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的过了年,初晨收到怀璧从浙江传来的家信,说是已经办完了案子,择日回京。初晨轻快地收好怀璧的信,照着秦王妃的意思,回娘家小住了一阵。
周逸今春参加科举,果然高中会试,随后参加了殿试,小小年纪得了第六名。他是大明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年龄在弱冠之前便拿到殿试前十名的人,皇上对其极其看重,特别勉励他几句话。没多久,太后的懿旨下到周府,将平西王家的南乐郡主指给了怀璧,婚期定在来年的九月初二。
春天过了,到了夏天,初晨依旧没有看到怀璧的身影。皇宫和秦王府两边都没有消息,秦王妃怕初晨担心,只一个劲儿的安慰初晨说怀璧贪玩,或许在路上耽搁了。
初晨总是笑着点头,一副理解的模样。可她心里明白,怀璧从来不是贪玩的人。他给过的承诺都会尽全力实现,除非是出意外了。初晨不去想,也不敢去想。她宁愿相信怀璧是真的贪玩才晚归的。只要他好好的,便好。
生下之时,周遨风尘仆仆的归来。他人长高了,也黑了,比以前瘦了许多,身体却更加的结实,英姿飒爽,功夫长进很大。魏氏早有给说亲的心思,因他迟迟不归,不好亲眼相看,才推迟至今。魏氏是想着给周遨找个即门当户对又可心的,人选是他和初晨一起挑的,对方是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女,出身书香世家,门风正派,模样也端庄,说话办十分的得体干练,将来必是一把管家的好手。魏氏撮合着两家人见面,周遨脸皮儿虽黑点,可瞧得出他有点脸红了,似乎很喜欢那家姑娘。
魏氏便把这门亲事拍板定下了,婚要比周逸晚一个月。
夏末,周家开始张罗初虹的大婚。虽说初虹的嫁给的是商户,聘礼场面却比一般的官家嫁女风光的多,有钱能使鬼推磨,宁家最不缺钱,自然要体面地将长媳娶进门。
初虹大婚的前一夜,初晨本打算留下来。却突然见着怀璧身边的英俊侍卫出现,高树高路兄弟见此,特别激动,直嚷着一定是郡王爷回来了。
初晨心跳的飞快,一路呈快轿回秦王府,心里后悔自己没有在家等着他,这样就可以第一时间见到他。琢磨了一会儿,初晨心里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对,如果他回家,按理说应该会派人提前知会一声。
初晨赶回去的时候,碧云轩外占满了人,都是些秦王、秦王妃以及世子等人的仆从。初晨心料不好,快步走进门,只见秦王妃坐在桌边正对着门口抹泪,她看见初晨进来,伸出手指做噤声的指示。
初晨微微蹙眉,放缓了步伐往里走,这时候围在床前的众人发现了初晨,自然的让开一条路。初晨看见床上躺着的那抹熟悉的身影,身上盖着被,被的一边露出青蓝色的祥云袍子,那是她亲手绣的。初晨鼻子一酸,在众人的注视下扑倒了床边,未及看清怀璧的脸,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
初晨的心像刀绞了一般痛,泪水已经铺满了眼,却倔强的不想让它们流出来。她哭就不好看了,她不要怀璧最后看见她……
“别哭。”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之后,一只温热的手覆在初晨的脸颊,给她拭泪。
初晨一愣,听着到的她朝思暮想的声音,终于落下泪,视线清楚了,那张她日日想念的脸正带着笑意看着她。
初晨又是一愣,呆呆的看着怀璧,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并没有到膏肓的地步。她扭头看向秦王妃,秦王妃正和秦王相携着瞧她笑。
耳边传来怀璧低低的轻笑声。“母亲,你吓坏了她。”怀璧拉住初晨的手,深情地凝望着她,笑道:“别担心,只是再回来的路上受了点轻伤,耽误了行程,无碍的。”
初晨听他这么轻描谈写的解释就知道怀璧肯定受伤不轻,不然也不会耽搁这么久。心知他必然在路上出了很多苦,才赶回来了的。
秦王似乎知道媳妇不信,安慰道:“你也别担心,刚请了刘御医瞧他,他说没有大碍,就是得养个十天半月的。”
刘御医是宫里头出了名的直肠子,不撒谎。初晨也见识过这位刘御医的厉害,自然相信了,心里总算松口气。
秦王妃知道她们小两口没见有很多话要说,催促大家离开。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的神情凝望。
怀璧动了动身子,冷吸一口气。初晨吓了一跳,赶紧按住怀璧的手臂叫他不要动,又问他伤哪儿了。怀璧指了指腹部。初晨轻轻的抬起被,揭开怀璧的衣衫,看见怀璧被包纱布包裹严实的腹左侧部,透着纱布能看见里面透着的殷红。
初晨的心一揪,含着泪抬首看怀璧。岂料怀璧看他的目光里除了灼热还是灼热。
“娘子,我是不是想多了?”
“嗯。”
初晨破涕为笑,为怀璧盖好被子。怀璧拍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初晨躺下来。
两人的面容近在咫尺。
怀璧抬起手,挂着初晨的鼻梁,幽幽道:“我想你。”
初晨抬起头,凑近怀璧的耳际,吹气道:“我更想你。”
……
两月后,怀璧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初晨却受“伤”了,怀璧似乎想把他之前损失的补回来,每晚索求无度,奇怪的是他天天早上起来时神清气爽,初晨却落得腰酸腿痛的。每天早晚也就算了,有时候深夜还会被他吻醒,只要她一张眼,怀璧就兴奋起来对她上下其手……每每想到这些初晨都不禁面红耳赤。
入冬前,初虹又一次归宁,与其说归宁不如说是告别。宁家的产业主要聚集在江南,初虹自要跟随夫君回老家打理产业。初晨自然要去送行,几月不见,初虹比刚出嫁时长胖了些,面色红润,与宁中同行的时候,二人总时不时地用眼神互相交流。明眼人一瞧便知,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初雪和初雨也回来了,两姐妹的面色一般的哀怨,笑中带愁。可见大房的没落令她们在婆家地位尽失,过得并不好。不过庄王世子倒是和初雨一起回来了,比起前一次,这一回世子爷对待初雨的态度要好很多。有人说初雨突然变得大度了,不仅容下庄王世子的那位江表妹,而且十分善待她,和她姐妹相称,后来她生了个女儿,初雨还尽心尽力的帮忙哄孩子,因此,怀恩世子对初雨渐渐好些了。
尽管在老太太一再将周岚的续弦之事往后退,到底没挨过魏志明的逼迫。魏志明以告官为威胁,必要周岚大婚取下他的女儿魏秋。老太太怕周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可是想着让周岚消停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恢复官职的。如果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出了事儿,可就完了。
老太太没了办法,只好应允魏秋进门,日子就定在冬至那天。
魏家因被抄了家,魏秋没什么嫁妆,反倒是周家白白交出去一千多两的聘礼‘买’回来一个平民家的庶女。这事儿在京城的八卦圈儿里被笑话了好一阵儿。
这位新来的大太太魏秋长得极美,周岚一度十分安顺的赖在魏秋的房里过日子,魏秋倒也算安分,一直甜蜜的和周岚腻着。老太太眼不见心不烦,也没多管。
过了年,老太太得了大喜讯,初雨和初露竟然双双怀孕了!
真是天佑大房!老太太没想到初雨的病好的这样快,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怀上了。她了得合不拢嘴,终于觉着生活有奔头了。
老太太开始给周岚张罗恢复官职,这要走人情面,自然要有些花费。老太太的家底基本都挂在初雨的嫁妆上,她若再拿自己的私房使钱,真成了秃头老鹰了。老太太便找吕氏要,也找了魏氏商量,合计着三房的人一块出钱,帮周岚使力。
二房、三房当然不肯。周岚能老实的坐稳四品官都算便宜他的,老太太还没死心?再恢复原职,他再干个什么抄家灭族的勾当,全都得玩完。
二房、三房不仅不会出钱,听说老太太和周岚有恢复官职的意思,终于提出来分家。
老太太一听这话,当然不肯,还气得骂她们是白眼狼。
周峁反驳道:“母亲,您忘了么,当初是您说的,分家可以,别从您这拿走一分钱。今儿我们绝不拿侯府一分一毫!我们算是看透了,您眼里头只有大哥最争气,我们都是给您扯后腿了,不如分的干净,省得碍了您的眼,我们也过得舒坦。”
老太太一听,蔫吧的二儿子敢这么和他说话,气急了,怒道:“走走走,你记住了,一个铜子儿也别拿!以后出什么事儿,别光着腚来求我!”
周峁听母亲话说的如此绝,彻底寒心了。果真带着媳妇孩子,和自家的银钱分了出去,属于周府的花瓶、木梳等等,连把扫帚他都不带。他们二房如今敢这么硬气,还真多亏老太太给初虹找了这门亲。钱多腰杆子硬,谁怕谁!
魏氏也没有要周家的财产,分出去单过。老太太极力挽留魏氏,可魏氏早听初晨的,铁了心要走。老太太也拦不住,初晨一句:“二房都分出去了,三房不分反而不好,叫别人瞧了笑话,耽误了大伯父的仕途,我们可担待不起。”
老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彻底明白三房的意思了。既然七丫头敢把这话说出口,足以表明她的态度了。再留,恐怕只会把三房彻底给得罪了,反倒不如放手,留一条后路。
闹完分家,初莲也跑来闹着要把母亲郑姨娘借走。初莲的意思是继室嫁进们,只会让她母亲受苦,况且郑姨娘并没有入周家的奴籍,多亏当初她定亲是挂在张氏名下的,张氏本来就存着忽略这姨娘的心思,落下这个步骤,反倒给初莲接走郑姨娘一个好理由。
大房又少了一个支撑的。
老太太大怒,气得晕了过去,躺在床上养了没几日,新娶得大媳妇魏秋又开始惹是生非。自从分家之后,大房的管家权自然落到魏秋手里,她以前在宫里头就是个写字的,哪里会管家,家管不利索,不公平,常有疏忽怠慢,令仆从们个个怨声载道。加之有些刁仆欺负魏秋不懂事儿,贪恋懒耍横,趁机的便宜,没多久便罢大房的产业赔个精光。
周岚自从官场失意之后,除了和他的娇妻厮混之外,最喜欢喝酒解愁,加之周家三房分家,他身前无望,周岚越加的自暴自弃。翰林主事见周岚常有疏忽怠慢,参了他一本疏忽怠慢之罪,当时负责吏部的太子爷见此,大笔一挥,将周岚降成了八品芝麻小官,叫他给皇帝看马。
周岚瞧不起这差事,没去。不曾想太子和他较真,给他扣了个抗旨不尊的帽子,打了三十大板轰了出去。
周岚是读书人,有长期酗酒,掏空了身子,那里受得住皮肉之苦,躺在床上整天嗷嗷的叫苦。又因一时起色心,夜里和魏秋翻云覆雨,受凉得了风寒,病情日渐加重。一日口馋的吃桂花年糕,一口卡进嗓眼里,气喘不上来,一命呜呼了。
周岚死时,秦王府正明着礼炮,庆祝文都郡王妃怀孕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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