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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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5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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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遍询查问:“各部死伤如何?”

诸人回报道:“都督放心,勤王军死伤不大。我军毫发无伤。”

伍定远松了口气,正要再说,却见一名兵卒惊慌上前,附到伍定远耳边,急道:“都督,快来!”众参谋皱眉道:“又怎么了?”那兵卒低声道:“徽王爷死了。”

众人一颗心好似停了下来,反身奔向城门,只见担架上躺着一名黄袍男子,满身脚印,却是让残兵败卒践踏至死。德王、临王听说手足惨死,便也赶了过来,抚尸痛哭。德王大哭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伍都督不是救下他了么?”

那兵卒低声道:“方……方……才庆王急于入城,便将徽王爷推倒在地,后头的兵卒又在城门口推挤逃命……便将他………将他……”巩志叹息道:“庆王爷人呢?”那兵卒道:“早逃进城里去了。”

岑焱讥笑道:“了不起啊,不愧是勤王军……”话声未毕,临王、德王转过头来,眼中满是悲恨,似要喷出火来了,岑焱吓了一跳,忙缩到高炯背后,不敢胡说了。

临徽德庆,普天同庆,这庆王爷本是前锋营统帅,孰料临阵脱逃,竟然害死自己的堂兄,巩志知道兹事体大,不愿卷入事端,便道:“两位王爷请先节哀,现今大敌当前,正是上下一心的时候。我先派几个人运送徽王遗体入城,咱们再做打算……”

德王不去理他,自管抱起兄长的遗体,放声大喊:“凤翔师!”号令一下,大批铁骑汇聚而来,看旗号正是“凤翔”。德王垂下泪来,低声道:“送徽王回京。”哀戚之下,竟然翻不上马,临王爷在背后使劲一推,便将三弟送上马背,由他扶灵入京。自己则召集残部,转回本阵。

眼看事态严重,正统军上下自是忐忑不安,燕烽低声道:“都督,事情会犯到咱们头上么?”伍定远摇了摇头,道:“别怕,有什么事情,伍某一肩扛。”

这勤王军又称“天子亲兵”,乃是皇帝的心腹兵马,偏偏与正统军不睦,满朝皆知,此番“徽王”朱祁又死于正统军中,伍定远本已难辞其咎,倘使朝廷里还有流言蜚语,恐怕更是雪上加霜了。

此时饿鬼们并未散去,仅退到城外三十里,坐地暂歇,陆孤瞻也未下令攻城,料来是要休养生息了。岑焱忙道:“都督,方才那女人究竟是谁?”

伍定远张开铁手,遍示众将,看他掌心里却是两枚飞镖,蓝澄澄的,好似喂有剧毒。

霎时间人人(炫)恍(书)然(网),齐声道:“是她!”

难怪驾得住“马见愁”,原来是这苦命女人出马了。只是说也奇怪,秦仲海却上哪儿去了?怎地让一个女人打起了先锋?岑焱沈吟道:“怪了……昨夜不是有个百姓见到那厮了?他为何还不现身?”燕烽恨恨地道:“还不是想里应外合?等城内一乱,他便要趁机攻城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伍定远却不曾说话。他面露疲倦之色,道:“燕烽、高炯,你俩替我坐镇帅帐,我要上红螺寺一趟。”

岑焱等人闻言一惊,都晓得大都督要面圣了。想起徽王已死,众人无不大为忐忑,巩志唤来一名传令,附耳吩咐:“持我令牌过去都督府,就说军中有事,请夫人速至红螺寺一趟。”

众将士气大振,险些便欲欢呼起来,伍定远却似不知不觉,燕烽怕他不高兴,偷眼来看,只见大都督眉目深锁,只顾低头把玩一柄剑,孤锋无鞘,却不知是从何处拾来的。

巩志行上前来,轻声道:“都督,事不宜迟,咱们该出发了吧?”

伍定远醒觉过来,当下取来一块油布,将长剑裹袱其中,随即翻身上马,朝城内进发。

“救命啊!饿鬼上门啦!万佛涅盘啦!”

却说阿秀人在废城,猛见饿鬼袭城、官军反击之状,自不免吓得魂飞魄散,他大呼大嚷,拉着胡正堂,便欲奔下城头。

这段废城乃是前代古城,年久失修,地又湿滑,也是阿秀奔得急了,胡正堂又是笨手笨脚,两人相互扶持,却成了拉拉扯扯,听得啊呀一声,二童脚步放空,竟然一同摔落城下。

城高十数丈,地势陡峭,这一摔之势,怕要了两个孩子的命。正凄惨大叫间,阿秀突觉身上一轻,随即脚踏实地,睁眼急看,惊见自己好端端地站在地下,却是毫发无伤。

二童张大了嘴,仰头向上,但见废城高耸在上,实不知是如何逃过劫数的?二童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阿秀浑浑噩噩,边看边走,忽然脚下一绊,身子扑倒,便又要摔个狗吃屎。

哎呀一声传过,阿秀低头一看,不觉咦了一声,只见自己又好端端站着,这一跤竟没摔成?

阿秀傻住了,想他打小别的不会,专能摔跤,一天跌个十来次,膝破血流、哭叫骂人、稀松平常,岂有摔之不倒的道理?他眨了眨眼,自问胡正堂:“我……我方才怎么了?”胡正堂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你……你好像摔倒了,可身子又立了起来……”

听得怪事接踵而来,阿秀自是一脸惊奇:“是啊,方才咱俩从城上摔下来,也是平安没事,真怪啊。”适才见了饿鬼攻城,惊魂未定,岂料又有怪事上门了?阿秀暗暗害怕,却听胡正堂大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在暗中保护咱俩了!”阿秀骇然道:“是谁?”

胡正堂激动道:“是土地公!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梦到土地公伯伯,定是他暗中显灵庇佑。”

阿秀皱眉道:“土地公?这般小神有啥法力?哪能救得了咱俩?”

胡正堂茫然道:“那……那是谁显灵了?”阿秀反复踱步,沈吟半晌,猛地双手一拍,大声道:“没错!我叔叔说得没错!我果然是真命天子,有天命护身啊!”

胡正堂大惊道:“你……你是真命天子?”阿秀激动道:“你没听说过么?要当皇帝的人,打小就有神明暗中保护,就怕你走路跌倒、吃饭噎到啊!”说着双手合十,向天祝祷,朗声道:“玉皇大帝!你放心把百姓交给我吧,我定会当个好皇帝的!”

传说天界投胎之人,足有祥云,身有丁甲小神围绕,只是自身见不到而已。阿秀越想越是亢奋,本想饿鬼围城,天下大乱,谁知自己无意间找到了天命,想来天意如此,亿万生灵都有救了。

正兴奋膜拜间,胡正堂却狐疑道:“是这样吗?我觉得是土地公保佑啊。”阿秀冷笑道:“都跟你说有天命护身了,你还不信?不然你打我一记耳光试试,看看能否伤得了我?”

胡正堂摇头道:“我可不敢,你会报仇的。”阿秀笑道:“放心,我担保绝不生气,快打吧。”

胡正堂嗯了一声,朝掌中吹了口气,随即扬起手来,但听“啪”地一声大响,这记耳光竟是抽得结结实实,直打得阿秀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险些滚跌在地。

阿秀气愤之至,暴吼道:“混蛋!你为何打我?”胡正堂愣道:“是你叫我打的啊?”

阿秀怒道:“要你打,你便打,那要你吃屎,你吃是不吃?”

眼见地下真有块狗屎,便揪住了胡正堂,直朝地下按去,正打斗间,却听一声咳嗽,一人静静地道:“小弟弟,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二童微微一惊,撇眼来看,背后却站了名男子,身穿褐衣长袍,模样颇为穷酸。阿秀懒得理会,正要殴打同伴,那人却道:“小弟弟,城内情势有些乱,你们快快回家吧,别在这儿玩耍了。”

阿秀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管老子的事?滚一边去!”那人咳道:“小弟弟,莫说粗口,来,跟叔叔说,你俩住在哪儿?让我送你们回家吧。”胡正堂大喜道:“好啊,我还担心路上乱呢,我家住在……”

“别说!”阿秀遮住他的嘴,上下打量那人几眼,猛地心下一醒:“啊!是刚才城上那个怪人!”适才自己曾在城头撞见一名怪人,见了钦差也不下跪,其后还朝城下乱扔东西,岂不便是眼前这男子?他心下暗惊:“不得了,这人脑袋不大对劲,千万别理他。”也是担心这人要拐带儿童,便拉住了胡正堂,转身便行。

走了几步,那人始终驻足不动,只任凭自己离开。阿秀心下警戒,撇眼回望,却见那人也在凝视自己,眼中带了一抹亲切,好似认得自己。

那人约莫三四十岁年纪,模样与私塾教师颇为相似,都是温温厚厚,脸上含笑,阿秀越看越怪,忍不住咕哝几声,正要转头离开,猛见那人腰间缚了一只剑鞘,形若黑木,长约四尺,阿秀不由跳了起来,大惊道:“对啦!我的宝剑呢!”

昨晚元宵遇鬼,妖孽作祟,阿秀慌张之下,便从书桌底下找出那柄黑木剑,预作防身,此刻见得那人的宝剑,便也想了起来。他心下担忧,忙伸手来摸腰间,这一摸之下,腰上却是空无一物,宝剑竟已不翼而飞了?阿秀大惊失色,自知这柄剑是娘亲的宝贝,到时她追问起来,自己却该如何交代?情急下只能奔了回去,大吼道:“小偷!”

那人本还在含笑伫立,见得阿秀怒目回奔,自是微起茫然,不解其意。阿秀大声道:“你腰上的东西是打哪来的?”那人醒觉过来,当即手抚腰际,叹息道:“这是昔日友人的赠物。”阿秀哼道:“赠物?不是偷来的么?”那人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是。”

阿秀哼了一声,心道:“好贼子,不认帐啊。”正想着如何夺回宝物,胡正堂却走了回来,讶道:“怎又不走了?”阿秀盘算计策,猛地把手一扬,骇然道:“看!天上有乌龟!”

那人果然是个傻瓜,连胡正堂也晓得这是骗人,他却面露惊讶,仰头望天,阿秀见机不可失,忙飞奔而去,夺下了黑木剑,掉头便跑。

胡正堂茫然道:“秀哥,你跑什么跑啊?”阿秀骂道:“笨蛋!我当街抢劫了,你还不跟着跑!”胡正堂啊了一声,这才晓得自己是共谋了,忙与阿秀手拉着手,联袂鼠窜而去。

二童脚步才动,阿秀忽觉手上一紧,那剑鞘竟尔黏住了手,随即一股暗劲传到,将他扯了回来,阿秀大惊道:“怪事!这剑好黏手!”胡正堂哭道:“你也好黏人啊!”

两个孩子黏成了一团,脚下踉跄,正欲摔个狗吃屎,那人提起剑鞘,朝阿秀肩头一搭,便又让他稳下身形。胡正堂大惊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是他抢你的东西!不是我!”

阿秀被出卖了,却也不来怕,骂道:“我抢的又如何?你过来!让本少爷会会你!”

正搦战间,那人却笑了笑,奉上了剑鞘,道:“小弟弟,喜欢什么,只管开口说,可不能下手抢。”阿秀张大了嘴,愣得呆了,喃喃地道:“你……你要送给我?”那人含笑颔首,道:“是,喜欢便拿去吧。只是你得答应叔叔,这辈子都不许再偷东西了。”

阿秀瞠目结舌,却也不伸手接,只与胡正堂对望一眼,随即破口大骂:“你好大方啊!这明明是我的宝剑,你偷走了也罢,居然还假作大方送给我?做贼的喊抓贼!你要脸不要!”

那人哑然失笑:“小弟这话可不是了,这剑鞘明明是在下之物,怎能是你的东西?”

“放屁!放你娘的狗屁!”阿秀暴吼道:“这明明是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那人叹道:“小弟弟,不可以说粗口,你娘听了会伤心的。”

“我娘?”阿秀斜目怒视,骂道:“你好端端提我娘做什么!想占我便宜么?告诉你!老子先操你亲娘!”听得小孩子满嘴污秽,那人终于不高兴了,当下伸出食指,沈目警告:“小弟弟,我真认得你娘,你再言行无状,小心我去找她告状。”阿秀怒道:“你少放屁!你认得我娘?那为何我没见过你!”

那人仰起头来,脸上现出一抹沧桑,叹道:“你当然见过我,只是你记不得了。”说着垂手比了一比,道:“你还这么高的时候,我便亲手抱过你了。”阿秀最恨人家说他矮,一时心头更怒,把手放得更低,骂道:“放屁!你还这么高的时候,老子便亲手打过你了!”

胡正堂躲在一旁偷看,眼见那人性情温善,阿秀虽然出言无状,也只谆谆告诫,不见生气,料来是个大好人。当下胆子大了几分,便道:“这位叔叔,你姓什么啊?”那人道:“暂且不能和你们说。”阿秀哼道:“为何不能?你是坏人么?”

那人叹了口气:“我是个无用之人,此生一事无成,如今年纪也老了。你娘若是知道我回北京来了,怕要惹得她伤心掉泪,那又何必呢?”阿秀呸了一声,胡正堂却是微微一惊:“什么?我娘会为你掉泪?你……你和她很好么?”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放声笑了起来。他弯下腰来,左手拉阿秀,右手携正堂,道:“别说这些了,来,叔叔送你俩回家吧。”阿秀大声道:“谁要你送!快把剑还我!”

那人也真大方,便将剑鞘奉了过来,含笑道:“来,拿去吧。”

阿秀急忙接过,看那柄剑黑黝黝的,真与自家收藏的宝剑一模一样,哼道:“还说不是我的剑?明明就是我家的东西……”待要抽剑察看,却发觉黑木剑仅剩了一个空鞘,剑身却不见了,大惊道:“等等,剑呢?”

那人道:“扔掉了。”阿秀哇哇大叫,适才亲眼所见,这怪人真把长剑抛到了城下,这可怎么办?情急之下,冲上前来又打又踢,喊道:“赔我!赔我!”

看阿秀好生大胆,真是下手不容情了,正纠缠拉扯间,那人额发散开,露出了眉心,胡正堂忙扯住了阿秀,惊道:“秀哥!秀哥!你快看他的额头……”

阿秀定睛一看,惊见那人双眉正中有一道痕迹,望来细小狭长,宛如一只天睛佛眼。

胡正堂颤声道:“秀哥,这人是……是……”

父老相传,坏人生有三只手,神明却有三只眼,专看人间是非,面前这男子却是什么人呢?二童呆呆对望,正感毛骨悚然间,突然屁股一痛,让人抽了一记,听得一人喝道:“兀你两个小童,不回家去,却在这儿干啥?”

阿秀回头一看,却见了一匹大马,马背上坐了武将,手持马鞭,正朝自己斜觑。阿秀大惊失色,惨叫道:“秦仲海来啦!”拉住了胡正堂,拔腿狂奔,一路窜到街边巷里,逃个无影无踪。

适才饿鬼里奔出一匹妖马,在万军之中杀进杀出,目下更已闯进了京城,是以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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