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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这个北方佬硬功了得,不可小瞧。他把手枪放在案桌上,一拍手枪说:“见本司令为何不跪?”
孙运达说:“大爷生来腿脚直!”
“司令”说:“你不怕我的家法伺候?”
孙运达说:“你的家法我不知,你有何法先出手?”
“司令”说:“那好,我先毙了你!”说罢抄起手枪对准孙运达。
孙运达说:“听说你要以武会友,原来你是以枪会友,罢罢,徒有虚名。杀、刮、存、留随你便吧!”
“司令”说:“我张伯雄生来喜欢习武之人,我如想杀你,何必把你几人弄到山上来?”
孙运达说:“那你想如何?”
“司令”一摆手,叫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团丁,说:“先给这个北方佬松松筋骨。”
这两个团丁抡起双拳朝孙运达打过去。孙运达一声冷笑,也不躲闪。两个团丁没打几下,就呲牙咧嘴地蹲在地上不打了。再看孙运达却笑咪咪地站在一边,悠闲自在地看着周围的远山。捆绑在身上的棕绳早被绷成一节一节的碎绳。团丁个个惊吓得张大嘴、睁大眼、腿脚不听使唤。
“司令”看此情此景心里害怕。这个北方佬功夫非同一般,自己恐怕也是力不从心。心里琢磨,是留他,还是灭他?留下他如当个左膀右臂那可是天下无敌,如和自己不是一心,恐怕是个祸害!如灭他,硬下手,也不一定灭了他。对,我不妨以武会友,乘其不备,我再下手。也罢,就这样……“司令”想到此,马上转惊为喜。站起身来三句哈哈两声笑,说:“想不到老弟有如此真功,实为佩服!说来惭愧,本司令自小喜欢舞枪弄棒,自恃武功不错,一见老弟如此功夫,本人自愧不如。但咱们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还是不为失礼吧?如何?”
孙运达说:“能和司令以武会友,本人无尚光荣。但本人只会皮毛,哪比得了司令的南拳功夫?司令大名威震湘赣两界,我才学疏浅,还是不比为好!”
“司令”说:“以武会友,本是武林之常规。老弟不必过谦!”
孙运达说:“我乃罪犯之身,不宜与司令过招!”
“司令”说:“对!我还没问你,你为何打伤我手下为救一个共党分子?”
孙运达说:“我不知何人是共党分子,我只知我在难中人家救助了我。我救的是我的恩人!因为你们抓了我的恩人,所以我才出手相救!难道这不是武林中应有的品德吗?”
“司令”脸上一阵愤怒,但一闪而过。说:“是是,救得对,救得对!咱们武林之人就要讲‘受人滴水之恩,终当涌泉相报’!那你还是和我以武会友,切磋技艺。”
孙运达说:“司令,在以武会友之前,你要答应我几个要求。”
“司令”想,你死在眼前,还提要求。好,提什么我都答应你。嘴上说:“请说一二。”
孙运达说:“一、既然以武会友,就不应该捆我的朋友。二、以武会友,胜了怎讲,输了怎说?”
“司令”说:“一、把那些朋友都松了绑绳。二、胜了自谦,输了自勉。”
孙运达一伸大拇指说:“司令果然讲信义,佩服!在这里我先给司令见个礼!”
那些练武的团丁都围过来,准备看“司令”和北方佬一决高下。
“司令”两眼脒眯地看着孙运达说:“咱们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孙运达一抱拳说:“请了!”
“司令”紧了紧腰带,脱去外褂,一个箭步跳到场中,拉开架势要会孙运达。
“司令”看孙运达站在场侧,没有看他,正在看远处的山林。便突然伸拳朝孙运达当胸一拳,孙运达也不躲,一拳打在身上,这才知道被“司令”打着了。这一拳如打在一般人身上,起码要断三根肋骨。而打在孙运达身上,只当是蚊叮虫咬一般。接着,“司令”又用脚踢孙运达的立裆,孙运达也不躲。只接招,也不发招。这种打法让“司令”为难了。打吧,打不动人家,人家如同逗小孩玩。人家不发招,这似乎看不起自己。
且看孙运达动作不紧不慢,一招一式松松拉拉,毫无认真的样子。“司令”不由得心中恼怒,恨不得一拳捣死孙运达……气得眼前有点发懵。就在“司令”胡思乱想之时,被孙运达一个螳螂腿踢在左胯上,只觉得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踢出两丈远。“司令”果然有功夫,顺势一个前滚,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但觉得左胯受了重伤,不由得又蹲下。
孙运达知道“司令”中了他的螳螂脚,虽然只用了八分力,估计“司令”左胯骨被踢有裂伤。他故意跑过去搀扶“司令”,谁知“司令”使了一招“插翅飞”,一下子蹿到桌子旁顺手抄起手枪,一甩手只听“噹”一声,枪响了,应声打倒一个团丁。这一枪,本来是想打死孙运达,孙运达眼疾手快,就在将勾扳机时,随手甩出一颗弹子,正打在司令的手腕上,手腕一抖,这一枪不偏不斜打在一个团丁的脑门上。司令扔下手枪,左手扣紧右手,他大瞪牛眼,冒着火星,咬牙切齿地说:“给我上!”他上字刚出口,孙运达又一粒弹子正打在司令的左眼眶里。疼得他倒地打滚,唧哇乱叫。有几个团丁听见司令呼嚎,马上提枪拿刀奔过来,孙运达一看,该出手了!上去两脚就将司令踢倒在地,用手一指团丁说:“不要命的只管上来!”
花白胡子和周显亮早就瞄着张伯雄。一看张伯雄被打翻在地,夺过团丁手中的枪,一拥而上。当时百十号团丁也吓傻了、吓呆了!司令生死不知,群龙无首,知道反抗无用,都乖乖地放下了手中刀枪。但也有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冲过来想救张伯雄,都被孙运达一拳一个,一脚一个,当场打死。眼看形势大变,都纷纷投降。张伯雄这几年杀人无数,惨害周边百姓,罄竹难书。团丁中早有人恨之入骨,孙运达见大部团丁已归顺,这才一脚将张伯雄踢了个滚。再看张伯雄,满脸是血,早已下了阴曹地府。
花白胡子拉住周显亮,站在一处高台说:“弟兄们听真,从今日起,他就是我们山寨的头头,今后一律称周寨主。列位听真,周寨主可是我们的师父,他的武功更高更深。今后谁若不听寨主调遣,张伯雄就是榜样!”
花白胡子为何要推周显亮当总头头?其实他有打算。周显亮没有功夫,他只会苦干,别无他能。让他当了寨主,其他人等更好安排。他自荐为本寨军师。他让周显亮命孙运达为总教头。
张伯雄实有人马二百余人,编为五队,这五队队长中有三人是张伯雄的嫡系,见张伯雄已死,便下山逃之夭夭。这五个队长就由五个伢子担任。为摸清山寨的家底,周显亮让花白胡子去清查帐册。不查不知道,这一查令人吃惊。这山寨上设有赌局、烟局,还设有“怡红院”。这些团丁除下山巡山、抓捕共党分子,其余时间全用来赌博、抽大烟和嫖女人。赌光了就下山抢。抽完了就下山去劫。想痛快就去嫖女人。“怡红院”的女人大多是周围山下良家女子,有的十五六岁被抢到山上,先要和张伯雄同房,管这叫“开苞”。张伯雄开了“苞”,就成了众团丁的泄欲之物。有的是刚刚生下儿女,就被张伯雄看中了姿色,抢上山来,先要和张伯雄圆房,然后把女人关在竹棚里,不分昼夜供团丁们享用。
张伯雄占山为王已有三年,在造册上,共抓共党分子三百余人。张伯雄得七万大洋的奖赏。现在库存还有两万余块。军械库有“汉阳造”一百余条,子弹五万余发。手榴弹有百箱,地雷千颗。这些全是国民党赠送的。仓库米面十万余斤。张伯雄虽是粗人,但他却是个理家能手。
花白胡子依帐薄一一向周显亮作了汇报。周显亮听了汇报,问孙运达如何处理。三人最后决定:赌局暂不取消,烟局坚决取缔!“怡红院”均是良家妇女,立即送下山去。团丁回家者,每人发两块大洋当盘费。良家妇女下山,每人发给十块大洋抚慰金。
周显亮坐上山寨的第一把交椅,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真有点像瓦岗寨上的程咬金。程咬金还会三斧子,自己连一斧子都不会。好在一切琐事都有花白胡子打理,武事由孙运达出头,自己只去了点头的。
五个伢子各领一支人马,轮流巡山守寨。平时操练,每天还由花白胡子做一个小训,讲些民俗民理,道德规范,有时还讲中国的未来。花白胡子讲话一板一眼,还能咬文嚼字。天文地理样样知晓。讲哲理、讲伦理,如同讲故事一样,团丁们都爱听。
山寨日趋平稳。团丁收敛了过去的嚣张气焰,一改土匪霸气。留下的团丁大都穷苦出身,有的没了父母,有的失去了土地,还有的没了妻室儿女。他们身处绝望之地,一怒之下,揭竿而起,跟随了张伯雄。他们对张伯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恼在心头,敢怒而不敢言。他们无力抗争,渐渐地随波逐流。现在新寨主上任,改换门庭。花白胡子每天训教开导,使他们逐渐明白,今后的路还远还长,做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为最根本。开始对寨主取消烟馆、妓院有抵触情绪,现在他们主动提出取消赌局。他们要跟新寨主打“天下”。
五个伢子每天下山巡逻,查堵过往船上的军火、物资。
一天,在河边小渡口查获一船军火。船上装有二十挺机关枪,五十支美式冲锋枪,十把二十响。五架迫击炮,另外还有子弹、迫击炮弹。把这些武器弹药运到山上,武装了苍龙山寨。
过了三天,又在小渡口截获了一支给养船。有压缩饼干、美国罐头、还有美国香烟。一连截获军需物资,这可惹恼了湘赣两省国民党党部。
花白胡子眼看形势大好,内心却焦急万分。截获了国民党给养船,国民党肯定要派兵围剿。他对周显亮和孙运达说,要做好反围剿的准备。一是要把新武器发给大家,熟悉新武器的使用、性能。二是要修筑防御工事。
苍龙山地处湘赣两省边界。苍龙山虽不高大、挺拔,但却凶险。上下山只有一条路,而山头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如果从天上飞来的炸弹,那可无法避险。所以必须要有防空设施。必须在山头打洞。花白胡子建议要立即行动起来。周显亮随即命孙运达带领众人选地形打凿山洞。除军事训练和执勤外,每天三班用钢钎打凿山洞。整座山是一块巨石,翻去外边一层松土,凿山石、打炮眼。花白胡子教兵丁如何从地雷中取出炸药,又如何打眼放炮,加快工程进度。两个多月打出第一座山洞。
花白胡子又未雨绸缪,说:“咱们干活吃得多,趁机派弟兄们下山买粮籴米,以防打起仗来困死咱们。现在咱们山上有山泉,水源不成问题,粮食是大事情。千万不可大意。”
湘赣两省国民党政府一直在窥视苍龙山的一举一动。他们不时派出暗探或旱路或水路侦察这里的情况。他们分析打死张伯雄的八个人,是因仇杀呢,还是共党分子所为?当时他们只知以武会友,而被北方佬打死,他们放心了。这是武林中的恶斗所致。因为他们清楚,张伯雄是罗云山周围一带武林霸主。他肯定不服外来人。一山不存二虎嘛。后来这些侦察员发现,山上派人守住上下山路不说,还搜查过往行人和船只,几个月没抓一名共党分子,而且在山上还打眼放炮。
据分析,山寨易主,虽不是共党所为,但据说有一个花白胡子,三年前曾和张伯雄啸聚山林。后来因志向不同而分道扬镳。现在疑他是共党分子。正在这时,苍龙山截获一艘武装弹药船,此船是给民团送装备的。接着苍龙山又截获前方急等的给养船。这令国民党官员大吃一惊,想派员上苍龙山疏通此事。谈妥了,好谈好办。谈崩了,兵戎相见。很快,派一个县党部秘书上山和花白胡子谈判,无结果。因为苍龙山所居位置太重要了,所以不拔掉这颗钉子,势对党国战事不利。但湘赣民众义举,到处是革命人民武装烈火。国民党把大部兵力投入围剿战场。小日本鬼子在东北三省蠢蠢欲动,又牵制一部分兵力。所以,围剿苍龙山的任务只好交给地方民团解决。这一年,正是一九三一年农历七月,湘赣两省派两个民团屯聚苍龙山下,只等上峯发令,即发动进攻。
周显亮、孙运达、花白胡子从容部署迎敌兵力。别看总共二百来人,据险而战,足可以一当十。
花白胡子看了看山下兵力说:“这次围山的是各县民团,没得啥子战斗力,他们如果攻打,咱们就收缩在山上,不出击。只要把好上下山路口,随时开放滚木擂石,再在四周埋设地雷,他打他的,咱们躲在一边,修身养性吧。”
第一次攻山是在夜里进行的。保安民团围着苍龙山打小钢炮,放排子枪,然后又收归到一条上山之路。守山寨的兵丁只有二十几人,一见保安团顺山路攻到半山腰,马上打开滚木雷石闸门,大石头夹着圆木飞速向山下滚动,众团丁只恨自己的腿短。山下一连三次冲锋,都被打得屁滚尿流。这一夜,保安团死伤二百多人。在天亮收尸时抬走了近百条尸体。花白胡子趁保安团收尸,带几十人冲下半山,捡回来五十多杆长枪。
攻打苍龙山的国民党保安团,眼看久攻不下,又调来机枪连。夜里攻山失败,就改为白天强攻。机关枪在前开路,后边紧跟大队人马,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进攻。攻到半山腰,不是自己拉响了挂在树丛中的手榴弹,就是踩上了地雷。地雷一响,山上就放滚木雷石,打得保安团抱头鼠窜。一个机关枪连被打哑,死伤不计其数。两个保安团进攻苍龙山,死伤近半,无功而返。用什么方法拔掉苍龙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