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男人突然开口,嗓音沉沉,“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了,这些东西不及梓安的一条性命重要,这些东西是你应得的。”
沈牡丹默然,她自然是听懂了这男人话中的意思,男人话中的意思很简单,这些东西完全不及他侄儿的一条性命重要,给她是理所当然的,是为了还情,用昂贵的珍珠来抵消了她救了他侄儿的性命,这男人不愿意欠她分毫的情。若是她在不识好歹拒绝的话,只怕这男人就没了耐性,她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小女知道了,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她救了他侄儿一命,他给了丰厚的谢礼,两人之间便再也没有交集了。
男人听完她的话便转头看向一旁的迟宁沛,沈牡丹便知这人应该是找迟宁沛有事,转身冲迟宁沛道:“迟大哥,我就先回房去了。”
迟宁沛显然也感觉到眼前这男人是来找他的,冲沈牡丹笑了笑,“去吧。”
待沈牡丹离开,迟宁沛这才目光落在了眼前男人的身上,炯炯的双眼满是不解,皱眉道:“你们特意上船乘我的船是来找我的吧?”
男子没有说话,侧了侧头,他身后的青色衣袍的青年立刻上前一步,说道:“迟舵主,我们殿下的确有事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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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住着的房间开着木窗正好能够看见外面的情况,她看见那面色冷淡的男人身后的青年上前一步,似乎同迟宁沛说了句什么,迟宁沛眉头紧皱,双腿动了下,似乎有曲膝的打算,那青年却是一把扶住了他,又说了句什么。她只能看清楚他们的动作,却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瞧见青年又同迟宁沛说了几句什么,迟宁沛忽然大怒,挥手打落了青年放在他手臂上的手。青年并不在意迟宁沛的态度,又说了几句话便退到了那男子的身边。
男子转身离开,青年也跟着转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男子的视线似乎朝着沈牡丹这边看了一眼。沈牡丹的视线却只注意着迟宁沛,迟宁沛的双眼中满是痛苦,抉择和绝望。她心中一动,迟家今后的命运是不是同今天见过的这男人有关?这男人身份应该不凡,让整个迟家从临淮销声匿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待会可以跟迟大哥打听一下刚才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不管如何,若是迟宁沛能够避开前世的命运,今后的成就定然不凡,她日后或许会需要他的帮助。
沈牡丹呼了一口气,松开攥的死紧的拳头,又把目光放在了船头的迟宁沛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要带孩子,所以都是晚上家里小孩睡觉了才有时间码字,每天的更新估计都会有点晚。
、第 15 章
江上的夜景异常的美艳,头顶上的一轮满月照耀着整个江面,江面之上一片皎洁的月光,偶有萤火虫飞过,星星点点。
迟宁沛在船头已经站了一天了,沈牡丹在房里注意了他一天,直到夜色暗淡下来,甲板之上只剩下迟宁沛一人,沈牡丹才揣着一壶水跟几个豆饼子出去了,看着迟宁沛无精打采的样子,她轻声道:“迟大哥,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吃些东西垫垫胃吧。”
迟宁沛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一双炯炯的双眼此刻只剩下迷茫,“阿丹……”
沈牡丹把手中的水壶跟豆饼子递到他的面前,也不再多说什么。迟宁沛迟疑了下,神色到是清明了不少,盯着沈牡丹手中的食物和水看了一会,默默的接了过来吃了起来。几个干巴巴的豆渣饼子就着一壶水很快就吃干净了,这才冲着沈牡丹一笑,“让你担心了。”
沈牡丹接过他手中空了的水壶,想了想,抬头看着他,“迟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瞧你今天在船头站了一天了。”
迟宁沛摇了摇头,露出个苦笑,“没什么。”
“迟大哥,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妨同我说说,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两个人始终比一个人容易想法子些。”
沈牡丹望着这魁梧的男子,真诚的道。
迟宁沛不说话,只是侧头看着远方重重叠叠的黑色山影,目光沉沉。沈牡丹不再多言,站在一侧陪着他。皎洁的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撒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如梦似幻。过了好久,才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压抑着痛苦的嗓音,“那人是……宴王殿下。”
宴王——沈牡丹身形一怔,手掌紧紧的攥成了拳,不用迟宁沛明说,她就知道他口中的他是指何人,是刚才那黑色锦袍的男子,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人会是宴王殿下,她只以为那人身份不凡,却不想是如此的尊贵。
宴王,传闻中宴王性子谨慎,稳重,而且头脑非常的聪明。若那人是宴王,她如今也能猜出几分为何会找上迟宁沛了。
迟宁沛的声音继续在耳旁响起,“宴王想买下整个漕运,漕运是我父亲辛苦一生一手建成的,我不愿意,只是……”
只是就算不愿意,宴王想要的东西又岂会得不到?只怕他不愿意,那人就会以强硬的手段得到漕运,对他反而半点好处都没有,上一世迟家在临淮的消失恐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吧?沈牡丹暗暗在心底想着,不过——她抬头看向迟宁沛,开口问道:“迟大哥,若是你归顺于宴王手下,漕运是否能保住?”宴王要的应该是控制了整个郦江,而不是区区一个漕运码头,所以迟宁沛若是愿意归顺他,他会不会继续让迟宁沛管理着码头?
迟宁沛摇了摇头,“我提议过,他……不同意,只怕是不信任我。”
沈牡丹怔住,是啊,这般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交给一个陌生人打理,水路不管什么时候都占有极重要的位置,更何况以后这宴王还要同宣帝打上一年的持久战,水路就更加重要了。沈牡丹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宴王此刻就打算控制郦江上的漕运码头,是不是表示他一早就在为以后的继位做安排了?
沈牡丹心中突突的跳着,有些兴奋,也有些担忧,她想放手一搏,若是此事能够成功日后她的命运便不必握在沈家人的手中了。她的拳头紧了又紧,这才抬头看向迟宁沛,沉声道:“迟大哥,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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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船就到了临淮,迟宁沛帮着把沈家的货送到了铺子后院,沈牡丹则是先回沈家把压在箱底的那一盒珍珠拿了出来回到铺子那边给了迟宁沛,“迟大哥,这是我当初救下宴王侄儿,宴王所赠与我的谢礼,里面有几颗珍珠还有五百两银票,银票我拿去开了铺子,所以你在往里面添加五百两的银票……这银票就当是我借迟大哥的,待日后赚了银子在还给迟大哥。到时,迟大哥把这锦盒给宴王,只告诉他,想用这锦盒换一个效忠于他的机会。”
“是我欠你的,银票岂能让你来出。”迟宁沛说着神色复杂的看了沈牡丹一眼,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手中精致的锦盒,“阿丹,你就这般的信任我?我们不过才认识十来天,你却肯这样帮我……”
沈牡丹冲他一笑,“迟大哥,我相信你。”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迟宁沛,见过他,也知道他的人品,这才肯如此帮他,而且这不仅是帮他,也是帮助自己。
迟宁沛握紧手中的锦盒,看着对面的沈牡丹,郑重的道:“阿丹,谢谢你,若是能够成功,我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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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沛几乎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取了银票之后就捧着锦盒到了那青年给的住址了。敲开眼前这座普通的宅子,立马就有小厮上前开门,说明了来意,这小厮便带着他来到了宴王的院子。
那一直跟着宴王的青年进屋通报后便带着迟宁沛见了宴王。迟宁沛进房便瞧见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常服,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榻上的卫琅宴,他的神情不似之前见到的冷漠,似乎松散了不少,看见他进来,轻声问道:“可考虑清楚了?”
迟宁沛顶住这人身上的威压,曲膝跪下,手中捧着的锦盒高高的抬起,置于卫琅宴的面前,沉声道:“草民愿意为殿下效忠,还望殿下给草民一个机会!草民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卫琅宴的神色慢慢的沉了下去,盯着迟宁沛手中的锦盒,面无表情。迟宁沛心中扑通扑通的跳着,压力倍增,手却依旧稳稳的托着那锦盒,好半响后才听见一声轻笑,“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郦江之上共二十二个码头,每个码头之上方有一个掌舵人,我要你在一年的时间内成为这江上的总舵主。”
迟宁沛一呆,立刻就明白了宴王话中的意思了。郦江上的漕运掌舵人都是零散的草莽人物,宴王要他收复了这些码头,成为总舵主。这是考验,也是最简单的考验,若是连此都完不成,他又如何在宴王手下谋事。他立刻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原由,高声道:“多谢殿下,草民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一番心意。”
卫琅宴的目光再次飘向迟宁沛手中的锦盒,神色莫测,只微微垂了下眼,旁边站着的青年立刻上前接过了迟宁沛手中的锦盒,开口道:“你且回去吧,日后的事情我会前去跟你商讨的。”
等到迟宁沛离开,那青年恭敬的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卫琅宴,卫琅宴接过锦盒,打开看着里面原封不动的珍珠与银票,淡声道:“云贺,去查查那女子。”
“是,殿下。”荣云贺应了声,也跟着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盯着锦盒神色不明的卫琅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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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一直呆在铺子里整理运回来的布料,手画的稿子也都给裁缝和绣娘们看过了,沈牡丹又跟他们商量了许久,第一次大概要出的款式以及数量,最后决定明日便可以开始做第一批的衣裳。
忙活了大半天,沈牡丹又累又饿,送走了马掌柜,裁缝和绣娘,她随便吃了些东西,瞧着天色不早了,这才回了府。第二天天一亮便又过来了这边的铺子里,没一会马掌柜边说外面有人找,沈牡丹出了门便瞧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站在铺子的大门口,男子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鼻梁直挺。沈牡丹愣了下,这人是谁?
那年轻男人大步朝着沈牡丹走去,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才笑道:“阿丹。”
沈牡丹瞪大了眼睛,指着眼前的男人惊呼道:“迟大哥,你……你是迟大哥,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她没想到迟宁沛刮掉一脸的络腮胡子会是如此英俊的模样。
迟宁沛颇为不习惯的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笑道:“我也有些不习惯。对了,昨日见了宴王……”他把昨日见面的情景跟沈牡丹说了一遍,又道:“阿丹,谢谢你,要不是你只怕如今我父亲建立起来的漕运便要拱手让人了。”
沈牡丹有些担心,“迟大哥,郦江之上大大小小的码头也有二十来个,一年的时间足够吗?”而且漕运掌舵人大多数都是草莽出生,性格蛮横不讲理,虽有血性,但也爱争斗,想要收复这样的人只怕是不简单。
迟宁沛到是信心满满的,大笑道:“阿丹莫要担心,我有法子,这些你便不用操心,好好经营你的铺子便成了,你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他同为草莽出生的人物,想必是真的有法子,沈牡丹心道,忽然又想起那锦盒,心中不由的一紧,也不知那宴王会不会恼怒于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henlanblue扔的地雷和林四扔的火箭炮。╭(╯3╰)╮
、第 16 章
沈牡丹与迟宁沛又聊了几句,迟宁沛便告辞了。沈牡丹这期间也与迟宁沛说了她的难处,希望他能够帮忙隐瞒这件铺子的事情,迟宁沛笑道:“阿丹放心,不会有人敢找你麻烦的。”
迟宁沛走后,沈天源也过来了,瞧见沈牡丹正望着不远处出神,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牡丹,这里有我,你就先回府去,日后铺子的事情有我同马掌柜打理,你便少出府一些,莫要引起你祖母的注意了。你祖母最不喜欢女儿家在外抛头露面,这次知晓你跟着我出了一趟远门昨个已经把我叫过去训斥了一顿,只怕今日就会遣人让你过去的,你也莫要反驳她老人家。”说到这里,沈天源顿了顿,叹了口气,“这些年为难你跟阿焕了。”
沈牡丹笑了笑,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说祖母这些年来对他们的为难,安慰道:“爹,没事的,祖母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沈天源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沈牡丹又道:“爹,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天源摆了摆手,“快回去吧。”
沈牡丹一回到沈府就瞧见思菊正站在院子里,瞧见她回头急忙小跑上前,面上一片焦急之色,“姑娘,一大早上的您去哪里的?老太太遣人过来找你,你赶紧过去吧,不然老太太又要生气了。”
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果然就听见老太太正在发脾气,拍桌子拍的砰砰响,“好好的一个丫头让老三养成什么样子了!跟着出去疯跑了半个月,如今回来一大早就见不到人影……”
老太爷劝道:“好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沈牡丹听着里面的声音,暗暗叹了口气,正想走进去,身后传来大姐沈莹的声音,“四妹,我陪你一起进去吧。”
回头一看,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沈莹正站在不远处笑望着她。沈牡丹也冲她露出个微笑来,“大姐,你回来了?”
沈莹走了几步来到沈牡丹面前,牵起她的手来,“四妹,还要对你说声谢谢,若不是你我此刻只怕还不知过的什么日子,幸好你帮着出了主意。”
沈牡丹望着她,“可都是解决了?”
沈莹怔了下,叹了口气,“我请了大夫给夫君把了脉,确实是他的问题,大夫把这事情告知了婆婆,婆婆请了妇科圣手去替那女人把了脉。她与夫君在一起不过两个月,却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婆婆气急,现在都还病着,夫君也大病了一场,如今严家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也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过,都说很难医治。至于那女人,被婆婆让人打的落了胎,让人送了回去,她娘已经气的生了重病,她自己似乎也病的不轻,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的下去,想必婆婆是不会让她继续活下去的……”
沈牡丹对那女人的下场没什么兴趣,“那大姐打算如何?毕竟是他的问题,若你继续呆在严家,你会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的。”
沈莹苦笑,“能如何,婆婆打算若是夫君真的不行,就从大伯家过继一个孩子,大嫂似乎又怀了身孕,也同意把孩子过继给我们了。日后也只能守着这孩子好好过日子,四妹,我也只能这般了……”
是啊,大姐也只能这样了,若还是上辈子的她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会选这么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