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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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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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起,我便知道,你就是我今生的一个难以逾越的阶难,认识你俞久,俞觉自己陷的太深,不可自拔。或许这也就是所谓的命,我对你本来是不可以的,也曾经痛下决心远离你,告诉自己,不要回首,不要回首,可一回头就看见了你,并且却硬要违背天意,执迷不悟。”

火光扑地亮了起来,照在彼此的脸上,隐忍而悲凄。尹如烟不由拿起剪子,把灯心剪去一段,如此,才不用看清对方的神色。

“我原以为两年前的到来是个幸福的结局,可结果却不是。我注定不能和你共度,而你亦不属于我,只是我还一味的奢求,手捧着空空的情碗来到你的面前,求你能施舍一点感情给我。直到见到惨不忍睹的真相后才肯罢手。是那样的自欺,因为这个自欺,我亲手了结了唯一仅存的一丝希望,并破碎了所有,最终不得不败阵而走,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不,周忆,你不要再自责了。我想这也不是你你的错。如果——好了,我们谁也不要怪谁了。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如果我们早在开始就知道这将是个悲惨的结局,那么我们也都不会这样的执迷不悟。”

大概是夜深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哗啦啦的,这厢听见,更觉得心慌意乱。

“你今后又有什么打算呢?”火光又亮了一阵,彼此的脸色清晰可见。记忆被泪水打湿,一回头就看见了彼此命途中的千疮百孔,无能为力。

“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先到我原来所在的单位,或许途中还会去干校看望一下父母。我的父母都还在干校劳动。他们已经老了,我要告诉他们关于他们的女儿的事情,我得求他们宽恕我这个不孝的儿子。然后再去边疆过完我的一生。我违背了誓言,我就必须紧遵誓言,孤独一生,这是我的结局。”周忆颤声说道。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说实在的,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一直都觉得很愉快。且这些年来,你对我的恩情是那样沉重,我竟无力承受。现在,我也不知道能回报你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过的好。”尹如烟望着周忆说道。但亦知道,幸福于他,是那样的不堪。

尹如烟见灯油将尽,便起身忙着给周忆收拾行李。这样的举措亦是一种重复,近乎许多年前的某一场离别。但她也知道,这样的离别不会再有了,以前与周忆的分分合合,之后又频频再见,虽是艰难,但终究是可以。而如今,他这一别,就再也不可能和她聚首了。他们都是卑微的人,本是靠着微薄的缘分才走到了一起,如今缘分已尽,亦只能如此。

灯熄灭了,雨还在下着。外面稻田里的水该溢出田埂出界了吧。

 第三十二章   回城(上)

第三十二章回城(上)

第三十二章回城

第二天,尹如烟特地给周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算是给周忆饯行。饭桌上的情景一如往日,只是少了话语,彼此静默无声。尹怀恩还偎依着周忆坐着,见周忆不住的给自己夹菜,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欢喜地吃着。

一切都完了。但就在周忆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尹怀恩还是觉察到了什么。她一把拉住周忆的行李不放。尹如烟不得不哄怀恩,说周叔叔这是去外面走一趟,过后还会回来的。

“你骗我,”尹怀恩根本就不听尹如烟的那一套,大声叫喊道,“周叔叔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是你逼走了周叔叔。”

尹如烟见尹怀恩那么执拗,只能拼命拉住她,并让周忆走。行李终于脱了手,周忆跨出大门,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尹怀恩还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大叫。“周叔叔,周叔叔”,等周忆走远了,尹如烟知道怀恩追不上了才放开了她。却见尹怀恩往地上一滚,还故意滚到泥水里,以此发泄内心的不满。

周忆走了,那一天的天气很好,地里的稻子开始吐穗了。

就在一年以后,尹如烟和阿雅也离开了洛南村,回到各自的故乡。此时,知青回城风波一度高涨,原本坚定的政策和信念一下子土崩瓦解。附近各个村寨的知青团结在一起,一起组织策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回城计划。最终,全国的知青回城正如当年的上山下乡一样,成了历史,势不可挡,大势所趋。

尹如烟和阿雅几乎是他们那个知青点最后反城的两个知青。原因是尹如烟收养了尹怀恩,且尹怀恩又是当地的户口,要转户口成了件棘手的事情。本埠那边,又没有原始户口出生证明,一时竟没有可以接洽的条件。

最后还是黄粱,黄粱已经是他们医院院级领导干部了。黄粱打通了各个关节,办成了转移户口的事情,尹如烟母女俩才得以回城。但其中的原由,尹如烟竟还不知道。

尹怀恩的粮油和户口顺利转移后,于一九七七年年底,尹如烟带着怀恩踏上了回城的路。同时,阿雅也是一起离开的。但阿雅并不是回雾城,而是回原籍内蒙。路途上只有从洛南村去县火车站那段是同路。

是阳光散漫的清晨,三人坐在一两大汽车上。车上有当地去县城的村民,嘏着眼睛看着她们大包小包地上了车,猜忖着她们一行人将要出远门。尹如烟均视而不见,上了车就坐在后车厢的行李上。尹怀恩没有坐过长途汽车,路上一直晕车,并不多话,只是适时地睁开一下眼睛,看看坐在对面的阿雅和外面穿梭而过的风景。

“阿雅,你回了内蒙一定要给我写信啊。”尹如烟对阿雅说道。

“恩,我会的。”阿雅应了一声,仍是低着头,想着心事。她正在懊悔,早上怎么没有从卢家门前经过一下。当然,这是非分之想,卢若非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她本不该对他那样眷念的。这对自己和他来说,都不好。而今也总算离开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要重新开始。

尹如烟见阿雅低头沉思,也不再打搅她。她把手里的怀恩换了个姿势抱着,也想起了一些事。九年前他们几十个知青扛着行囊来到洛南村插队,如今回家的时候,就只有她和阿雅两个人了,均是作鸟兽散。其间的种种变故,回想起来,还是那样的历历在目。九年前她们还是懵懂的青少年,九年后却行将步入中年,那一来就像是为了这一别的。

只是青春尽失。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的厉害。尹怀恩醒来,似乎已经习惯了昏沉的感觉,才挣扎起来,看望沿途的风景。都是陌生的,蓝天之下,远处的山峦隐遁在镉黄色的光辉里,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然后是稍近一点的田野,一垄垄稻田此消彼长,形状各异,有几个稻草人还立在边界上,摇着双手在往后退,像是与他们告别。接着进入一片河谷里,稻田不见了,却有一条宽敞的河流栩栩流过,水流如注。

“妈妈,”尹怀恩忽然很是不解地看着尹如烟,“我们去哪里啊?”

“回家,”尹如烟答道,“回妈妈的家,和你说过的。”

“怀恩,过来,让雅姨再抱抱你。”阿雅被尹如烟的话聒醒了,才回过神来。尹如烟便把怀恩解手让她到阿雅的怀里躺躺,“跟雅姨回家,回雅姨的家去不去?”

“不去。”尹怀恩很是坚定地说道。

“为什”阿雅两眼逼视着尹怀恩说道。

“我是妈妈的人,不能跟你走。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尹怀恩并不为阿雅的威武压倒,一点也不屈服地回答道。

“果然还是和妈妈亲。你以后再也见不到雅姨了,你就不伤心吗”阿雅又一次探询道。

“但我离开了妈妈会更伤心的。”尹怀恩轻声回答道。接而又见她叹了口气,这一叹还有些伤感的基调。“你为什么就要离开我和妈妈呢,雅姨,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大有曲终人散的意思。

这一问到真的把阿雅问住了。她其实也不舍得和尹如烟母女两个分开。但她哥哥又总叫她回家。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像小时候,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如今哥哥已经能够承担自己的事业了,娶了媳妇,想让阿雅回去做自己的帮手,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麻烦亲戚了。阿雅自己也想回到家去,想看看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自己的草原,自己的牛羊和自己的哥哥嫂子。她已经阔别家乡十几年了,想想都是件很伤感的事情。

到了县城,自有黄粱来接尹如烟母女两个。其实黄粱也是请假出来的,等见了尹如烟才说恰好逢到单位放假,就赶过来接她们母女俩了。但这并不能瞒过尹如烟,只不过彼此心照不宣。对黄粱的好,尹如烟总是不表一词。

倒是阿雅见到黄粱,一时无法明白,恍然地看着他,记不得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还是尹如烟在她的耳边轻声告诉道,“黄粱是我的妹夫。”登时,自己的脸也红了。那么多年都对阿雅保守着这个秘密,她是有些心虚的。

果然阿雅一听。就两眼望着黄粱和尹如烟,不知道从何说起,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想想都觉得难以相信。但阿雅并没有说什么。三人带着一个孩子一起在火车站的一个小摊点上坐着聊了一会儿。然后就散了,阿雅要赶的那辆车子太急了,她必须提前去买票。而此时黄粱替尹如烟早买好了票,且正要剪票了。彼此匆匆告辞。

回到雾城,尹家原先的那栋花园房子已经被征收了,也不能要回,尹如烟就只能暂住在黄粱家里。黄粱却是提前准备好了的,腾出了一间给尹如烟母女俩住。彼时,黄粱也有了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尹如烟见过的,已经上了学。只有最小的那个才四岁,比怀恩还小,还在家里由赵姨带着。

也是因为父母平时工作很忙脱离了父母的缘故,黄家的几个孩子都显得有些乖僻。前两个大的,很安静,安静的另人觉得不可思议,性格像尹爱萍,又像他们已经去世的外祖父。且他们家的孩子有些怕生,见了尹如烟,连话也不会说,前两个大的就径直跑进屋子里去做作业或是堆积木,那个小的则跑到赵姨的身后,把脸藏起来,掩耳盗铃的样子。

世上的事情也是很难相信的,像赵姨和尹如烟以前这样“不共戴天”的两个人,这时见了反而能和好起来。头次见到尹如烟母女,赵姨便像对待自己的亲外孙女一样地欢喜地把尹怀恩搂在自己的怀里,很热情地问这问那。尹怀恩自然是不反抗,且她的嘴一向很甜,赶着赵姨叫姨婆。赵姨也朗声回道。

只是因为尹怀恩的介入,似乎冷落了那个小的,让那个小的对尹怀恩怀有莫名的敌意,以为是尹怀恩夺走了自己外婆的宠爱。又一次,那个小的趁着大人不在,把冷水浇到怀恩的鞋里或还有时,见尹怀恩那样,还肆意用手指甲去划尹怀恩的脖子和手,血迹斑斑的。尹怀恩也不还手,当也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凡事都得忍着。直到睡觉时才告诉自己的母亲。

尹如烟也是知道家里有两个不同地方的孩子喜欢闹矛盾。她心疼尹怀恩,替她抹些药膏,见怀恩抽着冷气喊疼,才想这么住在黄家也不是办法。可是她现在是连个安身的地方也没有,想要搬出去也是件难事。

白天的时候,尹如烟才带着怀恩出去找工作,先是到一家私立的小学应娉。也是因为她在插队的地方教过书,马上就有了回应,学校先让她先试教三个月,工资找给,但比较少,且三个月以后才能给她固定的工资,又不提供住宿。也是为了给黄家减轻一些负担,尹如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份工作。只是这样以来,怀恩还得留在黄家受那个小孩子的欺负。

好在尹怀恩的适应能力很强,不到半个月就和邻家的孩子混熟了。那些孩子也不介意尹怀恩是个新来的,接受了她的加入。在那些孩子看来,尹怀恩显然比黄家的那三个孩子都要有人情味。黄家的两个大的孩子放学后也不跟别的孩子玩,只是自己两个人躲在屋里做作业或相互嬉戏玩耍。小的那个呢,则一直是围在自己的外婆旁边,很难和别的孩子相处。这下子来了个尹怀恩,平时觉得黄家不可接近的那些伙伴觉得很是意外,对尹怀恩十分的友好,甚至有点喜悦。尹怀恩和他们在一起玩,尹如烟也就放心了。

然而还是有一天出了问题。是周末的晚上,一家人吃完晚饭,听见尹怀恩和那个小的在争吵。尹怀恩哭着跑向尹如烟,“妈妈,他说我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我的爸爸呢,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要我?”

尹如烟最不愿听见的就是尹怀恩问这样的问题。她以前准备好的回答在这一刻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也找不回来。她怔怔地望着尹怀恩,说不出话来。此时,那边那个小的还在追上来,不依不饶地说,“你个没有爸爸的人,活该,活该。”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尹如烟亦是束手五措,只好拉着尹怀恩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使了全身的劲去安慰尹怀恩。

外面那个孩子还在吵着说尹怀恩活该。他找到了攻击敌人的最有力的手段,当然不会就此罢手。才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那个孩子在哭。“莫莫,你在喊什么,吵死了。叫你不要欺负怀恩表姐,你听到了没有。你还哭,是你自己不好了,你还哭。”黄粱对着那个孩子叫道。尹如烟从来没有听见过黄粱这样大声地训斥孩子,是以很镇静地听着。此时,尹怀恩也停止了哭泣,默自揩着眼泪。

“怎么了。莫莫,你怎么哭了?”尹爱萍从厨房里出来,见是问道。“孩子那么小,懂什么事,用得着这样大声地骂他吗?”那孩子听见有人卫护自己,更加大声地哭起来。

“他欺负人我就要说他,还真是没有教养了这是。”黄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和平时全然是两个人。尹如烟才思忖着是因为尹怀恩的缘故。

“好好好,你骂吧,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们母子两个不顺眼了。说孩子没有教养,你不如直接说我好了。我才是你的眼中疔肉中刺。”尹爱萍也一反常态失声说道,“从她到这个家以来,你就变的这么没有耐心了。敢情是我碍着你们了。既然你那么想和她在一起,直接把我离了就行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十几年的时间都过来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小心眼。”

黄粱和尹如烟均是愕然,“爱萍,你怎么会那么想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黄粱的声音已经减了半。那个哭着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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