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山望着金易来的房间,里面只是无尽的沉寂,直逼到整个灵影台都是,死死的沉寂,所有的生气都被抹杀了。
甚至花园里的花,都已悉数枯萎。
田一山不解地摇了摇头,他们的事都与自己无关,何须多理会呢,看看天色,大概也到了泡茶之时,连忙加快脚步,往客厅处走去。
流心苑的房门,重新被打开。
江晟天整理一番衣着后,看上去清洁了许多,但眼中依然是血丝满布,说不尽的落魄之意。
昨日他又发了恶梦,梦里陈如风奄奄一息地从一片黑暗之中爬了回来找他,然后,他想将他拉回来,但那只手,力气一泄,便永远地落入了黑暗之中。
当他醒来的时候,心中狂跳不止。
他已经当陈如风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绝不允许他出事。
他必须到李林甫那里,亲自问个清楚。
东边厢。
熟悉的池塘多了几分浓重的寒意,池水倒映着无边苍穹,鹅毛白雪,充满诗情画意,令人遐想在那池中亭,有诗人墨客在那里吟诗作对,极富情调。
但是,在心情不佳之人的眼中,一切都只是冰冷的一片雪白。
江晟天一路往前走,穿过几个打着哆嗦的婢仆。
书房的位置,江晟天凭着印象拐了个弯,走过了朱红长廊,尽管冬寒侵体,但他此刻一丝也顾不上,只有兄弟的安危系在他的心头上。
然而,悦耳如天仙之音的琴声入耳,令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往李音如的房间望去,那个仙女一般的身影,又在窗前,带着淡淡的伤情,纤手拨弦,一裘雪白,如同跟这个冰天雪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江晟天这一看,竟是痴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似乎再也不曾离开,心似乎被一场雪埃洗刷过,变得净白无尘。
琴音袅袅,似是将泪水编织成一串串柔曲,动人心肠。
无论从听觉还是视觉上,江晟天都痴了。
琴声忽止,江晟天这才醒过来,李音如用友善的笑意看着他,这一刻,江晟天的脸上泛起一片红热,他只觉得这笑容是只应天上有,犹如九天的仙女施舍予他的。
“你好!”李音如笑着问好道。
“你好……我……我有事要找丞相大人……不便打扰了……”江晟天想起了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同时也为了令自己脸上那片火热快速消退,便发话告辞。
“等等……”李音如叫住了他,“你……知不知道陈如风,他在天竺,可否安好?”
江晟天转过头去,望着李音如脸上关切的表情,心中莫名其妙地一痛。
那张天仙一般的脸上,那种迫切得知答案,和柔情似水的关怀,江晟天一脸讶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陈如风来。
“我正想去问丞相。”江晟天的声音回复了以往的平静,李音如没有得到答案,神色略为一黯,随即又抬起头来,请求道:“若有什么消息,能不能通知我一声?谢谢你了……”
“可以。”到底是身体什么地方,像被针扎了一下,江晟天淡淡地答应下来了。
相府书房,一直是房门紧闭,似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者。
江晟天走进房门,将手轻轻地在上面叩了几下。
“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问道。
“是我,江晟天。”江晟天深吸了一口气。
房中的人迟疑了一下。
“进来吧。”最终的结果,勉强没有令江晟天失望。
江晟天推开房门,房中坐着二人,一人是李林甫,另一人正是那个神秘的灰袍老人,叶之杭。
“什么事?”李林甫似乎很不高兴有人来打扰他,声音毫不客气,叶之杭脸色如常,双眼似是没有停止过思索。
“丞相大人……上次你不是说过,你可以满足我的一个请求,作为回报。”江晟天怯怯地说道,声音不敢大起来。
李林甫眉头紧皱,眼珠一转,片刻道:“确有此事。你想好了?”
江晟天点了点头,道:“我想知道陈如风的消息。”
叶之杭的眼神有了变化,闪过一丝精光。
“这个,恐怕你要问皇上了。陈如风是由皇上直接调遣去天竺的,至于他干什么,现在状况如何,恕我无从得知。”李林甫冷冷地说道。
江晟天不肯轻易就被李林甫这番话打发,同时也冒着老虎头上动土的危险,不屈不挠地打听到底。
“能不能请您问问皇上?”
李林甫终于怒火攻心,狠狠一拍桌子,大声道:“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皇上,你认为我这个丞相还是称职的吗?”
江晟天脖子一凉,见自己触怒了李林甫,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收场。
“既然那么多人都在关注陈如风,就帮他这个忙吧。”叶之杭语气悠然地说道,李林甫一脸困惑地望向他,但他却只是合上双眼,再也静默不言。
李林甫重新望向江晟天,眼中的火气却未完全熄灭,但语气已经平缓过来了。
“那我就略尽人事,冒犯皇威一次,向皇上打听一下陈如风的消息吧。”
江晟天一听,感激不尽地行了几个礼,仿佛看到了满阴霾的天空破出一丝亮光,虽然还不足以耀亮大地,但毕竟这也是一个希望。
待江晟天退出了书房,李林甫才向叶之杭问道:“为什么?”
叶之杭睁开双眼,嘴角虽未笑,但眼中却有了一丝笑意,一丝自傲的笑意,笑尽天下苍生,在众生迷醉之中独自醒然的傲笑。
“那个陈如风,若能为你所用,保你以后如多出两个金易来一样。”叶之杭淡淡地回答道,李林甫惊惑地打量着他,也无从思索他这一番毫无根据的言语。
第二十三章:寺院秘道
“什么?黑元石竟是佛家的圣宝?”陈如风难以置信地说道,嘴巴都张成圆形,刚刚才从极重的昏迷之中醒过来的他,现在却显得神采奕奕。
听毕韩陵对他复述事情的经过,陈如风感到自己所处的整个世间,都仿佛扭曲了一般。
韩陵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想不到这家摩罗寺竟与魔祖方惊珀有所渊源,看来这里还蕴藏着更深的秘密。”
陈如风看到韩陵有所深思的表情,抓了抓脑袋,道:“韩大哥,难道你假借在此借宿,是另有所谋?”
韩陵笑着打量了一下他,大有赞赏之意,同时也有些许自满,道:“不错,我是想借机在这里查探,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嘻嘻,我就说韩大哥怎么会无缘无故要留在这里呢,韩大哥智计满腹,肯定不止借宿那么简单。”陈如风半拍马屁地说道,韩陵看着他这副阿谀的模样,又是粲然一笑。
“那十二圣僧均是不好惹之人,你以后碰见他们避之则吉。”韩陵肃容起来,对陈如风说道,陈如风一想起那个万佛伏魔阵还是心有余悸,自然对韩陵这番说话是没有丝毫怀疑,点了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韩陵拍了拍陈如风的肩膀,像大哥哥一样,温煦的目光令陈如风不得不从,只好拉被掩头,倒床便睡。
韩陵微笑了一下,脚步轻轻地走到门前,缓缓推开。
明月高挂,众星闪烁。
韩陵脸上的笑意,在月星华光的映照下,越显越淡,像清泉映月,水波微泛。
“天怜大师,想不到你怎么夜都还没睡啊。”韩陵的语气若一个主人迎来了一个久久等待的客人一般。
天怜大师从黑影之中现出身影来,眼皮毫无生气地低垂着,弯腰颔首。
“黑元石一事,暂且告一段落。但关于它为何会变成贡品送往大唐,此事大师可否知个中细情?”韩陵礼貌地问道,天怜从细细的眼缝之中露出一丝瞳光,深邃的眼目打量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
“不过,大师为世外之人,恐怕也不会对这些事情有所得知了。”韩陵面上布上了一层垂头丧气,天怜重新将眼目隐藏在低垂的眼皮下。
“另外,不知道大师是否知道,大唐使节队伍在天竺被全员劫杀一事?”韩陵的声音忽而轻了起来,像周围吹拂的冷风一样,刮着人的心坎。
天怜一惊,双目睁大,诧异地望着韩陵。
韩陵笑了,仿佛刚刚只是说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而里面的陈如风,正是随着使节队伍的唯一生还者。”韩陵淡淡地说道,天怜的瞳孔之中,照着星月,亮光点点。
没有待天怜回过思绪来,韩陵已经重新入屋。
萧瑟的寒风之中,只剩下天怜一人,瘦削的身躯,孤独地伫立在黑夜之中。
一大早,韩陵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陈如风一扯开被子,房里早已是空无一人,只有寺内的僧人端上的早点。
匆匆塞了几个馒头到嘴巴里,咬嚼了一番,推门而出,闷在屋子里的日子确实不太好受,之前韩陵一直跟他说他身负内伤,不宜四处走动,况且一旦感染风寒,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但是,你能将一只猴子绑在房子里,不让他四处逛荡吗?
摩罗寺偌大的佛厅之中,陈如风的身影显得渺小无比,四尊巨佛肃态坐立,圣不可侵,又予人一种心中森然的感觉。
而陈如风一直居住的客房,则是顺着佛厅中一个洞口里的通道,一直直走到尽头,便到达了客房区域。
还有一个洞口,是通往寺中僧人的居所,也就是上次天怜和天颂领他们去看哪个大唐所赠天竺的花瓶之处。
只剩下两个洞口,吐着两片神秘的黑暗,让人遐想里面所藏的,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陈如风越在四个佛像中央呆,越感到心头的压抑,连忙走出佛厅,脚步踩在了摩罗寺的大道中。
来往不绝的人流,不断地往两边各个禅房涌去,香火味卷入鼻子,不知为何,陈如风对这种气味很是抗拒,又连忙退回佛厅之中。
难得想出歇口气,却处处均是不饶人之境,让他何等郁闷。
望了望另外两个没有进过的洞口,陈如风灵机一动,反正现在是闲来无事,怎不去探查一番,说不定里头是别有洞天,还能寻得什么蛛丝马迹呢。
念及至此,陈如风心动不如行动,鬼祟地四周张望一下,也只有身后的通道上人头涌涌,也没有人对这个佛厅有兴趣,注意到他的存在,连忙快步如鼠,窜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身体一融入黑暗之中,陈如风就心想,是不是摩罗寺灯火缺乏,这样昏暗的地方也不挂上几个火把照明,还是故意营造出这样的晦暗无光的气氛来,以防那些无聊人进入。
可惜,今天偏偏就是他这个无聊人,闯了进来。
根据经验,陈如风相信,一直往前走,必定有一片亮光在等着他。
于是,他的脚步不停,身后的那片光明也是越缩越小,渐渐变成了一个细细的光点,到最后甚至消失不见了。
但是,没有明亮的尽头。
前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无声无息的压抑,重重地挤着陈如风。
这样长久的黑暗,换了是谁都会不适应,陈如风自问是胆识过人,依旧觉得有无数的暗鬼,左右缠绕着他,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这只是错觉。
“哎呀!”陈如风脚下踏空,身子往下一滑,屁股狠狠地捶在地上,生疼不已。
陈如风用脚试探了一下,原来自己脚下是一段一段的台阶,同时勉力站起,两只手往两边摸索,冰冷的墙壁上有些毛茸茸的感觉,让人心中悚然。
“什么鬼地方!”陈如风心中暗骂,一边小心翼翼地顺着台阶走下去,根据方向感,这里大概是一个螺旋形的梯级,一直通往地底。
陈如风走了几步,停住了身子,暗黑之中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是否该往回走呢?
前方未知的黑暗,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咬了咬嘴唇,陈如风还是继续往下走,手很不情愿地贴着墙壁,他感到有无数泥污粘在了自己手上,肮脏无比。
又是重重的一个惊吓,陈如风往后急退数步,不料被梯级狠狠地绊了一下,摔坐在梯级上。
两道幽幽若鬼火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定睛一看,原来真的是两把火炬,熊熊燃烧着。
陈如风缓过神来,发现台阶已到尽头,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地面,同时又有潺潺的流水声回荡在耳际,轻水滴石。
出现在陈如风眼前的,竟是一个巨大的石板门,上面生满青苔,看来是长久以来没有使用过了。
陈如风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石板门,它足足占去了整个地面的空间,像一个拦路的巨人般阻隔在这里,令人很好奇,门后面所藏的到底是何样东西。
陈如风用力地拍了拍这道门,只有石板发出沉闷的声音,除此以外无任何异样。
经过百般尝试,甚至催动内力去推,这道足有万斤之重的门,依旧如原样立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陈如风,略带一点嘲笑。
陈如风气馁地坐在门前的平台上,气喘吁吁,愤愤不甘地望着眼前这道巨门。
“施主,回头是岸。”一把阴森的声音在陈如风身后响起,陈如风第三次被吓得跳了起来,转过头去,在火把的照明下,勉强看清了面前之人的容貌。
天颂神色严肃地望着他,双手合十。
“大师能否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何地?为何竟有如此奇门?门后又是什么?”陈如风连番毫不客气地质问他,摩罗寺中各种古怪,也令他越发感觉到,这家佛寺跟萨克德的死和使节队伍遇害的事脱不掉关系。
“此处乃本寺禁地,念在施主不知本寺规矩,若施主现在肯速速回头,离开此地,我们可既往不咎。”天颂不肯让步地道,执意要陈如风离开,更令陈如风心中疑团越滚越大。
“我看你们是做贼心虚的吧?这里肯定藏着些不见得光的事。”陈如风挺起胸膛,摆明要跟天颂对抗到底。
“既然施主不肯离开,那么就别怪贫僧逐客了。”话声一落,天颂身影凌空飞起,直往陈如风抓去。
陈如风自然不肯轻易就范,身影一魅,闪到了一边,令天颂扑了个空。岂知天颂也是了得之人,身体没有半点停滞,如回旋飞镖般在半空划弧,重新往陈如风所处之地掠去。
陈如风急提真气至若有若无之境,身体在天颂即将碰到之际,隐没在空气之中,天颂惊疑一声,重新落地,如搜寻从爪下溜走的猎物的老虎一样,一双精目不断地扫视着四方,煞气冲冲。
突然,天颂以迅疾无比的速度,挽起自己挂在颈上的佛珠,往前方一处角落一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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