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单独放着!”不等兮穹说完,茗淮便不计后果的一声质问。
闻言,兮穹一怔,虽然知道茗淮的口气只是一时情急,却仍不免有些难受。他理了理情绪,恢复一丝寻常师徒间的疏离:“为师是为孩子着想,这里阴霾之气太重,不益恒儿的健康。冥界门前有收魂人照看他,你无须担心。”
听完兮穹语气明显转变的解释,茗淮心里也照样难受,面色带了丝淡淡的悔色:“师父,对不起,茗淮只是关心则乱。”
这样的情绪,她不想的。只是今日经历的有些多了吧。
兮穹摇摇头,隔空扣着艳娘的手一松,飞身越到茗淮面前将她一把抱起。
“师父,那艳娘…”茗淮来不及对自己离地作出配合及反应,只一个劲儿的关心着因兮穹松手而迅速朝更加晦暗处逃离的艳娘。
师父怎么能就这样放了她啊,她可是与道场遭雷劈有莫大联系的人啊。
兮穹再次安抚性的揉了揉她的头:“没关系,和为师去冥河之镜。”
他知道,她会回去那里。
……
兮穹带着茗淮轻轻落地,脚尖虚点在冰凉刺骨的镜面上。
“师父,这里就是你说的冥河之镜?”
“嗯,”兮穹点头,手中燃起一束光,照亮他与茗淮周围,“所谓冥河之镜,便是我们脚下这以镜面为地为河的养魂之所。这里乃冥界最内层,永夜而极寒。”
继而严肃叮嘱:“所以,绝对不能放开为师,镜面噬魂,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要碰到镜面。记住。”
“嗯。”茗淮重重点头,先前的因为种种缘由而些微的难受感也尽数消失。一来,这样的环境下不允许她懈怠,二来,有才认不久的师父在身边,美人在怀,能安心,能安心呢。
见状,兮穹才稍显放心的柔和了脸色,视线转往前方:“雾魔,出来吧。”
雾魔?茗淮不解的顺着其师父的视线看过去,待看清缓缓出现的红色人影时,神色才明了开来。
原来艳娘是雾魔啊?可雾魔又是属于六界中哪一类妖灵呢?
茗淮眉眼间的疑惑之色明显,兮穹在艳娘明显肆无忌惮起来的视线中,轻轻吐出一句,算是解释——
“雾魔,本无形无神之冥界怨气,聚毒占魂而成型,以嗜血而长、以冥河之镜野魂为皮。”
而艳娘则笑声越来越放肆:“哈哈哈哈——这位仙君有能力将我毫无抵抗的带来,自然是不惧这里的。可是你也甚是清楚,这里对你们这样的仙神有害而无一利。哼,如此自傲,看来仙君是要和你这爱徒安心在此长眠了!哈哈哈哈——”
第016章 冥河之镜〔二〕(捉虫)
而艳娘则笑声越来越放肆:“哈哈哈哈——这位仙君有能力将我毫无抵抗的带来,自然是不惧这里的。可是你也甚是清楚,这里对你们这样的仙神有害而无一利。哼,如此自傲,看来仙君是要和你这爱徒安心在此长眠了!哈哈哈哈——”
看着艳娘诋毁自己师父,作为徒弟的茗淮自然气愤,看着j□j着脚毫无所惧的踩着镜面上的女子,圈着兮穹腰肢的手不觉用力的紧了很多。
这女人好是猖狂啊,这些日子来,就算是那与师父好似不对盘的天帝陛下也是有几分收敛的。
感觉到淮儿的气愤以及对自己的担心,兮穹眉眼更温柔了些,身体上的那些不适更不算什么了。对茗淮再次叮嘱一句“记住为师的话”后,暗暗施法压制住左半身躁动乱窜的血液,待面上气色恢复了些后,视线便冰冷的对上了艳娘。
“本尊给你机会,说清道场遭毁之事!”
闻言,艳娘那张与茗淮很是相像的面皮又是妖娆艳丽一分,红袖朝冰凉的镜面一挥——“哼,在这冥河之镜,先制服了这些野魂再说!”
即刻,镜面如冰般碎裂,而后尽数融化在镜面下如岩浆一般滚烫的红色液体里。兮穹本是虚点的脚尖赶紧上移一步,远离那翻滚冒泡的红色液体。
茗淮有些害怕的看着脚下的滚烫液体,紧怀着自己师父,刚想问兮穹有何办法时,那红色液体中便窜出了大小各异却一个个都半虚半实的黑色影子。
这便是师父说的野魂!
怔愣片刻,茗淮眼一抬:“……师父,怎么办?”
兮穹眉头微皱,来不及答话安抚茗淮,便见着那也黑乎乎的野魂很聪明的,迅猛的朝两人中最弱的茗淮袭来。
“来陪我们——来陪我们——来陪我们——”
看不出唇形的野魂不知如何发出来的声音一声声的震着茗淮的心,茗淮只觉得心被一口大钟不停的撞击着,生生的颤、生生的痛。
而兮穹因为禁术诱发的身体不适以及方才强行把艳娘带回这里,都使得他难得的有些不从容,只能硬生生的忍着心脏的疼痛感,圈紧怀中人躲开野魂的追袭。好在他的修为足够强大,灵巧而迅速的躲开他们随意曲折延伸的手臂,兮穹在茗淮额上一点,看着莲印显现而茗淮缓缓的闭上了眼,兮穹被衣襟半遮半掩的地方也发出强烈的红光。
缓缓抽出一只手,玉指一点,开始反击。
“吾以碧穹宫印之魂,重聚道上之尚虚,合!”
话落,两人之间的红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兮穹锁骨处也立时绽开出一朵赤色血莲,与茗淮额上的交融。
红光灭,兮穹抱着怀中人缓缓调转身子,一张妖娆不少却让艳娘瞬间害怕的俊脸便呈现在她面前。
“你你…你的额上是……”艳娘承受着莫名强烈起来的压迫感,媚眼盯着面前红衣仙人额上妖娆绽放的赤色莲印。
他方才到底使了什么招?他额上怎么出现了这么震慑压迫的东西!再看一眼他身后仍在挥舞手臂却满脸痛苦的野魂,艳娘感觉周身难耐非常。
一身红衣,俊脸白净妖娆,莲印上的花瓣似是在蜿蜒着,那额上的红像是艳的能滴出血来。本该是媚人的脸偏偏在兮穹这里就硬是给人以强烈的敬畏,生不出一丝亵渎迷惑之意。
清冷疏离,高高在上,轻轻溢出的话语也满是距离之感、高低之别——
“区区小魔,本尊便体谅你的孤陋寡闻。”
随之,兮穹并指一挥,碧霄现形,发着绿光的玉冰长剑便幻出无数把分影,直直朝其身后,剑剑中野魂之魂心。
艳娘亲眼看着那些平日噬魂而恐怖连自己都要小心翼翼一番的野魂尽数消散,冥河之镜本该永久的毒气怨念少了不少,惊恐的后退一步,跌在了刺骨冰冷的残镜上,看着渐渐发白的周围屹立的那抹红。
“你…你……”
“凡界各道场被毁一事,说!”
艳娘闭眼,努力定下心神,无奈道出:“…全是帝君砚冥之意,我…我只是替帝君办事。”
魔界帝君?相安无事的日子是过太久了吗?兮穹盯着艳娘的眼神一片冰冷,显然是示意她尽数道来。
“帝君只吩咐我以雷电毁道场,艳娘成形不久,惧怠帝君之威,只能照做,这目的我真的一概不知啊。”
“不知道?”兮穹薄唇轻启,微垂眼眸手指温柔的抚着怀中人因为冷意而自然皱起的眉。
不正眼看她,只是不正眼看她,就反是让她的惊恐上升到完全的屈服啊。艳娘一阵愣神,回神后很识相的改了口,终于完全的有了身为低等魔物对于仙神与生俱来的恭敬惧怕之意:“仙尊,艳娘绝不敢有丝毫欺瞒。”
收回在自己身后徘徊游玩的碧霄剑,兮穹终于动了脚步,缓慢的像是故意要折磨艳娘似的往她这边走来。
艳娘不掩惧怕,看着他伸出的手燃起一抹绿色火焰,喉咙便即刻像是被死死扣住了般喘不过起来,且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并未碰到自己的兮穹手指的冰凉。
“还有呢?”兮穹轻轻一句,灭了火焰,收回手,依旧居高临下。
“还有…还有……”艳娘护着自己脖颈缓了缓气,乖乖从袖中变出一个红色玻璃瓶。
兮穹勾指收回手中,木塞未拔的放在鼻上闻了闻:“凡人之血?”
艳娘点头。
“这瓶中刚好有一百人,皆是十六到二十五的年轻女子之血,且每人只有一滴。血也较新鲜,都取在三日之内。”兮穹颇为耐心的说着,看着艳娘脸色一分分的差到不能再差,黑眸又是一冷,“你说是吗?艳娘。”
“……”艳娘愣愣点头。他竟然只是一闻,便说的丝毫未差!
她到底是惹上了天界的谁啊!
艳娘成形不久,并不清楚天界状况,再加上兮穹这四百年来皆是呆于碧穹宫内,普普通通的凡界自是不用说,对于其余四界来说,也鲜少盛传有关他的消息。所以,艳娘此番的惊怕更是在所难免的严重了好些。
“这些血只相当于血引,你用这些血引来干什么,还是你自己说的好。”在艳娘的震惊中,兮穹语气平静,却生生的传出警告之意。
“仙尊也知我类雾魔必须饮血而长,为了维持这夺来的一魂的面皮,艳娘只得先集血引,三日一次,吸食每个血引之人一半的血。”
“所以,凡间各地逐渐发生的败血疫情也是你所为。”兮穹出口,疑问成了平静的陈诉。
因为道场被毁的事闹得过大,不论是权贵还是平民皆把注意放到了道家的“天怒”上,各地村子出现败血而且还是只有女子的情况也只被他们认为是营养不足或身体太虚或过于贫穷等各种原因。一事过大,自然另一事本大也小了。
道家弟子没上报梦阎山,山君也没功夫亲查及与之联系,便直接让师叔他们报到了他这来。若不是他施法算了凡界一番事由,多关注了番雷电的异样,这雾魔不知还要害多少凡人的寿命!
被一脸冷然的兮穹无形的压迫着,艳娘身子一重,赶紧双膝跪地:“仙尊饶命,仙尊饶命,艳娘迫不得已的。”
跪地的艳娘在求饶,这边高高停留空中的兮穹却眉间一丝痛苦闪过。他再次施法压住左半身窜动的血液,收在袖中的手缓缓并指而屈。
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身体条件下,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也要坚持啊。
对上满脸惧怕的艳娘,兮穹好心的隐了额间莲印,让自己冷漠慑人之气淡了些,轻轻道出唯一的疑问——
“雾魔,你占的这一魂如何入了冥河之镜?你又是如何从镜河中取得这一魂?”
“艳娘不知这女子的一魂是什么时候在冥河之镜中的,我只是身为雾魔一直一直在冥界飘荡,无意入了这冥河之镜。是遇到在此捉野魂的帝君,由他相助,才得到这一魂。艳娘完完全全是无心的被动之举啊。”
无心被动?身为无形之物自然是梦寐以求形体。完全推卸那砚冥的求饶啊。至于那不安分的魔界……
断下思绪,现下情况无心多想的兮穹需要速战速决,并指而屈的手朝她的面皮伸出——
“本尊饶你原形不灭,不过…这孤凌之魂,你等魔物不配拥有!”占孤凌之魂已是不该,何况还因着孤凌的特殊,如此糟污这张与淮儿有六分相似的脸!
第017章 虚空非上(小修)
……
看着艳娘变成一团无形的黑雾,碎裂的镜面也渐渐重新聚拢,也顾不上已有光亮的冥河之镜重新暗下来,兮穹收了孤凌那一魂后,便带着怀中人迅速离去。
冥界门外。
忘川河上,兮穹带着人重重跌坐在这唯一的一条渡船上。
他抱紧怀中人远离河中气息贪厌的幽魂,对着船头的一身寡妇打扮的老妇气息不稳的道:“收魂人,孩子给本尊。”
“是。”那老妇恭敬一答,停下船桨,摊平放在身侧的斗笠,轻念一声“现”,恒儿便安静的侧卧在那陡然变大的斗笠上,睡得正香。
而后她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递给兮穹:“这位仙尊,这门外的忘川河虽没里面的阴气重,却总归是冥界之地,幽魂众多。回去请一定要记着给这孩子用仙灵草洗身子,这孩子身子本就…”
老妇在兮穹冰冷的视线下咽下最后四个字,识趣的只尽自己的职责便好。而心里还是一番感叹:作为收魂人,日日年年见得都是三魂七魄,这孩子缺了什么她自是看得出来。
兮穹收回目光,还是微一颔首表达了谢意,刚带母女两个起身,便撑不住的跌了回去。
“仙尊!”收魂人见状,着急的上前一步。她明显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河里的幽魂可是十分喜血味,而且这还是仙人的血。
兮穹摆手阻止,闭目了片刻,气息稳下来,不过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坚持起了身:“谢过收魂人,请告知鬼王,过几天本尊会来找他。”
“是,仙尊。”老妇领了命,看着红衣男子带人原地消失的地方,有些怔怔。
可她一个小小收魂人并不识这位仙尊乃谁,只能感觉出他地位应该很高,不过身为仙神,这执念啊,怕是最明三魂七魄的自己才看得明了的……
而这方,冥河之镜已完全的恢复如常。
冰冷刺骨的镜面上,立了一黑一蓝两个修长身影。毫无顾忌的站姿,貌似已经有一会儿了。
“帝君,方才怎不救艳娘。”蓝衣人一掌按下镜面,止住下面胆怯躁动的野魂,声音细腻而低沉。
“无用的人,碧穹宫主还其原形是他仁慈。而本帝,呵,自是不会插手。”黑衣男子抬头,连着黑衣的帽檐堪堪落在他束着墨发的黑玉冠上,露出那张森寒冷俊的脸。
“属下愚钝,还有一事不知,那碧穹宫主的徒儿怎也不捉?”兮穹受伤,是多好的机会。
“不急,”黑衣男子拉了拉帽檐,却更凸显了他唇上的那抹阴笑,“高高在上的仙尊自会来踏那污秽的魔界。”
再有本事又如何,拖着那样的身体,冥河之镜只能恢复如初。而他为了他要的,定会来找他。
“勿鸦,走吧。”
蓝衣女子一躬身,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是,帝君。”
……
感觉到额上的灼热感,茗淮很是不安稳的想要伸手去抚,无奈手刚碰到额头便是更强烈的灼热。
被迫睁开眼,强烈的光亮让她视线有些适应不急。
“师…师父……”
缓缓环顾四周,熟悉的草木、熟悉的布局。已经回到穹楠殿了啊,可是美人师父怎不给她回应?
“师父……你在吗?”
她搞不明白,她是何时睡着的?貌似是师父施了什么法。而师父和小包子也回来吗?现在小包子又在哪里啊?
再次重复一遍,茗淮见确实无人回应,疑问颇多的她只得自己起身,下了床。自己得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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