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瑜跟饿了几天的小狗似的跑来接过点心,又跑回墙角蹲着吃,嘴里混沌着跟陆长烽打哈哈:“好说好说,人活着不就得折腾吗?”
“可没人让你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陆长烽这么一说,戴瑜的好胃口顿时少了一半,还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最后一口渣渣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油酥,暗然道:“是啊,人背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对了大叔……”
戴瑜这么一停,陆长烽支楞着耳朵听她要说什么,只见戴瑜瞠大了双眼,神秘地问道:“你知道,这里早餐几点开饭吗?”
陆长烽那个汗哪,“除了吃,你还能有点别的追求吗?”
戴瑜一噘嘴:“还真有,我想出去,可能出得去吗?”
陆长烽嘴角微扬,听到这个突然笑了,一转身走出牢房,声音慢慢随步子飘远:“这还靠谱点儿,走吧。”
啊咧?这就出狱了?
戴瑜难以置信这场牢狱之灾就这样草草的渡过了:“没事了?我可以走了?不用再回来了吧?”
“没事,你可以走了,最好不要再来!”陆长烽头也不回,直至走出了暗无天日的窄道,
“真的假的啊……”戴瑜有点心慌,怎么有种越狱的感觉?他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早就和你说过,”陆长烽少有的笑得酷跩邪魅吊炸天的自信说道,“遇事,记得到衙门里给我带句话,只要你不搞出人命,保个小丫头还是不成问题的。”
陆长烽真这样神通广大?连取保后审都省了?
看来过去是小看他了,这要是想办谁,妥妥一大后台啊!
戴瑜第一次有些崇拜的像个小跟班似的走在陆长烽身后,大摇大摆的出了牢房,那是笑得嘴都合不上。同时,也有一丝担忧闪过戴瑜的脑海,这陆捕头如此相助,莫不是真对自己有所图?以现在这般权利悬殊,她有什么不都得让他给图了去?戴瑜垂下头,左找找右看看,她有的,她能让人图的,只有……
突然有种被霸道总裁台言上身的错觉,不要啊作者君,现在高干题材也会被和谐的!
“让我进去,我只要看看她,你们一定没给她吃的,她会饿的!这一夜连条被子都没有,风啸夜寒的,她万一着凉怎么办?我拿给她就走,我保证……”
还在内心极度挣扎着,衙门口的喧闹声吸引了戴瑜的注意力。
阳光刺眼,一个人影与官差撕磨推桑,戴瑜眯起眼睛才看清那人是:“秀才!”
那人正是佟鹤鸣。
佟鹤鸣身后凸起一个巨大的包裹,以麻绳捆着的背子枕头床单枕头布各种都有,他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各种吃食的油纸包。戴瑜透视了一下,左手看纸包色泽,老李头家的肉包子,右手应该是陈妈家的酱肉,连三叔公的豆腐都准备好了,这是要迎接她出狱的节奏?
“他又来了?可真是执着。”陆长烽环抱又臂,有些玩味的看着前方有些滑稽的场景,笑道:“从昨天你入狱后就非要进来看你,他真当牢房是谁想进都能进的?”
只见被几个官差三步一推,两步一挡,像个布娃娃似的让人当玩具戏耍,那一身白袍上全是脚印和擦地后的脏土,几乎成了白底黑花的新料子。
“真弱。”戴瑜虽然是气不过,可是见秀才这般能忍,不知要不要出手,一时心中更是难过焦急,“这么弱为什么还要动手?自不量力!”
“没错,估计全城最弱的就数这个佟秀才了。”
“那么弱就别多管闲事啊!”戴瑜紧握的双手,紧到指节发白,抽出一根都能当暗器使!
陆长烽摇摇头,似是闲话,又似是替秀才不值:“闲事?你可曾看到过这凤凰镇上唯一的秀才管过谁的闲事?又为谁求过人?落得过这等让人奚落的处境?”
手指紧紧握起,又在顷刻一一松开卸了力气。
是啊,他佟鹤鸣是个读书人,又是凤凰镇上唯一的秀才。他有他的尊严和骄傲,有他的坚持和梦想,就算被吴演青欺凌时,他也未向任何人祈求援助。若说一次没有是假,因为她被困吴宅时,是他找到吴老爷帮了自己一把。
“全是为了我。”戴瑜望着搬不倒似的秀才,了悟般点点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戴瑜大步上前,走到倒在地上几欲起身再战的秀才身边,居高临下地望了他片刻,“戴……戴瑜?你出来……唔!”她俯下身子,垂下双眼,不由分说地堵上他的双唇,深情一吻。
唔,终于,还是,法式热吻了。
作者有话要说:藤子君:哇哦,怎么就亲上了呢?
陆长烽:大胆,回牢里去!
戴瑜:怎地?就亲了!
不举:(#~▽~#)人家还要~
、相见,求放过!
有些事,是戴瑜自己亲耳听到都不能相信的。
探个监,有必要这么曲折吗?
戴瑜是昨天一早被捕的,秀才则是在中午时一得消息就到衙门门口四处求人的。
一开始,他只带了午饭过来,也就是那袋包子,由于知府老爷外出公干(喝花酒),守门的官差自然不会让他进去;转眼到了晚上,除了包子,他又赶去买馒头和酱肉给戴瑜当晚饭,依然进不去,就在门外哀求;眼看傍晚一过就是秋意寒凉的黑夜,他火速赶回家,麻利打包了床上五件套回衙门门口继续静坐。
最后,就演变成了戴瑜看到时的样子。
这样的智商真的能考上状元?可她,还是为有着这样智商的秀才感动了。
两唇相击,忘情时分。
当时的场面太美,以至于好多在场观众都不忍观看。
官差们掩目偷窥,行人们躲开闪人,只有陆长烽陆捕头看得一个光明正大,其实也看得个目瞪口呆。
良久,戴瑜才放开秀才。她刚一放手,秀才整个身子虚脱地平躺在地上,呈大字型一动不动,嘴角还挂着晶莹的某丝。
刚刚的一切来得太快,秀才被吸得只有出气没了进气,戴瑜怕憋死他,才放手的。
就是正常水准,他也难和运动员比肺活量。戴瑜难得的在古代奔放了一回,还把秀才给吻晕了,她表示很开心。
当场观礼的人员回来描述不一,但情景均是诡异的。
情景一:秀才整日读书,长年不第,风魔成疾,跑到衙门口捣乱,戴瑜路过,不爽朋友疯癫做法,情急之下咬了秀才。
情景二:秀才被狗咬了,走到衙门口时狂犬病发作,见人便咬,戴瑜情急之下也咬了秀才。
懒景三:秀才和戴瑜一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在衙门口互相撕咬……
“口味真重,他们也编得出来?”戴瑜很奇怪的是没有人会相传他们龙阳之事,也没人怀疑当时一身男装的戴瑜是个女子,倒传出这些七七八八的神回复。
后来,世面上也是这样流传,“秀才真疯了,戴瑜爱咬人”之闻不经而走。
哪这么多闲心管别人?
戴瑜出狱自然是先回家,断片的秀才就劳烦陆捕头送回去了。
折腾了大半天,走到村子口时,又见小呆子一人静静的等着戴瑜回来,月下斜斜的影子拉长在篱笆旁,让人有种温暖的感觉和无形的压力。
似乎看到了当年在学校门口大槐树下久久等待安吉明的自己,那时,她也这样等过几回。
如果说,她和秀才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共识,或者说,就是没成一对,只要她没想过放弃,有些人和事,能说的还是要提早说清,能理的要尽早清理开。
其实小呆子在这里等她,又是有事相告。
“姐,你听我说……”小呆子一见戴瑜的身影,如箭般弹来。
“等等!”戴瑜赶紧捂住小呆子欲说的小嘴,打断道:“别、别这么快告诉我,先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不知道。”呆子想了想,还真算不上好事,可也不坏。
戴瑜:“不会是老爹又赌吧,这次输了多少?”
呆子摇头:“没赌。”
戴瑜:“不会是听我被官差抓了,家里鸡飞狗跳了吧?”
呆子继续摇头:“没有,家里好着呢!”
戴瑜拍拍胸膛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什么事?”
“姐,家里对你被抓的事完全不知情,我只说你是出了趟远门,少则一两天,多则三四日就会回去,你过会儿见了老爹别说漏了。”在戴瑜惊奇又欣赏的注视下,小呆子第一次露出痞痞的坏笑,你别说,看惯了正太萌萌哒的样子,这样一处理,小鲜肉的保值期果然提升了,反而很有味道。
“强大啊呆子,没看出来啊?干得漂亮!”说谎什么的眼都不眨一下,考虑事情又非常周到,深得戴瑜心意。戴瑜手臂一拉,像拉哥们儿似的套住呆子的脖子,“不过哈,要是我一时半会出不来,你这谎不就破了?”
“怎么会?”你只要两天之内不出牢房,着急的就是坐堂的知府了。
“怎么不会啊,要知道,我都做好了要坐上几年牢房的准备了!”
“别想这么多,其它的事,明天再说。”
呆子笑得意味深长与她哥俩好似的在慢慢黑去的夜幕下向前走着,回家安顿老小,洗洗休息。
第二天来到豆腐房门前,戴瑜就知道了呆子说的其它的事是什么事了——镖局查封了。
见戴瑜双手插着腰,凝望那被封条打叉封上的大门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呆子劝慰道:“你被官差带走后,镖局就封了,东西什么的怕是也拿不出来了。姐你别灰心,人在等于一切都在。”
“嗯。”戴瑜强忍住眼中闪烁的泪花,点头应道。
是啊,人在就能重新开始,就是辛辛苦苦攒下的本钱又没了……
这时,不远处,洪五朗声走来:“戴老弟,昨天就听说你出来了,别来无恙啊?”
戴瑜一抱拳:“洪五哥!”
洪五回应:“戴老弟,你出来就好了,哥哥我来投奔你啦。”
这戴瑜就不懂了:“您看如今我真是一穷二白,重头再来,您看想怎么着吧?”
要说,欠谁,她戴瑜还差洪五三天的送餐工资。当时想得好好的,说刚开张没多久,都本滚本揉在这生意之中,算是入股。
可一夜间什么都没了,如果现在他要发难,戴瑜一点理都不占,真不知道哪什么偿还。
有种任凭发落的坦然态度,戴瑜眼光坦荡,洪五笑着开口道:“既然豆腐房让官府给封了,那镖局再没落脚的地方,戴老弟要是不嫌弃,就那我那个不死不活的武馆当地点,重新开张吧!”
这话说得戴瑜一愣,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这,您说真的?”洪五非但不拆伙,这还是要接着干?
“反正是祖产,闲着也是闲的,不如算我入股了。”洪五说得霸气,“之前不知道您没到衙门登记,关门罚款都不算什么,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毁了这么有发展的事业不是?”
真正的朋友不是在你人生得意时锦上添花,而是在你失意的时候拉你一把,雪中送炭。
洪五的这番顶力相助的哥们义气,戴瑜心领了,记下了。
说干就干,马上一伙人赶到洪五的武馆,戴瑜一路盘算着开张所需的东西时,走到武馆门口就看一熟悉的背影正蹲在地上,拿着毛笔写写画画。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而那人不知,正专注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秀才?”
戴瑜一声召唤,背对的秀才脊背突然僵硬一直,半天没有转身正面相对。
从昨日疯狂一吻后,再次相见,秀才分明没有做好准备,而这次来给新镖局写牌匾,却是他自己要求来的。
这般前后矛盾,偏偏又不得不来,应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两人走到远一些的僻静胡同,秀才应该是有话要说,戴瑜怕他尴尬,自己想先开口:“秀才,昨天真是谢谢你了……”却被秀才打断!
“我心甘情愿的!”秀才垂眸一笑,“戴兄……不对,是戴瑜姑娘……”
“不举,叫我小瑜儿吧?”戴瑜感觉自己中二病犯了,嘴巴上火开始胡说八道了呢!
“小,小瑜儿。”秀才满含笑意的眼睛看向戴瑜,似是有万般情分融在其中,“那,你也别叫我不举了,之前,你叫我鸣鸣,挺好听的……”
噗!
这边尺度也够大的!
“鸣鸣~”
“小瑜儿~”
“鸣鸣~”
“小瑜儿~”
在快吐了之前,戴瑜终于及时刹车了:“鸣鸣,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佟鹤鸣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溢彩的光芒:“正是,我,我打算明天到你家去提亲。”
“好呀!”戴瑜现在开心得很,说什么都能顺嘴的答应,可在开口应下后,脑子里将这两个字转了一圈,“……提~亲?”
“正是,既然我们两情相悦,既然我们有过……肌肤之亲,我佟鹤鸣绝不会始乱终弃,不负责任,明日一早我便登门拜访令尊,将我们的婚事禀上,诚心求得同意。”
成亲!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就把秀才给拿下了?
赢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日子不再遥远!当然,这也是本文的终极目标,但是……戴瑜脸上的笑容从无比灿烂逐渐越来越僵,最后贴在脸上拿不下来。
若是两天前,秀才这般说来,她还真没准就一闭眼冲进洞房把自己给嫁了,如今嘛……
“鸣鸣啊,”戴瑜看着佟鹤鸣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不忍心泼他凉水,只得小心翼翼地和他解释:“你看我现在之所以能在镇上开镖局,能为凤凰居送餐,能接到活干,你说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讲义气,为人善良,做人有原则……”情人眼中出稀释,那优点说起来真是滔滔不绝啊。
“等等等等!”虽然被人夸还是很爽的,只是没有说到重点:“这些都对,可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什么?”
“关键就是,我在他们眼中,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见面了,小情人模式开启。
明白对方的心意有多难,才更会珍惜。
今天先这样,明天见,点开日更技能的藤子求点赞~
、分歧,求放过!
我在他们眼中,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
男人……
秀才将这十个字吃进肚子里,得出的结论只有“男人”两个字,他表示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可这就是事实。
能为朋友两肋插刀,能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能有一群召之即来的伙伴,关键点自然就是因为,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了。
这一点,戴瑜深知。
戴瑜完全不相信,宝菊村里,凤凰镇上,乃至这个朝代能够允许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四外乱跑,混迹于男人中间的可能性有多大?她能做到赚钱,还钱,以钱生钱,倒不是说她这个人有多聪明,只不过是因为她在以一个男人的信用置换他人的认同,换一个生存的机会。当条件不成立,一切都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而这个先天条件秀才自然具备,他当然不会感同身受,只见他眉头一皱,反问道:“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