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旃闻言紧点头,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她熟悉又陌生的脸,“哥,我有两年没看见你了,如今看见,我好开心啊。”
怎能不自责呢,望着她苍白汗湿的脸,听着她忍痛颤抖的声音,他为人兄长的仿若刀割心肺,“琪琪,你好好的,以后哥哥多陪陪你好不好?”
李明琪摇头虚弱的笑,“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有你非做不可的事情,我都理解你,我不怪你,真的…。”她吞咽一口唾液,接着启唇,“可是爹娘年纪大了,他们需要你,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回家,盼着你成家立业,他们想要个孙子,哥,我也想当姑妈啊。”
李明旃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好…我都答应你,琪琪,哥哥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别说了,你好好的,以后看哥哥的行动好不好?”
“哥,我得说。”李明琪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极力去笑的甜美,“从小你就疼我,我知道你最爱妹妹了。哥啊,我…若是有个万一,我不要你自责难过,只求你好好的活着,活着给父母养老送终,行吗?”
李明琪前世今生都没有求过人,只此一次。她看着哥哥似父亲的脸庞,整颗心都在颤,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哥,你快答应我啊。”
“哥哥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李明旃不敢往坏处想,妹妹若有个万一,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温柔的擦拭她的泪,“妹妹,我答应你、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叫我一声哥,让我做什么,哥哥都应你。”
李明琪笑着点头,星光闪闪的眸看向了沈彦卿,“相公,把手给我。”
沈彦卿一直没有开口说什么,闻言,十分配合的把手递了过去,目光却落到李明旃的身上。
“你们一个是我的亲哥哥,一个是我的夫君,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要你们不计前嫌,言归于好。”话说的过于急切,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沈彦卿和李明旃互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唤着她的名字,“琪琪,我答应你。”
“哥答应你。”
“如此便好…便好。”眼皮仿佛千斤重,眨了两下最后还是闭上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刚刚燃了失魂香,让她陷入浅度的睡眠,不然我怕她忍受不住剖腹的痛苦。”黄盈盈擦干净双手,水灵灵的杏眸望向了重七楼,“七爷,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明旃呐,你和我先出去吧。”
“嗯。”李明旃深深的看了沈彦卿一眼,转身推着重七楼的轮椅出了房间。
黄盈盈帮李明琪退了衣物,下身盖了锦被,只露出高高隆起的腹部,“沈宫主,令夫人的身体很虚弱。她的内力全部都吸附在了胎盘上,我一会儿动刀的时候,内力会四散开来,到时候你要护住她的心脉,不让其受到冲击,可以吗?”还未开始,她的脸上已经开始出汗。
沈彦卿闭眸点头,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忍不住心生绝望,琪琪,你不要丢下我,他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我可以。”
“沈宫主,您放心,我从小在山中研究药典,这样帮人剖腹取子也做过几次,只要您护住了她的心脉,我就有把握让母子平安。”黄盈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床上的人不仅是七爷的徒儿,还是李明旃的亲妹妹,不管从哪头说,她都要全力以赴。
“你别紧张。”沈彦卿把自己的手放到李明琪的唇齿间,同时收敛了身上的气势。
黄盈盈轻嗯了一声,他气势一收,她果然好过了许多,伸手拿起小刀在火上慢慢的烤着,不时还往刀身上撒些药粉,等一切准备就绪,她看向沈彦卿,得到他的首肯后,将刀锋稳稳的贴上了李明琪的肚子,从肚脐向下划了一道口子。
李明琪于半梦半醒之间痛呼出声,双手猛然抓紧身下褥面,牙齿下意识的咬合。
痛,周身上下,仿佛烈火焚烧,喉咙发干,她有些急切的吞咽着口中的液体。他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入她的咽喉,灼烫着她越见迷糊的神志。
沈彦卿强迫自己沉着冷静,手掌在她的牙齿中摩挲,引导她用力吸咬,他弯身亲吻她汗湿的额头,“琪琪,就是这样,使劲咬。”他的心早已因疼痛而麻木,眼神不时扫过黄盈盈的动作,看着她出血如注,看着黄盈盈的手探入她的体内…沈彦卿没有放过每一个步骤,同时忍疼在她耳边温柔细语,另一只手则抓紧她青筋直露的左手,内力源源不断的流进她的体内,护住她的心脉,温养着她枯竭的气海,滋补着她体内的生机。
黄盈盈不时擦着头上的汗液,神情凝重,手下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小心谨慎。这整个过程备受煎熬折磨的不止是沈彦卿和李明琪,她亦如此。
李明琪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心跳加快,咬合的牙齿也松了开来,发出几声痛到极致的哀吟,她不停的进气,出的气却少了。
沈彦卿面色一变,赶忙抽出自己的手,放到她的胸口,忍不住心慌意乱,“琪琪,你坚强一点,我求求你,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你怎么忍心抛下他,琪琪,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他不停的说,全身的内力毫无保留的传入她的体内。
她很想说好,她会坚强,可是她真的连动一下指头的力气都失去了。直到耳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苍白的面上才露出一丝温柔安详的神色,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温馨的一家子
黄盈盈也顾不上擦汗,先取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毛毯裹住新下生的婴儿。婴儿很健康,五官酷似其父,看来是受父亲的影响较多。
他的眼睛又圆又亮,笑起来露出一对梨涡。在她的怀里也并不老实,小手小脚不停的扑腾着,十分有力,一点都不像刚出生的婴儿。说来也是,在娘胎里就能霸着他娘亲的内力不放,这孩子根基打的好,以后的成就定然不凡。
沈彦卿的视线都在床上,他的琪琪已经昏睡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看着这样的她,他心中的痛惜快要将他溺毙。
琪琪,这一切的一切的难都是他的错,他早就知道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依然没有狠下心打掉他。
琪琪,别怕,马上就不疼了。
手印变换,停在她的腹部,那道血口在温和的内息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看的黄盈盈咋舌,沈彦卿的深不可测她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已是逆天的存在。
黄盈盈站在那处认真的看着,知道他的心伤,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能安慰人心,等他停手,轻声道:“沈宫主,我这就让人去熬些补血的汤药。”
“琪琪,没有危险了是吗?”沈彦卿收功后,就再难以掩藏脸上的疲惫之色,手掌感受着她的心跳…拂过她汗湿的颈项…动作轻柔的顺着她的发…她的脸颊…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一点,她是活生生的…就在他能触碰到的地方,牢牢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他能感受到她,真好。
黄盈盈嗯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令夫人失血过多,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只是…。”
“只是什么?说吧,我能挺得住。”沈彦卿起身去取了一套干净的被褥,细心的把她用被子裹了起来,想着,一会儿得帮琪琪好好的清洗一番,平时她最是爱干净。
黄盈盈看不过去,他的身体有些摇晃,虚弱的好似随时都能倒下,“沈宫主,我来吧。”放下睡着的孩子,快速的撤掉布满血污的被褥,全部换上新的,等都收拾好了,她才开口,“沈宫主,你们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沈彦卿坐在床边,轻轻的应了一声,很怕打扰到床上的人儿,根本没把黄盈盈的话当回事。只要琪琪好好地,没孩子怕什么?
孩子什么的只会更多的分散琪琪的注意力,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的,哪怕没这一场,他们今后也不会再有孩子。
“黄姑娘,这件事情还要麻烦你保密,不要告诉她,我将来会亲自和她说。”告诉她都是他的问题,是他自私,剥夺了她生子的权利。
黄盈盈一愣又马上释然,这便是真爱了吧?什么都没有心上人来的重要,没想到冷血的沈宫主还是重情之人,她认真做了承诺,“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婴儿在她怀中睡的香甜,“沈宫主,不看看小公子吗?”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孩子,就算再不喜,也该看看的吧?大人受罪总不该迁怒孩子。
沈彦卿点点头,却没有接过来,只是离近了瞅两眼,剑眉皱起,评价了一个字,“丑。”
哪里丑了?孩子他爹!
黄盈盈十分不解,这样的婴儿即便身有血污也不会影响他的漂亮啊,您到底在不满什么,“沈宫主,还是先给宝宝起个名字吧。”
沈彦卿挥了挥手,不在看,淡淡的说道:“就叫沈宁吧。”宁字取平安、安宁之意。
这个孩子太能折腾,在娘胎里就折腾他娘,出生时,更是害他娘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更别说让多少人跟着担惊受怕了。
沈彦卿不求他别的,只盼着他消停的、平安健康的长大,不要让琪琪操心受累,更不能与他争宠。
至于他能有多大的成就,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听话的就多在膝下养两年,不听话的就早早打发下山,省的碍眼。
黄盈盈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笑着捏了捏婴儿的脸蛋,“沈宁,宁宁小少爷,这个名字真好听。”
沈彦卿脸上无笑,板着一张脸,心中依然忧虑,目不转睛的描绘着她的眉目,怎么看都看不够,真是恨不得将她揉碎了,装进心里捂着暖着,时刻不离身。
“沈宫主,令夫人的内力经此一场事已经全部散尽,七爷的意思是等她身体稍愈就传功与她,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的身体。”黄盈盈知道他还忧心,也敛了笑。
沈彦卿点头,哑声道谢,“黄姑娘,今天的事情我不说谢,你以后但凡有事,只管开口,沈某一定尽全力为你办到。”谢字太单薄了,他的琪琪是无价之宝。
黄盈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更感心惊,一宫之主的承诺何其珍贵?普天之下谁能有此殊荣?
“沈宫主,您的谢礼太过贵重了,盈盈不敢收。”黄盈盈抱着孩子,屈膝为礼。
沈彦卿伸手虚托,让她直了腰,即便虚弱也掩藏不住他的王者气势,“她值得最好的,所以你尽可开口。”
黄盈盈视线下移,落到昏睡中的李明琪身上,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盈盈明白了。沈宫主,您先休息会,我这就去叫人送水熬药。”
“好,你多辛苦。”沈彦卿的累都在心里,今晚上他心中的恐慌有多浓烈只有他自己清楚,抓住她的手,就像抓住了浮木,不舍得松开。
门关上了,室内只剩下夫妻两人,沈彦卿放下所有伪装的坚强,将头埋入她的怀里,轻轻地,轻轻地说,“琪琪,你知道我有多怕吗?”只一句哽咽之语道尽他的所有。
是啊,怕的要命,怕的要死。
他还没有爱够,还没有好好感受过她的爱,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人生百年都还嫌少,怎能就此分散?
黄盈盈抱着孩子从室内走了出来,门外候着很多人,她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君儒的身上,温柔的笑道:“君爷,母子平安。”
君儒袖内握成拳的手狠狠的顿了一下,若仔细看能看见他脖颈上的青筋一闪即隐,提到嗓子眼的心开始回落,寻回理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目光落到她怀中的包裹上,极力镇定,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子。”黄盈盈眼中有亮光一闪一闪的,不时看向一旁的李明旃,想要知道他会是什么个反应。
君儒近前,目光慈和的望着睡着的婴儿,孩儿小小,似爹,他可以去报喜了,“起名了吗?”
“沈宫主说,单名一个宁字,叫沈宁。君爷,您抱抱。”她的心牵在李明旃身上,看他情况不对,人就慌了。
君儒僵硬着胳膊,孩子很小,身体很软,他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用力,怕一个不小心弄碎了他。
李明旃咽下喉中的腥甜,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你怎么样了?”黄盈盈陪在一旁,不远不近就那么站着。
“我没事,盈盈,今天谢谢你。”
你要怎么谢呢?你的谢比起沈宫主如何?
“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你的谢,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人。”黄盈盈语气幽幽,神情黯然带伤,“你要爬到什么位置才肯甘心?”
“能让我看看孩子吗?”李明旃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君儒,浅笑道:“我想看看他。”
君儒没有拒绝,稍稍迟疑了下,“你是孩子的舅舅,当然可以。”
李明旃轻声道谢,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小外甥,“宁宁,宁宁。”这未来的江山给你,你要吗?
沈宁吧嗒下嘴,粉嫩的唇肉嘟嘟的。
他笑,只当是他应了,“既如此,舅舅送你。”
重七楼就坐在李明旃的上手,本来是在慢慢的品着杯中的茶水,一口醇香咽下,身心从内到外的透亮,“你想的清楚了?”
“七爷,什么能瞒过您的火眼金睛,妹妹从来都不争什么,现在我替她争。”为她手掌刀锋,拥她的孩儿为皇。
君儒瞳孔一缩,这一瞬息的改变,虽然只有简短的两句话,可那代表了什么?将来又会改变什么?他失态了一小会儿,转身之后又恢复了温雅从容,他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事情,“黄姑娘,还要劳烦你给开个补血养气的方子。”
“君爷,您不愧是万能的管家,什么都能想的到。”黄盈盈的心格外的甜,先是开了一句玩笑,接着道:“您说的方子,我已经开好了,您直接让他们抓药去煎就可以。”
“君爷,抓药、熬夜的活就教给小人做吧。”一位大夫先开了口,其他人跟着附和。
他们战战兢兢的熬了一晚上,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如今可有他们表现的机会,哪里能放过,赶忙起身告退。拿着方子四散开来,抓药的抓药,生火的生火,反正是不能闲着。
一眨眼的工夫,全作鸟兽散。
君儒摇了摇头,“凤雅、凤钰,你们赶紧去打些热水,孩子和大人都需要清洗。”
“哎、哎。”两姐妹今晚受惊不小,心中又是恐慌又是担忧,就怕主子有个好歹,此刻得到了母子平安的喜报,她们还无法立刻从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