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跨了进去。他向里走不到两百步时,后面的几人也随即赶来。再往前走些,几人脚下的步子都迈不动了。
微凉的晨风里,飘着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瞒不过几人。
“臭丫头,你敢出事,就是到了地府里,我也要把你给揪回来。”宫挽月缓沉的迈步,有些晕的大脑只回荡着这几句话。
“还没有做我的女人,你怎么敢?”流风眸子更红。
“绵儿,绵儿,我……”萧悦行的心情最为复杂,他不知道的心里面翻腾着的到底是后悔,还是扯也扯不断的心疼。
云飞卿满脑子只能想到一个字,那就是,死。
微掩的木门发出很轻的吱呀声,但却像沉闷的钟声一样,震得离乱的眼角神经性的一跳。缓缓转动的目光,先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死人。
男子瞳孔一缩,墙壁处,那个带着血迹的木床上,那个静静躺在那里的女子。这一幕像一块巨石一样撞到了他的眼珠,几乎流出血来。
他一步又一步,拖出的脚步声令人心惊、心痛。
“啊……啊……”离乱跪在木床前,像濒死的野兽一样嘶吼出声,声声带血。他的眼角挂起晶莹,像一颗火珠一样瞬间滴到了女子露在外的手背上。
这一声吼,像一颗又一颗巨石,砸到了未敢步入屋内的几人心中。也只是稍定,流风率先冲了进去。
云飞卿的眼珠周围,又起了一层冰雾。但冰雾又迅速消退,他更加冰冷,更加迅速地飞了过去。
眼前的那一幕,直让他的心口一甜,血从口中喷到地上,迅速的变成了一片好看的冰花。
“好吵,累。”床上的女子出声,虽然那么软,那么轻。却迅速地消弭了一切声音。
云飞卿觉得,只要她活着,就好。
“好,我不吵了,我这就带你回家,好不好?”离乱忍不住哽咽道,但是当他看到女子衣衫下的光裸与吻痕时,眼中更喷射出了红光。他恨不得立即手刃了那个畜生。
几人都没有动作,只看着离乱小心翼翼地把她就着衣衫抱起。
宫挽月突然上前,离乱立即后退一步,动作有些猛烈,怀中的女子小小的皱了眉。挽月脱了身上的外衫,又将女子包了一层,才退后一步。
离乱见他不是跟他抢人,便不吭一声的站在那里任由他动作。如今他不管他有没有资格抱着她,任何一个人敢把她从他怀中抢走,他都会同他拼命。
“她需要好好休息。”宫挽月轻声道,话废而心不废。
离乱绕过他向外走去,流风眼中瞥见了女子脸上的血痕,心中又仿佛是被密密麻麻的小针在扎一样。
萧悦行已经没有站的力气了,看着那个女子,他心痛地远过了后悔与自责。他这时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为什么以前在她面前总是那样的又厌恶又喜欢。
“阿离,你为什么哭?”她虽然在迷迷糊糊中,却依然感知到这个怀抱是离乱的,也感知到了那一滴一滴的落在脸颊的热珠。
“没有。”男子的声音也带着些湿气。
“我没事。”女子说的有些无力,她真的没事,但在这样的境况下,她这样的一句话更加酸湿了几个大男人的心。“三哥。”她的一边脸颊感到了冰寒之气,却意外的觉得安心。
此时的蕙绵不知道,她在危险中时第一个喊出他,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在。”云飞卿立即上前一步,伸手欲将她接入怀中。
“我没事,你别又变成雪人了。”女子累及,眼酸得睁不开,但她几乎本能的想到对他的担心。
“是。”云飞卿又应了一个字,她没有看见,男子的脸颊上随即挂上了一串冰迹。
看见她在他靠近时,脑袋微微的一缩,男子随后后退了两步,让开路来。
“阿离,别告诉他。”门外传来了这样薄如蝉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自责,我不喜欢。”还有离乱应是的声音。
木屋内,几个男子都是痛恨交加。哪知蕙绵?又一次陷入昏睡前,想的却是那个混蛋也太过分了。
如果几个男子知道她的所想,心疼之外就要多上一半的想要惩罚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的咬牙切齿了。
但他们不知,所以悲痛仍在每个男人心中继续。
云飞卿斜睨了萧悦行一眼,抬手间几片鲜红的冰晶射入他身后的木柱。她就算在昏迷中,还担心着他会自责,他云飞卿又怎么能伤了他?
飞卿走了,挽月从头至尾没有望萧悦行一眼,他回身检查着房间中的一切。在他看来,这还比较实际一些。
“你听见了?你这个混账,你怎么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上?你怎么敢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上?”
流风心中的痛与恨都需要发泄,那个女人是他都绑到了床上还不忍心碰的女人,就这样的让给他了,他却一点都不珍惜。
流风毫不留情的一拳一拳地砸向萧悦行,但与云飞卿一样,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悦行一拳不还,只死气沉沉的承受着。这痛让他好受一些。
流风打累了,便斜倚在墙壁上。宫挽月只一个劲儿的检查屋子,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良久才去了外面唤来侍卫,将地上的尸体搬走,放到城门口,令人指认。
楚府里蕙绵的住处,此时正弥漫着一种让人呼吸不过来的空气。四个丫头眼角红红的,默默抹泪儿,却不敢哼出一声。负责洒扫的下人们,此时是将脚步放的轻的不能再轻。
离乱是将女子遮着面带回府里的,夏香当时见了,一下子便软在地上。
“小姐,是不是要死了?”见离乱目光如刀的直入房中,冬香几不可闻的哭问道。
“闭嘴。”夏香凛冽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扶着春香的手站起身来,回房中去了。
“给她好好检查一下。”离乱把女子轻轻的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头也不回地对进屋来的夏香道。
男子撂下了这一句话就离开了,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不能再看她肿起的沾着血迹的脸庞。再多看一眼,他一定会发疯的。
离乱没有休息一下,就又回去了那个小山坳。如今他只有把那些动她的人一个个杀光,看着他们的血一点点流尽,他才能再有面目去见她。
夏香带着其他三个红着眼眶丫头,一盆又一盆的将浴桶中的水盛满。她有些颤抖的掀开了小姐身上的衣物,不禁抬手掩嘴,泪珠滚滚而落。
小姐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夏香觉得,若是她受到了这样的凌辱,那么宁死也不偷生。她突然又坚定的握了握手,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看好小姐。
“下去。”夏香感到身后的寒气时,听到了更加冰冷的两个字。她转头才看见好似一块冰的三少爷,其他三个丫头已不见了踪影。
“不,奴婢要陪着小姐。”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反驳三少爷。
“走开,一边。”云飞卿将目光一瞬不瞬的打在呼吸浅浅的人儿身上。
夏香心怯,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侧到了一边。
她看着那个男子像捧着自己的心那样,小心翼翼地把小姐放入浴桶中。看到了男子的手因桶中的热气而迅速变得通红的情形,她不禁觉得自己的手也疼了起来。
“三少爷,奴婢来吧。”夏香说着忍不住掉下泪来,她突然老气横秋的心疼起这一对男女来。
云飞卿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为女子清洗着身体。怕她醒来,他便点了她的睡穴。纵不能代替她痛,让她少痛一会儿也好。
桶中的热气与体内的寒气两相相撞,扯得他每一处毛孔都在疼,但他却似乎没有感觉到。或者他觉得,他这么痛了,她就会少痛些。
每一处吻痕,都让他心上的痛加剧一份。他不敢设想,她是不是就这样被毁了。
飞卿亲自做好一切,便守在了女子床边。他想握住她的手,却不敢让她再承受一份冰寒。
“三少爷,您去休息会儿,奴婢守在这里,小姐一醒来,就去通知您。”夏香不忍,终于上前道。
“别说话。”云飞卿有些机械道。
不知不觉间,太阳就那样渐渐靠西。将近傍晚的气息,突然让他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唔。”床上的女子一声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眸。“好累呀。”她叹道。
“绵儿,你醒了?”云飞卿腾地起身,上前问道,小心地不敢说错一个字。
“三哥,我好像梦见你们找到我了,有好多人。阿离呢?”她有些吃力支起仍然酸软的双臂,话语有些朦胧。
“不是梦,是真的。只是,绵儿,我们……”云飞卿说不下去,无能,无能,他不停的这样骂着自己。
“啊?”女子这才清醒,不禁低咒了一声,她只是被拐着救了一回人,为什么身上会这么无力?那个混蛋到底需要被救多少次啊?
她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子,透过衣服,手臂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冷。蕙绵才想起昨晚那个人出现之前,她经历的害怕与恐惧,以及身上可能有的惨状。
她皱了皱眉,这下不好解释了,她只是被蛇吓到他就惊慌失措,那么她这个样子,他不是要更加引发了寒毒?
“三哥,我没事。”她想了想道。
“你说过了。”云飞卿正接过夏香手中的粥碗,竭力装得无事。
蕙绵想了想,恍惚间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是他身上的寒冷,还是告诉她,他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昨晚。”
“你需要好好休息。”云飞卿在她一开口时就打断她道。
蕙绵不忍心看他眼中时散时聚的冰雾,又想开口,她想都没想就要把昨晚的事都告诉他。
“绵儿,你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三哥都在你身边。”云飞卿见她欲言又止,便低声道。
“以后,三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他又自责道。
“你听我说,昨晚的事太复杂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蕙绵吃过粥,身上有了力气,一听他的话便急着坐起身,拉住他的手道。
“我不想让你再回想昨晚的痛苦。”他将手从那个暖烘烘的手心里抽出来,缓缓道。
“一开始有那几个坏蛋的时候,我确实很害怕很害怕。后来他们就都走了,但是有一个人又回来了。他想,他想,强奸我。”蕙绵说着低下了头,三个字说得极其含糊。
云飞卿却听的清楚,他身上的寒气蓦地又盛了起来。
“三哥,你别又这样吓我好不好,我还没说完。”蕙绵抬头看见那汇聚在一起的冰雾,心中又是一抖,若不是怕他因为她变成了冰人,她才不解释那么多呢。
“那个人还没有怎么样,就被一个人把他打死了。那个人很不一样,他的身体好烫好烫。他说他中毒了,要我救他。”
云飞卿一直盯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在心底深处觉得自己昨晚应该很激烈的反抗那个人的,可是她却没有。
“他说那是什么毒蜘蛛的万艳髓。”
“万艳髓?”
云飞卿惊呼一声。
“三哥,你知道,那是什么毒?”
“极烈的媚药,一个时辰之内若不与女子……必会血爆而亡。但是既然中了万艳髓,毒蜘蛛怎么会让那人逃了出来。”
云飞卿说到后来,成了低声自语,听她这样一说,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来那个人没有骗我,那个毒蜘蛛很厉害吗?”
“不很厉害,但若中毒的人与她在一起了,以后就会离不开她。”男子轻声解释道。
“怪不得。”
“绵儿,你可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云飞卿不得不将手握紧,才能问出口来。
“没有,不过,三哥,我有个四哥吗?他说他是我的四哥。”
云飞卿一听,只觉得一声雷炸在了脑海中。刚刚他就对她伤口上熟悉的药味感到奇怪了?
“他叫什么?”干涩,凝结的声音。
“我想想,他好像没说。不是,好像,叫沧什么。”
她话音才落,云飞卿就站起身来。
“三哥,你没事吧?”蕙绵看到他此时的脸色,不仅冰寒而且铁青无比。
“我是同意救他的,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自杀啊,上吊什么的。”女子在他面前脸红了,真是的,那啥的时候没有脸红,这时候红个什么劲儿?
“绵儿,你真是……”云飞卿因为她的话,竟然极其无奈的笑了。这个女子的想法,他真的弄不懂。别的女人拿贞洁当生命一样珍视,在她这里却像是可以救人的一味药。
他不得不说,她太特别,太可爱了。
不知为什么,知道不是一些流氓地痞把她玷污以后,云飞卿蓦地轻松了许多。即使夺了她的贞洁的人有些让他接受不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奇怪了?”蕙绵小心地问道。
“会,绵儿,告诉我,你真的不伤心,不在意吗?”
“是啊,那个人我一点都不讨厌他。而且我觉得如果我拼死反抗他的话,他会自己死了也不碰我的。我一感动,所以就……”
蕙绵一张口,却说出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她觉得她的思维太不可解了。
“傻丫头,我帮你把他找来,让他娶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又不爱他。”女子连忙摇头。
“不爱?”云飞卿眼中全是疑惑,他停了会儿道:“可你已经是他的人了,绵儿。”
“我们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而发生了那种关系。如果没有爱,就算那样了,也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全天下的女子,怕也只有你这样认为吧。”
“可是,不是有好多男人不都是没有爱也会和一个女人上床吗?既然男人可以,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云飞卿被她大胆的言论震住了,他真想不到,这个小女子说什么都那么直接。就是啊,男人可以,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
“当然可以。”男子停了好一会儿才道。
“可你总要嫁人的。”他又迟疑道。
“他如果介意我,就不值得我嫁,我也不稀罕嫁。”
她好像已经看见了萧悦行不想理她的一副面孔,说着就拉着被子躺下蒙住了脑袋。她真的对那个男人没有多大把握,她不想他因自责而娶她,更不想他因为这样的事而看不起她。
但是她就是生活在一个这样的社会里啊,男子为尊。不管女孩子因为多么特殊的情况而丧失了那一层膜,就是破鞋了。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里,这种思想也没有完全消退,许多男人都还有什么处女情结。
被窝里的蕙绵严重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她只将昨天的事当做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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