子说:“大叔,既然这样,我也不走了,我偏要会会此人!我看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花白胡子拍手笑道:“好好。把咱们人叫齐,商量商量。”

孙运达便将此事一说,大家心里都有了普。于是,八个人散开,沿着竹林小路,向南走。走了有半个时辰,就听见后边有嘶喊声。转眼之间,一匹烈马追赶而来,后边跟着十几个团丁,他们虎狼般包抄上来。

团丁用枪指点着孙运达诸人说:“站住!报告司令,就是他们打伤了我们四人。”

骑在马上的人用手枪指着孙运达说:“是谁有神功?三拳两脚打倒我的四个弟兄?咹?”

孙运达用手一指脑门说:“正是在下!”

孙运达仔细打量骑在马上之人。三十二三岁年纪,尖脸,细眼,和尚头。戴一顶薄纱礼帽,身上穿一件白纱凉褂,下身穿麻纱灯笼裤,脚穿一双轻便步鞋。身高不过五尺,长得精瘦。此人就是司令?

骑在马上的“司令”也在仔细打量孙运达。听口音是北方佬,看模样很端庄,看体型,肩宽腰细一身腱子肉。他看了很是吃惊。在马上说:“好一个燕赵侠客,说话豪爽,手脚利落。弟兄们,是不是把他们请到咱们的山上去啊!”

手下先搜身。因为提前把两把手枪埋在竹林,所以什么也没有搜出来。这才将八人捆上,戴上黑布眼罩,押着进了苍龙山寨。上了山,手下把八人的眼罩取下。孙运达放眼一看,这座山寨设在山顶之上。山顶是一块平坦的山坝。从山下到山顶长满翠绿的山竹、挺拔的云杉、山茶树。在平坦的山顶用竹子搭一溜窝棚。看来是他们的住地。在不远处有石屋,石坑,石洞。石坝面积足有百亩。草坪上有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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