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挺高兴,修行的人得到宝贝都是很开心的。我想跟霍炎显摆下,可他不耐烦听,我只好请了平马流来,打算跟他探讨探讨。
十四山三巨头中,霍炎是急脾气,很少听人说心事,忘川平时则是根本不理人的,唯平马流温柔宽容,为人又刚毅自信,所以十四山基本没有不喜欢他的人。
不过当他应我的要请来时,才喝过茶吃过点心,还没说到正题时,就听到外面轰隆隆一声爆响,震得茶都差点跌倒地上。
我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讶异,同时跑去门去看。就见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十四山上,被狂风吹得沸腾翻滚,似乎连天地空间也给生生的压扁了。
而道道闪电呈现出诡异的红色,不时撕开云团,好像无数血红的眼睛眸光闪动。
怎么回事?刚才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啊。就算是天有不测风云,气候突然变化吧,也不可能这么令人不安和恐惧,处处透着不祥。
“霍炎,快派人去探查一下。”因为不在自己的流水居,平马流没有直接发号施令,而是对快步来的霍炎道。
“已经派人去了。”霍炎抬头望向天空,“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天生异象,必有大劫。”平马流皱紧眉头,深刻的五官更显坚毅,“先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再说,恐怕是有人嫌这两千年来的日子太清静了。”
“哈,是来踢场子的吗?老子也觉得这日子太无聊了些,现在有人自动送上门来,正好让老子暖暖手,温温剑。”霍炎骄狂一笑,神情绝不会令人厌恶,反而觉得他那不惧天地的模样十足男性魅力。
“不要轻敌。”平马流也是一笑,“敢突然动手,必有万全准备。不过……十四山怕过谁来?”
“说的好!”霍炎赞了一声,还向天空抛出一个火球,显然是有些兴奋。
而看到天空中的异象,我本来没来由地害怕,但当我看到他们的神情,听到他们的对话,我突然想起了“天地豪情”四个字,瞬间平静了许多。
再抬头看,乌云更加浓厚,一层层堆积着向天空蔓延,就像一个锅盖,紧紧的罩在十四山的顶上。接着,天空骤然放亮,随着咯啦一声似乎把天地也劈开的巨响,无数雨滴密集地落了下来。
冬雷阵阵下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在豪雨倾落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这句本来很美丽,却被演绎得很雷人的诗句,因为这场雨实在太奇怪了。
首先,现在洪荒界的时间和节气与中国是一致的,目前以至隆冬,气候明显像中国北方的十四山非常寒冷,不过大家各有修为,并不需要取暖设施。
当然我修行浅,一早一晚有点扛不住,但平马流送了我一张暖玉床,比电热毯还好,恒温且有异香。若出门,穿多点儿也就是了。霍炎还曾挑唆我用自己的尾巴做大衣,毕竟我有九条,还一条也指挥不动,放在那儿也是摆设。
所以在这种天气下,飘点鹅毛大雪才正常,怎么会打雷下雨?
再者,雨水雨水,是说雨像水一样,应该是透明无色的,可是现在落下的雨滴却发出银灿灿的光芒,好像有无数细碎的银珠儿洒下。当不要以为这是从天上往下掉线,因为那雨珠儿在落在实物上的一瞬间,会变成炽热的白光,之后消散于空气中,晃得人眼珠子生疼。
第三,十四山外包围着先天罡气,当并遮挡不住造物自然的雨雪风雷,只能阻挡一切活物和携带法力的东西。现在这银雨却明显是携带了法力的雨,它并不落在十四山境内,而是撞到罡气罩就化为飞烟,再升腾到乌云下面,形成银色的一条条光带,如此极光,美则美矣,可看起来也分外凶煞。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有人大举进攻十四山,而且事先没有半点征兆,这从平马流和霍炎的表现上看的出来。可是,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和这样大的胆子?即能指挥天象,操纵如此怪异凶的雨水,又敢于对这群最大的天庭叛党不宣而战?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答案,可等来的却是一连串长声的惨叫。那叫声如此凄厉,令人感觉好像心里最柔软的部分长了一根刺,想拔,却拔不出那么难受。
“到底怎么回事?”霍炎脸色一变,震怒。接着,他循声跑去,平马流还我紧跟其后。没跑多远,就见两个神火居的神仆抬着一个伤者冲了过来。
“别看!”平马流蓦然停下脚步,一手挛着我的肩,一手挡在我的眼前。可是他的动作晚了半步,我已经看清那伤者的样子了。
那个人……如果他还算个人的话,衣物都消失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好像被扔进强酸桶,又立即就捞了上来。
现在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活剥了皮,血淋淋的一团人形烂肉。
我吓得双腿发软,心脏似乎被猛地挠了一下,连呼吸也暂时断绝了,若不是平马流揽着我,我肯定站立不住。
“是谁伤的他?”我听到霍炎暴怒着问。
一个神仆回答道,“没……没谁!是……是这场怪雨。我们三个奉霍爷之命下山查探,他是第一个走出罡气罩的,一淋到雨就变成这样。这雨……这雨不知含了什么强大的法力,似乎被淋到就会被融化。”从声音听得出,他极度恐惧。
另一个神仆道,“我只来得及用软鞭把他拖回来,他的马就在我们面前化为一滩血水。我那软鞭……霍爷知道是当年在老君炉里熔炼过的,可居然被销蚀得只剩下一尺多长。”说着,他举起自己的兵器。
就见那软鞭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和那个仍然哀号着辗转的人伤者一样,看起来触目惊心。
霍炎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走上前去,“此仇我必为你报。”他说着,抽剑杀死那个伤者,结束了他的痛苦。
每个人都被这场面惊呆了,并且,每个人心里也都有着这样一个惊恐不安的疑问:那怪雨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要怎么应对呢?
“本尊亲自去看看。”忘川的声音突然从人群背后传来。
我望向他,所有人都望向他。
他白金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鸦青色布质常服,普通的家居衣着没有减损他半分魅力,反而更令他显得丰神如玉。他平静的神色虽然淡漠依然,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安抚了人心。
对呀,十四山有忘川,能战天斗地的忘川,跟着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小心!”我喊了一句,完全是本能的反应,话都没经过大脑的。而所有人正都期待着,一片压抑的寂静中,我的嘱咐显得如此滑稽。登时,我成了无数目光的中心。
我局促不安,忘川却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只后大步走下山区。其余的人全跟在他身后,包括我在内。
到达先天罡气罩的边缘地带时,霏霏“银雨”似乎更密集了,似乎雨水正用尽一切的力量,要砸破这先天的保护层,把一切都融化,那噼噼啪啪的声音,似敲在人心上一样惊悚。
有的人,因此而退缩不前,远远地盯着十四山的三巨头。有的人,却坚定的跟在他们身后。第二种人中,也包括了我在内。
在先天罡气保护罩的边缘,忘川毫不迟疑,记那么踏了出去。我拼命压抑,才把惊呼声闷在喉咙里,不敢看向接下来的场景,可又根本挪不开眼睛。
在走出保护罩的一瞬间,忘川的周身之外忽然散发出一层冰蓝色的雾气。那雾气有如实质,在银雨中显得格外耀眼,层层把他包裹起来。而似乎是有灵性,他一出去,银色雨珠儿就疯狂的集中扑向他,令天空雨帘都像缺了个大口子似的,可是一遇到那层冰蓝色雾气,却又四散避开。
我暗吁了。身前身后的人也发出了赞叹和崇拜之声。但这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忘川神色严峻,看起来并不轻松,在银雨中站了不足一分钟,冰蓝色雾气却疏淡了不少,终于有一处肉眼不可见的缺口出现,几滴银色雨珠儿滴落在他的肩头,冒起缕缕小白烟。
惊呼声中,霍炎一急,差点也跟着踏出去。
忘川却摆手,禁止他,同时平马流也抓住了霍炎的手臂,“别鲁莽,忘川的海之无界也顶不住,你出去也是白搭。”
我急得跳到保护罩的边缘区,知道这时候不能多嘴,恨不得焦虑的眼神可以呼唤出我的心声:快回来啊!再这样你会受伤的!至少,那银雨还无法突破这先天罡气。
也不知那腐蚀力极强的银雨是不是令他的伤处很痛,反正他没有立即回转过身,而是仰头望天,冷笑道,“幻海水滴。哼,天庭,你终于动手了吗?”
第七章不是她
黄海之水和倒悬之山的大名我是知道的,初听别人讲起洪荒界编年史时,这两个名字频繁出现。它们一为佛祖所赐,一为上远界那个真正的天庭所赐,都是天下至宝。正事这两件宝物镇守在裂隙之处,保证这个鸡蛋似的世界的蛋壳没有破碎,天地没有消亡。
据说,除了孙悟空和哪吒这两个身体特异的,其他人接近幻海之水与倒悬之山都会暂时性失去一切法力,变回普通人类或者动物。
那么,又是谁取来幻海之水,变成这场银雨来腐蚀十四山的保护罩呢?难道是孙悟空或者哪吒吗?而如果这是攻破十四山的办法,又为什么两千多年没有动用?现在,确实是天庭发起了平叛行动,带着雷霆万钧的巨大压力。
忘川执意冒险,走到雨深之处探查过,发现这场银雨只波及到十四山方圆百里之内,其他地方仍然是艳阳高照。而走出这条明确的分界线,数十万天兵将各个山路都封的死死的。
天庭,是想把十四山叛党一举歼灭,不留任何一个祸患。而且此次行动突如其来,之前没有半点征兆,十四山的人也没半点防备和注意。目前他们就好像突然被宣判了死刑,只等着上断头台的那一刻了。
因此,人心惶惶,压抑不安的情绪传染、蔓延,像掐住了所有人的脖子,而头顶不断洒下的雨滴更仿佛是一把悬在所有人心上的利剑,随时就要落下来似的。要知道死亡和等待死亡时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后者要难以面对多了。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平马流苦笑,到未见惊慌,“先天罡气保护十四山高枕无忧,我们就真的放松了警惕。这两千多年来,天庭只怕没有一日不在想办法突破吧?”
忘川回来后,三巨头外加叛军的各队负责人,一共十几名就聚到了流水居开会,商讨怎么面对眼前的巨大危机。
我和魔童混迹其中,居然没有人赶我们走,大概是他们高度紧张,完全视我们为透明吧。
“说这些都没有用。”霍炎的思维简单多了,“既然没有退路,就只有死战到底。闯他妈的,怕天庭个鸟!”
他的言语、动作和神情都很有煽动性,话音才落就群情激愤,大家都囔囔着要跟天兵天将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还说窝在十四山太久,身体都生锈了云云。
“第六天尊,你说呢?”嘈杂中,平马流清朗的声音压过一切,缓和传来。
在外人面前或者正式的场合,平马流和霍炎总是对忘川用尊称。毕竟,他才是十四山的老大。在这种时刻,也只有他才能做出决定。
忘川坐在大厅的主位上,脸色平静的可怕,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起来居然是有几分悠闲地。因为之前场面繁乱,没有人注意到,现在全体静默,就唯有那哒哒声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鼓之中。
“怕死的,就去死。”忘川的声音慢悠悠的,显得格外冷酷无情,又格外的胸有成竹,“不怕死的,跟本尊踏着天兵天将的尸体去寻找另一处洞天福地。十四山……不用守护了。”
平马流叹息了声,显然是料到了这个结局,却又舍不得这样的结果。我相信他的想法代替了一群人,因为我看到他们脸上的悲戚与愤怒。
“根据本尊亲身的探查,我确信天庭并没有指望一场由幻海水滴形成的雨水就能灭了我十四山。他们只是要破了先天罡气,然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
“怎么讲?”霍炎有些不明白。
“先天罡气是天下间至阳至烈的气息形成,若非当年我在佛祖处看到过一本古籍,咱们也不可能托庇于它的保护。”忘川缓缓道来,不慌不忙,“要破它,也唯有天下至阴之气才成。水为阴,幻海承载了佛祖的无上慈悲之法,更是至阴至纯。不过,它也是镇护之水,并不具备那样的巨力腐蚀,更不会那般凶戾,因此我断定是代天者对幻海之水施加了法术,令幻海之水与先天罡气这对天下的至阳与至阴的气息相激,才产生了银雨。”
“你的意思是说,十四山的保护罩破掉的那一刻,雨也会停下来?因为它们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霍炎恍然大悟的道。
“没错。”忘川点点头,“就算不会立即停歇,雨水也再不会伤人的。”
“就是说这银雨伤害的只是先天罡气,并不是我们?”霍炎抱着臂,“那天庭为什么早不用这招?”
“因为幻海之水需要法术炼制,你以为很容易吗?说不定代天者炼制了两千年。”忘川哼了一声,“而且这银雨能成,十四山内部必定要有其它引发、配合的条件,否则岂会那么容易。”
众人闻言面面相卢觑。
十四山屹立两千年,从没有出过一个奸细,现在倘若真有人与代天者呼应,想必是隐藏极深的。到底是谁呢?是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吗?
有志一同的,那些将领们忽然看向魔童,似乎骤然就发出了我们这两个“外人”的存在。
魔童是哭着喊着、自己非要来当俘虏的,这行为本身就很奇怪,而他来了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再考虑到他魔族的立场,对忘川的仇恨,似乎他最有可能是替代代天者做内应的。那么他是用什么法宝来策应幻海之水的呢?
几十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直眉瞪眼的射来,饶是魔童是嚣张直接惯了的人,也不禁身子一缩。
我几乎本能的就大声道,“不是他!”我说这话当然没有证据,但我又女人的本能。我知道,绝不可能是魔童的。
可我说出了这种辩解的话,等于是引火烧身,众人又把目光移到我身上,好像一把把小刀似的,要剥掉我的人皮,看看我骨子里究竟是狐狸精,还是可耻的奸细。要知道,十四山除了魔童和我,并没有新的外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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