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向他。
“我不是反对兵分两路，我只是反对铛铛和我们一起走。”
还好丁令欢现在不在这。
“此去前路未卜，我不能让铛铛冒险，让她和你们回江湖盟。”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他想得很细心，毕竟自己已经答应了丁令欢，如果连她的性命都保不住，自己怎么有资格去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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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再见七少
月华正浓，楚云飞跟着莫忘仇，段冷翠跟着小七。
江南的青石小路上铺着雪，没有风，干冷干冷的。很安静，安静地连雪化的声音都消失了。
两队人就在这安静中碰面。
没人说话，除了楚云飞。
她还是那么笑，然后轻轻一句：“好久不见。”
她和小七之间似乎用不着太多的话，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回首还是一句好久不见。
可还是没人说话，楚云飞只能再一次打破冷场的局面：“你似乎不买我的帐？”
“我不买你的帐又不止这一次。”小七冷笑：“这阵子过得怎么样？”
“好。”楚云飞点点头，决定再加重点语气“好得很啊。”
小七有丝火大：“可我不好！”
楚云飞笑得一脸轻松，似乎小七的火大让她感到开心，事实上她的表情一向如此，莫忘仇也是一向如此的面无表情。
只有段冷翠，她的脸色可不是“一向如此”，她跟着小七近半个月，可小七从来没有跟她诉过苦，而今居然和楚云飞抱怨，她的脸色可想而知。
四年前这样，四年后也这样。
他的苦水从来只向他信任的人倒。也幸亏他有信任的人，若是上连一个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那活着就真的是不幸了。
莫忘仇就是不幸。
楚云飞没有安慰，她只是笑，有时候笑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四年前在大漠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楚云飞有丝无奈：“只要你小七遇到什么麻烦，我楚云飞一定第一时间出现。”
小七脸色柔了柔，又冷笑：“谁要你出现来着，你*他*妈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四年前这样，四年后还这样。
小七一直这个脾气，楚云飞习惯了。
“我滚了，别的人照样会来管你的闲事。”
小七又冷笑：“世上还有谁会像你那么无聊？”
楚云飞咂了咂舌笑道：“将离公子。”
小七瞪着她。
楚云飞知道这时候就该当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转向旁边的莫忘仇：“我猜你现在一定很累很饿很渴很想睡觉。”
莫忘仇看着她，有丝莫名其妙。但她说的的确没错，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一张床来的更有意义。
······
客栈里有很多东西，那里卖床，卖酒，卖女人，也卖消息。这世上不止是老鬼头才卖消息，鬼老头的主业是收尸，卖消息的是客栈。
尤其是不知先生的客栈，他那最卖消息。
不知先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次不同。
什么不同？
知之为不知，不知为知之。
到底知还是不知啊？
不知。
谁不知？
我不知，我不知他是知还是不知。
······
莫忘仇正在吃东西。
楚云飞靠在江南最大的酒店里的那张最大的桌子上叹气。
“你要找不知先生，首先你就要很多钱。”
“钱？”小七无所谓道：“你不是有吗？”
“我说的是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多少？”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回答了，“这得看你问的问题有多大价值。”回答的人是一个高冠博带的白胡子老头，他的胡子拖到地上，太长的胡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滑稽。
楚云飞一看见他就站了起来，然后谦卑地像是古代儒生一样向他敬礼，那老人自然也回礼。
楚云飞笑了：“阁下就是不知先生？”
“好说好说。”
“开门见山吧。”小七很不耐烦：“我们来买云神的消息。”
不知先生差点被自己的胡子绊倒。
“买买买···买谁？”他结巴的声音让莫忘仇都忍不住抬头看他。
这种反应的意思是···
莫忘仇看着他：“看来你知道云神。”
这里是江南最好的客栈，这里提供最精致的食宿，养最美丽的女人，卖最好的酒，所以客栈里的人也最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一个站起身来的是段冷翠，她不是楚云飞，很显然她没兴趣扯进这件事。
她看了眼莫忘仇，又看了眼小七，笑道，她笑起来依旧很漂亮，所以小七只能再把头转过去。
“七少，我们一起被追杀了这么久，好歹我走之前你也看我一眼吧。”
小七呼出一口气：“没兴趣。”
“看得出来，不过，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她笑得狡黠而美丽，“你最好考虑一下看是不是有兴趣。”
什么事情？
——我得到莫忘仇，你得到楚云飞。
——这只是个交易。
小七忽然把剑握紧！
全江南最好的客栈里的最好的房间。莫忘仇，楚云飞，没有小七，一般来说楚云飞还是避免小七和莫忘仇呆在一起——两座冰山相撞，倒霉的永远是楚云飞。
这里已经很暖，但莫忘仇还是忍不住发抖。
不是冷，而是疼。
楚云飞看着他，把自己的包子递到他面前，“最近寒气很重，你的腿一定很痛，要不要我输些真气帮你缓解一下。”
莫忘仇关心的不是这个：“你和不知先生商量过了？”
“不。”楚云飞苦笑：“他也从来没听过云神这个组织。”
莫忘仇想到不知先生那副结巴的样子：“看他之前的样子不像没听过。”
楚云飞叹气：“他既然都说没听过了，就算他听说过，也不会告诉我们。”
“这也表明这家客栈目前为止对我们的价值就是让我们好好睡一觉。”楚云飞边说边仰身躺在床上。
莫忘仇假装没看到：“我累了。”
楚云飞装傻：“所以呢？”
“所以你要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外面这么冷。”
莫忘仇瞪着她：“你不出去你就不能睡觉，我也不能睡觉。”
“为什么？”
“因为这里没有你的床。”
楚云飞笑了：“那我现在躺的是什么？”
“出去。”
楚云飞撑着头不动。
莫忘仇头也不回地把剑拍在桌上。
楚云飞是个知趣的人，她只能知趣地出去。
莫忘仇坐在桌前，心情忽然异常地好。
这时，隔壁也传来了大喊“出去”的声音。
莫忘仇并不是个好奇的人，可现在他却想推窗看看，他的动作一向比想法要快。
所以当他还没来得及后悔时，窗户就已经被他推开了，然后他就看到楚云飞被从隔壁赶出来。
一回头，楚云飞便看到了他。
莫忘仇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你只付了两个人的房钱？”
楚云飞笑笑：“我没钱，钱是小七付的。”
莫忘仇明白了：“所以现在是我抢了你的房间？”
“好说好说。”楚云飞从窗户里进来。好像莫忘仇打开窗户就是为了让她进来。
她刚刚进来莫忘仇就打算离开。
楚云飞已经拽住他：“我不觉得和朋友在一起呆一晚上有什么不对。”
莫忘仇明显很不耐烦：“楚云飞，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认为我是你朋友，可我必须告诉你，我没有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
其实，到底是人心冷了你，还是你冷了人心又有谁说得清。
因为剑会伤人所以不轻易用剑，把剑握的再紧都没用，因为伤人的从来不是剑。
楚云飞喃喃道：“莫忘仇，你太锋利了。”
莫忘仇装作没听见，楚云飞也装作没说过。
······
“你不会真要把我赶到外面去吧。”
“那有什么不可以？”
“外面在下雪。”
雪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比冰柔比水坚，它和冰一样都从水中来，人们可以把水变成冰，却很难把水变成雪。
武林中更多的是血，雪是文人吟诗作画用的。
——江湖上，有一种人拥有雪一样的生活，遇热即化——它不能拥有温暖。
就像莫忘仇。小七曾经也是，只可惜他已经暴露在阳光下了。
江湖上有一种人可以在雪上生活，这就是具有野性美的“狼”。在雪原中，连马都难以超越它，每个人都要学会在雪上生活。
就像小七。
琴音流转，小七心不在焉地拨着琴弦弹着断章看着外面的雪。他的的思绪似乎回到了一年以前，——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识。
又落雪了。
木剑出鞘，要闻落雪。一年前云神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明天，明天就不要再落了吧。
“嗡”的一声琴弦断了，小七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明明知道这江湖不需要你，云神，你到底为了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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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生死一瞬
外面的雪簌簌纷纷下了一夜，一直到早上也没有停。天气似乎更冷了，但不知客栈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茶已经煮好，早点也已经端了上来，间隔着传来街上小贩的吆喝声，伙计一如既往地拨着算盘。
很平常的一天，至少对于他们是这样，没人会清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中。
其实什么是真正的生活谁也说不清，现在莫忘仇所看到的，就是江湖人永远也享受不到的生活。
上天永远是公平的，你选择了江湖的浪迹与逍遥，就必须接受江湖的刀光剑影。同时，你选择了人间的烟火五味，就业必须接受它的世态炎凉。
楚云飞对于这一点就认得很清，所以莫忘仇在吃包子的时候楚云飞就一直在笑，不过很明显莫忘仇不知道楚云飞在笑什么。
对楚云飞而言，躺在无人问津的破草堆里打个盹都是幸福，而莫忘仇却有每走一步都痛苦到极致的苦难。
上天是公平的，人生确是不公平的。
小七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是楚云飞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可他有些不开心，“稀奇啊，你居然起得这么早，我记得以前你在大漠的时候不到日上三竿你是不会醒的。”
楚云飞笑着拿走莫忘仇手上最后一个包子，“我和莫忘仇要回江湖盟。”
——你呢？
“我不去，我和漆雕瀚又不熟。”
不熟？不知道谁上次坐着人家位置敲了人家钟然后还要人家来救。
这种话楚云飞当然不会说出来，所以她在偷笑。
她笑的时候莫忘仇已经站了起来，他从来不付账，所以这里已经没他的事了。
“你要去江湖盟？”
他沉默，对他来说沉默和默认是一个意思。
小七已经跳上了桌子，“这么说我要一个人去查云神？”
“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起？”
“我不喜欢人多。”
“可我喜欢人多。”
“你喜欢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忘仇永远说不过楚云飞，楚云飞永远说不过小七，一旦说过了估计她就要倒霉，所以楚云飞选择闭嘴。
她现在就选择了闭嘴。
一个小乞丐闯进这里，乞丐实在不该闯进这么好的客栈里，可他不是来要饭的，他是来找莫忘仇的。楚云飞的笑容停下了，小七也很抬了头。
小乞丐盯着莫忘仇，似乎有点怕他，莫忘仇长得并不吓人，可他偏偏能让人感到害怕。
“你···你是莫忘仇？”
莫忘仇还是不说话。
“你···你到底是不是莫忘仇？”小乞丐看到他的剑，流焰剑，那把闪烁着骇人的光芒的剑，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楚云飞拦住他，“莫忘仇，你吓到人家了。”
她蹲下来温柔笑道：“好孩子，他是莫忘仇，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小乞丐立即就笑了，他伸出通红的手，手上捏着一封皱巴巴的信。
楚云飞愣住！
莫忘仇怔了一秒，就立即上前推开愣住的楚云飞，用力扼住那小乞丐的双肩，目光血红：“谁派你送来的！”
小乞丐害怕地看着他，然后真的就哭出来了，楚云飞无奈地再次拦过莫忘仇，用她可以用的最平静的语气说话，“来，好孩子，别怕，告诉姐姐，是谁让你送的这封信？”
“是···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她给了两封信···”
“还有一封给了谁？”
“给了一位刚来江南的公子，他那有很多花。”
花？
有花的地方，就有将离公子。
看来云神已经知道将离公子来了江南，不仅如此，而且云神好像还有意愿把将离扯进这件事情中来。
莫忘仇已经拆开了信，信在他发白的指缝中滑落到地上。他的人也瘫软在地上。
——信上还是一片血色！
就是这样一封信，落款是东方的信毁了东方，落款是西门的信毁了西门。
他还要怎样！
楚云飞捡起那封信。
小七也忍不住问：“你们干嘛对一封信这么在意？”
楚云飞喃喃着苦笑道：“莫忘仇，我们猜错了，武林神话不止江湖盟。”
江湖传奇那么多，多少可以称得上是神话？其实你若能在江湖上完整地活下去那就是神话。
可惜实在没几个人能完整地进来再完整地出去。
小乞丐已经跑了，莫忘仇和楚云飞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人说话。
小七好奇地拿过那封信，挑眉笑着念出上面的落款：“疯·人·山·庄？”
疯人山庄，一个老人！
那三个古板却不乏慈祥的老人。
那个收留了无数江湖罪人的山庄。
莫忘仇去过那，他甚至想过很多年后那个地方也会成为他的栖身之所。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地方染成血会变成什么样！
他注意到楚云飞在看着他，她在等他说话。
“楚云飞，我们来不及回江湖盟，我们直接去疯人山庄。”
他已经出去牵马。
楚云飞拿起桌子上的竹棍扛在肩上，顺带把手里的那个包子丢给小七，“你不是要查云神吗？吃饱了一起去，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把你的行踪告诉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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