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要去裕亲王府为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治病,一个用性命在帮她的男人,她怎能不担心呢?
……
白苏离开紫宸殿的时候,陆英也拿着刚拟好的圣旨往繁缕苑去宣旨了,而鬼卿以正研制药方为由要求明日再动身,皇帝想也不想的允了。
白苏又怎会不懂,他这样做是为了她,因为石氏还在他那里!
“娘娘,您父亲已经进宫来会见宸妃了!”
申时过,白苏静等的消息传来,正倒茶的她茶水不小心洒了出来,剪秋连忙过来拿起她的手擦拭。
“恨也好,怨也罢,覆水难收!”白苏怅然呢喃,这下,她可真是负尽天下人了!
“娘娘,在后宫里不允许有妇人之仁,您就别难过了。”剪秋知道她是在为接下来她父亲的失望而担忧。
白苏对她微微一笑,拂袖起身,“准备一下,摆驾未央宫吧。”
……
未央宫
“参见宸妃娘娘!”白振峰被引进亭子里,对坐在那里的华贵丽人微微躬身道。
“爹,您来了!”发呆中的白薇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脸上立即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上前亲自搀扶白振峰入座,挥退所有人,并且倒茶。
“爹,劳您进宫来一趟女儿真过意不去。”白薇歉疚的道。
“无碍!薇儿找爹进宫想必是为了你娘的事吧。”白振峰喝了口茶,主动点开了话题。
“爹,我娘还没找着吗?”白薇面露担忧,但是其实她今日找他来最主要的却不是为了她娘。
白振峰愧疚的看了一眼她,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爹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定会找到的,你放心。”
“嗯,女儿相信以白家的势力,没人敢随便动我娘的。”白薇笑了笑,白振峰却因她这句话微微蹙眉。
原来薇儿一直以白家的势力为荣吗?她知不知道白家的势力越大越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白家的人从来不会以势力大而仗势欺人,更不会因此而自豪。
“爹,女儿今日找您进宫还有另外一件事。”白薇切入了正题,她才不会告诉爹娘这些日子都有跟她联系呢,若是让爹知道娘打算将白家置于死地,母女俩独善其身,爹不气死了才怪,到时,她再想拿玉印就难了。
“何事?”白振峰白眉微微蹙了蹙。
“想必爹也知道这几日,与白家有姻亲关系的朝臣都在金銮殿上站出来阻止裕亲王参政一事,爹,女儿想知道这是谁下的命令?”白薇探了探白振峰的表情变化,接着道,“爹,裕亲王死而复生,且还是太后亲自接他回来的,皇上那边态度还不明确,如此做岂不是等同在皇上面前显露白家的强大吗?”
“薇儿说得在理,此事是爹欠缺考虑。”白振峰老眼闪烁了下,从容的道。
白薇微微一怔,这事明明是白苏做出来的,为何爹却愿意承认是他自己做的?
爹果然还是站在白苏那边!
“爹,女儿顶着白家大小姐入宫已经四年了,皇上前些夜里倏然问起女儿白家玉印的事,说是想要瞧一瞧,爹,您看……”
闻言,白振峰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心里也明白了这个女儿今日叫他进宫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她娘的下落,而是想要掌管玉印。
他迟疑这么久,就是生怕玉印所托非人,到时候才真正成了罪人。
或许,从一开始,他只是一时被失望冲昏了头脑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在他心里,他知道的,两个女儿里,只有白苏有资格掌管白家,即便她有什么不是,她也是唯一最适合的人选!
“薇儿,你该知道皇上是不会轻易动白家玉印的念头的,除非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质疑白家,想要铲除白家,否则,白家玉印绝不可能出现在皇上面前!”只有皇上下定决心想要动白家,白家玉印才会奉上以表忠心,这是白家世世代代不会变的遗训!
“爹,那您是怀疑女儿私心想要拥有玉印吗?”白薇从白振峰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语气不善了起来。
“薇儿,你心里如何想爹都知道,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什么叫做还不到时候!”白薇生气的拍案而起,咄咄逼人的道,“要等到我娘被白苏弄死了还是要等到您入了棺材才是时候!”
“薇儿,这是你该对自己的父亲说的话吗?你的教养哪去了!”白振峰凌厉的呵斥,可是白薇仗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把他放眼里。
“爹,我只是想帮你清醒清醒脑子,你要看清楚,今日的白家大小姐是我,将来也一样!如果你不想白家被诛九族,那么,我就永远都是白家大小姐,是白家大小姐就该掌管玉印,掌权白家!就算你再怎么看好白苏,也该认清现实了!”
“你……”白振峰勃然大怒,伸手就挥过去,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他没忘记这里是皇宫。
“就凭你今日这态度,你就不配掌管玉印!”他放下手,脸上苍老的皱痕隐隐跳动。
“哼!爹,我今日叫你入宫就只为了玉印一事,你若是不把玉印交给我,我可保不准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白薇阴险的笑了笑,拨弄自己的蔻丹,“反正没有玉印要这个白家大小姐的身份做什么,有名无实简直是受累!”
“你还真与你娘一样势力!”白振峰气得全身发抖,拍桌站起来都站不稳,“想必苏儿会变成那个样子都是你逼的!”
“哟!现在就开始为她说话了?可惜啊,爹您再怎么帮她说话,白家大小姐还是我,想要改变这事实唯一的办法就是昭告天下!爹,您愿意拿白家大族三百多口人的性命去调换回您两个女儿的身份吗”白薇就是吃准了白振峰不敢,她语气才如此胜势在握。
“你这个……逆女!”白振峰气急攻心的倚着桌椅,不!这不是气急攻心,而是……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颤抖的指着她,痛苦的问。她居然下毒逼他?
“没什么,只是想让爹您好好清醒一下,想想该把玉印交给谁的好。”白薇走过来,覆上他耳边,阴冷的悄声道,“我在您茶里下了十日断肠散,爹,女儿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您还有十日的时间考虑,不过这十日里您将每隔三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痛不欲生!”
“薇儿,你怎能这么狠?我是你爹啊!”
白振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他宁可相信她是被鬼附了身也不愿意相信她下毒害他这个亲生父亲!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从小,她就比苏儿要强,样样都想要超越白苏,可是却总是样样都学不好,也因此造成了她如今这副模样!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爹,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白薇一点儿也没有做错事的样子,反而说得好像自己大慈大悲般。
“真是没救了你!”白振峰气得面部扭曲,体内五脏六腑犹如刀割,痛不欲生。
“苏妃娘娘到!”
一声焦急的通报刚落,白苏已经从门廊外进来了,显然,迎春是拦不下她又来不及进来通报才大声嚷嚷的。
真是一群废物!连拦个人都不会!
“爹,您没事吧!”白薇敛起阴险的笑弧,忧心如焚的上前扶住倚着桌边倒下的白振峰,佯装关心。
“爹……”
虽然早就料到白薇会狠到毒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白苏看到父亲此番模样,心,狠狠一紧,上前扶起了他。
“爹,您怎么了?”她心疼的关心。
白振峰强忍住体内的疼痛,摇摇手,看也不看白薇一眼,“爹……没事!苏儿,送爹出宫吧。”
“是,爹!”白苏搀扶着白振峰走出亭子,回头给白薇一个早已洞悉一切的冷笑。
白薇起先不解她为何会露出那样胜利的笑容,转念一想,视线阴冷的扫过亭子里奉茶的宫女,而后上前一步,往白振峰方才喝的茶杯里倒满茶水,而后取下头上的银钗一试,银钗毫无异样!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白薇愤恨的上前对着那名宫女就是狠狠两个巴掌过去,“迎春,把她拖下去,告诉她谁才是她的主子!”
“是!”迎春带着两个太监过来拖走那名宫女,那名宫女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好像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
“爹,来,您把这药吃了就没事了。”走出未央宫后,白苏从腰带里取出一小包纸,油纸里包着一粒褐色药丸。
白振峰讶异的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却迟迟不伸出手去取过要药丸。
“爹,您方才喝的茶里没有十日断肠散,只是一些能让肚子痛的药,服下这药就没事了。”白苏微笑着将药喂到他嘴边。
白振峰冷冷盯着她,倏地忿然挥开了她手上的药丸,药丸掉入草丛里。白苏可惜的看了眼消失不见的药丸,将手上的油纸揉成一团,抬头面对白振峰的愤怒。
“我知道您在气什么!您在气我明明知道白薇要毒害您,我非但不阻止反而也跟着算计了您对吗?可是……您想想,我有害您吗?我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您看清楚若是白家交到她手上会是什么下场而已!如果这样惹您生气了,是我的错!若您不能原谅我我也不强求!就这样吧!剪秋,送我爹出宫!”
白苏冷静的说完这番话便急着背过身去掩盖住心底那不被理解的痛。
“白二老爷,请!”剪秋上来道。
“苏儿……”白振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二娘是否已经落在你手里了?”
白苏身子一震,冷笑回身,让剪秋去留意四周有无人靠近。
“爹,既然你问起了二娘,那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要违背我们父女俩之间的誓言!”她走到他面前,带着失望的笑意。
“苏儿,你……我……”白振峰面色骤变,一时无言以对。
苏儿她知道了吗?她知道她的娘已经……
“爹,既然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为了明儿,为了白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爹,这就是你当初硬要把我送进宫来的后果,我会尽心尽力完成你的初衷的!”
白苏嘴角一直讽刺的上扬着,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连白振峰这个父亲都觉得陌生的可怕冷意。
她眼中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决然!
“是爹错了……爹错了啊……”白振峰呢呢喃喃的傻笑着离去,他两个女儿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啊!
白振峰一走,白苏强装出来的冷漠顿时消失,她循着方才药丸掉落的地方蹲下身去,一点点拨开草丛寻找。
虽然就算不吃了这粒药丸也不会对他的身体构成威胁,可是回去少不了一阵折腾的,娘又不在府里,二娘又已经……就算二娘在也不会关心爹的,所以……没人关心他。
在白苏心急如焚,不顾白嫩的双手被杂草割伤的苦寻下终于找着了那药丸,她赶忙吹了吹上方的草屑,起身飞快朝宫门口跑去。
跑到宫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白振峰上了马车,白苏正不知道该怎么把药丸交给他的时候,恰巧遇上了策马回宫的龙修。
“娘娘,有何事需要微臣效劳的?”龙修一眼就看出来她,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是白府的马车,不忍看她脸上流露出一丁点的无助,便翻身下马,鸡婆的上前作揖询问。
白苏将目光转向他,自从上次秋山之后,她对他似乎没那么仇视了,只要不想起那一夜的话,只要不想起他是明儿的爹的话。
“龙大人,本宫有东西要送给家父,可是……”白苏又看着已经启动了的马车,她焦急的踮脚。
龙修看了眼她手上的那用油纸包的东西,伸手从她手里拿走,“交给微臣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径直往马车那边奔去。白苏有些愣的看着空了的双手,又抬头看着他奔向马车的身影。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又走,龙修回来了,刚毅正直的脸扬起让人安心的笑容。
“娘娘,微臣已经把东西交给您父亲了,他要您好好保重身子。”
“嗯,谢龙大人帮忙,本宫回去了!”白苏淡淡的颔首,转身就走。她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对他笑。
龙修目送她的背影离去,方才,她好像对他说了‘谢谢’,这可真是难得!他还以为又要接受她一番恨怒相对呢!
……
“龙修参见皇上!”
龙修进了紫宸殿后直接入了御书房,可是御书房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他在对着空气说话?当然不是!
“平身!”
低沉令人迷醉的嗓音响彻在无人的御书房里。
左边垂下的帷幔倏地分成两边拉开,他所参见的帝王正对着墙上的棋盘负手而立。
“皇上又在看这盘棋了。”龙修进来,站在他身边与他同望着墙上的黑白棋。
“龙修,走走看而今黑白棋的局势。”尉司隐侧眸看他。
龙修做了个揖,领命上前,竖起两根手指,内力凝聚在上方,隔空走棋。
黑白棋迷离交错,很快,棋盘上棋局全都变了,原来白棋略胜黑棋一筹,而今近乎平手,这盘棋上其实是三个对手,那个无形的对手就是棋盘的空白处,黑白棋走得越慢,棋盘上的空白处越多就算它胜,眼下,黑白棋已经占据了大半江山。
龙修收住内力,退回到尉司隐身后。
“看来,黑白棋是有意联合起来想把这盘棋快些下完了。”尉司隐笑了笑,转身,回到御案上。
御书房只不过是他用来思考或者处理密件的地方,一般人不经他的允许不得靠近,而平日他是在正殿上批阅的奏折。
“龙修,找到石氏了吗?”尉司隐坐在龙椅上,沉声问道。
“禀皇上,没有!不过微臣找到了徐氏!”龙修站在御案前俯首认真的道。
“你说谁?”尉司隐有些不相信的坐直了身子,手放在御案上再一次追问。
“徐氏!”龙修抬头,再一次肯定的重复道。
“她人呢?”尉司隐惊喜的站起身。
“回皇上,徐氏早已身故!”龙修有些不忍叫他失望,却还是不得不如实相告。
“死了?”尉司隐诧异的挑眉,徐氏死了,作为女儿的白苏居然不知道,而且还茫茫人海的寻找?
“是!奇怪的是,徐氏死的时间正是苏妃娘娘进宫那一日!”
“既已死了一年,你从何得知的消息?”死了一年,难怪怎么也找不到了,只是,若是她知道她苦苦寻找的母亲竟然早在她入宫那日已经与她阴阳相隔了,她该有多伤心?
瞧!他又穷担心了!完全忘了自己让龙修找徐氏出来的目的了!
“说来也巧!微臣前些日子不慎将徐氏的画像遗落在家里了,家母瞧见后便想起一年前回娘家省亲时发生的事,家母还因为瞧见了徐氏浮肿的尸首而连续几夜都做噩梦。微臣听到后便亲自前往风平县的县衙追寻线索,果然在案宗里发现了当年县衙处理徐氏尸首的事!听说县衙里凡是无人认领的尸首都会扔在乱葬岗,好在当时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