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武功并未丢失,只想一辈子保护钱程,无意他去,景恒之只好允之。
钱程一行人天刚蒙蒙亮便出发了,一离开了景恒之,这下钱程可撒了欢了,各种古怪的念头都往外冒,路过千华山的时候甚至突发奇想,想到千华寺去拜见智华禅师,方泽和田素素力劝之下才悻悻然改了念头。
一进京城,钱程颇有些近乡情怯:钱平是不是还是那个板正严肃的管家?钱多是不是还是那个啰嗦天真的随从?韩欢还会不会在京城?钱府的人会不会都散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缓缓回府,先在上岚酒楼歇个脚,稳稳情绪。这个决定果然英明,要不到这里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成了这么一个忍辱负重、震古烁今的大忠臣!
“素素你把李逸甩了吧,以后就跟着公子我吃香的喝辣的,听见没,现在就算我做的是黑的,也有人把它掰成白的。”钱程得意洋洋地小声说。
“大人本来就是个忠臣,在乌孙的时候,那邬赫逖不知道有多宠爱大人,大人还是誓死不从。”方泽插嘴说。
饶是钱程脸皮厚厚,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要是邬赫逖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问她肯不肯嫁,十有□她就成了乌孙王妃了。
田素素撇了撇嘴,伸手去摸钱程的脸,一脸的狐疑:“一定是假的吧,这是谁易容成大人的模样了吧?”
钱程抓住田素素的手,嬉笑着说:“素素的香手,让本公子闻一闻。”
旁边几桌人都看了过来,一脸的鄙夷,方泽的脸都红了,憋了半天才劝道:“公子你谨言慎行……有伤风化。”
钱程乐了,作势朝着他那张板正的脸摸了过去:“来,方泽你也让本公子摸一下。”
方泽狼狈不堪地扔下包子,飞一样地逃到酒楼外去了。
不一会儿,用早茶的人都渐渐地散去了,只剩下了钱程和田素素这一桌,店小二都快拿白眼看人了,钱程只好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走出了酒楼。
钱府离上岚酒楼不远,钱程也不想骑马,慢慢地沿着街道往前走去。街边的景物是如此熟悉,让大半年流浪在外的她忍不住有掉眼泪的冲动。
远远的,钱府的大门隐约可见,钱程忽然揉了揉眼睛,呆在原地,良久,才伤心地说:“素素,家里是不是已经没人了?”
田素素有些奇怪:“怎么会?我随陛下出来的时候,明明还满屋子的人,都盼着大人回府呢。”
“你看,那大门的破洞还是一块木板支着,要是钱平在还能这样?”钱程调头想走,“算了算了,别回去添堵了,还是找个客栈先住下,等把府里修缮一番再回去。”
“别啊大人!”田素素连忙拦住了她,“你看,那是谁!”
钱程定睛一看,只见府门前站着一个人,眼似秋水,眉如远山,身上背着一架大大的古琴,一身长袍在春风中飘荡,长发用白玉簪子扎起,定定地看着她。
“韩欢?”钱程试探着叫了一声,只觉得眼前这人美得仿佛画中人似的,像是韩欢,却又不似韩欢,如果以前的韩欢像是一根蒲草,而现在的韩欢却褪去了那份柔弱和青涩,俨如一株修竹。
良久,韩欢仿如从梦中惊醒,惊呼了一声,朝着钱程紧走了几步,眼里迅速浮起了泪花,颤声说:“大人……大人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钱程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想起以前韩欢恨不得和她同归于尽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说:“你现在住哪里?日子过得还好吧?”
韩欢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骤然之间,他捂住了脸,失声痛哭了起来,转身疾奔走入了钱府,那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他的身形一带,差点塌了下来。
钱程顿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挠了挠头,刚想往前走,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喘带叫的,到了后面都带了几分哭音:“大人!大人!我看到你了!你真的回来啦!我们都想死你了!”
钱程回头一看,钱多从大老远的地方朝她跑了过来,个头窜得和她一般高了,一下子就把她抱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大人,我这大半年都没和我哥说一句话,我恨死他了!大人,你打我骂我吧,就是千万别再丢下我们跑了!”
田素素的脸色都变了,毫不客气地敲着钱多的脑袋:“放手,快放手!大人岂是你随便可以抱的!”
钱多不好意思地擦着眼泪,松开了手:“我这是太高兴了,大人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听说你要回来,每天都在城门口等你,等得我脖子都酸了。”
钱程正想说话呢,钱府的大门忽然地就倒了,里面涌出来一大堆人,钱平领头,朝着她奔了过来,有几个抬了个大盒子,吆喝着把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顿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了起来,整条大街热闹非凡,好多看热闹的人都跑了出来。
钱平虽然还是那副板正的模样,只是眼神难掩激动,说话也有些哆嗦了,拿着一株桃叶,一个劲儿地往钱程身上扫,口里还念念有词:“平平安安,避邪驱凶,万事大吉……”
钱程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一把抓住了钱平的桃枝:“钱平,你怎么没把这个家管好?连大门都没银子修了吗?”
钱平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钱多在一旁嘴快地说:“大人,钱管家说了,你不在,我们都没脸享福,要守着这破门过日子,等你来了再修。”
“大人,你可回来了,素素你真是的,就知道自己去陪大人,留下我们独守空闺。”另几个景恒之赏的侍婢唧唧喳喳地凑了过来。
“大喜大喜,钱平兄,你等了这么久,可算等到你家主子了。”一个街坊也过来凑热闹。
“明天我们钱府大摆筵席,大家都过来赏个脸啊!”钱平难得喜笑颜开,拱手朝大家招呼道。
钱程被这意料之外的热情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咧着嘴就被人往钱府里簇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程子回家啦,~(≧▽≦)~啦啦啦感谢喵有点傻扔的手榴弹!无比感动亲的不离不弃,么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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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程一踏进大门,钱平就立刻指挥着把那破门拆了,张罗预定了大半年的铜钉朱漆大门去了。
钱府还是老模样,墙边几尾翠竹透着新绿,庭院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钱程卧房外的一株秋海棠也焕发着勃勃生机,让钱程一阵惊喜。
她忍不住蹲下来,轻轻地弹了弹那秋海棠的叶子,忽然想起了那送花给她的人,这两个月来,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对,形影不离。从汾城到京城的途中,景恒之仿佛和裴子余有了什么默契一般,只字不提在汾城对她的表白,只是和她谈笑晏晏,游山玩水,偶尔打鸟、遛马,过得十分惬意。
唯一让钱程头痛的是,景恒之和裴子余再也不肯让她离开他们的视线,若是她要外出,两个人再忙也要跟上一个,这次她提前入城,还是千恳万求,景恒之才勉强同意。
想着想着,钱程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城外,想必现在京中的文武大臣已经都到城外恭迎圣驾了,这都快一天没看到他们两个了,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她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看见钱平跟在她身后,笑着说:“钱平,我不在,辛苦你了。”
她不说倒还好,一说钱平的眼圈居然有点红了,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低声答道:“都是小人份内的事情。”
“府里剩的银子都花光了没有?”钱程临走前曾经给他们留下了一千两左右的银票。
钱平摇摇头:“只花了一张用于府里的开销,韩公子的乐铺开张了,生意不错,还能时常来补贴点家用。”
“真的?”钱程又惊又喜,能让韩欢摆脱以往小倌的阴影成为一个正常人,一直是她的心愿,特别是在知道她的前任对韩欢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之后。
后院想起了悠扬的笛声,如泣如诉,令人动容,不一会儿,笛声渐渐欢快了起来,仿佛云雀在空中鸣叫、梅花在寒冬绽放……一个钱程凝神听了一会儿,笑着说:“韩欢的笛声听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钱平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好多人喜欢到韩公子的乐铺里学琴呢,每天还有姑娘送东西探望,还有媒婆上门提了好几次亲了。”
“那感情好,韩欢他答应了没有?”钱程乐坏了。
“韩公子他说了,他是大人的人,只要大人没说不要他,他就听大人的。”
“唉,这个死脑筋。”钱程大感无奈。
钱多从旁边窜了出来,喜滋滋地说:“大人,这大半年你在哪里呢?京城今天都在传你立了大功,你快和我说说,我也能去吹吹牛皮。”
钱平训道:“钱多你就是太毛躁,大人刚回府,要好好歇息,今后有的是时间讲呢。”
“钱管家你可真啰嗦,再这样我就不帮你在大人面前做媒了,让你打一辈子光棍!”钱多冲着他做了个鬼脸,躲在了钱程身后,想来是有了靠山,胆子也肥了。
几个人正笑闹着,门口一个仆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禀告说:“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钱程有些诧异,她回来没人知道,怎么会有人上门求见呢?
钱平了然地笑了笑:“大人,快出去看看吧,自从你走了以后,荆大人每天都会来府上问你有没有回来,这么多天,一天都没断。”
钱府的大门前站着一个人,身着绯色官袍,面如冠玉,温文依旧,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出卖了他的心情,如梦似幻,似喜还悲,正是大理寺卿荆田玉。
“阿程……”荆田玉喃喃地叫道。
不知怎的,钱程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他的那句诗,脸上忍不住微微泛红,快步走到他面前,拱手道:“田玉,好久不见了,你这一向来可好?”
这话听起来有些生分,荆田玉只觉得浑身发凉,看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儿,苦涩地说:“不好,我夜夜难眠,只盼你能平安回来,可以弥补我的过失。”
钱程往身后一瞧,只见钱多和素素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钱府门里也躲着好几个人,都佯作不在意的模样,这耳朵却都支棱了起来,想听个仔细。要是荆田玉一个冲动说错话,到时候京城流言满天飞,有碍他的清誉。想到这里,钱程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对荆田玉说:“田玉,走,我们两个人去上岚河边边走边聊。”
上岚河游人如织,风景依旧,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令人目眩,两个人走在河岸边,方泽跟在钱程的身后。远处,上岚酒楼依稀可见,遥想当年几个好友在一起把酒言欢的场景,恍如隔世。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一段路,钱程忍不住开口说:“田玉,你怎么看起来消瘦了这许多,是不是恺之把什么事情都扔给你了?”
荆田玉侧脸贪婪地看着她的容颜,叹息道:“平生不识相思,方识相思,便害相思。”
钱程的脸一热,嗫嚅着说:“田玉,我……我是……男的……”这“男的”的两个字让她心虚无比,在她舌尖打了个转,费了半天劲才吐了出来。
荆田玉的嘴角微微上翘,那笑意渐渐地便漾满了整张脸庞,半晌,他点头说:“我知道,你是男的。”
过了那么多些日子,荆田玉的笑容依然让钱程心悸,她忍不住一阵心神恍惚,差点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幸好指尖刚刚抬起,她便恍然惊醒。
“这个……田玉……我的确很喜欢你……你这么温柔体贴,是我到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我……”钱程说着说者,只觉得手心出了一把汗,说不下去了,要拒绝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真的需要很大的毅力。
荆田玉的眼神一黯,那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渐渐地敛了起来,低声说:“阿程,你不怪我,还能和我象以前一样把酒言欢,做个推心置腹的好友,我便很开心了。你一片至诚待我,我却……我真是对不起你……”
钱程连连摆手:“田玉,我都知道了,当初都是陛下迫你的,我不怪你。”
荆田玉摇摇头,凝视着她说:“不,当初是我鬼迷心窍,陛下说你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我刚入大理寺,心里十分不服,和陛下谋划,故意找机会接近你,想查你个水落石出。”
钱程怔怔地看着他,一下子有些不能理解他说出来的话。
许是钱程的眼神有些可怕,荆田玉的脸色渐渐发白,却依然说了下去:“你在我面前露出的蛛丝马迹,我和陛下都一一禀告了,我们反复推测,也多方查探,很早便得知了你和岭南的关系,也早早就在岭南和吴启远身边做好了准备,不然,子余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攻下岭南。”
“原来是这样……”钱程有些失魂落魄,“原来,你们都比我聪明……”
“子余不善作伪,恺之不屑作伪,只有我,一开始心里鄙夷你,却装着和你一见如故的模样,我……我真是后悔……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离魂了,真的把我当成了肝胆相照的好友……”荆田玉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起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钱程喃喃地说,“田玉,我都没听见,我们还象以前一样,你别说了……”
荆田玉固执地看着她:“不,阿程,从今往后我不想隐瞒你任何事情。我和你交往之后很快便后悔骗了你,你的品性虽然有些小瑕疵,但却不失率真,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只想着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赠你字画,赠你金银,这都是我真心诚意的,只盼着你能开心些,也盼着你再也不用受制于那吴启远,早日和陛下坦诚以对。可哪里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会害得你被人掳走,遭此大难!”
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脸上带着无尽的悔意。
看着他难过,钱程的心也跟着抽痛了起来。她眨眨眼,忽然冷笑一声道:“好你个荆田玉啊,你居然这么坏算计我!”
荆田玉愕然看着她,双唇嗫嚅着,仿佛想再解释些什么。
“既然你都坦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从今以后,罚你要一辈子都不能和我说谎,罚你有好东西了第一个想到我,罚你卖字画赚来的银子都给我花,我做错事情了你都要无条件原谅我!”钱程滔滔不绝地说着,开出来的条件几近无赖。
仿佛一下子就从深渊升到了半空,荆田玉的心猛跳了几下,几乎不敢置信:“阿程,你……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钱程长叹了一声,抬起手来,在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