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一下涌上心头,我再也忍不住,声调也变了:“才经理,您也太看轻我了,对,警察也是人,我也不敢说自己有多廉洁,多正直,可是我胆小,出大格的事从来不敢办……对不起,我走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小赵也从外面冲进来,上前抱起萌萌,对我大声道:“李队长,咱们走!”
小赵走到门口,被跟进来的郝平拦住:“赵哥,你……”
小赵恼怒地对郝平:“郝平,没想到你变成这样。别忘了, 你是警察,你的职业良心哪儿去了?你想过没有?他们放出来还会干出多少坏事?他们没事了,那些受害者呢,他们就白白挨打受伤了?!”
郝平:“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们宁可花钱,宁可多赔偿……”
小赵大声地:“钱,钱,钱就能解决一切吗?钱可以买法律吗? 郝平,当年在学校时你可不这样啊,怎么变化这么大呀……让开!”
小赵不再理睬郝平,抱着萌萌气冲冲向外走,我也不再说什么,紧跟在后面,出了饭店,断然拒绝了车送,加快脚步向街里走去。走出一段路后,我回头看看富豪大饭店,见才经理站在门前台阶上,正对手中的大哥大说着什么,郝平已不见了踪影。
天已经很晚了,街上行人寥寥,出租车也很少了,我和小赵只能步行往旅店的方向走。我们的心情都不平静; 谁也不说话。
这时,又有事件发生。正走着,忽听到前面的一条胡同中传来撕打声,我和小赵互相看了一眼,急忙向前跑去。
我们看到,胡同深处,有几个人影在搏斗,其中一人奋力甩开对手,向远处逃去。几人随后追去。
怎么回事?追了几步,因为离得远,天又黑,情况也不熟,很快就失去了影子。我们只好停下脚步,转身慢慢往回走。
可是,走回大街上,却记不清所住旅店的方位了,我和小赵说得不一样,方向完全相反。正在着急,一台出租车无声地驶来,停在我们身边,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人。
是郝平,来得正好。郝平挥走了出租车,陪我们向旅店走去。
想起饭店的一幕,我有点难为情,歉意地说:“郝平,刚才的事对不住你了!”
郝平低声道:“没什么,刚才的事都怪我。李队长,赵哥,你们抓紧办事,办完抓紧回去吧!”
小赵:“怎么,我们来碍着谁的事了……”
郝平:“这……我有空再跟你细说。总之,你们最好快点回去!”
小赵又来火了:“我们为什么回去?我就不回去。郝平你这是怎么了,瞧你今晚整这事儿,那个才经理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给金世龙他们说话?”
郝平:“这……论起来,他是个远房表哥,我毕业分配时, 他还帮过忙……不过,在这件事儿上他也不是正主,他也是为别人办事。”
小赵:“那正主是谁?你把他找来,我亲自和他谈!”
郝平:“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我是为你们好,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好。行了,前面就是旅店,你们进去吧,我走了!”
郝平说完,扭头向远处走去,我和小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抱着萌萌慢慢转身进屋。
就在我们进旅店不大一会儿,一个人影喘吁吁地从阴影中闪出来。只见他神容惊慌疲惫,脸上还有伤痕,一副不知所从的样子。
你猜这人是谁?
刘大彪。
刘大彪喘了片刻,又躲到阴影中。这时,一辆卡车驶来,他飞快地从阴影中窜出,从后边爬上去。卡车很快驶远,驶出夏城。
夜深了,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
这一幕,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
这就是我们到达夏城第一天所发生的事。虽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一切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这第一天,就有这么多出乎意外的事情来迎接我们,一切,都显得扑溯迷离,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第三章
真对不起,不知不觉讲了这么多,有一点却忘记说明了:尽管我的故事是真实的,可夏城这个地名却是虚构的。我没有查过地图,如我国真有这样的地名,纯属巧合。虚构的原因大家都能理解,我就不做解释了,但我多么希望,不止地名,整个事件也都是虚构的该有多好。
1
虽然已经很晚很累,但,倒在床上后,我和小赵却都睡不着,一天来的遭遇乱哄哄在脑子里映现,挥也挥不去。不过有一点我非常清楚,那就是,我们遇到麻烦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金伟和金世龙是怎样一种关系呢?金世龙喊他“二哥”,他们又都姓金,尽管金伟否认与其是兄弟关系,说金世龙套近乎,可无论怎么掩饰,他想保护金世龙这一点是无疑的。这也就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对,还有那个才经理,他又是什么人,郝平说他请我们吃饭,给金世龙说情,后边还有人,那么,后边的人又是谁?
我又想到了那辆黑色的奔驰。现在看,我在公安局治安科办公室窗前看到那辆车极有可能就是去富豪饭店时乘坐的那辆。那么,这辆车的主人是谁?是老才?不象,那个年轻民警说什么“金县长”来着,不可能是老才……
我似乎看到一个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的面孔,很模糊,看不清楚,但确实有这么个人,他虽然没和我们朝面,却总在不远不近地看着我们,我们的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而且很可能,他和这一切,和我们要办的案件有着密切关系……
心跳得快起来,我强抑激动,翻个身对自己说:睡吧。
我要睡,小赵却也翻了个身,对我轻声道:“李队长,你睡着了吗?我怎么也睡不着。妈的,今儿个这事把我气坏了,那个金世龙、金伟还有才经理就不用说了,可你看郝平,他也变成这样了!”他说着从被子里坐起,声音虽低,却掩饰不住激动:“我跟你讲过,我们同学三年,关系也很好,我很了解他。他的家在农村,为人纯朴,正派,很有正义感,对社会上的不公正现象非常痛恨。在警校时,我们常在一起唠,都发誓参加工作后要好好干一番事业;当一个好警察,公正执法,伸张正义,谁知他竟然变成这样,整出这种事来,我真想揍他一顿……”
小赵越说越气愤,声音也大起来。我躺在床上劝他说:“你也别太绝对。我看,他好象有难言之隐,有空和他好好唠唠,让他说说心里话。明儿个还有事,睡吧!”
我说了好几遍睡字,小赵才闭上嘴和眼睛,可我却睡不着了。白天的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出现,能睡得着吗?金世龙的凶残,多象香港电影里收保护费的流氓!可身为治安科长的金伟却处处为他说话,难道他们真是兄弟?即便如此,他就敢这么公然的包庇犯罪?还有那个不敢作证的老齐,那个才经理,欲言又止的郝平……看来,夏城这地方却实很不平常……咳,别想这么多了,你只是个外地警察,能管得了这里的事吗?但愿能快点把案子查清,但愿你的案子别牵扯上过多的乱事……
可是,我却清晰地感觉到,这案件好象涉及到夏城的一些深层隐密。
但愿不要这样。
我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又做了恶梦,梦见自己闯进了一个陌生的村庄,走在泥泞的村路上,两边是死气沉沉的房屋,没有一点生气,我艰难地行走着,腿越来越沉,正在着急,忽觉眼前一亮,把眼睛晃得生疼……
我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原来是房间里的灯亮了,有人闯进了房间。我迅速把手伸向枕头下的手枪,这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叫着:“醒醒;都醒醒,我们是公安局的,查旅店!”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看见房间进来四个警察,为首的是金伟,他现在着上了警装。旅店服务员手拿钥匙站在他们身后。我叫了声“金科长”,他板着脸不理我,问服务员道:“这屋住几个人?”
服务员:“两个……啊,不,他们还带个小孩!”
金伟对我:“对不起,看一下证件!”
我的心在急促地跳着,我知道,这都是有意的,什么也没说,把证件递过去。金伟看过后又问:“有持枪证吗?”
我找出持枪证递过去,金伟非常仔细地看了又看,还给我,然后走向还在睡着的小赵,使劲拨弄着他:“哎,醒醒……”
小赵懵懵懂懂坐起来:“干什么……小点声, 别惊着孩子……是你?”
金伟:“是我,查旅店。你的证件呢?”
小赵揉着眼睛:“什么证件,你不是看过了吗?”
金伟:“我还要看一遍,不行吗?”
小赵只好找出证件递给金伟,金伟拿到手却又不看了,眼睛盯住小赵缚在腋窝处的手枪。“我还要看看持枪证!”
小赵没带持枪证。金伟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佩枪不带持枪证?对不起,把枪交出来!”
小赵:“你要干什么?你不认识我怎么着?我是警察, 咱们是一家人,你扯这套干什么?”
金伟:“什么也不想干。你既然是警察就该知道, 佩枪必须随身携带持枪证。怎么样,配合一下吧,把枪交出来!”
小赵:“你……你这是找毛病,你总把持枪证带在身上吗?你现在也佩着枪,把你的持枪证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金卫轻笑一声:“对不起,现在是我检查你!”对身旁的两个青年警察: “把他的枪下来!”
两个年轻警察欲下小赵的枪,小赵跳下床,护住枪,拉开搏斗的架式:“你们敢……”
我一看不妙,赶忙喝止小赵,让他把枪交出。小赵没办法,只好把枪从身上拿下来,递给金伟:“你等着, 我明天要向你们局长反映!”
金伟:“随你的便!”扭身带手下向门口走去。小赵追了两步:“等一等,你什么时候把枪还给我?”
金伟:“等你拿出合法持枪证件的时候!”
金伟等人走出去,门关上了。小赵使劲挥了一下拳头:“妈的,他这是报复,报复!”
是的,是报复,可报复你又怎么样?
我意识到,麻烦只是刚刚开始。
2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气坏了的小赵就拉我去夏城公安局,要找领导反映金伟的问题。我虽然知道不妥,可必须要回被扣的枪,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来到夏城公安局时,天还很早,没到上班时间。我们来到值班室,出示了警官证,说有急事要找局领导,值班民警让我们上楼找带班的韩政委。
我们走进韩政委办公室时,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在脸盆前正用毛巾擦脸,他很热情地让我们落座。当我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时,在床头上看到一本书,书名是《现代化的陷井》。
这使我的心不由一动。这本书我看过,写得非常深刻,极为透彻地分析了中国改革面临的一些紧迫问题,并大胆触及了一些社会弊端。发现这本书,使我在心理上和韩政委拉近了距离。
韩政委四十多岁的年纪,白净,清瘦,透出几分儒雅之气。他很用力地和我们握手,又是拿烟又是倒水,显得真诚而热情,使我们感到了一点安慰。
我们向韩政委反映了问题,当然有所保留,重点说了枪的事。我也做了自我检查:“说起来,我们自己也有责任,出门确实应该带持枪证。金科长他也是执行公务。可韩政委你能理解,这种事谁都难以避免……”
韩政委静静地听我们讲述,我注意到,他的眉毛渐渐皱起,我们刚说完,他就拿起桌上的电话: “你们等一等,我找他!”
韩政委拨通电话:“金科长吗?我是韩光明。 昨晚你查旅店了吧……有两个外地来办案的同志找我来了……我没说你这么办不对,可他们是战友,到咱们这儿是工作来了,咱们应该体谅他们,支持他们才对,赶快把枪还给他们吧……汤局长?他那儿由我去说……就这么办吧!”
问题解决了。韩政委放下电话:“等一会儿上班后,你们找他要!”
我很感激地致谢告辞,道别时,韩政委握着我的手问我们来夏城办什么案件,听我说完刘大彪和周春的事后,脸上现出惊讶之色:“周春?你们发现他了?他真的杀人了?”
他的反应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啊,韩政委也知道这个人?”
韩副政委:“当然,不仅我知道,全局都知道, 整个夏城都知道,正在通缉他呢……真想不到,他真杀了人?!”
我说:“现在还不能说就是他杀的,只能说他有重大嫌疑,我们已经提取了凶器上的指纹,要核实一下……对了,周春他在夏城到底犯的什么罪,韩政委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还有那个刘大彪,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听到这话韩政委忽然改变了态度:“不不,我不管业务, 这些事我还真说不太清楚,你们要是想核对指纹,得找刑警队吧,估计情报资料室能有……对,你们去找徐队长吧,昨夜刑警队他值班,他很负责任!”
也好,我们也正想去刑警队,不管怎么说,刑警和刑警的感情都是相通的,可是,我们到了刑警队后,却很失望,徐队长并不象韩政委说的那样负责。
徐队长大约和我年纪差不多,身材很魁梧,虽然起床了,却仍象没睡醒一样,一脸疲惫之色。听完我和小赵的讲述和请求后,他还好象不相信似的:“听你们这么说,周春真的杀了人,真是他干的?”
口气和韩政委差不多。我告诉他,自己亲眼看到周春从杀人现场逃跑,刘大彪也指认他,我们已经提取了凶器上的指纹,现在就是想核实一下。
这时,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徐队长拨通了情报资料室的电话,找来有关人员,取走我们的指纹样儿,指示尽快比对出结果,然后奇怪地对我们说:“刘大彪哥俩到你们那里去干什么?他们说在车上发现了周春; 就跟上了,纯粹是扯蛋,他们哪来这么高的觉悟?再说了,他们为什么不报告乘警?还有,他半路上跑什么?我看这里有鬼!”
这也正是我们的看法。我问徐队长是否知道刘大彪这个人,在夏城表现怎么样。徐队长却又改了口气,模棱两可地说:“我们知道这个人……嗯,他在夏城还算不上什么人物,也没掌握他啥事。不过吗,也不是个省油灯!”
话说半截就停住了,徐队长拿起电话要情报资料室。一会儿,情报资料室的比对结果出来了,杀死刘二彪匕首上的指纹正是周春的。对这个结果,徐队长似乎不愿意接受,自言自语地:“真是他杀了人?他为什么要杀人?奇怪!”
我对徐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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