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喝道:“大胆狂徒,快快投降!”说着又拍出两掌,那两人举掌应敌,只听碰地一声,却又被卢云的掌力震退一步,一人更是口吐鲜血。
卢云默运“无绝心法”,正要再补上两掌,却听后头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卢云心中一凛,知道还有高手埋伏,此人呼吸绵长,看来内功了得。他不待那人发招,连忙抬腿回踢,那人嘿了一声,毫不闪避,却举掌往他腿上拍去,掌风劲急,只怕一下子便要给他打断了腿骨。
卢云吃了一惊,暗道:“此人功力精强,不能与他硬拼。”当下急忙收腿,身形略转,猛地一拳便往那人门面打去,那人“呜啊”一声大叫,举掌挡格,两人拳掌相交,内力相互激荡,都被对方的劲道震退一步。卢云调匀气息,往那人看去,却见这人身形高大,脸上也挂着一幅面具。
秦仲海见来人武艺精熟,深怕卢云吃亏,一边吩咐手下保护公主出城,一边驾马回奔,赶来救援。那几名刺客见秦仲海到来,慌忙转身,硬往人堆中钻去,霎时逃个无影无踪。
卢云喝道:“哪里走!”也往人群中挤去。忽然一枚钢标飞了过来,直朝卢云射去,卢云一个闪避不及,便要中镖,只见一刀砍了过来,已将钢镖斩落,正是秦仲海出手来救。
卢云忙道:“这些贼人还没走远,咱们快快去追!”
秦仲海见百姓四散奔逃,把道路塞满了,情知此刻难以抓人,若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怕公主有失,便道:“咱们出城保护公主要紧,先别追这些刺客了。”卢云情知如此,便也答应了。
两人正待离去,却见一人拦在路上,大声叫道:“你们这些死老百姓,全都不许动!没抓到贼子前,谁也不许走!”正是薛奴儿在那大发雷霆。此时百姓惊惶失措,男女老幼挤成一堆,都在夺路逃命,听得薛奴儿的怒喝,更是跑得快了,薛奴儿尖叫一声,霎时人影飞闪,重重几个耳光打下,已将几名百姓打得摔倒,跟着喝道:“再敢动上一步,公公就要杀人啦!”
一众百姓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跪倒,都在飕飕发抖。
只见东厂众人拖着那县官行走,还不住地踢打,那刘彰仁大呼冤枉,却无人理会。
秦仲海与卢云对望一眼,两人都皱起了眉头,正要上前阻止,忽见一名男童哀哀哭泣,正往薛奴儿走去,身旁却没大人陪着,看来这孩子一时找不到母亲,便一路寻找亲人。
薛奴儿冷冷地道:“小婴儿!给咱家站好别动!”这小小孩童年幼无知,听到薛奴儿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亲人,竟往他身前走去,口中不住啼哭,泣道:“妈妈!妈妈!”
薛奴儿脸上杀气大盛,厉声道:“都叫你不要动了,你还动!”那孩童听他口气忽然转恶,吓得更是大哭起来,两只小脚不停乱颤。薛奴儿怒喝道:“你还敢动!”举起手上金轮,大见威吓。
这薛奴儿是天下第一等霸道之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这孩子虽是小小稚童,但若不守他的规矩,也是一样要打要杀,绝无丝毫分别。那孩子见他面露凶光,吓得转头跑走,薛奴儿冷笑道:“小小贱民,兀自找死!”说着寒光一闪,便要丢出“天外金轮”,杀鸡儆猴。那男童兀自不知大祸临头,只不住地哭叫着:“妈妈!妈妈!”
眼看薛奴儿便要将之斩成两断,陡地一人跳出,喝道:“且慢动手!”此人长方脸蛋,身披胄甲,正是卢云。薛奴儿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造反么?”
卢云抱起那男童,大声道:“贼子早就走远了,这些人不过是无辜百姓,你怎能随意妄开杀戒?京城里就是有你这种不侐百姓的官,天下间才有这许多反贼!”他越说越怒,右手直指薛奴儿,神态俱厉。
薛奴儿长眉挑起,森然道:“我告诉你吧!咱家便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名贼人,你给我退开了,否则休怪我连你一起杀。”卢云心下犯火,怒道:“我虽只是小小参军,却也见不得你屠杀百姓,你动手吧!”
薛奴儿冷笑道:“你当我不敢么?”说着举起金轮,便要对卢云下手。
卢云知道他武功高绝,那日以“剑浪”刘凌川的武功,尚且挡不下他“天外金轮”的一击,自己现下手无寸铁,手上还抱着一个孩童,却要如何抵敌?眼见他便要动手,卢云心下忌惮,忍不住倒退一步,举起右掌,护住胸前要害。
薛奴儿尖声叫道:“受死吧!”
冷不防一人靠了过来,举刀架住薛奴儿的颈子,冷冷地道:“他奶奶的,只要你敢动我秦某的人马,我便要你的人头还债。”正是秦仲海出手来救。原本以薛奴儿的武功而论,秦仲海万无可能在一招之间制住他,但一来薛奴儿盛怒之下失了防备,二来秦仲海这刀也是快绝,攻他一个出其不意,竟然一举占得上风,将他牢牢的制住。
薛奴儿倒吸一口冷气,森然道:“你们敢胆以下犯上,等会儿我禀告公主,看你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秦仲海嘿嘿冷笑,说道:“你再多说一句,老子马上割下你的脑袋喂狗,你信不信我有这个胆?”说着手上用力,登时将薛奴儿的颈子割破,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薛奴儿平素狂妄自大,但见了秦仲海满脸的凶悍神气,忍不住脸上变色,嚅啮地道:“有话好说,你……你何必这样动刀动枪的?”手上的金轮便放了下来。
秦仲海冷笑道:“老子今日明白告诉你,日后只要你这没鸟的再嚣张一次,你亲爷爷手下五千兵马可不是摆着好看的,立时将你乱箭射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信也不信?”薛奴儿鼻孔喷气,情知他绝不是说着玩的,但嘴上仍不愿示弱求饶,只闷哼了一声。
场面正自紧张,忽听传令兵来报:“城外何大人很是焦急,要几位大人快快出去保护公主。”
秦仲海放脱薛奴儿,冷冷地道:“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大家便好相处,请薛副总管记下了。”说着拉住卢云的手,道:“咱们走吧!”
卢云回头望去,见那薛奴儿咬牙切齿,显然心中怀恨,忙道:“此人诡计多端,将军今日如此待他,想来他日后必会报复。”秦仲海冷笑道:“随他了,他要有这个种,我秦仲海一定奉陪到底。”
话声未毕,果然薛奴儿大喊一声:“秦仲海!你给我站住了!”跟着取出“天外金轮”,满脸怒气的看着秦卢二人,他双眉高高轩起,脸上神情诡异莫名,看来已动了真怒,随时都会出手杀人。一时之间,情势危急之至。
卢云大为紧张,不知薛奴儿欲待如何,只好摆出“无双连拳”的架式,随时准备动手。秦仲海却满脸的不在乎,只耸了耸肩,迳自掉头走开。薛奴儿狂怒无比,大叫一声,道:“秦仲海!你如此辱我,便想这样揭过去么?你给我转过身来,大家杀上一场!”
秦仲海打了个哈欠,竟是理也不理,只顾往前行走。薛奴儿见秦仲海兀在激他,只气得脸色发青,颤声道:“姓秦的,咱家要你后悔一世!”手上暗自运劲,便要出招杀人。
卢云吃了一惊,运起“无双连拳”,便要上前接招,秦仲海却一把拉住,跟着转身过去,斜目看向薛奴儿,冷冷地道:“姓薛的,你可知为什么刘敬大人做得了总管,你却永远干这个副手吗?”
此时情势紧张,薛奴儿万万没料到他会忽出此言,不由得一怔,尖声道:“我东厂的事不用你管!你拔刀出来,我们杀上一场!”他高举金轮,满脸杀气,一步步朝秦仲海走近。
秦仲海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地道:“副总管啊!你之所以扶不上正位,多年来屈居他人之下,不是因为你武功不够高,也不是因为你年资不足,便是为了你这幅古怪脾气!你却想想,今日要是刘总管人在此处,以他的老谋深算,他会为了这点小事发威吗?他会为此破脸吗?”这话却把薛奴儿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呆立当场,迟迟不见动手。
秦仲海见薛奴儿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又道:“你今日要杀我不难,但你凭什么护送公主到西域去?我那五千兵马会听你的吗?你当前的大敌究竟是谁?是我还是江充?你自己想清楚吧!”说着掉头离去,竟无视“天外金轮”偌大的威力,把背心要害卖给了薛奴儿。
那薛奴儿似乎心有所感,却只垂首不语,更不见运功出招。
卢云心下讶异,不知这不可一世的薛奴儿何以变得如此,他不明究理,只得护在秦仲海背后,就怕忽有变故生出。
卢云却不知道,秦仲海的一番话已深深打中薛奴儿的心事,这才让他难以发作。这薛奴儿进宫以来,仗着武功高强,忠心护主,数十年来积功不断,好容易才做到东厂的副总管,但卡着刘敬的缘故,却再也升不上去。薛奴儿虽对刘总管敬服有加,但这件事总是在心中盘旋,叫他耿耿于怀。此刻听秦仲海提起,更感心头沉重。
只见薛奴儿呆呆看着地下,寻思道:“这秦仲海所言不错,我武功比刘总管高,进宫的年资也比他久,却为何是他做总管,我只能当他的副手?看来真是我的脾气太过暴躁,屡次犯下大错所致。”
他叹息一声,望着秦仲海的背影,想道:“这秦仲海固然混蛋,但也不急着杀他,眼前还有大事要倚仗此人,只要江充不倒,绝不能与柳门一系破脸。唉……我何时我才能升上总管一职……”他低头沉思,良久良久,不言不动。
众人出得城外,大军见主将归来,忙搭起帐篷,立寨安歇。众人累了一日,便各自回帐歇息。秦仲海正要脱靴,一名宫女走进帐来,说道:“公主殿下有请,劳烦秦将军前去一叙。”
秦仲海颔首道:“我立时便到。”宫女一离去,他急忙差人找来卢云,不多时,传令已将卢云带来,卢云忙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秦仲海道:“等会儿公主要找我们几人说话,想来要谈些军务公事,你也一块来吧!”卢云心下感激,知道秦仲海有意让自己参与军机,当即拱手道:“多谢将军提拔。”
秦仲海忽地想起卢云个性刚硬,忙道:“咱先提醒在先,这位公主不懂军务兵法,只是个长在深宫的女人家,一会儿要是提到军情,她若有什么荒谬看法,听过便算,万万不可冲撞于她。”秦仲海担心卢云性子刚直,会冒犯了公主,便事先提醒,以免闯下大祸。
卢云点头道:“秦将军莫要担忧,这我理会得。”两人商议一阵,便跟着那宫女走进锦帐之内。
卢云随着秦仲海走进,何大人、薛奴儿等人已然到来,众人脸上神情颇不耐烦,显然等候已久。那帐篷内挂着一张竹帘,将内外人等隔开,帘内只有银川公主一人独自坐在里头,蒙蒙胧胧中看不清她的面貌。卢云知道深宫中男女有别,垂帘之意便是要将男女隔开,当下迳自站立一旁,垂手听命。
银川公主见众人到齐,便道:“诸位卿家,这便请坐吧!”众人一齐跪下称谢,纷纷坐定。卢云自知官低职卑,只站立一旁,秦仲海却已拉了把椅子,放在卢云面前,示意他也坐下。
过了片刻,公主开口问道:“咱们离京已有一月之久,何时方能进帖木儿汗国?”
何大人道:“启禀公主,车队预定十二月十五抵达天山,到时可汗便会遣王子前来迎接。”
公主掐指一算,说道:“现下是十一月,看来不到一个月时光,我便要永远离开中土了。”
众人听她语意萧索,尽皆默然,心中都对她有些怜悯。
何大人怕公主愁思不断,到时别在路上生起事来,忙道:“公主殿下不必伤心,日后若要返国省亲,只要禀明可汗,他定会应允。”银川公主叹息一声,良久没有接口,何大人忙对薛奴儿连使眼色,要他说些中听的,以免公主心烦。
薛奴儿点头会意,当下转过话头,尖声道:“启禀公主,日间那群刺客可恨得紧,眼前虽然逃走,但咱家不日定替公主把他们抓来,碎尸万段,以泄公主心头之恨!至于那知县刘彰仁已经押起,咱家明日便将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说着连连冷笑,神态凶狠之至。
银川公主悚然一惊,道:“千万不要杀人!这些刺客定有他们的可怜苦衷,你们若是抓到这些人,万万别杀他们!只管把他们解来,我自有话要问。听到了么?”
众人听公主颇有同情刺客之意,不禁颇为讶异,那薛奴儿哼了一声,甚是不以为然。
何大人陪笑道:“公主殿下,这些事情交给臣下办理便是,您就不要操心了。”
银川公主察言观色,知道没人把她的话当真,不禁嗔道:“不成!你们这些人个个心狠手辣,从不曾体恤百姓。薛副总管,你马上把那名县官放了,千万不要为难他!”
薛奴儿抬起头来,尖声道:“这人怠忽职守,罪该万死,怎能放过他?”
公主很是生气,怒道:“怠忽职守的是你们,不是他!快快把他放了!”
薛奴儿心中不满,只是哼了一声,却不打话。
其余众人互望一眼,脸上的神情甚是苦恼,这公主是善良女孩儿,满脑子都是仁民爱物,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那套,做起事来全不顾朝廷规矩,却要众臣如何是好?竟无一人出声答应。
公主见无人理会他,当下转过头去,迳对秦仲海道:“这位秦将军,你且告诉本宫,你若抓到那几个刺客,却要如何办理?”
秦仲海尚未回话,薛奴儿已向他怒目而视,看来两人的芥蒂仍深。秦仲海斜目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薛奴儿天生死脑筋,说起话来活像白痴,看你亲爹把他活活气死。”当下嘻嘻一笑,道:“公主圣明。末将以为这些刺客本领不小,来日若得擒服,待殿下感化他们的戾气之后,末将自当编入禁军之中,使他们一身本领得以报效国家。不知公主以为如何?”
果然这话深得公主欢心,只听她赞叹道:“秦将军一心为国,本宫甚是安慰,要是天下官员都同你一般想法,国家就太平了。”
秦仲海笑道:“多谢公主谬赞。”偷眼看去,果见薛奴儿气得眼中冒
火,好似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其实秦仲海这几句话倒也不是违心之论,他军中多有出身逃犯匪寇之人,便连参谋卢云也是其中之一。倘若这几名刺客加入军中,以他们的身手而论,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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