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菜集结了众家之长,的确好吃,鱼肉鲜嫩,鹌鹑美味,鹅掌香酥,她慢条斯理地吃到最后,的确觉得有些油腻,喝了一碗莲子鱼翅汤,不由得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小安子笑眯眯地问道:“大人这可是吃完了?能让小的去复命了吗?”
钱程赔笑着说:“辛苦小安子了,这个,自然是陛下的菜最合臣的胃口,健胃开脾、营养美味,臣吃了便想再吃。”
小安子瞟了一眼,奇怪地问:“那大人怎么还留着这么多?”
“这怎么可以一下子都吃光啊!”钱程正色说,“陛下的东西,吃一口便少一口,自然要留着慢慢品味。”
小安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的这就回去复命,想必陛下听了一定会十分高兴。”
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了,钱程长出了一口气,正想出去散散步消消食,钱平犹豫着从门口走了进来,低声说:“大人,世子那里是不是要有什么动作?这几日门前好像不太平。”
钱程瞟了他一眼,笑着说:“看不出来,钱平你还挺敏锐的,不过不用你操心了。”
钱平的脸色有些发白,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说:“大人你要小心些。不如派几个人在你的卧房前值守,也好安心。”
“不必,钱多在侧厢房,有事我会叫他。”钱程淡淡地说。说着,他又舀了一勺鱼翅汤,咕嘟吞进肚子里,拍了拍肚子,满意地往外走去。
“大人,”钱平又叫了她一声,“以前你每月都要出京看看京郊的产地,这回有近三个月没去了,庄里的钱二婶都来问了两趟了。”
“什么?”钱程立刻停住了脚步,倏地回过头去,“我还有京郊的产地?”
第二日是休沐,钱程一早就醒过来,十分兴奋地催着钱平赶紧出城去。不知怎的,城门口的盘查有些严,守城的士兵一个个询问下来,等到了钱程这里,还有两个士兵上了马车看了几眼,和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商量了几句,这才放了行。
钱府的马车自然比不得御辇,十分颠簸,钱平看着她激动的模样,深怕她到时候受打击过度,终于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大人,其实那块地很小。”
“小那也是我的家产啊。”钱程眼中放光,“总值上几个银子吧?”
“这个,几两银子自然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肯买。”钱平轻咳了一声,“那块地在一个村子旁,你那时候说,买了给钱二婶养老用的。”
“养老用的?”钱程有点泄气,不一会儿又打起了精神,“那钱二婶是谁?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是大人从老家渭城那边带来的,住不惯京城,所以就在京郊买了块地,盖了几间木屋。二婶常常给府里送些新鲜的瓜果,大人也时常让府上的人送东西过去。”钱平笑着说。
钱程大失所望,几乎想立刻掉头回府,忍了半天才没精打采地说:“好吧,左右出来了,就当去散散心。”
马车颠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到了一个小村落旁。快到正午了,村子里炊烟袅袅,简陋的屋舍前时常可见几个老人围坐着唠嗑、晒太阳,偶尔听到几声犬吠和孩童的嬉闹声,俨然一派世外桃源的模样。
钱程的“别庄”在村子的西头,和另两户农户呈犄角之势,一共有三间木屋,四周用木栅栏歪歪斜斜地拦起,大约二三亩地大小,唯一和其他农户不一样的,便是木屋前面被耕种成几畦田地,种着一些土豆、番茄之类的农作物。
钱程站在木栅栏口,差点没掉下泪来:为什么景恒之的别庄如此奢华,轮到她这个吏部尚书,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破农舍?
“大人,你别难过,这,这好歹也是银子,偶尔在这乡村歇息片刻,也,也别有一番风味……”钱平连忙安慰说。
钱程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大鱼大肉吃惯了,青菜小粥调剂调剂也不错。”
她推开栅栏往里走去,边思忖边说:“下次把这里翻建一番,可以搞个乡村一日游,摘摘西红柿,挖挖土豆,又健康又有趣,先把田玉他们都骗过来玩,然后在推广开来……”
钱平不敢搭腔扫兴,跟在她后面听着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忽然,一条大狗从屋子里窜了出来,飞速地扑向了钱程,吓得钱程拔腿就跑,躲在钱平后面,哆嗦着喊道:“救命!”
“大人勿慌,这是钱二婶养的狗,名叫二黄,十分听话,更不可能咬大人了。”钱平解释说。
果然,那大狗亲昵地在钱程的脚旁打转,不时地伸出舌头来舔着她的裤脚,它的毛是少见的白色,整齐干净,那双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充满了渴望和疑惑,钱程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贵宾犬,也是这样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酸,蹲了下来,摸了摸它的毛,低声说:“添添,是你吗?你也到这里来找我了吗?”
那二黄汪汪叫了两声,撒欢儿地往屋子里蹿了回去,不一会儿,从屋子里急匆匆地走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着靛蓝步袄,步履轻健,惊喜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叫道:“公子,你可来了。”
钱程定定地看着她,胸中涌动着一种别样的情感,似温暖,又似亲切,仿佛和眼前这个女子相识了很久一样,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喃喃地说:“二婶,我来了。”
钱二婶打量了她好几眼,忽然皱起了眉头:“公子,你怎么有些不对?脚步虚浮,内力不继,发生什么事情了?”
钱程吓了一跳:天哪,难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婶居然是个高手?
钱平飞快地上前解释说:“二婶,大人被人击中了头部,患了离魂之症,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钱二婶大惊失色,拉住钱程的手,凝神号了一下脉,满脸忧虑:“公子,怎么遭来这等祸事,你的内力忽强忽弱,仿佛找不到一个出口,长此以往,或许对身体有害。”
钱程嘻嘻一笑:“二婶何必忧心,我以前武艺高强,却不一定过得快乐;而如今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过得十分快活,何为福,何为祸,还真的挺难说的。”
钱二婶怔了一下,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嗔怪地说:“公子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我都听不懂,不过,公子高兴就好。”
二黄在她们脚边叫嚷着,咬着钱程的下摆便往屋里拖,钱二婶赶紧把钱程让进屋子,又是沏茶又是上自制的腌果,忙乎了好一阵子,然后掩上了门,定定地看着钱程,眼里涌上了一层泪花。
钱程有些心慌,试探着问:“二婶,你怎么了?”
钱二婶疼惜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囡囡,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那个世子殿下,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到底准备何时让你恢复女儿身啊?”
钱程的脑中嗡嗡作响,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虚伪狠毒的吴启远,还是有人知道她是个女的,还是有人心疼她这样艰辛地生活。
她的喉咙一时有些发哽,半晌才笑着说:“二婶,别提他了,没劲。”
钱二婶的眼神温暖,带着无尽的关爱,点头说:“好,不提他,只是囡囡你要多为自己打算啊。”
钱程点点头,打量了一下屋子,只见屋子里就是一张木床,还有她坐的桌椅,看起来十分清贫,不由得说:“二婶,难道我以前这么抠门?等我回府帮你置办点东西过来。”
钱二婶微微一笑:“囡囡你果然忘了,二婶习武之人,根本不需那些身外之物,倒是你,身在朝中开销大,这一阵子都没来取银子,手头吃紧了没有?这里我寸步不敢离开,又怕送银子过去太过招摇,可急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千万别点!!!!
乃们有没有一种预感?!小程子要扬眉吐气鸟!!
43章
离开庄子的时候,钱程从马车上探出头来意气风发,眉梢眼角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喜气。钱平有些不解道:“大人,你怎么这么开心?早知道如此,小人早些带大人过来。”
钱程正色道:“我自然开心,我心里总是好像落了一块东西,如今终于见到了。”
钱平不明所以,看着站在木屋前送别的钱二婶,严重闪过几许羡慕:“二婶能得大人如此青睐,一定心里也很开心。”
钱程嘿嘿一笑,意气风发地说:“等着,总有一天,大人我会把这个村子都买下来,把每间木屋都改头换面,让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趋之若鹜,然后大把大把地赚银子。
钱平有些不能理解她赚银子的宏伟志愿,在这个世界,商贾之家虽然令人艳羡,但绝没有王公贵族大臣来得令人尊敬。当然他也不会去扫自家大人的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钱程回到府里,迫不及待地钻进卧房,在自己的宝贝盒子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貔貅玉佩。
“囡囡,你有没有带信物来?那时候你让我发过毒誓,任何人要动这些金银,都要凭这个信物和你的手谕,二者缺一不可,就算你亲来也不例外。”
“是个玉佩,对,上面有个貔貅图案。”
“你放心,二婶虽然老了,但这世上能击败我的也不过那么三四个,人在财在,人亡财亡。”
……
钱程摩挲这这块玉佩,仰天怪笑了起来,心里仿佛万马奔腾而过:幸亏当初那个世子装深情没拿走!幸亏我没把它丢掉垃圾堆里!老天爷,我终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富豪啦!现在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玉佩放进衣袖,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揣入怀中,只觉得胸口一阵热意上涌,顿时精神百倍。
雄赳赳气昂昂走到门外,只见府中各人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打扫庭院、准备午膳、整理家务,几个女眷在内院嘻嘻哈哈的,田素素从里面探出头来:“大人,快来看看姐妹们绣的花,这可是大内的秘法,你瞧值几个银子?”
钱程不屑地哼了一声:“都留着自己用,拿出去卖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田素素的眼睛完成了一个月牙,掩着嘴说:“大人今天看起来怎么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钱程顿时有一种胸中豪气万丈却不得抒发的憋闷,她终于明白了那些贪官、奸臣的感受:有钱不能显摆,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她清咳了一声,正色道:陛下日日教诲,我自然每日都脱胎换骨,感受如新。“田素素眼珠一转:‘大人今日心情如此之好,不如带着我们姐妹出去逛逛?”
“那多费钱……”钱程话一出口,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今非昔比,已经是腰缠万贯的暴发户了,立即昂首挺胸说:“多费钱也不怕,今天大人我请客,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今日天气难得的好,晴空万里,初冬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用过午膳,钱程带着四个女人,俩个家仆,走在城北的市集里。
市集十分热闹,各式的小商小贩,各种的商品货物,各种的叫卖声,这几个女子都是从宫中出来的,平日里都锁在深院,这下都十分兴奋,拿着一些胭脂水粉和精巧玩意儿都不肯放下。
还是田素素有经验:“哎,你们别拽着不肯放啊,要还价,不然只怕被人坑了;还有,你这个是上面涂了一层粉的,只怕买回去两天就变成黑铁簪了;胭脂可不能在这里买,明儿你脸上就起红疙瘩了……”
钱程身上的铜板一串串地往外摸,到了最后,田素素在一个专卖古玩的铺子里看中了一个玉镯,另几个姑娘在京城有名的胭脂斋里看中了整套的胭脂水粉,这可不是铜板能打发的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转眼就没影儿了。
田素素假意推辞了几下,等钱程付好了帐,便开心地举着手腕凑到钱程跟前:“大人,你看,好不好看?”
钱程眼看着银票成了别人的,饶是财大气粗,也还是心痛莫名,摸了摸熊德玉佩,这才感觉舒服了些,瞟了一眼,只见翠意盎然的玉镯戴在田素素的皓腕上,十分漂亮,再看看眼前的这个人,双眸灵动,脸庞可爱,一个酒窝深陷,娇俏动人,要是她真的是个男子,还真说不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好看,以后乖乖听话,大人才会喜欢。”钱程起了作弄之心,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色迷迷地说。
田素素娇声说:“大人这一大早是去捡了什么宝贝了吗?”
钱程拍拍她的肩膀:“女人要笨一点,才会讨人喜欢。”
田素素眨眨眼睛:“真的吗?如果这样,那我就装的笨一点。”
钱程看着她,忽然觉得眨眼那个冰雪聪颖的女人生活在古代实在太可惜了,摇头说:“那都是笨男人骗骗笨女人的,像你这样的女子,一定会有个男子也能全心全意爱上你的聪明。”
田素素怔了一下,瞪大眼睛盯着钱程还一会儿,忽然便没了声息。
逛了好一会儿,一行人满载而归,钱程也趁兴买了一把折扇,琢磨着让荆田玉去题首诗,这样也好涨涨身价。想到曹操,曹操就到,荆府派人来递了折子,邀请钱程到府上一叙。
荆府离将军府不远,和将军府的凝重气氛不同,荆府看起来十分豪华,围墙上都镶着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颇有几分金碧辉煌的模样。府内小桥流水,很有几分江南园林的精致和秀美,就连廊檐也装帧得十分漂亮。钱程边走边看,这才体会到景恺之说的“富可敌国”是什么含义。
荆府很大,荆田玉早早地便在住的院子前等候了。一身青衣站在一棵樟树下,眉目温润,翩翩玉立,令人看了就心生暖意。
钱程吧新买的折扇一打,笑着说:“贵府要是从外面看,我可真想不到是你的住处。”
荆田玉忍住笑说:“阿程也这么觉得?我家世代经商,直到我父亲这一房才开始入朝,老人家喜欢这样的气派,要不是我们拦着,说不住还想往上面贴金粉呢。”
钱程一本正经地说:“可惜了,如果贴了我还可以半夜叫人到你家刮一点。”
两个人说笑着往里走去,只见荆田玉的院子就和外面的有些不太一样,几株青竹,几株梅树,厅里挂着几幅字画,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一股墨的清香扑面而来。
“我的字看了吗?”荆田玉问道。
钱程有点心虚,这两日忙东忙西的,还没仔细瞧过,只是当宝贝一样地收了起来。“看过,田玉你的字已经脱去了桎梏,笔走龙蛇,健若蛟龙,令人惊叹啊。”她胡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