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因为孙运达调动属于机密。孙运达和贺家梅结婚只在小范围举行。只把二人的铺盖搬到一起,就算成婚。第二天,带着周玉,“一家三口”悄悄地走了。“一家三口”没有坐火车,化装成“玩把戏”的江湖人家,走村串户。沿太行山古道逢村演节目,要点吃食,晚上休在牲口棚、厦子间,这样走了半个月,从满城直奔保定府、来到白洋淀。接待他们的就是王春宝。王春宝带孙运达接回孙晓婉。王春宝又化装成渔民,准备带孙运达一家四口去天津见金兆南。
王春宝和金兆南是打出来的交情。金兆南的姐姐后来嫁给日军驻天津司令部参谋长,因此金兆南一家鸡犬升天。金兆南一家搬到天津。金兆南不再卖大米糖了,在天津火车站督察室当督察官。官位不高但掌管着天津火车站的行车调度、人事安排、财会支付。表面看没什么职权,实际掌控天津东、北、西三个车站的生杀大权。金兆南很仗义,和王春宝结交后,念念不忘旧情。他恍惚听说王春宝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是八路的干活。但他不管这些,仍然以朋友的关系相处,而且一如既往,没有丝毫改变。
军区指令派孙运达打入天津火车站,王春宝便去天津找金兆南,要他想办法安排一个“自己人”,不但安排工作,还要安排一家人的生活住处。金兆南非常爽快地答应。但他说:“你的朋友是不是那个?”他比划一个“八”字。
王春宝说:“不,他一家原来演杂技、打把式卖艺,决定退出江湖,所以,……”
金兆南对杂技感性趣,忙问:“那功夫肯定好!”
王春宝说:“当然好功夫!”
金兆南说:“好!他是不是八路我不管,别拉我下水就成!”
王春宝说:“那你得照顾好他们一家吆!”
金兆南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请放心!在我这里绝对没问题!”
第二天,王春宝准备驾大船送孙运达一家去天津,不幸在苇子沟撞上了鬼子放在水面的浮雷,爆炸身亡。一世英雄顷刻郧灭。孙运达懊悔、伤心、哭了整整一天。雁翎队把王春宝的尸体装殓好,殡埋在淀中岛,和小鹦鹉合葬,二人终于居合在一起。孙运达和贺家梅叩拜后,在白洋淀又躲避鬼子的扫荡,三天后被雁翎队驾船顺大清河送到天津近郊。
孙运达一家被送到运河码头,小船返回白洋淀。一家人又走了一天,才进了天津城。第二天,孙云达把贺家梅和两个孩子安排在小旅馆,便去天津火车站找金兆南。
金兆南平时不在火车站。常常去海河边找练武人切磋技艺,或者骑自行车去城外河沟里钓鱼。孙运达一连去了两趟,也没见着金兆南的身影。
金兆南送走王春宝,一直记着王春宝介绍的朋友。他设想来人干什么活、一家人住在哪里,都一一安排好了。知等王春保带人来。他左等王春保右等王春宝,却迟迟不见人来。后来就自己玩去了。
这一天,孙运达又去火车站找金兆南。金兆南正在督察室,看见孙运达,马上热情迎出来。问王春宝为何没来,孙运达告诉了王春宝不幸的消息,金兆南当场嚎啕大哭。他说他要去吊唁,哪怕在王春宝坟前烧烧纸,心里也得到一丝安慰。孙运达见这个高丽人非常讲义气,心里安慰了许多。
其实金兆南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事不关己,所以也不多问,就同孙运达一起赶到小旅馆,把贺家梅娘儿仨迎到家中。家在九经路一处独院。他将房子一分为二,家中床铺、家具都摆设好,只管孙运达一家来住就是。
他让孙运达休息、安置三天,三天后便在铁路行包房上班。
金兆南帮孙运达在警察局申报了户口,使用了他的本名“胡堆儿”,周玉改名胡玉,孙晓婉改为胡晓婉。
金兆南一家虽然鸡犬升天,却仍以老百姓自居。他接人待物以平常心对待平常人。他不了解胡堆儿底细,但他认为王春保介绍的朋友一定是好人,他清楚“胡堆儿”是“八路”。抗日不抗日他不管,他只喜欢胡堆儿的功夫。二人接触熟识后,开始切磋拳术、每天对练,胡堆儿不敢显露真功,只用三分功陪金兆南对练,金兆南就感到很满足。
“胡堆儿”每天上班,贺家梅在家操持家务,胡玉和胡晓婉就近上高小。
安玉国趁休息时间,坐火车来天津看他的老同学冈茨少将。胡堆儿正在站台接送行包,一眼看见安玉国,二人亲热地握手,拥抱。老友相逢,心情激动。
问起各自的工作,孙运达说:“我来这里已改名叫‘胡堆儿’,往后叫我老胡。”
安玉国心里明白,便将在北平的地址告诉胡堆儿。二人接上了关系,心里无比高兴。过了一会儿,安玉国坐上冈茨少将派来的专车走了。行李房的同行们一看胡堆儿有身份,个个刮目相看。有人骂他是“汉奸”!
一个月后工作纳入正轨。
贺家梅逛市场,采买各种药品,开始小批多次,集到一定数量,坐三轮车送到海河码头,那里有船接运。这是走水路。另一条路,走铁路货运。
天津铁路有东西走向的北宁路,南北走向的津浦路,来往车多,消息信息多。孙运达在火车站托运行包,各种车辆来往都逃不过他的双眼。随时记录情报,用暗语或代号写成信,通过铁路发过去。这时安玉国在北平也是每天收集情报,把重大情报,时间预测,写成简单文字,寻机赶到天津,交给孙运达。孙运达借倒班休息时间去海河码头,把情报传递出去。
金兆南身边只有两个女儿,和周玉、晓婉大小不相上下。他特别喜欢周玉,不单是因为周玉是男孩,更因为周玉长得乖巧,还会武功,说话办事都招人喜爱。只要金兆南有闲功夫,就骑车带他去河边钓鱼,看马戏,练武术。有时还教周玉高丽语。时间长了,这爷俩就用高丽语对话。……
因为有金兆南这个保护伞,孙运达一家做地下工作,始终没有暴露目标。
一九四五年八月,小日本投降,金兆南一家回到韩国。安玉国今后工作如何安排?孙运达经请示军区,同意继续留在北平,可为南京政府驻北平的代表任英语翻译。情报接递仍是和孙运达单线联系。后来国共两党和平谈判时,安玉国已晋升上校,担任美国谈判代表的英语翻译,把大量的机密情报传递给孙运达。……
孙运达一家继续留在天津。这时的天津已被国民党当局接管。上级指示孙运达继续坚守工作。孙运达在天津火车站已是元老级职员。仍管托运行包运转工作。他的工作更自由,他随便搭火车去北平、山海关、济南、保定等地,借此机会,将获取情报或把情报送到军区。
平津战役前夕,接到上级指示,孙运达“一家”才离开了天津。
孙运达归队后,带周玉随军南下。贺家梅带孙晓婉留在华北军区。……
孙运达带周玉南下在汉口,巧遇贺永新,原来同在一只部队。贺永新见到亲人痛哭流涕,将皇台镇这几年人和事細细说了一遍。……日本投降后,顺城府便成了解放区。贺家义任顺城地委书记。这时各地开展减租减息、斗地主、分田地运动,革命运动热火朝天。贺家义在三官店参加临时会议,遭地主还乡团包围,在突围中不幸牺牲。何云良的父亲何雄在这次战斗中被还乡团捕获后杀害。周显亮当了顺城县县长,在攻打彰德府的战斗中,带民工支前,被地雷炸伤大腿。周显成任皇台区区委书记,在一次剿匪战斗中负伤,被子弹打断左臂。……
第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第二十四章冤家路窄……吕方和石坡头辞别了侯天梅兄妹去华严寺。没走出二里远,听背后有人喊叫,二人勒马停步,来人下马一揖说:“石大爷,大事不好!”
石坡头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来人说:“石大爷你执意回寺,老太太阻拦不住,气血上升,晚饭后一头栽倒,今夜四更不幸过世。求你赶快回家奔丧!”
石坡头一听老娘过世,咧开大嘴号啕起来:“因我不孝,气死老娘!啊呀!”一边哭一边搧自己那张大脸。
吕方按住他的双手说:“石兄节哀,咱兄弟二人一起奔丧!”
石坡头上马停止了哭嚎说:“大侠不必去,你只要顺此路走,早去华严寺,铲除恶人,寺僧和百姓便托福了。我马上回家,发丧后俺便回寺,分手!”石坡头扭转马头,随来人走了。
吕方顺所指山道依路而行,这里山色绮丽,景色宜人。顾不上山水风景,一路小跑,过了中午还不见华严寺踪影。又走了一程,人困马乏,不得不去村庄讨点吃喝。牵马来到只有几户的小山村,没见一个人影。不得不继续赶路。又走了几里路,马不走了。吕方只好把马放在河边,让它啃路边青草。此时已近中午,山上的玉米已熟了,吕方狠了狠心,掰了几个玉米啃着吃,一侧身便倒在小山坡睡着了。忽听咴咴马叫,起身一看,太阳偏西了,吕方上马继续赶路。又走了一个钟点,还不见华严寺的踪影。吕方想,莫不是走叉了路?
天傍黑,来到一个路旁山村。走了几家才见灯光。吕方大着胆子叫老乡,一个老汉应声而答。老者端着灯,打开半扇门问:“干啥子嘛?”
吕方说:“我是过路人,想讨口吃的。”
老汉说:“咳,我家的粮食都让当兵的给抢走了,哪还有吃的?”
吕方说:“那就让我借宿一晚吧!”
老汉说:“不是我不愿做好人,这年月好人没有好结果!”
吕方知道老汉多疑,就说:“大伯这么办,你家如有瓜菜,拿来我吃也可以,我就宿在你家门口即可!”
老汉看这外地人可怜,就说:“我家后院有秋瓜、柿子,你可随便吃,只是借宿不方便!是这样,我家原本四口人,我儿、儿媳,还有我那屋里头的。谁知前天我儿路过华严寺,被和尚拉了壮丁……,所以你借宿不方便。这么办,在大门里给你架一张凉床,支一顶蚊帐,如何?”
吕方知老汉心中悲伤,便问:“那华严寺离这有多远?”
老汉让吕方牵马进了院子,说:“在这村西南三十里远。你如从西路去华严寺,可走绕道了。多走了许多冤枉路”
老汉去后院摘了一筐秋黄瓜,还有粉嘟嘟的西红柿。吕方用手搓搓外皮,便吃起来。给马扔了几条黄瓜,咯嘣嘣几口就吃光了。吕方把马拴在凉床边,放下蚊帐,就睡着了。
吕方一睁眼,天已大亮。老汉见吕方起身,便将煮熟的嫩玉米端过来,说:“咱家实在没有粮食,只能摘些包谷煮吃!”
吕方吃了几个。见老汉已六十多岁,住两间茅草屋,够可怜的,便掏出五块大洋说:“大伯,去买些粮食吧!”
老汉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两手打着哆嗦说:“客官,就住一宿,也没吃饭,给我这么多钱,我于心不忍呐!免了吧!”
吕方说:“大伯,别害怕,这钱不是我抢来的。我看您心眼好,就收下吧!”说完放在凉床上。又说:“大伯,我要去华严寺,就不打扰了!”
老汉见吕方一片真心,说:“客官,你不可去华严寺,那里的老住持被人杀害了,现在的住持是假的。现在闹得地界不太平。即便走其他路,也都沿途设卡,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见面就抓。你去那是灯蛾扑火,不如原路返回。”
吕方说:“大伯莫怕,我去华严寺,就是铲除邪恶。您可把华严寺详细情况讲与我听。”
老汉说:“华严寺离此地不过三十余里,每年月初、月中,各地区上香朝拜者不计其数。老方丈统领二十几位僧众,诵经念佛、精心耕作、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师不但谙熟释迦经卷,还会拳脚真功。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但大师从不收徒。
一年前,来了三个北方青年,要拜大师为师。大师不允。三人便跪在山门三天三宿。大师以慈悲为怀,收留寺上,只教一些常规武术。三人勤恳学习,平时服侍照料大师的起居,偷学大师的功法。这三人中有一个胖子,机敏聪明过人,每天偷学大师真功。自以为偷学成功,便逼迫大师露其真功。大师不依,这个胖子便在大师面前表演大师的功夫。其实大师早就知道他在偷学偷练。大师看了他的演练说:偷学师父,这是练武大忌!但是,你所学都是本大师故意给你反练,所以你学不到真功!从今日起,你三人该离开本寺了!说罢,大师拂袖而去。
这三人被众僧轰出山门。那个胖青年又哭叫返回寺院,追上大师,跪在地上不起。
大师头也不回地说:“看来老僧今日已该圆寂,怎奈不得善终。阿弥陀佛!自悔自灭,天该如此,老僧一时心慈,错收你三个倭种,给本寺造成祸端,此乃报应!”
那胖青年一看玄机败露,掏出王八盒子朝大师开抢,大师虽圆寂,但身体仍然直立在原地。众僧咬牙切齿,拼命与这三人打斗。怎奈这三人不但武功厉害,而且每人都携带家伙,强逼众僧回寺内听从指挥,若有不服者,不是被打残,就是被打死。自从这三人把持寺院,远近香客再也不进寺院一步。他们不许众僧去外化缘,也无香客投递公德钱,华严寺等于坐吃山空。因此,他们和兵匪连通,专门去外抓壮丁,抓一个壮丁可得大洋二十块。前几天,我儿去‘天柱寺’上香,回家路过华严寺,被寺僧抓了壮丁。同去三人,跑回两个,可怜我儿受此恶运……”
吕方听后,不由心中恼怒,说:“老伯不必烦恼,我今就去见此三个恶顽,一定救出你儿!”吕方心里急,又说:“大伯快给指路,我今日就去!”
老汉说:“孩子,我把情况告诉你,我可不能让你去送死呀!”
吕方说:“大伯你放心,我不会硬打硬拼!”
老汉说:“你有这个决心,我心里赞扬。他们不但功夫好,而且还有快枪。你武功再好,也难抵快枪。你空手去斗他们,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吕方笑呵呵地说:“大伯请你放心,我不会硬碰枪口,你只要告诉我如何走。”
老汉看看摇摇头说:“你今不能走了,留你再住一日,明日我送你上山就是。”
吕方说:“大伯,你的心情我领了,我骑马走一个时辰就到了。”说罢,从怀里掏出怀表说:“离中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