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定远心中紧张,向前走上几步,已到不远处,忽见门口悬挂的灯笼却未点上,大门深锁,望之一片幽暗,伍定远心中蓦地一惊,依着往日办案的直觉,只感不妙。他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往附近看去,但见四下别无人影,除了自己一人的身影外,别无他人。
他略感安心,想道:“我可别拖拖拉拉了,一会儿若有闲杂人等过来,别要识破我的身分才好。”
伍定远定了定神,缓缓走到门口,正待伸手叩门,忽见门口上贴着一张纸,好似是张公告,伍定远心下一凛,连忙伸头去看,只见那纸却是一张封条,上书“王宁贪污滥权,假公济私,格职查办,全家财物一并充公,其人格职处死。”
伍定远大惊失色,往后退开一步,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呆立无语。
他心念急转:“怎么办?这王宁大人自身难保,已被人整垮斗死了,我千里奔波,现下却该怎么办?我要去哪里藏身?”
正想间,忽听背后一声长笑,一人冷冷地道:“伍捕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哪!”
伍定远倒抽一口冷气,回头望去,只见一人冷冷地看着自己,正是那千里追杀自己的“剑影”钱凌异!
伍定远又惊又怕,慌张之间,只想掉头就跑,却见前头走上一人,傲然看着自己,伍定远定睛看去,这人满脸刀疤,相貌丑恶,正是那凶狠残暴的“剑蛊”屠凌心。
伍定远双腿一软,只听四下哈哈大笑之声不绝于耳,他撇眼回望,但见“剑寒”金凌霜、“剑浪”刘凌川、“剑豹”莫凌山等好手,竟已站在四周。看来昆仑满门的好手,全数齐聚此处。
伍定远颓然坐倒在地,耳边忽然响起那日知府陆清正对他说的话:“天下虽大,教你无处可去!别说你那陜甘道总捕头没了,你连这条命,怕都保不了哪!你那些家人朋友,个个也要大祸临头!”
伍定远仰天长叹,知道这几个月的奔波逃亡,一切全是白费功夫。他自知死期已到,心中反而不再惧怕,只是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钱凌异走到伍定远身旁,冷笑道:“姓伍的,别想逃啦!乖乖跟我们走吧!”
伍定远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自行走出胡同,昆仑山众人料他插翅难飞,便都跟在他身后。
伍定远抬头望天,只见明月高悬,冷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凄清寂寥。他忽然想起西凉故乡的月夜,不知那些老属下如何了?
正感慨间,伍定远又见到巷口的那个面担,忽觉有些饿了,他回头望向昆仑众人,见到一人身材矮小,识得叫“剑豹”莫凌山,此人颇有侠名,是个身不由己之辈。便望着莫凌山,淡淡的道:“莫大侠,我想吃碗面。”
莫凌山敬他千里奔波是条汉子,只是掌门之命不便违背,当下叹道:“伍捕头请吧!”
钱凌异等人闻言,都有不满之色,莫凌山摇头道:“做人别太绝了,这是他的最后一餐啊!”
伍定远走到面担之旁,低声道:“店家,来碗面。”
那卖面男子熟练的搬过凳子,笑道:“成哪!这位大爷好口福,我这大卤面口味道地,包君满意。”
伍定远叹了口气,自行坐下。那卖面男子又对昆仑众人叫道:“各位大爷,也来吃碗面吧?”
昆仑诸人不加理会,钱凌异哼了一声,道:“你快点煮,少在那儿啰唆!”那男子笑道:“也罢,没这口福哪!”便煮起面来了,不多时,将大大的一碗面端到伍定远面前。
伍定远望着热腾腾的面汤,忽地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想自己一生正直,原本即将接任甘陜道的总捕头,但天外飞来横祸,今日却要死在此地,这碗面就是他的最后一餐了。
那卖面男子道:“这位大爷快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伍定远微微苦笑,举起筷子,夹了些面条,那面吃在口里,眼泪却一滴滴的落在碗中。
下面请继续收看“英雄志”二——乱世文章!!
“玉皇若问人间世,乱世文章不值钱”,且看“英雄志”另一男主角的出场,他会与伍定远产生什么样的火花!!!
敬请拭目以待!
第二卷 乱世文章 第一章 落第秀才
人声喧哗,小小的客栈中挤满了人,虽然在隆冬之中,生意仍是极为兴隆。
只听得邻桌一客人高声叫道:“兀那小二,给我俐落些!老爷我等了这般久,半天还没上道菜。”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连忙打躬哈腰,四处道歉。
只见一个小二打扮的青年,端着两个烫碗,从后厨里赶将出来。“大爷,您让让!”那小二叫着,准备将手中的热食送上桌。便在此时,不知被甚么东西绊了一下,登时摔了个狗吃屎。那小二忙救住两个碗,没给摔破,但碗中的热汤,却溅了他满身满手。
虽在大寒冬日,那小二双手仍是烫得又红又肿。众客人见他狼狈,都哈哈大笑。也有那好心的道:“小心些,可烫着了么?”
小二回首一望,见一名常见的泼皮,正自大剌剌的把脚伸出桌旁,适才定是此人绊他这跤。
小二站起身来,对那泼皮道:“这位大爷,您可否收起贵足,这般伸在道中,来往客人甚是危 3ǔωω。cōm险哪!”
那泼皮正与人高声说笑,旁若无人,小二只得轻摇泼疲臂弯,把话再说了一遍,泼皮表情直是不可思议,骂道:“操你祖宗,我牛二吃饭,你也敢来啰唆?”说着更把脚横在路中,狞笑道:“怎样?你祖宗怎么高兴怎么成,你想怎样?”
那小二见他蛮横,却也动了气,大声道:“你这人恁也奇怪了,不过要你把脚收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干么这般凶神恶煞?”
牛二见此人不过是个店小二,居然敢出言教训自己,不免大吃一惊。他站起身来,将两只袖子卷起,大声道:“你这下贱东西,敢胆训你爷爷?来来来,爷爷教你些做人道理!”
那小二哼了一声,正要回话,店中掌柜连忙赶来,对那小二便是一掌掴去,骂道:“混帐!打翻了菜饭,还敢往客人身上赖!要不是这几天欠着人手,早轰了你这废物出去!”跟着连忙打躬作揖,向那牛二致歉。
牛二嗤了一声,迳自坐下喝酒。
旁边几桌客人见仍是迟迟不上菜,纷纷大叫大嚷,掌柜见那小二兀自站立不动,一脸忿忿不平的神色,便自喝道:“你杵在这儿干么!还不去干活?”
那小二摇了摇头,神情无奈,便又进了后厨,端了热菜出来。眼见牛二远远冷笑,定是有意作弄自己,那小二学了个乖,当下避开了牛二那桌,绕道而行。
正要将菜饭端上,哪知背后一阵猛力传来,竟是有人来推,那小二立足不定,向前摔倒,手上饭菜尽皆打翻,却倒在一人身上,只弄得那人身上汤汁淋漓,满身油腻,那小二心下慌张,急忙抬头望去,只见眼前那人脸上挂着一幅狞笑,正是牛二来了。
那小二吓了一跳,不知他有何阴谋,正想往后退开,忽然背后走上几人,已将他牢牢架住,牛二嘿嘿狞笑,伸手捏住那小二的脸颊,道:“小子,你弄脏老子的衣衫,快快给我赔来吧!”
那小二知道这帮人设计陷害,如何肯屈服?当下拼命挣扎,叫道:“明明是你往我身上撞来,还要我来赔你,天下岂有这个道理?”
牛二哦了一声,奇道:“好小子,到了我手上,居然还敢顶嘴啊!”
两旁手下笑道:“大哥,跟他说这么多做啥?先赏他几下子,叫他学个乖。”
牛二哈哈大笑,道:“说得好!”霎时伸出手去,重重地打了两个耳光。
那小二脸颊肿起,却仍骂不绝口,大声道:“你们这帮流氓无耻之尤,要真有勇力,何不去报效国家?似你这般行径,只会欺侮弱小,一辈子都是地方的小无赖!”
店中客人听他如此教训牛二,都为他暗暗担忧,恐怕他便要给当场打死。
果然那牛二狂怒不已,他横行乡里,乃是地方一霸,谁知竟给一名小厮教训侮辱,却要他如何咽下这口气?当下大声道:“你这张嘴好生尖利!看老子打烂它!”大吼一声,往那小二腹中就是一拳,那小二哀叫一声,弯下腰去,登时呕吐起来。
一伙人跳了过来,已将那小二架住,拳拳到肉,猛往他身上招呼。那小二哀号连连,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牛二打了一阵,兀自怒气冲冲,揪住掌柜道:“我身上新衣少说要得五十两银子,你得给我赔来!”
掌柜那敢招惹牛二,忙陪笑道:“牛爷,这小子来路不明,到我这儿才作满个把月哪!
您老随意处置这小子,给您出口气,我把他这月工钱三钱银子全数给您,将就将就吧!“
牛二大怒道:“三钱银子?你当我牛二是要饭的吗?”一脚就将饭桌踢翻。店中客人见出了事,纷纷往门外奔去。
几名伙计忙叫道:“喂!给钱哪!别顾着跑!”但那些客人早冲出门外,拣了个吃白食的便宜。
眼看牛二神态凶狠,掌柜知道这群泼皮无恶不做,再加上牛二又是县衙里当差捕头的小舅子,岂可得罪,只好拿了二十两银子,往他手中一塞,苦着脸道:“求您老高抬贵手,放过小店吧!”
牛二甸了甸手上的银子,冷笑道:“算了,咱们今天就放过这小王八蛋!走啦!”众人大笑数声,扬长而去,临走还不忘踹那小二几脚。
那小二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半天爬不起身。掌柜的冷冷的看他在地上爬行,对着伙计们道:“把这家伙给我捻了出去!”
众伙计架起那小二,正要撵他出去,那小二猛地挣脱了众人,冲向掌柜,大声道:“工钱!把这些日子的工钱算给我!”
那掌柜平白无故地掉了二十两纹银,甚是肉痛,如何愿意再付工钱?听那小二叫嚷得凶狠,怒道:“你放这什么屁?我没叫你赔那二十两银子,你就该谢天谢地了!居然还敢向我要工钱?”
那小二揪住了掌柜,喝道:“我给你作了两个月工,半文钱也没拿到,你这把我赶走,却要我吃什么?”
旁边伙计忙把他拉住,众人拉扯在一块儿,那小二却是死也不愿出去。掌柜提声叫道:“老张!你快去报官,把这家伙给我带走!”
那伙计老张知道这衙门里黑暗无比,赶忙劝道:“掌柜老爷你可行行好,这小子是个落榜的考生,只因潦倒穷困,才来咱们这儿谋口饭吃。掌柜老爷若是报了官,这小子可要失了清白啦!”
那掌柜与这小二无冤无仇,自也不愿如此,他沉吟片刻,想起了和气生财的道理,对那小二道:“小子你乖乖滚出去,老爷我也不去报官,你说如何啊?”
哪知那小二毫不领情,一股脑儿地大叫:“你少来威吓我!你既然欠我工钱,便当还钱!咱们不妨让青天老爷判一判,看看是谁对谁错!”
掌柜见他有恃无恐,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忍不住心中有气,心道:“这小子的死活又关我什么事了,今日为了这个穷酸,糟蹋了我二十两银子,回头他还向我要工钱,这口气叫我怎么吞的下去!”那小二一月工钱也不过三钱银子,算来二十两足足可请上百名伙计,真可说是亏本生意了。
他越想越火,提声喝道:“老张!你还不去报官?”那伙计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迳自去了。
掌柜见那小二兀自大叫大嚷,心下暗暗冷笑,想道:“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厉害,等进了此处的衙门啊,看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耍什么嘴皮子?”
过不一会儿,两个带刀的官差来到,那小二扑了上去,叫道:“两位差爷!这掌柜积欠我的工钱,你二位评个道理,替我争个公道!”
一名官差一脚将他踢开,喝道:“滚你妈的!穷酸东西!”
那小二滚在一旁,忍不住面露震惊,叫道:“你们……你们是地方父母官啊!怎能这样?”
一名官差举起手上钢刀,冷笑道:“你再啰唆,老子一刀宰了你!”另一名官差走向那掌柜,不耐烦地道:“搞什么,大冷天的叫咱们兄弟出来,就是要拿这小子?”
那小二呆呆地看着两名官差,只惊得无话可说。
掌柜陪笑道:“劳烦老爷把这小子押走,这小子在这儿赖着不走,小店的生意可没法作下去啦!”
一名官差挤眉弄眼地道:“他可是偷了什么东西?就只赖在你店里,咱们兄弟也不能押他走啊!”
掌柜一听之下,岂有不明之理,往那小二撇了一眼,暗笑道:“死东西,臭寒酸,老子宁可把你的工钱给了这几个官差,也绝不让你称心。”当下取出那小二的工钱,都塞在那官差手里,涎着脸陪笑。
那官差见有三钱纹银,点头道:“好啦!这小子又吃白食又偷东西,押走吧!”
那小二听那掌柜和官差联手诬陷,忙叫道:“冤枉啊!我没偷东西!我没吃白食!是他积欠我的工钱啊!”
那官差甚不耐烦,一把便欲拉了小二走。那小二在地下挣扎,只是大声叫冤,两名官差使劲拉扯,终于把那小二拉开,那小二虽给拖走,但双眼仍是恶狠狠地凝视着那掌柜,大声叫道:“你这般害我,我……我定要报仇!”
掌柜哈哈大笑,冲上前去,举脚乱踢,叫道:“放你的狗屁!给我滚出去啦!”一脚正中下颚,那小二啊地一声惨叫,登时昏了过去。
“醒来!别在那装死!”
那小二清醒之时,只见自己已身在大牢之中,身上脸上兀自疼痛不堪,头晕脑胀,恶心不已。
“装死吗?再给我浇盆水!”
只见一个狱卒提了桶水迳自泼了上来。在这酷寒已极的严冬,那小二哪禁受得起,登时全身发颤,牙关轻击,格格有声。
“你姓啥名谁?祖籍何处?快快从实招来!”
那小二微微抬头,见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满脸鄙夷地望着自己,那小二忙道:“师爷明鉴,小人身遭诬陷,以至不幸下狱,请师爷明察秋毫,还小人一个公道!”
那师爷见他相貌堂堂,谈吐文雅,不禁“噫”了声,道:“你有何冤情,不妨明言。”
那小二虽头痛欲裂,恶心烦躁,仍强忍着喘道:“小人姓卢,单名一个云字,祖上乃山东潍县人士。今年赴省入举,不幸落第,偏又盘缠用尽,只好寄居客来轩,做那跑堂贱役,蒙口饭吃。”
师爷双目一亮,心下舒了口气,道:“原来是个穷秀才,也罢!那你又如何偷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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