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字帖,东侧的高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古玩,细细看去有不少是刚刚出土的金银铜器,居然各个朝代的都有,很多都是达官贵人陪葬用的器皿,是盗出来的?可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卖呢?这样的死人买卖可稳赚不赔。
西面挂了一幅画像,像上是一座高高的楼,李明琪看的有些入神,等回身后,精气神好像一下子饱满了。
观想图?李明琪这下是真的不淡定了,这小小的一言堂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个中年人身上的气息虽然内敛,可仍是给她如海如渊的感觉,人家的一根指头都能要了她的命,血杀与这家店有什么内在联系?
中年人的身上透着一股子书香气,温文尔雅,他的下颚蓄了一缕山羊胡,双腿好像是不良于行,身下的轮椅不用人推,两个轱辘自己就动了起来。男人出了柜台看李明琪在沉思,他便在一边静默的等待,只是那眼中却有着一丝趣味。
第四十二章 被劫持
这个地方不是久留之地,心思一转即过,她笑着对中年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要离去。
“公子,你可是想找刚刚进店的那个人?”中年人摸了摸顺滑的胡须,声音含着笑意。
明明是诚意十足的话语,却让她不知该怎么作答,李明琪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听中年人接着说道:“你来的晚了一步,他从后门走了。”
走了?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难道自己被他发现了?看来自己还是过于稚嫩。这一小小的停顿已经出卖了她,中年人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袖子内的食指动了动,“我这里是做死人买卖的,你就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李明琪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闻言笑道:“与我有什么干系?晚辈告辞。”好一个死人的买卖,有买命有卖命,一言便可断人命。
门无风自关,李明琪猛然回身,眼前的中年人即便坐着轮椅却依然比她高大,“前辈有什么赐教?”
中年人好笑的看着她戒备十足的表情,“莫怕,只是与你有缘,有些话想问问你。”
“什么事?”紧张肯定是有的,她也不敢确定这人会不会暴起杀人。
“你能看懂这墙上的画?”他的双手干枯如爪,十指尖透着灰白之色,一看就是身有隐疾。李明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副画,她有些不懂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意问道:“晚辈说的若不错,这该是一副观想图。”心神练达之人才能看的懂,当然也有些人天生妖孽,没有他不懂的东西,比如说某人。
中年人哈哈一笑,食指在空中虚点,一笔一划都带着刀剑之气,不像在书写仿若在杀伐。李明琪眯起了眼,心神高度戒备,细细看去那明明就是一个字,可是字外白蒙蒙一片,使人看不真切,等他指落,字也消散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没给人看清的机会,“你可看清是何字了?”
李明琪歪了歪头,确实没有看清,胸口一阵沉闷,有些堵,装了什么?她闭眼内视,字迹似一条银蛇在脑中翻转腾挪,最后定型,待她睁眼,脸色已经极其苍白,“是一个‘缘’字。”
中年人的眼中迸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畅笑出声,声音清越,给人一种苍鹰翱翔九天的畅快感,“甚好,甚好。”
怎么个好法?李明琪极其不解,头皮开始发紧,“前辈所言何意?”
“没事了,你走吧。”中年人推着轮椅背过了身子。李明琪总觉得他有未尽的语意,也知道不是自己能探知的,他都说了让自己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门咯吱一声,被人打开,中年人果然没有拦她,待她走后,内堂出来一个青衣小厮,“主子爷,您刚刚笑了。”他的脸上满满的全是惊喜。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我在此等了十数年,终于等来一个合心意的,这笔买卖要是成了,我就能安息了。”
“主子爷,您又乱讲话。既然您有收徒的心,这笔买卖自然是做不成了,只是这个姑娘家的身份如何,用青衣帮您去查查看吗?”青衣小厮恭敬的垂首随侍在旁。
“先不用,江湖近来有些动荡,怕是有事要发生,还是一切随缘的好。”中年人压下了收徒的想法,他的右手下压了一副画像,像上的女子正是李明琪。
“主子爷,最近楼内的动作有些大,您不回去看看?”
“不回,随他们去折腾。”男子的手挥了挥,“你去把人打发了吧,这笔单子,咱不接。”
青衣低声应是,悄无声息的退入后堂。
室内安静了,中年人看着墙上的那副观想图,眼睛缓慢的眯成了一条缝,“一晃眼,已经苟延残喘二十年了,天姿兄,没有你的日子,我是真的度日如年啊。”
血杀一脸的不理解,眼前的青衣小厮刚刚说了什么?不接?“为什么?总要有个不接的理由吧?”难道说沈彦卿的手那么长,已经伸到了这里?绝对不可能。
青衣小厮斯文有礼,“你还是另想他法吧,我家主子爷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接生意。”
血杀无法,只好收回定金,他就不相信,杀个人都这么难。
李明琪出了一言堂,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接着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今天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血杀来此花钱买她的命?为什么那个中年男人却要放自己离开?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拍了拍越来越混沌的脑子,看来,她需要赶快离开此地。紧了紧身上的背囊,本想在回一次松鹤楼把房钱结了,没想到楼内已经打杀成了一片,桌椅餐盘更是碎了一地。店内的掌柜和伙计均不见了身影,应该是躲了起来,街道上的百姓也都绕道而行,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李明琪心神一跳,江湖仇杀?可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如此行凶啊?官府的衙役都是吃素的?事实证明,这种事情在没分出胜负之前,没出人命之前,官差确实是不管的。
打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方明显不敌,从二楼的窗户跌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落到了李明琪的身前。李明琪低头看去,是一位眉眼锐利的姑娘家,此时唇角流着血,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身体刚刚贴地立刻又弹了起来,一声哨响,从胡同里奔出一匹高头大马来。
松鹤楼上有十多个持刀的青衣人,各个神色冰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看她打马要逃,纷纷追了出来。
女子翻身上马,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眉宇间更是英气十足。同样都是姑娘家,自己要是有她这两下子该多好啊。李明琪还在感慨着,一个不留神就被女子抓到了马上,耳边风声呼啸,吃了满嘴的砂子,她挥舞着双手,怒了,“喂,你我无冤无仇的,你抓我做什么?”
女子照着她的后腰打了一巴掌,压低了声音道:“要想活命就不要废话。”
李明琪衰神附体,看来是注定走哪都要倒霉,女子带着她摆脱了后面的追兵,在一小河边停了下来。还不等李明琪踹口气,女子拉着她进了树林,不容置疑的说道:“快,把衣服脱了。”
“脱…脱衣服做什么?”我也是一个姑娘家啊,咳,我想说的是,琪琪,你真的想多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脱就脱。”女子有些不耐烦,同时顾忌着有追兵。
李明琪欲哭无泪,双手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襟,警惕的看着她,“这位姑娘,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女子双手抱胸,虽然脸色苍白如纸,可气势十足,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你想什么美事呢?赶紧脱。”大有你在废话我亲自帮你脱的意思。
李明琪明白了,这人是想换身装扮,祸水东引?要脱?脱个毛啊,本来还以为你挺可怜的,没想到居然也会欺负老实人。李明琪一跺脚,身体拔地而起,轻盈的跃上了树梢,本来想一走了之的,可一想那位姑娘被人追杀的可怜样,她离去的脚步又停下了,眼珠转了转,她笑道:“你想要我这身衣服是不是?”
女子一听她的声音,眉毛扬了起来,连带着要去抓人的身形也止住了,诧异的道:“你是个姑娘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是好精致的易容术。
“是的呢,我这衣服还有这个人皮面具都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李明琪从树枝上飞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粒疗伤药,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被她的侠气吸引了,“喏,这是我的诚意,吃不吃随你。”
女子接过来一看,凝香丸,恢复气血的上等疗伤药,市面上很少见,只有一些名门大派才会有,眼前这个被自己误抓的女子到底是何方人氏?好生神秘。以她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观瞧了半天,并没有看出她的恶意,只是到底是哪家的闺阁小姐呢?她眯眼,突然五脏传来一阵翻搅,路上逃亡,新伤加旧伤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什么犹豫张嘴把药丸吃了下去,然后靠在树边开始疗伤调息,只是那把剑始终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随时都能暴起杀人。
第四十三章 杀人并不难
李明琪借着她疗伤的工夫,去了小河边,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重新恢复了那张素颜。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等她再次回到林中的时候那名女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女子调息完毕,内伤在药力下恢复了七层,脸色也不在白如蜡,连带看她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今天多有得罪的地方,希望姑娘多多包涵。”女子起身,双手抱剑很正式的道了歉。
李明琪摆了摆手,“相识即是有缘,我叫李明琪,你叫什么名字?”
“剑歆。”说了名,便认真的看着她的反应。
李明琪眨了眨眼,“万剑山庄的剑歆姑娘?”接着表情严肃了起来,“那些青衣人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追你不放?”
“都是我的仇人,他们自称是青衣教的人,可江湖上根本没有这个教派。”语气冰冷带着一股子血腥味的狠辣。
看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不在多问别的,毕竟是萍水相逢,“江湖险恶,剑姑娘还是多保重的好。”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帮不了她什么,“我这里还有一件男装,这个人皮面具也给你,应该能对你有些帮助。”
“你说让我帮你一个忙?”剑歆并没有急着去接,无恩不受贿,江湖上的人最讲究的便是信义二字。
李明琪一开始本来还存了一些小心思,后来一听她就是剑歆,心里又生出许多不忍来,这位姑娘刚刚痛失亲人,宗派还被人灭了,家破人亡不说,现在还得时刻逃亡,“剑姑娘,你拿着吧,若是他日有缘相见,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剑歆知道她说的都是客气之语,接过她手中的衣服和面具,不多时便装扮上了,“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勉强,像我这种人随时都能死去,若侥幸不死,我肯定记得欠你一个人情。”话语落地,她的神情就变了,一把拉起李明琪跑入了林深处,同时跃上了一棵大树。
远处的草地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李明琪心跳加快,动了动唇形,“你先走吧,他们应该不会难为我的。”
这位李姑娘的心地真是善良,自家大人居然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闯荡?剑歆自从家门被灭感觉到的都是冷,没有一人肯伸手帮一帮她,连往昔来往亲密的世伯和世叔们都将她拒之门外,今天误打误撞的抓了她,就好像一丝阳光照到了心里,让她有些暖。
剑歆缓缓摇了摇头,青衣教的人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性命,她捂住了李明琪的嘴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呆在这里,别说话,一会儿我下去把他们都引开。”这位姑娘一看就没杀过人,她不能忘恩负义的见死不救。
“大统领,这人应该刚刚离开,看足迹是两个人,往那个方向去了。”其中一个青衣人在她们停留过的地方观察了一下,恭声回禀。
“他们还在这里林子里。”听声音粗哑,极为的肯定,就好像亲眼看见一般。
李明琪一听这个沙哑的声音,表情就变了,心里也忐忑的厉害,血杀怎么和青衣教的人走到一起去了?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怎么了?那人你认识?”剑歆一脸的凝重,一见她的表情就猜出了几分。
“我们分头跑吧?”说不定这人还是她引来的呢,血杀好像十分擅长追杀之术。
“一共有五个人,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这个树林。”凌冽的杀意在她的身上直欲冲天而起,看的李明琪心底好生崇拜,她吞了口唾液,“要不…我帮你拖住一个?”
“以你的功力拖住两个不是问题。”剑歆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淡然的下了结论。
“可是…我没杀过人。”李明琪有些佘然,在包裹里鼓捣了半天,拿出一包胡椒粉来,“这个能用上吗?”
剑歆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来,“你怎么如此可爱呢。”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凡事都有第一次,谁没事会想杀人,还不是被人逼到了一定的份上?你想活的更久那么就要学会保护自己,在被杀与杀人之间选的话,你选什么?”
李明琪明白了,“剑歆,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剑歆用衣袖擦了擦剑,一抹亮光在林间闪过,刺进了敌人的眼睛,“你要是怕血就闭眼杀,那个人没有武力防身,你根本不用怕他,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大统领,他们在那里。”随着话声落,林中风声大作。
李明琪眼见剑歆杀了过去,她连着吞了好几口的唾液,连周围的风声,刀剑相击声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拿刀的手有些抖。
剑歆的剑法极快,好似一阵旋风刮过,带着凛冽的风沙,今天在酒楼她落了下层,那是她身上有伤,此时功力恢复了不少,那柄与她心意相通的剑舞的密不透风,攻防之间格外从容。
李明琪的胆子确实小,可并不能说她没有血性,被逼的狠了,兔子也会咬人的。她见血杀要逃,一股气血上涌,从树上飘身而下,截住了血杀的去路,她以为自己会怕,奇怪的是,握剑的手出奇的稳,心中一股怨气上涌,她冷声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却再三加害于我,我今天要是在放你离开,天理不容。”
血杀冷笑出声,“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黑色的袍袖一抖,就要使坏。
李明琪深知此人奸诈,不能给他留有任何的喘息之机,她将内力灌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