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差事可烫手。顶头上司是日本鬼子,不好伺候。周围又遍地是八路,不定几时脑袋就搬家。也可能让藤野抄了满门。
孙运达来到宪兵司令部小楼,此时藤野正在皇协军司令部命令张中江最近必作的几件事。
孙运达二人下了楼,四人顺甬路拉开距离在兵营里东走西看。在兵营北部发现了库房。库门前有照明灯,灯下晃着一个鬼子哨兵的身影。孙运达给马杰比划一个动作,马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走到鬼子哨兵的身后,出手锁喉,拧了鸡脖,一声没哼放倒在地。库门锁是用黄铜铸造的大号锁。孙运达一只手拽住锁钩,一只手拉住铜锁,气运丹田,两膀一叫力,只听“嘎嘣”一声响,拽开锁头。库房里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在黑暗中用手摸、鼻子闻来辨别是什么武器弹药。摸了一袋烟工夫,摸清了仓库储存的有枪支、迫击炮、地雷、手雷、子弹、炮弹和炸药。如何将弹药库引爆?忽然想到,弹药库不远停十几辆汽车,路边还有几辆侧三轮摩托。二人便把汽车苫布扯下一块,陆魁把摩托车油箱开关打开,扯断油管,把汽油洒在苫布上,将苫布拉进弹药库。从被打死的小鬼子身边揀起那杆三八大盖,对准浇了汽油的苫布连开三枪,那苫布“轰”一声爆燃,四人急忙跑出弹药库。
弹药库起火,整个兵营炸了窝。兵营对角两个炮楼亮起了探照灯,百十个鬼子奔向弹药库。弹药库烈焰冲天,爆炸声惊天动地,离弹药库较近的汽车库也被炸飞,来救火的鬼子随爆炸声升上了西天。
孙运达四人已飞身跳出围墙,钻进桑林,正在观看“礼花弹”!站在桑林向北看,熊熊大火烧红了半个天,轰隆隆巨响如七月滚雷,爆炸声震得地动山摇。留守在兵营中的小鬼子们,只能瞪着两眼看烈焰腾空,无能为力!
四人听爆炸渐渐声小,这才往南走。孙运达说:“鬼子的弹药库一爆炸,肯定要补充给养。补充武器弹药用什么运输?肯定靠铁路。所以今天咱们这趟不能只干一件事。”
陆魁三人不解地问:“老团长,咱们还干点什么?”
孙运达嘿嘿一乐说:“这叫搂柴禾打兔子——捎带脚!看情况再说吧!”
四人走路又快又轻,不一会便来到京汉路。自从日本鬼子占领华北,京汉路是他们南下北往的交通命脉。为防止八路游击队破坏,专门成立了护路队。护路队由伪军沿途各乡、村派来的人员组成,日本人任护路队长。除此之外,每隔一小时还有一辆铁道装甲车巡逻。巡逻车一过,准有一列火车从后边跟来。
白天过京汉路,护路队只搜身检查,但夜晚过京汉路,只要让护路队发现,便开枪。四人来到京汉路,恰好一辆铁道装甲车开过去,车头上的探照灯在铁道两边扫描。车顶上一挺重机枪随时准备开火。四人急忙趴在路基下边的庄稼地里。早茬的玉米刚长半人高,正好遮住四人。装甲车咣当咣当开过去,紧跟就是十人一组的巡逻队,接着一列火车从北向南奔驰而过。火车通过后京汉路又被黑夜笼罩。
孙运达指着两战士说:“你们用手挖道砟,要快,我和马杰去媷道钉。挖完道砟,马上往外抽枕木!”说完,孙运达趴在路轨上,气运周身,一会儿,气走十指,霎时那十指硬如钢钉,二指媷道钉,硬如铁钳。马杰也气运丹田,双手如钳连媷道钉。二人回头又媷对面铁轨道钉。这一截铁路两边的道砟已被挖光,四人用力向一个方向推拽枕木,被推下路基。连推出二十根枕木,这一截铁轨被悬空。
孙运达说:“咱们先越过京汉路,路上再看‘西洋景’!边走边看,火车一到那就更好看了。”
四人为看“西洋景”,倒退着走路。这时从北边又开过一辆装甲车,开到那儿,一头栽到路基下,打了个滚,四脚朝天着了火。巡逻队员从远处看了,哇啦哇啦大叫。接着一列火车喘着粗气开过来,火车头冲下路基,车头撞上装甲车。火车锅炉爆炸,大火烟雾弥漫天空。四十几节车厢相互撞击,后边的车厢已爬上前边的车顶。
四人看了“西洋景”高兴得手舞足蹈。
孙运达说:“你们别光顾高兴了,咱们快快回村,抓紧时间休息。今日之事,只可自己知道,不可告诉别人。”
“十里铺”百姓听见了连环大爆炸声,人们在惊慌中度过了初夏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各种消息如生了翅膀,绘声绘色地传到了村里。城西小鬼子兵营大爆炸、京汉路火车出轨、爆炸。人们听了这些新闻人人叫好、个个解气。
日本兵营大爆炸和京汉铁路火车出轨、爆炸。吓得藤野没有了脉搏,等有了脉搏又气得暴跳如雷。一下子气血升压,伤口崩开了线。藤野清楚,八路军这次干的两件大事,足可令他丢掉官职、或许掉了脑袋。他马上调查案情。八路军从哪里进得戒备森严的兵营?他们难道会窜房越脊?还是会飞檐走壁?火车出轨是因为枕木被抽空,火车出轨撞在装甲车上而发生爆炸。从勘查现场分析,起道钉、抽枕木,没有使用撬杠、铁耙等工具。看来八路中确有高人、能人、奇人!
虽然已断定是八路所为,但也是两桩悬案。不久,藤野被华北日军总部撤职离任回满洲国反省。接任而来的是他的上届军校同学冈村中佐。冈村继任,不但带来一个团的兵力,而且还补足了武器弹药。二人工作交接时,藤野告诉冈村关注重点,维持会里有八路的支持者。城南“十里铺”村、城北“三官庙”村是八路的窝点。八路中有武功出众之人,最厉害者姓张名平。据分析,在任所发生的几件大事多为此人所为。
冈村中佐心中有了重点目标,但其首要任务要先完成公路进山任务。所以一接任,马上分派任务,让皇协军沿村抓劳工、筹备沙石,用最快速度修通顺城直达皇台镇的公路。为保证公路畅通,每修十里公路建一座炮楼。公路修通,要建八座炮楼。这样一点一点蚕食向西挺进,一点一点巩固地盘,慢慢占领皇台镇,最后扫荡抗日根据地,赶跑八路军。
冈村每天亲自押阵,督战筑路劳工,发现怠工者轻则五皮鞭,重者十枪托。抓住逃跑者,当场挑死,而且要当着数百劳工的面,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
鬼子用三分之一兵力护路。皇协军用二分之一兵力来监管劳工。
冈村一边筑路,一边又悄悄组织了一个五人特工侦缉队。这五人,全是日本武林高手,而且都是半个中国通。他们的主要宗旨就是,破解八路武工队内情,抓捕八路武林高手张平。
这五人一身中国人打扮,三一群俩一伙到处闲逛。有时骑车,有时步行,随身从不带家伙。他们自认天是老大,他们是老二,他们的功夫足可收拾张平等人!他们有时去小市民中掺和,听点消息、拾点牙慧。有时去农村老乡家帮活,帮老乡推水车、浇园,或牵驴耕地。有时还帮老乡拉碌碡打场,帮完活拎衣服便走。老乡们叫他们“白忙活”。也不知这几个人是干什么吃的!其实他们谁也不认识孙运达,也不知道张平就是孙运达!这五人根据冈村的指令,在大海里捞针,一定要缉拿张平!
孙运达带三小队驻在“十里铺”村。把回民小队训练得能独立作战才回到皇台镇。
冈村全力以赴加快公路工程进度,再有个把月公路就会修到离皇台镇十里远处。
孙运达回到皇台镇,县委马上召开紧急会议。贺家义传达了最近在边区开会的会议精神。介绍了清苑地道战、白洋淀水上伏击战经验。同时传达了军区撤并为晋察冀军区、以及相关人事变动的通知。大家研究讨论了当前抗日斗争的严峻形势确定了几项斗争方略。面对鬼子的蚕食政策,如何破坏鬼子的战略方针。对抗日游击大队人员作了调整:陆魁任二小队队长;马杰任四小队队长。会议一致认为:派一小队下山,从两翼袭击骚扰敌人,驱散劳工,破坏鬼子的工程进度。二、四小队端碉堡、炸桥梁。打击鬼子的嚣张气焰,使工程瘫痪。三小队做好根据地的安全保卫任务,防奸防特,加强巡逻。
周显成带一小队下山出击。第一天,冷枪冷弹打死五个鬼子、三个皇协军。冈村修了两个月公路,一直安安稳稳,这天第一次受到游击队的袭击。冈村一看对面的游击队只有三十几个人,气得挥舞战刀向山上发起冲锋。冲上去一看,早没有了游击队的影子。等返回公路时,北边河沟边又响起了机枪声。冈村指挥鬼子冲锋。还没冲几步,就倒下几个鬼子和皇协军。在这慌乱之中跑了一半劳工。
周显成自小打猎,步枪打得准,现在又学会使用机枪,他经常在五十丈内打击敌人。敌人冲过来时,他就带人马后撤,躲到树荫乘凉去了。周显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打几枪就走。劳工逃跑,冈村的公路工程处于停顿状态。这一天,冈村又抓劳工筑路,等天黑,周显成带着人马冲到公路中间对鬼子一阵扫射,一袋烟工夫,又领着人马走了。清点劳工又跑了一半。就这样,白天打冷枪,夜晚来追杀,杀得冈村焦头烂额,只好把人马撤回,重新部署后再开工。
孙运达带二小队去“十里铺”和四小队会合。
鬼子在公路边修建了七座炮楼。每座炮楼驻一个排的兵力。日本人当队长。一个排的兵力中,有十个鬼子兵。配轻机枪一挺,其余为三八大盖。如何进入敌人炮楼?孙运达已胸有成竹。
他赶到“十里铺”,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队员们认为可行。
在这七座炮楼里,有两座炮楼里的皇协军是回民兄弟。他们不能吃自己宗教的饭、菜,整日啼哭。有的宁可饿死也不吃日本人的饭。后来就都变为素食素菜,这才暂时平和了回民弟兄的心。
这天早饭过后,陆魁从“三官庙”买来一担白酒,马杰挑着两桶炖好的牛肉,绕过顺城府,走上西去的公路。炮楼建在公路一侧,公路中间有铁丝网分割,从铁丝网中开一豁口,值班岗哨就设在豁口检查过往车辆和来往行人。日本兵怕危险,都躲在炮楼里打牌,让皇协军轮流站岗。
陆魁和马杰挑酒担肉走过炮楼,被皇协军检查,一说给前面的皇军送的慰劳品,皇协军就咂咂嘴放行了。因为第一、二个炮楼离顺城府太近,所以选定在三四炮楼之间。这样,走到第三座炮楼时,天快中午了。陆魁和马杰便半推半就的让皇协军给拦下了。
二人嘴里还不停地说:“咱这可是慰劳前面炮楼里的皇军用的,你们给截了,那责任我可担不起呀!”
哨兵说:“咱这炮楼不也有皇军吗?谁吃还不是嘴香屁股臭?算了吧,给咱这炮楼留下得了。”
站岗的皇协军得到了口福,高兴得大喊大叫。日本人虽然和皇协军一样吃素食素菜,但他们有肉食罐头。一闻见中国的牛肉香味,馋得那浑身骨节都响。几个回民皇协军,一闻牛肉香,就知道这是正宗的回民炖肉,高兴得手舞足蹈,伸手就抓肉吃。回民祖训家规不喝酒、不吸烟、不赌博,在兄弟们的带动下,这几个回民弟子也喝起了酒。一个多月没闻肉腥味了,大家都争着吃,抢着喝。三个班长和鬼子队长打麻将,一闻酒醇肉香,一推桌子喊道:“你们好大胆,从哪里弄来的酒、肉?”
哨兵说:“班长,这几个老乡是去前边炮楼慰问皇军的,我们说这里也有皇军,所以就把酒肉留下了。弟兄们个把月闻不到肉腥,今天该让弟兄们解解馋了。”
“你混蛋!”班长上前搧了哨兵耳光说:“不打报告,私自接收,你知道这是好事吗?如果是八路给下的钓鱼钩,你吞得下去吗?那几个人在哪儿?”
陆魁和马杰一直在炮楼外等候,听班长喊叫,走过去说:“长官,这酒和肉本是我们送前边炮楼皇军的,其实主要是给皇军和我们回民弟兄食用。这,这就让你们弟兄硬给拦下了。我们想,也是,给谁吃不是吃啊,我们心一软,就给你们了。到现在我们还落下一大堆嫌疑,这可咋说的?”
“我问你,你们是哪的?为什么给皇军送酒肉?”
陆魁嘴茬子利索,遍故事说:“是这么回事,我们都是顺城府牛角街的回回。前几天我们从口外贩了几十头牛,快到家时,这些牛被皇军的汽车惊散了,皇军下车帮我们赶牛,皇军没发火。我们昨天杀了一头牛,想起那天皇军没发火,还帮我们赶牛。我们想表示一下,所以今天就送酒肉来慰劳前边那个炮楼的皇军。如若不信,你可去前边那个炮楼问皇军。”
班长一摇脑袋说:“我可不去碰钉子!听你们说得好听,我也就信你们一遭。好,你们可以走了。”
陆魁说:“我们的桶还没腾出来呢!”
“好,让弟兄们快吃快喝,稍等片刻!”
其实班长早馋得嘴里流涎水。他进了炮楼对鬼子排长一说,鬼子排长驴脸笑开了花,说:“好吧,今日地,有人犒劳,我的非常高兴!”
班长给鬼子排长和其余小鬼子每人舀了一碗酒,把大块腱子肉给了鬼子排长,撕了几块腱子肉给了几个小鬼子,这伙人甩开腮帮子吃,张开大嘴茬子喝,鬼子们嘴里不住地说:“香,香!”
一挑子肉吃的桶底朝天,两桶酒还剩下一个月亮底儿。太高兴了、太解馋了。吃饱喝足后,几个鬼子开始玩桥牌,但手脚已不听使唤了。有几个鬼子敞胸露肚躺在地上呼呼睡着了。有几个皇协军抱着枪念起了“哈拉文”。
见火候已到,陆魁就在炮楼岗哨处划一根火柴点燃一根香烟。
哨兵虽然也喝了八成酒,头脑却清醒,上去就砸一枪托。这一枪托没砸着陆魁。大骂道:“你他妈是八路,故意发信号,是不……?”下边话没说出,就让马杰捂住嘴,一脚踢进沟里。
孙运达见信号,带领队员冲进炮楼。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二十个皇协军的武装。玩牌的小鬼子被马杰打死。几个醉汹汹的鬼子爬起身反扑,被陆魁击毙。投降的皇协军,全部遣散。皇协军班长趁机跑了。队员们收拾好枪支弹药,在炮楼板上浇上花子油,点火烧塌了炮楼。孙运达带队员绕道返回“十里铺”村。
冈村得知第三炮楼被八路军端掉,气得暴跳如雷,挥刀砍死了报信的皇协军班长。
老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