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随- 第35部分

可如果他们知道现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梵音四起，判官断笔，魔女思家，归路难行。”

四句话用茶水写在桌面上，写了又干，干了又写。

莫忘仇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看着楚云飞乱写一通。

“你说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忘仇还是一言不发。

“你说这神奴和漆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不想让漆雕和云中君打起来呢？”

莫忘仇终于抬了头：“或者不是神奴和漆雕有什么关系，或许是云中君和漆雕有什么关系。”

毕竟忠心的奴才都不会希望自己主子身上发生什么骨肉相残的事。先前莫忘仇和楚云飞就已经猜测云中君和漆雕有关联，只是一直猜测到父子这里就不敢再猜下去了。

“难不成他们真是父子？”

楚云飞摇摇脑袋把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摇出去。

“具体事情还是等到和漆雕瀚碰面后再说吧。”

说到漆雕她又不禁想起了将离，将离和她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到底是她的朋友，甚至还为她背叛过一次小七。

失去这样一个朋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正想着，不远处就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人。

别说楚云飞看着他，就连莫忘仇也忍不住去看他。

他就像那种种刚刚从战场上跑下来的人。

等他跑近楚云飞就怔住了，因为她已经认出了他的衣服。

“神农···神农寨···”

莫忘仇看着她。

“你怎么···”

那人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

“神农寨···出···出事了···”

（顺便说一句，云中君就是云神，不过为了分别，云神是组织的名字，云中君才是组织的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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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黑暗

白日。

无风。

又不是个好日子。

离恨阁里满目萧条。

漆雕弯腰捡起地上枯萎的花瓣，微微皱起了眉头，“将离公子！将离！”

“叮···”似乎是什么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红，那种很热情的红，这颗红色的铃铛就掩在枯叶中。

就在这颗铃铛快被他捡起的时候，一条黑纱忽然卷过了这颗铃铛，然后铃铛就被握在了那只带着黑皮手套的手里。

漆雕奇怪地打量着她：“你是···神奴？”

她微微阖首：“我也很想和盟主你寒暄，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谁没时间？

神奴接着道：“莫忘仇和楚云飞会在神农寨遇到麻烦，很大的麻烦。”

漆雕神色微变：“我怎么相信你？”

神奴道：“你别无选择，现在你只能相信我。”

漆雕避开这个问题：“将离呢？”

“如果时间准确，他现在应该在离恨岛。”

“离恨岛？”

神奴微笑了笑：“离恨岛是他的家，每个人都可以回家。”

每个人当然都有权利回家，可小七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回家？

“小七觉得他应该回去。”神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将离公子一向很宠小七。

“何况小七已经答应将离，等到他把中原武林的事情处理完，他就跟将离回离恨岛。”

这么说想劝小七回头是岸还要去一趟离恨岛？

神奴接着道：“你必须快点赶去神农寨。”

“云神到底想做什么！”

神奴立即否认：“这不是神的旨意，小七剑客已经脱节了，现在他正动用一切资源不择手段地毁掉莫忘仇和楚云飞。”

漆雕冷冷地答她：“这不也是云中君的目标吗？”

“莫忘仇和你才是神的目标。”

漆雕才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神：“为什么？”

神奴的眼神忽然变冷：“因为你欠他的！莫忘仇我不知道，或许也欠他的！”她的眼神似乎黯然下去：“这个世上欠他的人已经太多了，人总要为自己的存在付出点代价。”

“我欠他什么？”

“你为什么不自己想想？”神奴逼近他：“在湖心筑的时候你就知道一切了，可是你还是选择忘记，你让我把迷蝶给你的时候就该有准备去接受后果。”

神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正午。

“你真的没有时间了。”

······

二十八块隔世石已经全部放下。

黑暗统治了整个视野，黑暗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七剑客，莫忘仇。

“怎么只有你？楚云飞呢？”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现在的状况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莫忘仇拼命忍住胸口传来的不适，他的语气明显比七剑客还要平静：“我在这里就够了。”

小七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那是神农易的尸体，他冷冷道：“神农易已死，从今以后没人能找得到七节龙骨，莫忘仇，你没救了。”

莫忘仇喃喃苦道：“不是我没救，是你没救。”

他笑了，声音狡黠：“你不该这么平静，你被困死在这里。”

“被困死在这的不止我，还有你。”

“我无所谓，反正你是必死无疑的了。”

莫忘仇微微握紧双拳：“你真的那么想要我死？就因为我是楚云飞的朋友？”

小七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丝可惜：“就算你不是楚云飞的朋友你也一定要死。”

武林是胜者的天下。

这天下只需要一把剑。

小七冷笑着慢慢逼近他：“你受伤了，还在流血。”

莫忘仇点点头，然后好意地提醒他：“你最好趁这个时候杀我，否则你这辈子都没机会。”

“你也最好趁这个时候杀我。”

要杀人就一定要致命一击，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谁知道谁在哪。

小七冷笑：“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

“你猜对了。”

“但你杀不了。”

“为什么？”

“这里太黑，你看不见我在哪。”

莫忘仇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你就在我七步以外的位置，并且你也受伤了，伤口也在流血。”

小七皱眉：“你是夜眼？”

莫忘仇摇头：“我只是可以闻到和听到比别人多的东西。”

听到的，是他的呼吸和心跳，闻到的，是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继续说：“现在只要我一拔剑，你就死。”

他的剑已经被握在手里。

楚云飞现在就在外面。

他们刚才一前一后进去，隔世石放下的时间只那么一瞬，只那么一瞬，却又是生与死的距离。

黑暗降临的时候走的只有他一个人，他一直是一个人，他也要习惯一个人。

楚云飞贴着石壁去听里面的动静：

小七笑着问他：“没人教过你剑术？”

“我已经练了十五年，就只出鞘入鞘的动作。”他回答得很自然，好像本该就如此。

“就只这么个动作？”他虽然知道他下了苦功，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可思议。

“对。十五年，每天七个时辰，从不间断。”

“我明白了。”他冷笑，似乎看破了他的弱点：“你不会武功，你只会拔剑！”

剑？什么样的剑才最危险？

那种收在鞘中，要出不出的剑才叫危险，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它有多快，有多狠，有多锋利。

“你只会在那一瞬间杀人，看起来是剑，其实是暗器，就像是楚云飞的梨花刺，看起来是暗器，其实却不是。”

“不。”

“不？”

“我会剑术，只是他们死的太快，我来不及使剑，他们就死了。”

楚云飞终于泄气地靠在石壁上。

贴在隔世石上半天硬是什么乱七八糟都没听到，也不知道莫忘仇那些闻听的本事从哪学来的。

楚云飞怔了怔，但自己听不见莫忘仇说话，并不是说莫忘仇听不见自己说话。

“莫忘仇！你里面情况怎样！”

莫忘仇耳朵动了动：“她在叫我。”

“她？”

“楚云飞就在外面。”

小七冷笑：“既然你想杀我，不如现在就动手，如果我能出去，死的就是楚云飞。”

莫忘仇的指甲已经嵌进肉里，剑立即出鞘了半分！

楚云飞的头忽然一阵剧痛，神色一缓，立刻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莫忘仇！别拔剑！”

莫忘仇一怔，实在奇怪得很，楚云飞看不到自己，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拔剑？

楚云飞挠了挠头，那句话吼得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但现在实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站起身有对着石壁吼：“莫忘仇，别跟小七动手！他死了，你也会死在里面！”

小七笑了笑：“你又听见她说话了？”

“她的意思是你死了，我也一样会死在这里。”

小七思索了一下，笑得邪魅：“好了，现在的状况已经很明显，你想活，我也不想死，这隔世石虽然坚硬，但集合我们两个的力量，要废它也不是太难。”

莫忘仇摸索着走到石壁前，摸着冰凉的隔世石，忽然好像摸索到了一块特别温暖的地方。

——楚云飞将手抵在石壁上，忽然有了种很奇异的感觉。

莫忘仇眉头皱了皱：“楚云飞？”

“莫忘仇？”

莫忘仇好像看到楚云飞站在自己面前。

小心翼翼地将头靠在石壁上，额前的石壁，一片冰凉。

小七已经在身后说话：“怎么样？你我联手，一起出去。”

“好。”莫忘仇后退几步和他站在一处：“你的剑呢？”

小七摩挲着手里的木剑：“就在手里。”

“一。”

“二。”

“三！”

两把剑同时出手，天底下谁有这种运气能看到这人个人同时出手？

刺眼的光！

一白一黑纠缠撕扯。

风！

四风如影，痴缠缱绻。。

“砰”地一声，两道光猛地撞到了石壁上。

甚至连石壁外的楚云飞都被这冲击力推得连退了好几步。

抬眼看石壁却还是纹丝未动。

楚云飞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莫忘仇！你没事吧！”

莫忘仇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强行聚齐的内力终于在这一刻冲散，于是他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倒在地上。

很明显，他没有力气再发第二剑了。

小七摸了摸石壁，两人的剑只在上面砍出一个缺口，隔世石的坚硬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没有用，光砍成这样我们出不去。”

莫忘仇仰面倒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小七冷冷道：“你是不是已经废了？”

莫忘仇闭上眼睛。

小七想了想：“楚云飞也可以在外面出力打这石壁。”

莫忘仇喃喃道：“她只擅长暗器和点穴。”

小七靠在石壁上，他一向是最不愿意放弃的人。

楚云飞摸着石壁，一壁之隔，就只一壁之隔，现在还有谁能碎开这石壁？

天就快黑了，莫忘仇的伤也不能再耽误了，石壁里面污浊的空气随时都能诱发他的哮喘。

抛开这些不谈，莫忘仇身边还有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小七剑客。

莫忘仇和楚云飞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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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光明

黑暗带来的还不只是绝望。

莫忘仇和小七剑客能不能出来当然是首要的，可是出来之后又能怎么样？

神农易已死，七节龙骨的下落再没有人知道，就算莫忘仇能出来，他也注定了要当一辈子废人。

莫忘仇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了，他的肺部又开始绞痛，连胃部都开始抽搐。

莫忘仇拼命扣住地面，他好庆幸，这里的黑暗刚好掩盖了他的难堪。

面对楚云飞他都不能完全敞开心扉，更何况这个动不动就要人命的小七剑客。

这里除了对比鲜明的白和黑就只剩下模糊的猩红。

他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犯病，小七剑客可没有楚云飞那么好的耐心。

反正出不去，他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木剑被小七握在手里：“你不该用剑，更不该做楚云飞的朋友。”

莫忘仇握紧了双拳，他想过死，但现在他更想活下去。“你既然是楚云飞的朋友，你就该知道她是个浪子。”

小七冷冷道：“过去她背叛夜最浓，现在她背叛了我，将来她也可以背叛你。与其你日后痛苦，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

“朋友之间永远都没有背叛。她的做法并不叫背叛。”莫忘仇缓了缓气接着道：“她是个浪子，她没有家，她会来，当然也会走。”

小七怒气更甚：“她来了就不该再走，走了就不该再来！”

木剑的剑锋被莫忘仇握在手中，鲜血淋漓，温热的血从指缝间滴落到莫忘仇眼睛里，染得一片赤红。

“我要活下来···”

“说什么废话，要活下来哪有这么容易。”

这世上谁不是拼了命活下来的，不拼命，怎么能活命？

莫忘仇的手力忽然发虚，剑锋已经到了他的咽喉！

楚云飞似乎又感应到什么：“小七，你要敢动他，我就跟你恩断义绝！”

莫忘仇听在耳朵里不禁觉得好笑，小七剑客在石壁里当然是什么都听不见，更何况在小七看来他早就和楚云飞恩断义绝了。

“莫忘仇！”

莫忘仇忽然睁开眼睛，然后架着他的木剑骑到了他身上，“你···”

“别忘了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

人在临死一刻爆发出来的力量往往是难以想象的。

现在疯的是谁？

楚云飞只是个导火线，这本来就是一场男人的角逐，从开始，到结束，他们是敌人，就算没有楚云飞他们之间也只能活一个！

“莫忘仇！你不能杀人！”

杀了人之后的愧疚感可以使他崩溃，血腥气更是诱他发病的猛药。

小七向上看，似乎看到了他那双透着赤红的黑色眸子，三分隐忍，七分流光，他冷笑了笑：“我贪生怕死，我卑鄙无耻，我狼心狗肺，可我至少活的比你好，我有一双健康的腿，而你以

后还要瘫一辈子！”

他在激怒他！

莫忘仇握着剑，他真的快忍不住了，人性里岂非本来就有嗜血的欲望！

“杀了我啊！你生下来就是杀人的！你只会杀人！”

“莫忘仇！”

“杀人是为了救人！你现在杀了我就可以救很多人！你杀了我啊！”

莫忘仇仰天猛地大喊一声，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