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熙越叹气一声:“武功不一定能保护你啊。”
“没有武功一定保护不了自己,何况,武功不能保护,什么能保护?”卿容与他唇枪舌战,不甘示弱。
“我。”皇甫熙越吐出一个字,便抿了嘴。
“嗯?”卿容疑惑地看着他。
“我能保护你。”皇甫熙越把话说完整,果然瞧见她脸上淡淡的红晕。
“学武太苦,你一个弱女子,学了也发挥不出几分威力来。当初我夜夜练剑,你并未看到其中的辛苦。”皇甫熙越再劝。
“你果然瞒着我们许多事情。”卿容有些心疼他,嘴上却是抱怨。
“不是硬要瞒着你们。”皇甫熙越挑眉,突兀地来了几分少年人的调皮,“若非如此,怎能悄悄超越子伦呢?”
卿容哑口无言,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这般轻松的谈话让彼此都放开不少,只是临近了兰妃指定的地点,卿容又开始紧张起来。
隐藏多年的秘密,真相究竟……是怎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帝王之家的爱与恨
这样的见面,是卿容事先完全没有想过的。
那一袭月色薄衫清冽地倚着小亭,墨色长发只用一根月白玉簪挽着,简洁大方。美目流转,眼望着亭外幢幢树影,让人看不穿,她心底究竟藏了多少东西。这样的美人,一颦一笑,皆是倾国倾城。
卿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兰妃,因为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摆足了架子,穿着华丽的长裙,富贵的颜色,高傲的姿态。
如此这般亲近,如同溪边戏水的天真丫头,别说卿容,就连皇甫熙越也从来没有见过。
素面朝天,唇不点而红,饶是不言不语,也仿佛有千言万语从眉间透出来。
卿容忍不住回头看了皇甫熙越一眼,宽阔的额和挺直的鼻虽有男子挺拔阳刚的气息,但流光溢彩、俊逸无双的眉眼却与她颇有几分相似。两人的确是母子,一个倾国倾城地美,一个天下无双的俊。
“坐下吧。”兰妃瞥了他们一眼,又似乎那眼神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掠过。
皇甫熙越拉着卿容坐在小亭的另一侧,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兰妃,期待她的下一句话。谁知道,兰妃久久没有说话。
看着树影,陷入沉思。卿容几乎以为,她神游天外了。
“母亲大人,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怎么也该好好珍惜吧。”皇甫熙越率先开了口,他的话里没有半点温度,像对一个陌生人。
“我的好儿子,”兰妃也笑得很冷淡,“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杀了你的亲生母亲吗?”
“对亲生儿子从来不曾心软的你,也有资格说这句话吗?”皇甫熙越反问,卿容有些紧张地揪住他的袖子,而后被皇甫熙越从袖中伸出的手紧紧握住了。
兰妃低垂着眼,带着几分讥讽的神色:“亲生儿子?没错,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她说这话,却又有着几分疯狂的神色,“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可你也是那个混账男人的儿子!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他,其次,就是你。哈哈哈,你是他的儿子,是我和我最恨之人生下的儿子!若我当初就有此刻的心狠,早就将你掐死于襁褓之中!”‘’
卿容显然低估了兰妃对皇甫华裕的憎恨,也没想到她对皇甫熙越也有那么浓的仇视。可是,为什么,他是无辜的啊!
有些慌乱地看到皇甫熙越眼中的一抹失落,那是他对这个女人,最后的一丝期待。
这个生下他的女人,若能给他最后一点温情,他也可以,不必那么在意她从前对他的残忍。
可他还是失望了。
“熙越,你还是不像他,不像他那么无情!若有,我可能也早就杀死了你!我会忍不住,面对他那样的人,我就忍不住想要杀了对方!”兰妃越说越激动,神情神情愈发疯狂,“他可是个为了皇位可以杀掉任何人的畜生,而你,为了保全一个跟你同父异母的兄弟,竟然甘心蛰伏这么多年!以德报怨吗?这就是你和他截然不同的地方!”
皇甫熙越忽视掉其中夹带的感情,径直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仇视他,还连带着也仇视我。或许是因为你太爱那个不该爱的人。那么,卿容呢?她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在你的报复里,她算是什么?她不是你和你真正爱的人所生的孩子吗?”
兰妃哈哈大笑,笑得疯狂而又歇斯底里:“若是如此,我又怎会这样对她?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那个畜生是个怎样的男人吧?”
皇甫熙越冷冷地看着她,卿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在刹那间断了。
果然,果然不是……
这是让她能够轻松的回答吗?那到底在,那到底,她是……
“皇甫华裕早就发现了我和明院的事情,只是一直隐忍不发。我本还对他心怀愧疚,自以为对他有愧。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在得到我怀孕的消息之后,设计将我和明院唯一的孩子给弄掉,还命御医给我吃特制的药,足足吃了三个月,我便再也不能怀孕。不但如此,他还令一歌姬前去勾引明院,使那歌姬怀孕。之后,他便一直囚禁着我,不让我们互通消息。十月之后,那歌姬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她。”兰妃的眼中充满了仇恨,她盯着卿容,似乎要用目光将她戳成窟窿。
“那个下贱的歌姬,本是皇甫华裕的禁脔,从小便是个低贱的性奴,只知道勾引男人,求欢讨好。那就是你的母亲,你的亲生母亲!”这样的话,落在卿容耳中,终于逐渐激荡扩大,最后,一直淌到心底里去。
“皇甫华裕把你抱回宫,当做是我生下的女儿。明院很高兴,这一切他根本不知道。我也不忍告诉他,我们的孩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我这辈子,也都不可能再生孩子,不可能再跟他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兰妃眼已经是血红色,她满腔的仇恨,都在此刻爆发出来,“可我还要强颜欢笑,抱着他和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那种屈辱,你们能够体会吗?你们懂什么!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他不想让我那么容易就解脱,他要狠狠地折磨我们,要侮辱我们!要让我们身上永远带着他烙下的耻辱,今生今世,夜夜入我梦中!”
原来如此……
卿容歪在皇甫熙越身上,不知道心中乱糟糟的跳跃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行泪……是怎样流出了眼眶。
“明院最终还是战死了。我还留在倾世王朝,屈辱地,做着我最憎恨的男人的妃子,与我最爱的男人生离死别,而且一生没有名份!也没有孩子!”兰妃的凄厉逐渐平息下来,多了几分悲凉,却更惊心,“皇甫华裕的死,自然也少不了我的殚精竭虑。要想报复这个男人,就要报复他的儿子,抢他最看重的江山!所以,我要让我的儿子来谋权篡位,让他们兄弟相争,最终,败坏这个王朝。我当然不能留着这个让我感觉到屈辱的孩子,我要利用她,利用她和你、和熙烈的感情,来让他们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哈哈哈哈。原本,,我并不打算对王家怎么样,王治对明院有恩,可他的儿子偏偏带走了她!也许,这就是是命,命运要让你们几个人卷在一起,天翻地覆!”
“若我当真登基,你又如何?”皇甫熙越出乎意料地平静,或许,平静,是因为承受了太多的意想不到。
“利用你所顾忌的种种,让你暗中放纵弄月复国,等曦月王朝与倾世王朝并立,你——将在史书遗臭万年!而她,她也会受尽折磨。我想过很多种凌辱她的方法,要让她生不如死,也让你生不如死。”兰妃的疯狂远远超出了卿容的想象,此刻脑中的意识已经凌乱不堪,难以思索。
皇甫熙越强压下眼中的怒火:“究竟有什么是你怜惜的!”
“我谁也不怜惜。”兰妃笑得很冷,很冷,“弄月也并非我的孩子,但他毕竟是明院唯一的儿子,我要让他拥有这个天下,得到他父亲本该得到的东西。完成这一切,我就可以远远地离开这些争斗,去陪着他……只陪着他……”
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的女人,皇甫熙越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努力平复自己突如其来难以抑制难过的心情,他问:“那么熙霖和熙烈呢?在你的设想里,他们的下场会是如何?”
“熙烈?当然就是像现在这样,失去他的爱人,失去他们的孩子,然后,此生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至于熙霖,他半生被囚,身体又残废了,这还不是最好的报复么?哈哈哈,你且留着他吧,他以后,便是最恨你们的人!”兰妃说着,笑着,卿容看着那张脸,却仿佛看着世界上最丑恶最恐怖的魔鬼!
她是一个恶魔,为着一场不该的爱情,用憎恨报复了所有的人。
也许有的的确有错,但更多的人,终究无辜。
皇甫熙越站起身来,卿容看不到他的面容和表情,只听到他对兰妃说“谢谢你馈赠与我的。”
话音未落,一掌袭出,手边的利剑也在刹那间出鞘!
兰妃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她身体一动,那月白色薄衫便飘飞起来。
皇甫熙越的目光和利剑都紧跟着欺身而去。
一对母子,就这样斗了起来,刹那间,天地为之昏暗变色!积累多年的冤仇,似是要在一日之内彻底爆发,将内心的熊熊烈火燃烧至爆裂!
卿容的心提了起来,眼看着那两个人飞出了亭子,斗得飞沙走石,心中的难过也暂且放在了一边,只剩下从未有过的惶恐。
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感受到一个女人的狠辣无情。
也就从来没有这样害怕,他会真正被扼杀在这个没有感情……或者说,感情太过偏执的女人手中。
你……不能有事……
我们说好……要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云游四海。
你答应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两代人的了结
两个王朝,两代君王,爱恨纠葛,在这一日要有一个了结。
母子间的争斗,对卿容来说,早已没有了原先的悲悯,更多的只是对皇甫熙越的担忧。
大树倾倒,扬起浓浓尘土。卿容咳了好几下,缓过神来,才看到皇甫熙越致命的一剑劈向了兰妃。
呼吸之间,兰妃整个人被一股强横的力量向后拖出,玉簪束发的白袍男子立在她身前,眼眸深深,看着皇甫熙越。
“哼,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管!”皇甫熙越冷声道,看着秦弄月没有表情的脸,心中腾地升起更盛的怒火。一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得到了她最多的关爱,而作为她的亲生儿子,自己,却承受了那么多扭曲的憎恨。
他虽然不说,心中却也是苦涩。
天下的子女,哪一个不求着父母的疼爱?他们无非奢望有人关心,有人照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还有父母在身后支持。
可他的父母,一个比一个对他更残酷。
一个比一个擅长于用冷漠来伤害他。
这就是帝王之子的命运,这就是非嫡非长的命运!既没有坐拥天下的资格,也没有被基本的信赖,父亲的猜忌伴随左右,母亲只拿他当作棋子,甚至,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要让他陷入万劫不复!
她要让他记载史册,遗臭万年!只因他是她和最憎恨之人生的孩子,只为了成就那个男人的梦,延续那个男人的血脉,让那个男人的后代贵不可言。
她从来没有为他考虑过,对他,比对陌生人还不如。
这就是他的母亲。
这就是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
若是说期盼,那么在很小的时候,他已经学会将那期盼打磨成细细针,越来越细,越来越尖,扎在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期盼,是一种伤己的利器。
可为何几乎已经没有期盼了,却还是……这样难受。
不是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么。他的希望那么小,却为何……给带来那么多的失望?
他明白今日,不是她死便是他们亡,这个所谓的母亲,早就已经狠下心肠,要将他彻底摧毁。
就这样与她决出胜负,无论生死,他亦不悔!
死都不惧怕了,却为什么,在看到那个男人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心还是会痛?
难道到了现在,还想乞求她给他一点自尊吗!
皇甫熙越咬着牙,眉心是怎么也抚不平的姿态。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既是我父亲最爱的人,我便会护她周全。”秦弄月淡淡地回答,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剑,冷硬的姿态呈现在他们面前,也包括……她。
“你父亲最爱的人?”皇甫熙越冷笑一声,“若是最爱,何不自己得了天下,来护住她!却要让她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机关算尽,众叛亲离?”
秦弄月不回话,他只定定看着皇甫熙越,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是那样耀眼璀璨的模样。
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浓郁,卿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自己,确实不愿意看到这两人有任何一人受伤。
突然间,震撼天地的一股气势将几人的目光吸引之时,皇甫熙越和秦弄月皆是脸色大变,兰妃早就没了生存的意志,却是冷冷地,任由秦弄月拉开了她。
只是,那道黑色的光芒是选准了目标,冲着她来的。
皇甫熙越早已闪到卿容身边,带着她远远离开那一处黑芒,他的表情很是严肃,看上去似乎发生了非常大不了的事情。卿容不好马上询问,只努力抱着他的腰,不想给他添麻烦。
秦弄月反应也很快,揽着兰妃就往后撤退,但那凝重的黑色光芒紧随而来,以秦弄月从未见过的速度侵袭上来。
那是一个人,一个黑色的人,若是说一团黑色的东西,似乎更加贴切。
兰妃眼中划过一抹凌厉,趁着秦弄月没留神,一把推开秦弄月,自己运了一掌,迎上那黑色光芒!
“轰——轰——”秦弄月离得最近,整个人被强大的气浪震飞十几丈,棵棵粗壮的树干被拦腰截断,秦弄月整个人散了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吐出一口血来,身体倒在树下,翻了好几圈。
那黑色的一 团也被反弹了几丈,在地上缓缓停下来之后,便恢复成了人的模样。
拉着卿容赶上来的皇甫熙越凝神一看,是楚浣!
冷峻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无,脸部的线条勾勒出淡漠的神色,唇角有细细的血流,沾染出几分妖冶。他紧闭双眼躺在地上,发丝散落在四周,看上去竟有几分安详——他再没有任何动作,呼吸还有,却是轻微到无法感知,时断时续,看样子性命难保已经是注定的了。
“他怎么样了?”卿容有些不知所措地问皇甫熙越,不管怎么样,认识楚浣那么多年,他也是卿容熟悉的伙伴。
皇甫熙越为他诊脉,只片刻,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原本身受重伤,不静养数月无法痊愈,竟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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