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整个秘密。”
“是你自己发现的吗?”康维问。
“噢,我没有这么说,可是我猜对了,我把这事告诉了张,听我说,是面对面地说给他听的。相信我,这家伙可不像我们想象那么坏。”
“我也不认为他是坏人。”
“当然,我知道你常与他来往,因此你不必奇怪我们会凑在一起。咱们一起开矿肯定会引起轰动。张带我去察看所有的工地,而且我已得到当局全面许可,我怎么开都行。他们要我写一份综合的可行性报告。你有什么想法,伙计?他们似乎很高兴有我这样一位专家来为他们服务,尤其是当我告诉他们如何增加出矿产量,更是这样。”
“我看你是准备在这里安家了。”康维道。
“没错,我得说我找到了一份工作,这是其一。很难想象事情最终会怎样。或许家乡的人们知道我可以给他指点通向新的金矿之路就不会再抓我去坐牢了,而问题是不知他们会不会相信我。”
“会的,这是人们更容易相信的东西。”
巴纳德热情地点点头,“你能理解这一点我很高兴,那样的话,你我就可以做一笔交易了。当然,到时候,我们可以对半分成,而你所要做的只是把你的大名写进我的报告上——英国领事,你想想这样才更有分量。”
康维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这以后再说,就先写你的报告吧。”
这事来得太突然使他觉得惊喜,同时他感到高兴巴纳德找到了聊以自慰的事情做了。
同样大喇嘛也为此感到高兴,近来康维越来越频繁地被他召见谈话。他通常在很晚的时候去拜见大喇嘛,而且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直到仆人们早已把最后的茶碗撤走才离开。每次大喇嘛都不忘问问他那三个同伴的去留意向,有一回他还特别向康维说明他们来到香格里拉并找到自己的事业是不可避免的造化。
康维沉思着回答说:“马林逊精力旺盛,而且很有抱负,他本该在那个行当里干得很出色的,而另外两位——”他耸了耸肩,“实际上都刚巧适合留在这里,就是在一段时间也好。”这时他注意到挂着帘子的窗户划过一道闪电,当他穿过院坝来到这间如今已非常熟悉的屋子的时候就听到过沉闷的雷声。现在任何声响都听不到,而沉重的挂毯将窗外的闪电光芒减弱成苍白的火花。
“是啊,”大喇嘛回答说,“我们已经尽可能让他们两个人轻松自在了。可布琳克罗小姐却想皈依我们改变信仰,而巴纳德先生刚想把我们改造成一个股份有限公司。这些都没有什么事处,他们也因此可以愉快地打发时间,但是你那位年轻的朋友,黄金和宗教都不可能对他有所安慰,这可怎么办?”
“是的,这确实是个问题。”
“恐怕这会成为你的难题。”
“为什么是我的呢?”
大喇嘛并没有马上回答,正好此时仆人们端了些碗茶进来,他们的出现使大喇嘛显出勉强的笑意。‘十拉卡尔年年都在这个时间给我们送来暴风雨,”他像是在做法事一般故弄玄虚地说道,“蓝月谷的人们相信这是外面巨大空间里那些肆虐横行的恶魔发怒而引起的。也许你会理解,他们所说的‘外面’指的是山谷以外的整个世界。当然他人根本不知道有法国、英国这些国家,甚至对印度也一无所知。他们的想象中那令人恐怖的平地几乎是无限延伸的。于他们而言在他们自己如此温暖、舒适而平静祥和的生活空间,如果有任何一个人会希望离开这个山谷,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实际上,他们认为所有不幸的‘外来人’都梦寐以求地渴望进到山谷中来。这只是个观念的问题,不是吗?”
这让康维想起巴纳德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于是就把原话说给大喇嘛听。“说得多么深刻!”他说道,‘而且他也是第一个到这里的美国人,我们可真幸运。”
这喇嘛寺的幸运竟然是因为得到一个许多国家的警察正在全力搜捕的逃犯,这让康维觉得实在滑稽。他本想同大喇嘛分享这种幽默,但又感到最好让巴纳德自己说也不迟。于是他说:“他来这里无疑是对的,而且当今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都愿意到这儿来呢。”
“太多了,亲爱的康维,我们就是风暴中航行的唯一的一艘救生艇。我们可以救一小部分幸存者。可是如果船上所有的遇难者都冲我们的船爬上来,那我们这艘船就会不堪负重而沉下去的…我们先别管这些。我听说你同我们那出色的布里亚克交了朋友。他是我的同乡,是个非常快活的家伙,他认为肖邦是最杰出的作曲家,但你也知道,我更欣赏莫扎特。”
直到仆人端走了茶碗并最后退下之时,康维才再次冒昧地提出刚才没有被回答的问题,“我们刚才说到了马林逊,你说他会成为我的难题,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呢?”
大喇嘛的回答简单而惊人:“因为,我的孩子,我就要死了。”
这回答出乎意外而且不同寻常,弄得康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大喇嘛继续说:“你受惊了吧?可是,这是理所当然的呀,我的朋友,人都是要死的,即使在香格里拉也如此。我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或许,只有那么几分钟吧,我说这些只是说明我已经看到自己的大限已到。你显得这么关切让我欣慰,我也不想装作一点都不难过,就算到了我这把年纪,还是该走f。好在我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再说我们的信仰是永远乐观的,我已经很满足,可是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必须让自己适应这种奇怪的感受,我明白我只有做最后一件事的时间了。你能想到这是什么一件事吗?”
康维没有吭气。
“这事和你有关,孩子。”
“你太给我面子了。”
“我想做的不只是给你面子啊。”
康维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等了片刻大喇嘛又接着说:“也许你已经知道我这么频繁地召你谈话很不寻常。这不是我们的传统,但我可以这么说我们也绝不是传统的奴隶。我们不僵化守旧,也没有不可抗拒的准则,只要事情合理我们就做,不仅参考过去的先例,更要运用我们现有的智慧,并着眼于未来。因此,我有信心和勇气处理好最后一件事。”
康维仍然沉默不语。
“我的孩子,我要把香格里拉的财产和命运交给你。”
终于这紧张的气氛被打破。康维感到这话的背后暗含有一种温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在说服自己;那声音仿佛仍在沉默中回响,接着,康维只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猛跳。突然大喇嘛的声音打乱了心跳的节奏,‘俄已经盼你盼了很久了,我的孩子。我曾坐在这里召见过许多新到者,我观察他们的眼神,静听他们的声音,一直希望有一天能盼到你。我的同事们虽然睿智却都已年迈,可你年轻却已经有相当的智慧。我的朋友,我交给你的任务并不很难。因为我们有非常宽松平和的管理秩序,你要学会温和、忍耐,要不断去丰富自己的头脑和心理,当风暴来临之时要明智而秘密地去对付它。当然这对你只会是非常轻松自如,而且你无疑也会从中寻到无穷的乐趣。”
康维想说话,却又无从说起,突然一道闪电擦亮了黑暗,让他猛然醒悟过来。他几乎是喊了出来:“风暴,你说的风暴是……”
“它将是一场惊世骇俗史无前例的风暴,孩子,到那时,不可能用战争赢得和平,不可能用权力寻求帮助,不可能用科学寻找答案。每一朵文明之花都将遭到蹂躏,所有人类的事物都将一团糟。当拿破仑还是个无名小卒时,我就预见到了这一切;现在每过一分钟我就会看得更清楚。你是不是认为我错了呢?”
康维答道:“不,我想你是对的,过去也曾发生过类似的灾难,而此后的黑暗却会延续100年。”
“拿这与将要来临的灾难相提并论,未免有些偏差。因为那些黑暗的年代并不是绝对那么黑暗,它还是充满着闪烁的光明之灯,即使整个欧洲的光明都消失混灭了,还有别的光明,这光明确确实实来自中国并一直照亮了秘鲁。可是即将来临的黑暗时代将要覆盖整个世界,任何人都无法逃脱,也得不到庇护,而只有那些因太隐秘而找不到或太卑微而没有人注意的地方才会幸免于难。而香格里拉是两者兼备。那些载着死亡的飞机将飞向城市而不会经过我们这里,即便飞行员偶然看到也会以为这个山谷不值得轰炸。”
“你认为这一切会发生在我们这一代?”
“我相信你会顺利地度过这场风暴,然后,将经历一段漫长而荒凉的岁月,你仍会活着,而且越老越明智,越有耐性。你会保持我们的宝贵传统并用自己的头脑去进一步丰富它。你会欢迎每一位新来的外乡人,会教他们长寿和智慧的秘诀;在你自己很老的时候,也许其中的一个外乡人将继承你的事业。此外,我还预见到一个新的世界将从废墟中崛起,虽然艰难却充满希望,人类将重新寻求失去的传奇般的宝贵财富。我的孩子,这一切就在这里啊,这个全新的世界就藏在蓝月谷里,又一次文艺复兴将奇迹般在这里萌芽…”
他的话终于说完,家维看到前面那张遥远的脸突然换发出一种古朴的关,可不久,这种光彩悄然消失,剩下的只是一张灰暗的面具。像一截枯木,没有生气和活力,那双眼已经安详地闭上。他呆呆地看了好长一会儿……好像是做梦一般,他意识到大喇嘛已经圆寂了。
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至少这太离奇,离奇得难以置信。康维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已经是零点一刻。直到他走向房门才意识到自己连到哪儿或怎么去寻求帮助部不知道。那些藏族人都已睡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张和别的什么人。他一筹莫展地站在黑暗的走廊上;透过窗户他看见明澈的天边那银屏一般的雪山依然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好似仍然在梦境之中的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香格里拉的主人。
他所喜爱的一切就火化的身边,心灵深处的那一片天地从此远离了尘世的烦扰。他的眼睛迷离地在黑影之中摸索,不时被富丽而流波欲滴的漆器上星星点点的金光所捕捉。晚香玉微微的芳香轻轻弥漫着,似有似无,逗引得他走过一个接一个的房间,终于他蹒跚地走进庭院之中,镀到荷花池的边缘;一轮圆月正从卡拉卡尔山后冉冉升起。此时已是2点差20分。
后来,他发现马林逊就在他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急急地把他拉走。他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见这小子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第十一章
他们来到他们常用餐的那间有阳台的屋子前。马林逊仍抓着魔维的胳膊不放,还半拖着他往前冲。“走吧,康维,我们尽可能连夜收拾收拾就走。这可是重大消息,伙计——我不知道明天一早巴纳德这老头和布琳克罗小姐发现咱俩走了之后会怎么想……他们还是想留下来,没有他们我们可以走得更方便……那些送货人就在离隘道差不多五里的地方,他们是昨天到的,来送一批书和其他物品…,··明天他们就动身回去……看来这些家伙很想把我们留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们——天知道我们还得在这里困多久……我说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康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前伏着,肘子搁在桌上,用手揉搓着眼睛,“生病?我想不是,只不过……太累了。”
“可能是因为那场暴风雨,你那会儿到底在哪里?我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了。”
“我……我正在拜会大喇嘛呢。”
“晤,是他!这么说,这是最后一次喷,谢天谢地。”
“是的,是最后一次。”
康维的声音有些异样,接着的沉默更有名堂,把这小伙子给惹急了,“哎呀,我希望你别为这木吞不吐,磨磨蹭蹭了……你该明白我们有所动作才行。”
一种更加强烈的意识让康维一下变得呆板起来。“很遗憾,”他说着,点上一支烟想稳一稳情绪,审视一下自己现时的处境。他感到手足无措,嘴巴也不听使唤了,“我好像听不大明白……你说那些送货人……”
“对,是送货人,伙计……振作点嘛。”
“你真想出去找他们?”
“想出去?是的,我绝对肯定……他们就在山那边,我们马上得走。”
“马上?”
“没错,为什么不呢?”
康维再一次试图让自己的思维调整过来,隔了很长时间,他说道:“我想你该明白那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片
马林逊往脚上套上一双长至膝盖的藏靴,一面急促地说道:“我什么都考虑到了,可是,我们必须得这么做,只要不耽搁时间,我们就可以顺利离开。”
“我不明白怎么个做法……”
“噢,上帝,康维,你对什么都这么扭扭捏捏吗?难道你这么点胆量都没有?”
这冷嘲热讽的激将法让康维清醒了过来,“我有没有胆量这无关紧要,但是如果你要我有个说法的话,我就告诉给你吧。这可是个具体而复杂的问题。假设你真能走出隘道,找到那些送货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会带你走?你有什么办法说服他们?难道你没想到他们不会像你希望那样愿意带你走?你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到那儿要求他们护送你,这需要事先联系提前安排吧。”
“还有任何情况都会引起耽搁的。”马林逊恶狠狠地叫道,“上帝,你是个什么东西!好在我用不着靠你来安排这些事|Qī…shu…ωang|,因为一切都已安排好了——钱都已提前付给了送货人,他们同意带我们走,还有,路上要用的衣服和物品都准备齐了。所以你不要再找什么借口。来吧,咱们开始行动吧。”
“可是……我不明白……”
“我想你不会明白,但没什么关系。”
“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马林逊答得干干脆脆:“罗珍,要是你很想知道。她现在就在送货人那儿,她在等我们呢。”
“等?”
“没错,她跟我们一块走。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一听到“罗珍”两字,康维心中的两个世界突然合二为一了。他几乎是轻蔑地大声叫道:“胡说,这不可能。”
马林逊也毫不示弱,“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本来就不可能,有太多的理由。相信我,这绝不可能,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