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路隐走了出去,吩咐了几个侍从,传令下去,叫各处都注意小郡王的行踪,一旦发现立即抓了,无需顾忌。
王慕翎交了重担给秋路隐,落得无事一身轻,左右还是过意不去,终于还是弄了三两张菜谱给送过去,秋路隐对这种小打小闹并不放在眼里,但她送来的,都一并收了。
王慕翎也感觉自己做了点贡献,求了半个心安。
头上的紧箍咒一松,她便想念苏顾然了,一直以来伴在身边,他话虽不多,但王慕翎却觉得身边有些空。和墨砚收了收行装,坐了马车去云遥寺看苏顾然。
云遥寺虽然也在国都,但位置却相当偏,处于最西边。还好云遥寺据说求愿十分灵验,香火鼎盛,是以去云遥寺的道路修得又宽又平整,每适初一十五,这条道上的车马络绎不绝。
王慕翎家中往云遥寺足有一天的路程。
她和墨砚坐在马车上,车帘全拉开了,一路看着秋季层林遍染了金黄,一面吹着清爽宜人的秋风,身边还放了个食篮不停的吃零嘴。虽然咱没有劳斯莱斯,但兜风大约就是如此吧?
大清早出发,一直晃颠到天阳落了山头,才到了云遥寺。
王慕翎下了马车一看,云遥寺不愧为百年老寺,遥遥的建在山头,望上去有如仙宫,别的不说,就说从山脚下直达寺门的那一排笔挺的阶梯,就令人生出气势磅礴之感。
简直磅礴到令王慕翎腿软。
但都已经到了这里,不能不上。王慕翎令大柱子就在这守着车,她自同墨砚拎着食篮往山上走。平日里缺乏运动,爬了三分之一就开始喘气。
墨砚比她好上几分,一只手托着她的胳膊。最后王慕翎两条腿都酸沉得快抬不起了,才到了寺门前。
守门的小沙弥一见上来两个人,连忙双手合十道:“施主,现在已过了时辰,进香请明日再来。”
王慕翎接过墨砚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缓了几口气,这才道:“我是来找苏顾然的,烦请通个话,就说他妻主来了。”
小沙弥脸上立即浮现恭敬的神色:“原来是苏师兄的妻主,请随小僧来。”
这小沙弥将她领到寺庙的外院一间厢房,他自去内院请苏顾然,内院住的全是僧人,女人是不得入内的。
王慕翎坐在一边歇着,等了一会就听见外边细细的苏苏声。
苏顾然走路声音特别轻,几乎没有声音,几次突然出现都把王慕翎吓到。后来便在他的鞋面上钉了一簇料珠,走起路来料珠相撞,倒有些苏苏声。
王慕翎睁大了眼睛盯着门口,只见苏顾然推了门进来。
王慕翎一看,苏顾然在这寺中,也同寺中僧人一样穿了一身青灰色的僧袍,他身上本就少佩饰物,现在全取了,眉目更为冷清,本来他同王慕翎呆在一块那么长的时间,脸上还多了些表情,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如同初见时一样。美则美矣,但王慕翎却心里不舒坦。
飞身扑了上去,勾在他的脖子上。
苏顾然清冷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斥责道:“在寺院,不要胡闹。”
王慕翎那里管他,双腿绞了上去缠住他的腰,像只无尾熊似的。直凑上唇去,含住了他的唇,又将舌抵了进去,苏顾然在寺中待久了,身上泛着淡淡的檀香,唇舌微冷,常年食素,吮起他来简直口舌生甜,滋味妙不可言。
苏顾然也被她这突然袭击乱了心神,有些迷醉,还真,想念她……
就听得身后给苏顾然带路的小沙弥修炼不到家,轻轻的惊呼出声。
苏顾然一惊,手上猛然大力的将王慕翎一推,只见她竟直直的飞开。
苏顾然面色一变,飞抢了几步,在她撞上桌角前拦腰将她抱住,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叫你不要胡闹。”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又回过头来看那小沙弥,面无表情道:“多谢戒梦师弟。”
那小沙弥红着脸,行了个礼:“苏师兄……客气。戒梦先告退了……”说罢转身就逃了。
苏顾然略带责备的看了王慕翎一眼,却见她毫不在乎,也拿她无法,将她放了下来。
王慕翎落了地,就去把房门倒栓了,再回过头来,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拉过墨砚往里屋拽。
到了床边,先将墨砚推倒在床上,再推苏顾然,却推不动,不由得急了,一双眼睛含着委屈往上看。
苏顾然低着头看她,心软了一半,无奈的叹息:“这是在寺中,不要胡闹。”
王慕翎依偎上去:“这是寺外院,僧人都不住这边,今儿又不是初一十五,没有香客来住,周围的屋子都是空的,我都问了那小沙弥的。”
苏顾然几乎要抚额,她这一问,再加上刚才的举动,那小沙弥今夜怕不能好睡。
正在想着,就感觉到她的手钻进了衣内。苏顾然呵斥:“慕翎,在寺中,要对佛祖心存敬意,不要胡闹。”王慕翎笑嘻嘻的回道:“佛祖早就看遍了人间百态,莫非还会理睬我们这点儿女私情?再说了,大神不计小人过,不会有事的。”再看苏顾然仍是抗拒,便一边使了劲去诱惑他,一边可怜兮兮道:“这么多天不见,你都不想我?”苏顾然拿她没了办法,受不住她的纠缠,只得依了她。
第 55 章
王慕翎一觉睁开眼,已是午时,昨夜一场混战,三人皆尽了兴。总算苏顾然没故意折腾她,但也少不得疲累。
墨砚出去找小沙弥打了水来服侍她洗漱。
苏顾然却是做完了一场课业,端着斋菜过来了。
王慕翎简直是无肉不欢,看见素菜就不肯吃。
苏顾然见她早餐已经睡过了,午餐再不吃可不成,难得低声软语的劝了几句,王慕翎这才撒着娇,让墨砚喂了。
吃过了饭,苏顾然便带着王慕翎和墨砚一齐去参观云遥寺。
王慕翎本来没什么兴趣,她前世旅游的时候,也曾见过不少佛寺,总觉得都差不多,她也不信佛,但总要尊重苏顾然的信仰,便一路手持三柱香,里三圈外三圈的转了一圈,遇佛像就拜。
一路只见寺中僧人皆对苏顾然颇为恭敬。苏顾然是国师的俗家弟子,虽未出家,但地位也非常高。王慕翎总算想到要维护他的形象,在众人面前,便由得苏顾然离她两步之遥,不去撩拨他。
拜完佛,苏顾然领着他们去自己译经的课室。
这课室十分宽大清幽,整间课室里除了正中一张宽大的黑色桌案外便没有别的摆设,地上铺着毯子,连椅子也没有一张,需坐在地上。阳光透着纸窗照进来,照着案前飞扬的细尘。案头上厚厚的堆着一卷卷的竹简,皆是多摩国的经书,据传这还是当年挲婆大师的亲笔手书,极为珍贵。
苏顾然译了一半的经文摆在一边,王慕翎走过去看了一眼,多摩国的文字十分复杂。
王慕翎也听苏顾然平日提过两句,多摩国原是一个小国,佛教就是从中发源,国民爱好和平,崇尚佛教,多僧人。后来多摩国被附近几个国家联合侵略瓜分,国民死伤大半,只有少数僧人逃了出来,一路逃,一路传教,倒在五十年后,让佛教在这片大陆兴盛起来了。教义出乎义意料的同王慕翎前世的佛教相似,大约人对于真善美的定义和对自身的要求,归根结底都是一样吧。
如今的多摩国旧址上,早就没有几个正统的多摩国民,多摩国的语言又复杂,竟渐渐的在流失,少有人识得。
国师这次所得的这批经书,还从未有人译过,可以想见,以后这套经书流传出去,上面的译者将是苏顾然三个大字。
王慕翎望着苏顾然微微一笑:“也许千百年以后,我早已经淹灭在历史中,而你的名字却会随着这套经书,名垂千古。”
苏顾然神色一动,握住她的手,默默无语。
王慕翎叹了口气:“这并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我最担心的事情是,如果我们死后,你们上天庭,而我要入地狱,怎么办?”
她看苏顾然竟然真的在认真的想,墨砚更是张开了嘴有些痴愣,就禁不住心里暗笑到肠子打结。
一本正经道:“所以,以后你们要陪着我一起胡闹,陪着我一起荒唐,这样才能永远在一起。”
苏顾然这才反应过来,神色松了下来,心里一片柔软,想说她两句都提不起气势。
墨砚牵住她另一只手:“别说这些,听得我心里难受。”
王慕翎看古人对天庭地狱一事十分相信,这么一说他们倒上了心,嘻嘻一笑,一则她觉科普工程太过复杂,二则她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本身也挺玄的。便把这话题放下不提。
当夜又在云遥寺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赶早回家。
路上的景致看够了,她便觉着有些无聊,墨砚原先也学会点戏曲,虽然不够专业,但唱上两嗓子也还可以,便坐在车里给王慕翎唱起曲来。王慕翎看他认真唱曲的小模样,倒是越发喜欢了,扑上去好一阵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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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路隐接到属下的传信,说是已经发现小郡王的行踪,便火速骑马赶了过去,终在国都外截住了他。
小郡王毕竟身份尊贵,没有秋路隐在场,手下的人都不敢对他动粗,不过将他围住,挡了他的去路,少不得挨上他几下。
秋路隐到的时候,就看见小郡王正暴跳如雷,拿着马鞭抽人。
秋路隐凉凉的来了句:“你们倒甘心被他抽。”
众人一见秋路隐到场,有了依仗,一齐动手将小郡王绑成了个棕子。
小郡王看着秋路隐怒道:“秋路隐!快放开我!你这样对我,我一定会告诉母亲的!”
秋路隐笑:“你还有其他办法么?”
小郡王暴怒,他心里知道,若是小时候,告上一状,秋路隐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但现在,他身为秋家掌事,是秋家不可或缺的人,母亲也不会做得太过,他还真拿秋路隐没办法!
正在寻思,就听见秋路隐道:“给他嘴里塞上布,送回路州城去,一路上别忘了给他喂水喂食,每日放出来松动片刻,但给我看好了,不许让他逃了。”
小郡王一惊!大叫起来:“住手!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母亲也是希望我这样做的。”
小郡王想起,他和母亲虽然没挑破那层纱,直讲他喜欢王慕翎,但总觉得母亲看他的眼神,就是隐约有猜到,不然也不会把他困在家中。他自然知道母亲不会同意,王慕翎无权无势,无才无貌,而且已有正夫,母亲手上的世家女子名单厚厚一摞,又怎会同意?
但他就是不甘心,他一定要来再见到王慕翎,让她也喜欢上他,这样他便可以豁出去一切的向女皇请求……女皇那么疼他,必定会成全他的!
“秋路隐!你知道我来干什么!你不要坏我的事!你知道我喜欢她!大不了以后,我再不对你恶言恶语了!快点放了我!”
秋路隐见他快要将话说开,唯恐慌手下人中有母亲的人,让母亲得了秋水湛喜欢王慕翎的确实证据可不妙。
走上前去,从属下手中拿过布巾,一把塞到他嘴中,就要叫人送他回去,又略为迟疑。终于叫人在路边找了家小客栈要了间房,把小郡王抬了进去,再命人远远的退开戒守周围。
自己却走进房内,坐到小郡王身边。
看着小郡王在床上犹自挣扎,双目圆瞪,嘴里唔唔的发声。
他想了一下对小郡王道:“你安静一点,不要大吵大闹,我会把布拿开,和你好好说话。”
小郡王不理他。
秋路隐想,他跟这个弟弟,始终说不到一道上去,也罢,他愿意这样听,那就这样吧。
“你喜欢王慕翎,我自然知道。但你有没想过后果?”
“她的家世身份都不够,母亲自然不会同意。”
“你以为母亲仅仅只是反对就作罢?还记不记得二姨家的秋闵风?”
小郡王停止挣扎,凝神想了下。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还小,秋闵风对他还不错,常从外面买了新鲜玩意来逗他。突然有一天,秋闵风不见了,只说是急病过世。过了段时间,才隐约听下人提起,秋闵风看上了一个低贱的女子,要同她私奔,最后两人被秋家人逮住,就在沙滩上挖了个坑,给活活埋了。
他记得,说这些碎嘴的下人,第二天就被母亲叫人拖出去了。
小郡王身上一个激灵,隐约明白秋路隐要说的是什么了。
“你自以为,从小什么东西,你伸手就能得到,难一些的,也不过哭闹一场便能得来。但你不知道,在母亲她们的眼中,名誉和利益是不能让步的,你胆敢现了这份心思,母亲宝贝你,不会动你,王慕翎呢?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是难事吧?只怕你刚去求了女皇陛下,回头就找不着王慕翎了。”
小郡王身上一阵发冷,又惊又恐,从未体会过的绝望也隐约浮上心头。从前他被王慕翎绑架时,也照样嚣张,是因为他知道总会有人救自己的。而现在,他触到了那面不可跨越的坚壁,这些从未体会的情绪才一齐涌了上来。之前他也隐约有点意识到吧,所以才会一直瞒着母亲。
秋路隐看着他面色发白,神色呆滞。伸手抽出塞在他嘴中的布,静静的看着他。
小郡王僵硬的转过了眼珠,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办?秋路隐。”
这些,未尝不是秋路隐面对的一面坚壁。若王慕翎有了身份和地位,秋水湛还有一线希望,而自己,母亲会放人吗?
秋路隐按下心中的一丝苦涩,平静道:“我会帮王慕翎,帮她赚钱,帮她买地置铺,帮她发展产业。不过,你等不等得到她能被母亲看入眼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她仍是接受不了你呢?”
小郡王神色渐渐的松散下来,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秋路隐后边的两个问题,他简直没有听入耳,被渐渐涌上来的喜悦慢慢的浸满了。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半晌都没有回应。
秋路隐也不催促。静静的坐在一边。
小郡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眼里闪耀着光彩,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几乎从未对秋路隐这么和颜悦色过:“我当然等得到,从现在起,我绝不让母亲知道我对她心思。等到了那一天,我也一定会让王慕翎喜欢上我。”
秋路隐不知道他那强大的自信从何而来,微微一笑:“但愿吧。”
小郡王点头:“一定会的,不会太久。啊……”小郡王涨红了脸:“多……多谢……以前,是我不对。”他倒是干脆的道了歉。
“不用,我并非全为了你。”
“啊?”小郡王愣神:“对,你为什么会愿意帮忙?”
秋路隐瞥了他一眼:“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你现在,该乖乖的回路州城,然后在路上,好好想个理由,怎么同母亲解释。”
小郡王点了点头:“嗯……好!”
秋路隐叫了人进来,给他松了绳,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