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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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5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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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豁出了性命,剑对剑、刀对刀,弓箭打火炮,自家人已要决一死战;徽王爷嘿嘿冷笑,正要下令开炮,忽闻后方极远处传来呼喊:“正统军兵纪第一条……”

正统军来了,在这生死的一刻,朝廷还是遣来了援军。百万勤王军愕然回首,听那长啸好生神圣,淹没了鬼哭神号,他如此语重心长,悲声道:“战阵之中…

…”

“宁死不负落单弟兄!”一道紫光飞驰而来,疾逾飞马,本朝第一武将驾到,带来了兵法里最初的根本铁律,也在刹那间点燃了前锋营士气。

“大都督!大都督!”欢呼声爆炸,爱戴之情四野皆闻,伍定远还是赶到了。

他赤手空拳而来,整整两百里长途跋涉,一半骑马、一半奔跑,总算赶抵了霸州。

“勤王军……”伍定远闯入后方,长声作啸:“速放道路,让弟兄们进来!”

“为国!为民!为大我!帅营里有人发怒了,徽王爷身为指挥,听得伍定远喧宾夺主,要他如何不怒?霎时咆哮大吼:”不许听他的!这是勤王军!不是正统军!勤王军紧守道路,决计不准放他们进来!“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徽王爷丰持却赐金牌,如同正统天子在前,谁能违背圣旨?众将十只得抓紧了盾牌,便又将同伴隔在墙外。

伍定远满心焦急,此时战场兵卒分为三拨,最内侧是徽王爷统帅的“神机皇营”,其次则是“骠骑三千营”,那“武兴内团营”则是列盾防守,以长墙之势缓缓后撤,却将“前锋营”隔于鬼海之中,可怜他们阵形早崩,前有钢城挡路,后有鬼海扑打,只消半个时辰下到,便要死伤殆尽。

伍定远提声喊话:“朱祁!我奉正统兵纪,命你速放道路!否则休怪军法究办!

伍定远是本朝第一武将,威名显赫,徽王爷深怕军心动摇,急忙亮出了御赐金牌,厉声道:“威武侯听命!我勤王军寸土不让,你敢违抗圣旨,休怪军法究办!”I两位大都督正面干上,这个金牌亮出,已如圣驾亲临,那个武功盖世,宛如天神降临,可怜外头前锋营哀号不断,不少人已给鬼魔按倒在地,咬得逼体鳞伤,听得亲兵急急来报:“王爷!武兴大营快守不住了!”徽王爷震怒欲狂,霎时提起军旗,厉声道:“全军预备!开……”

当此时刻,军旗举起,只消将手一落,“炮”字一出,前锋营即将死伤惨重,“炮”字含在嘴里,令旗未及放落,匆见一道紫电窜入本阵,钦差大人身子莫名其妙地飘了起来,好似断线风筝般,直向天边飞去。

徽王爷飞走了,百来名亲兵则是惊骇无地。钦差人在半空,却也晓得是伍定远暗算自己,听他破口大骂:“大胆伍定远!居然造反犯上!来人速速将他……”

砰,嘴里含着话,臀下却速速一痛,徽王爷摔在泥地之上,还不及叫疼,忽见四周没了己方兵卒,却多了千来只大肚饿鬼,人人不怀好意,只在瞄望自己的臀肉。

徽王爷想起了生平志向,当下低头喘息:“为国、为民、为大我……”猛然数十只饿鬼扑将过来,咬得他仰头大哭:“来人速速救救我!”

“救命啊!救命啊!”背后饿鬼追扑,徽王爷不顾疼痛,急忙夺路而逃,眼见盾牌便在眼前,赶忙冲将过去,拼死拍打,惊惶道:“快开栅!快啊!”听得王爷的喊叫声,伍定远扬起铁手,将金牌高举在手,沉声道:“弟兄们,徽王爷有旨……开栅!”

那“开栅”一字宛如龙吟虎啸,声闻百里,都督亲下号令,徽王爷第一个冲将进来,口中又哭又喊,但见背后残兵败卒随势涌进,千万饿鬼登也如影随形,见缝插针,撞得武兴内营阵式大乱。一时间无数盾牌弃守在地,可灾民多如大海,怎么也杀之下尽。

完了,伍定远的策略失败了,此时非只“前锋营”沦陷,连余下诸营也已深陷鬼海。众督师惊道:“大都督,怎么办?怎么办?”伍定远第一个奔到盾牌之旁,大吼道:“全军抛弃刀械,大家随我上前,打不还手,骂下还口!一齐堵上盾牌缺口!”

“不能听他的!不能听他的!”徽王爷逃过死劫,登又暴吼起来:“大家快拼死杀敌!和饿鬼们决一死战!快啊!再迟就没救了!”眼看朝廷兵马已有屠杀灾民之势,反而逼得饿鬼更加凶狂,伍定远倩急之下,只得四处阻止凶杀,不住喊道:“勤王军,大家同心协力,快来堵上盾墙!

数十名亲兵仓皇奔走,已在众督师问来回传令,可两大权臣意见相左,众将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全都失了分寸,有的提刀乱杀,有的转身奔逃,全军成砹一盘散沙。阵中有精明的,便驾马直奔本营,急急去找监军太监,喊道:“乔公公,咱们该听谁的?”那姓乔的太监哪里知道什么军务?见得饿鬼如海潮袭来,早已吓得哭了,只是悲泣掩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百万将士阵式溃散,饿鬼冲破了防线,下一站便要越过保定城,直接开往北京。说来一切全是为伍定远所害,徽王爷急火攻心,厉声便道:“来人!伍定远惑乱军心,先将他拿下了!快!”

大批亲兵发一声喊,全数朝伍定远奔去,一时间东拉西扯,盼能将他拖走。

伍定远益发焦急了,他权势再大,也只在正统军里管用,无力指挥勤王军,眼见军纪散乱,只得身先七卒,抢到了盾阵前,打算靠一己之力托起盾墙。

“把伍定远带走!快啊!徽王爷益发愤怒了,众亲兵死命出力,一个个跳到伍定远背上,盼能压倒他,伍定远不为所动,当下双膝微沉,弯身低腰,左右两手各托起一面盾牌,奋力使劲,喝道:”起!“

眼前的场面很是慑人,这不是一面盾牌、两面盾牌,而是整整一百四十里的三十三万面盾墙,伍定远居然要凭一己肉身将之托起?

紫电闪耀,顺延盾链而去,盾上有兵卒饿鬼趴附的,莫下给内劲坠落下去。

伍定远口中??⒋???范ッ俺鲷留涟籽蹋?魃?俸穑骸捌穑 

雷霆大吼之下,神力到处,离他较近的百来面盾牌缓缓离地,带得更远处的盾牌微微晃荡,也好似有竖起之象,眼见伍定远又要封锁道路,众鬼恼怒交迸,齐声喊道:“坏人!”便一个个个跃上盾牌,竟不让“一代真龙”架起盾阵,“起……”伍定远两手筋肉暴涨,国字脸涨得青紫,一时脖子鼓起、喉结滚动,倏地绷破了袍甲,凄厉悲喊:“起!”

大都督扎紧马步,发出了万千神力,喀喀两声,脚下泥土地竞给他踩裂了,转眼间数千面盾陴离地而起,更远处的盾牌也在摇晃,伍定远从口中发出龙吟虎啸,正要一鼓作气,手上却越来越沉,两旁饿鬼源源不绝攀上,就盼压得他气力坍垮。众亲兵奉着徽王爷的号令,更是毫不放松,只不住拖拉伍定远的双腿,盼能将他弄倒。

“抓住伍定远!抓住他!”、“坏人!大家杀死他!”、“救命啊!快逃啊!”

天崩地裂的时刻到来,朝廷将士惶惶不知所以,有的逃、有的战,甚且还有还奉着徽王号令,忙着逮捕伍定远的,饿鬼们也是乱成一片,有的坐地大哭,有的死命去咬勤王军兵卒。

眼前的场面很是悲凉,全场乱成一片,却只剩伍定远一人还在支撑盾墙。可惜他四面楚歌,身周非但无一人愿意援手,反是敌我双方同来制肘。在几十万人的旁观下,伍定远翻起了白眼,身上的紫光益发耀眼,可身上背负的饿鬼却越来越多,压得他的膝盖益发弯屈,随时都会跪下。

伍定远快垮了,饶他身负不世勇力,当此孤身奋战之刻,却也不禁力竭。等他跪倒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披罗紫气”便会反向噬主,从那右臂经脉窜入心肺之间,从而夺走他的性命。届时真龙身死,“正统王朝”的铜墙铁壁也将随之崩毁……

紫光益发闪耀,大都督内力运行已至顶点,可惜他的“披罗紫气”纵能力拔山兮,却也扛不起九州岛天下这只巨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紫气开始逆行转向,伍定远的膝盖也越来越弯,随时都会力尽倒地,呕血身亡。

堪堪要跪到地上的一刻,忽然身上一轻,一名饿鬼跳下地来,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数百名饿鬼从盾牌上跳落,卸下了“一代真龙”双肩承担的份量。

没人知道何以如此,只晓得越来越多的饿鬼跳下地来,他们一群接一群、一拨接一拨,急急远离盾墙,望之如同大海退潮。伍定远大口喘息,已然单膝跪地,正设法凝聚功力问,却听身边不远处传来了沉沉马蹄,拖曳缓慢,由远而近,好似有马匹拖着重物,渐渐行来。

在伍定远身边十丈外,来了一匹青聪马,它太过巨大了,以致于看来不像一匹马,反而像是一头象。它背后拖了只大圆桶,载于大车之上,只见桶子里淅沥沥的流下红漆,洒落在地,望来好似一道界线,只想将敌我双方再次隔开。

“绿爪玉骥泰了,这匹马拖得动千斤火炮,当然也能拖大漆桶。伍定远看着地下的红漆线,剧烈喘息中,慢慢仰起头来,也已看到了巨马的主人。

一轮明天在天,但是一员大将骑于青马之上,他魁悟已极,身长几达十尺,可容貌却是瑞雅清正、一派儒文!月光将他的影子晒下,映到那喘息不已的国字脸上,伍定远也瞧见了那面迎风高展的锦旗,绿底白字,上书:“江东帆影。”

陆孤瞻来了,他寡言沉默,对战场情景视若无睹,只在低头凝视伍定远。看他容貌极见悲悯,似在垂怜“一代真龙”身受之苦。

怒苍老将现身,背后慢慢涌上了几千军马,看那旗帜幡号,全是江东子弟兵。

原来他们才是千万饿鬼的前导。当此决战一刻,伍定远奋起生平余勇,霎时紫电披覆全身,咬牙站起,怒喝道:“来人!拿下陆孤瞻!”

“来人!拿下陆孤瞻!”、“来人!拿下陆孤瞻!”叫声远远传了出去,背后却没有分毫动静,眼见陆孤瞻轻轻摇头,伍定远满心愕然,急忙回首去看,只见背后风声潇潇,勤王军早巳逃得一个不剩了。

勤王军撤离,饿鬼也已迈向了京城,陆孤瞻默默瞧了伍定远一眼,随即提起马鞭,遥指京城,霎时数千兵马一齐掉转马头,旋朝京城进发。

江东兵马启程离开,偌大的天地里,只余下“一代真龙”孤身一人,他呆呆看着天边明月,砰地一声,沙尘飞扬,伍定远已然跪倒在地,好似再也爬不起来了……

七、闲来无事不从容

“惨了……”卢大老板眯着笑眼,低头这样想着惨事:“面担忘了拿……”自己太率性了,布庄里走得仓促。居然忘了把面担扛走,这可怎么办呢?没了面担,便得一路行乞回山东,千里路、万尺爬,大食嗟来食,届时丑闻传回老家,不免愧对九天上的列祖列宗,连孔老夫子也要把自己扫地出门,不许自己再丢孔门儒生的脸。

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怎能做乞丐呢?因而所以,必也当然……自己定得想法子把面担弄回来,至于是否会再次撞见了“她”,那就听天由命了。

忽然间,卢老板哈哈笑了起来,只想痛饮一壶烈酒,便兴冲冲在街上奔跑起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一里又一里路经过,沿着旧时回忆去走,不多时,果然来了一处热闹地方,正是北京最紧华的“城南天桥”。

这天桥自古便是北京的游艺园,城里杂耍演艺、南昆北曲,全在此地聚集。卢云四下瞧望,只见此时早过了子时,已在元宵下半夜,可此地却是越晚越热闹,街上沽酒卖茶的、射虎猜谜的,早已挤满了大街,望之洋洋喜气,竟不减景泰当年的景趣。

方今十年大战,前线军情吃紧,打得血肉横飞,没想京城百姓年照过、酒照喝,仍是这幅太平歌舞的气象;卢云多年没来天桥,自也没心思多想什么,便去寻找合适地方饮酒。

时光匆匆,旧店铺全不见了,也不知是改了店名、抑或是关门大吉,正感慨问,忽见一面墙上张贴大红榜,其上高悬文字,题榜曰:“算命不求人”。

算命不求人,那是要求谁呢?卢云微微一奇,便行了过去,就着红榜来瞧,只见上头写道:“天罡祖师吴半仙造惠世人,秤骨神术密法公开,君以年月时日四柱合算,当知命身荣枯。”

卢云啊了一声:心道::“这是八字秤重。”

世上相命之法千奇百怪,有看手相的、有看面柏的,更有推八字、算四柱的,可说琳琅满目,其中尤以八字怦骨最为知名,总说某年某月值多少银,某日某时又值多少,年月时日四柱加总后,便得种种福凶,什么“八字轻,专遇鬼”,或说“命字重,精神爽”,总之说不尽说,惹人发噱。

子不语怪力乱神,又曰“不知生、焉知死”,便是勉励君子自强,莫要沉迷于命理术数,卢云低头来瞧榜文,见都是些推命诗词,又是什么“加官晋爵、娶妻生产”,又是什么“横发横破、富贵难久”,卢云摇头一笑:心道:“我要是年轻十岁,或还来看它一看,可现下行尸定肉,便算让我做到了宰辅,却又有何滋味?”

一个人到了卢云这个境界,那是什么都不缺了,鬼门关闯了、状元梦也做了,明朝路边横死,也下过黄上覆面,连送终洒泪的世不缺。就是这样,什么都缺,那就什么都不缺了。卢云哈哈大笑,状极潇洒,想那人生数十寒暑,不如一碗水酒香甜、他一脸闲适,正要去寻饮酒地方,骤然问心念一动,却又让他怔怔垂下头来,脸上现出了温柔神色。

此生了无牵挂,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了,可唯一萦怀的……也只剩她了。卢云撇望红榜,想起了顾倩兮的后丰生幸福,已是思绪如潮。

倩兮已经嫁了,她的丈夫高宫重爵,正是那神通广大的杨肃观。照理她得婿如此,后半辈子必是衣食无缺,可人生不光是填饱肚子,婆媳相待如何、夫妇恩爱如何,样样都干系日子能否快活。卢云深深吸了口气:心道:“怎么办?倘使倩兮有何心事,我要不要为她办到?”

现下的卢云可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了,自从捡到卓凌昭的剑谱之后,他的武功一日千里,离水瀑以来更是屡番小试身手,早已信心大增,自知这世上能难倒他的事并不多,可话说回来,能难倒杨肃观的事更少。

天绝爱徒、岂同等闲,杨肃观武功即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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