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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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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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让你们能明白,其实这词早已过时了。今天,我们用“Hook(钩子)”或“Title(标题)”。我本人较喜欢“Hook”,但“Title ”更具有炫耀性。那些附庸风雅的策划人员都用“Title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也说我搞出这个或那个“Title ”,反正,你越高雅,晋升机会就越多。我手上有八个项目:一种法国香水,一种过时款式服装,一种意大利面条,一种合成调味剂,一种手机,一种脱脂白奶酪,一种速溶咖啡,还有一种橘子汽水。我的日子就是不断在这八个都必须扑灭的火灾中不断地换台。我要随时应付处理不同的问题。我就像是只吸了毒的变色龙。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但我选择这份工作的确不只是为了钱。我喜欢想像发明句子。没有哪个行业赋予字词如此多的权利。一个广告的文案策划编辑,就等于一个格言作家,并且这些格言还可以卖。我尽管憎恨今天的我,但必须承认,没有任何一个行业能让你为了一个副词讨论三个星期。当法国哲学家奇奥朗写道:“我梦想有这么一个世界,人们可以因为一个逗号而去死。”他是不是知道他所说的正是广告文案策划人的世界?

一般来说,文案策划和一个艺术总监形成一个工作小组。那些艺术总监们也找了个花样来显示他们的高雅:他们自称为“AD”(艺术总监英文“Art Director”的缩写)。他们本可以按照法文的缩写称作“DA”,不,他们一定要用英文的缩写。好了,我不再给你唠叨广告界这些花招了,这也不是我的目的。你们只要去翻翻罗杰的旧漫画书,看看七十年代的电视剧(通常是星期天晚上),里面广告人的角色总是由皮埃尔。理查德演的。那时候,广告还很搞笑。如今,它不会逗任何人笑了。这不再是个愉快的冒险,而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工业。在广告公司工作已经跟在会计事务所工作一样平庸无奇了。

《¥19。99 》第一章我7 (2 )

总之,做广告的早远离了江湖骗子的时代。今天他们是商人,高度危险,富于心计,而且毫不宽容。人民大众已开始有所意识:他们避开我们的屏幕,撕毁广告册子,远离公车站,涂抹我们的海报。我们把这种行为称作“广告恐惧症”。尽管如此,贪婪仍让广告成为一切的主宰。这部启动时被看作是个玩笑的机器,如今却支配着我们的生活:它资助电视,决定报章内容,操纵体育比赛(世界杯足球赛,不是法国队击败巴西队,而是阿迪达斯战胜耐克),塑造社会,影响性欲,支持经济增长。需要一个统计数字吗?1998年,全世界的广告投放总额为两万三千四百亿法郎(即使换算成欧元也是个大数目)。我敢向你们证明,以这个价钱,一切都可以买,尤其是你们的灵魂。

《¥19。99 》第一章我8 (1 )

我不时搓着我的牙龈,它们老是不停地发痒。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嘴唇越来越薄。我每天要吸食四克的可卡因。早上一醒来,在喝咖啡前,我先刮一道。可惜我只有两个鼻孔,否则我会多吸一些。弗洛伊德曾说过,毒品是个“忘忧灵”,它可以使问题麻醉。白天,我嚼着无糖口香糖。夜晚,我出没于那些无人会注意我的晚会。

为什么美国人控制着世界?因为他们控制着大众传媒。我当时来到这家美国分公司,是因为我知道马克。马隆涅也在那儿。公司叫罗瑟利。维奇克拉夫(Rosserys& Witchcraft)广告公司,是艾德。罗瑟利和约翰。维奇克拉夫于1947年在纽约创立的,如今已是世界最大的广告集团之一,1999年的营业额为五十二亿美元。它在法国的分公司被我们称作罗瑟,其办公大楼大概是七十年代建的,因为当时很时兴这种邮轮外观的建筑。大楼中间有个很大的露天庭院,到处都是黄色管子,建筑风格届于巴黎蓬皮杜文化中心和旧金山阿尔卡特拉兹监狱之间,只不过它地处巴黎郊区的布隆涅。比扬固尔,远没有纽约的麦迪逊大道风光。大厅里,公司名称字母缩写“R&W ”的牌子正襟危坐,周围的绿色植物全是塑料的。男职员们夹着文件行色匆匆,相貌还过得去的女职员们拿着手机来来往往。所有人都肩负着一项使命:重新擦亮一种卫生纸的牌子,推出一种新的速溶汤,“加强人造奶油去年得到的市场定位”,“开辟风干香肠的新市场”……有一次,在走廊里,我撞见一个怀孕的女业务员正在那儿抹眼泪(业务员一般都躲在某个地方掉眼泪)。我趁机绅士一把,递给她一杯冰水,一包纸巾,顺手拍拍她的屁股。就这样,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能感觉到,她因为别人看见她崩溃而感到羞耻。

“昨晚,我梦见我的脚自己行走起来,把我带到罗瑟。我试图反抗,可是我的脚像安上了自动程序似的……但现在好了,我保证,这没什么,一会儿就过去了。”

她请我不要告诉她的老板,向我说明她精神状态极佳,这一切不是因为她的工作,而是怀孕让她感到疲乏。就这些。她重新补了补妆,一溜小跑地离开了。至此,我才明白,发给我工资的乃是一个非人的邪教团体,它把怀孕的妇女变成生锈的机器人。

马克。马隆涅拍了一下我的手向我打招呼:“你好啊,捣蛋鬼。还在用公司付给你的钱写你那本用来摧毁广告业的书吗?”

“当然啦!这一切还不是你教我的。”

我说的是真的。

马隆涅虽是罗瑟的创意总监,但他同时也出书、上电视、离婚,还给专门揭露丑闻的期刊写些文学评论什么的。他同时做很多事,还鼓励他的雇员也像他一样,所谓的“给脑袋换换空气”(但我清楚其实是避免他们发疯)。马隆涅在这个行业已经有些过气了,但在那个时代,他可是个出色的赢家:戛纳金狮奖,《战略》杂志封面人物,艺术总监俱乐部一等奖,等等。许多出名的广告词都是他的大手笔,如:布依格电信的“您呢?您的手机是什么牌子?”;MCM 电视台的“既然热爱音响,不妨也爱影像”;奇妙胸罩的“请看着我的眼睛,我说眼睛”;福特汽车的“你的一部分渴望至极,另一部分只要闭嘴就是”。最有名的还是:“‘妈咪’咖啡:一定有另外一种更好的咖啡,可惜它不存在”。见鬼,这看上去虽简单,可你必须想得到。越简单的就越难找到。最精彩的广告词一看就让人乖乖缴械:“只有疯子才会多花一个子”:“表里如一,内外一致”。“水、空气、生命”:“面包、美酒加《不散》”:“百分之百的赢家都曾去碰过运气”:“联合我们的才智”:“生命对于肃穆的装扮实在太短暂”:“只有‘麦伊’让我满意”:“‘赛普’的确赛过普通”。“要想不搞错,当然很容易”:“您不再是偶尔光临此地”:“因为我值得”:“不要忽略简单的事物”:“给粗鄙的世界里添加几分精致”:“并不是因为已经做了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当然还有商业历史上的最佳台词“Just do it”!(仔细想想,我最喜欢的还是“现代,准备拥有一辆”。这最诚实。以前我们拷问犯人时,总对他们说:“你说不说?”如今,我们说:“你要不要?”缠人的痛苦最难熬。)

马隆涅对这行的幕后秘闻了如指掌,是他教给我那些不成文的规定,这些规定在第戎高等商学院里从来学不到。我为了好玩,把它打印在一张A4纸上,用按钉钉在我iMAC电脑上方的墙上。

创意人员十诫第一,一个出色的创意人,他的工作不应针对消费者,而是针对巴黎二十名有可能聘用他的人(就是二十家最好的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因此,在戛纳或艺术总监俱乐部得奖比帮助客户占有市场更具重要性。

第二,第一个主意总是最好的,但要过三个星期后再提交。

第三,广告是惟一的一个行业,人们付你钱是为了不让你表现得太好。当你提出一个精彩的主意,而广告主想诋毁它时,多多为你的薪水着想。然后,按照客户的要求,用三十秒搓出一堆牛粪,别忘了再在脚本里加上棕榈树,这样就能到迈阿密或南非开普敦去拍它一个星期。

第四,开会从来迟到。一个准时的创意人不可信。进入会议室后,看着眼前已经等了三刻钟的人群,千万不要抱歉,而应该说:“大家好!我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或者引用哲学家罗兰。巴特的话:“有助于销售的不是梦幻,而是意义。”(还有其他不太高雅的引语,可用雷蒙。罗维(R。Loewy )说的:“丑陋卖不出去。”)如此,客户才会认为他们的钱花得值得。别忘记这些广告主来找广告公司,是因为他们没主意,他们为此受罪,同时还埋怨我们。所以,创意人员应该鄙视他们:这些产品主管都是嫉妒的受虐狂。他们付我们钱就是为了让我们羞辱他们。

《¥19。99 》第一章我8 (2 )

第五,若没有任何准备,开会的时候,最后再发言,而且要考虑到别人所说的。反正所有的会,最后发言的人总是正确。永远别忘了,一个会议的目的就是让别人栽跟头。

第六,高层和低层职员的区别就在于高层的薪水高,工作少。你挣的越多,人家就越听你的,你说的也就越少。在这行,你越重要,就越要闭嘴,因为,你说的越少,人家就越觉得你了不起。推理如下:一个创意人员要让创意总监接受他的文案,他一定要有系统地让总监相信,这最初是总监本人的主意。为此,他的提案应该这样开始:“关于您昨晚跟我说的,我做了详细考虑……”或“我重新想了想您那天的主意”,或“我重新回到您的最初建议”等等。当然,你也清楚,总监前晚什么也没跟你说,那天也没有什么主意,更没提出过什么最初建议。

补充:另外一个区分高低层职员的办法:低层职员说笑话,可笑,但没人笑;高层的说笑话,不可笑,但大家都笑。

第七,注意经常缺席,中午才到办公室,人家跟你打招呼时从不回应,用三个钟头吃午饭,办公室总找不到你。如果人家有丝毫埋怨,你就说:“创意人员没有时间,只有时限。”

第八,不要向任何人征求对一个促销计划的意见。如果我们问某个人的看法,他很有可能真有看法。而他一旦告诉你他的意见,你还真有可能要予以考虑。

第九,所有的人都替自己的顶头上司干活。实习生替文案策划,文案策划替创意总监,创意总监替总裁。你越重要,干的活就越少(参考第六条)。广告骄子雅克。赛盖拉(J。Seguela )靠着一句“沉静的力量”吃了二十年的饭,这原来是法国前总理布鲁姆的用语,是他公司的两个创意人员别出心裁,把它用在广告上。而这两人姓甚名谁,如今无人知晓。创意奇才菲利普。米歇尔(P。Michel)因海报上的“明天我会脱上边,明天我会脱下边”而广为人知,但最初这是他雇员皮埃尔。贝卫尔的主意。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实习生做:做得好,你就奖励他;若砸锅了,滚蛋的是他。实习生是新一代的奴隶:不需报酬,任劳任怨,并可随时解雇;同时还是咖啡递送员、带脚复印机、最后还能像一次性BIC 剃须刀片一样随手扔掉。

第十,当你的创意同事交给你一个不错的文案时,千万别显示出你对他的佩服。应该告诉他这文案糟糕透顶,卖不出去,老掉牙,或者像英国的过气广告。如果他给你看一个很烂的文案时,你反倒说:“嗯,我喜欢这个主意,”同时做出羡慕他的样子。

如今,马隆涅当上了公司的创意总监,完全忘记了他的告诫。当创意人给他看文案时,他嘟哝着“不错”或者“没准儿”。“不错”意味着他挺喜欢,这创意人有望年底得到晋升:“没准儿”意味着最好去找其他的主意,否则很有可能被迅速高高挂起。说到头,创意总监的工作并不难:只要能说清楚“不错”和“没准儿”就行了。有时,我觉得马克公布这些判决可能出于偶然,取决于他在脑袋里的抓阄结果。

此时,马克用怜悯的眼神欣赏了我一会儿后,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听说你那天上午在麦多纳发神经了?”

对此,我向他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我在此把它打印出来,好让你们也一读为快:“听我说,马克,你知道,所有的创意人员都会发疯。我们的工作成果总是被扔回来,这太让人沮丧了。而且,情况越来越糟。公司最大的客户是垃圾桶,我们却还为它拼命苦干。看看那些老资格的广告人,个个耷拉着脑袋,两眼无光。几个文案被拒绝后,我们已不抱任何幻想,尽管我们还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我们在被腐蚀。本来我们已经是一事无成的艺术家,而且,我们越来越不得不吞下我们的自尊心,往抽屉里填满废弃的草稿。你会说:这比在工厂里做工要好的多。但工人起码知道,他生产的东西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所谓创意人员则只要保证一个标题的华而不实、荒诞不经,借此,他就可以呼风唤雨、搔首弄姿。再说,所有在这儿工作的,不是酒鬼、瘾君子,就是抑郁症患者。下午,他们步履蹒跚,骂骂咧咧,一连几个小时玩电脑游戏,抽大麻,各自都有混日子的办法。我刚才就看到一位,站在十五米悬空的横梁上玩走钢丝。至于我,鼻子里吸满毒品,我的牙打颤,脸部肌肉抽搐,双颊冒汗。但我谨以我们这些难兄难弟的名义声明:我这本书将为所有遭到扼杀的理念报仇。”

马隆涅一直不无同情地听着,就像一位医生正准备告诉他的病人艾滋病毒验血结果为阳性。待我说完时,他一语道破:“你只要辞职就行了。”说着就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我不管,我坚定死守,决不辞职。辞职,就意味着在拳击赛结束前就宣告放弃。我宁愿被打得昏迷不醒,让人用担架抬出去。而且说到底,他是撒谎,因为没人会允许我关门走人。我要是走了,他们就会像电视连续剧《囚犯》「《ThePrisoner》,六十年代英国一部知名电视连续剧,讲述一个政府特工辞职后被绑架软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中,他的代号为“六号”,而村里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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