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倾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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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倾谢-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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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太后愁眉不展,卿容也只能安慰道:“太后也莫过于担心,我也常来陪他说说话,总会好点的,他遭受如此苦难,难免心中有伤痕,太后还要体恤才是。”
“如何不体恤他?”太后摇着头,“哀家找了许多人来陪他,他要么是骂走,要么是给点钱打发走……现在哀家也是无能为力。”
“总会有法子的。”卿容也只能说这些话来暂且安慰着她。
太后略微点了头:“希望如此。”
“太后且宽心,我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卿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太后稍感安慰,握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又说了一阵子话,太后赏了好些东西,让卿容走的时候带去。
“皇上驾到——”
“民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卿容立即起身施礼。
皇甫熙越示意她起来,又对太后行了礼,三人才算坐下了。
太后不问朝政之事,只叮嘱皇甫熙越注意身体,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若是再听说他忙得顾不上吃饭,可绝不轻饶。皇甫熙直一一应下了。卿容看着两人叙话,心中更有几分酸涩,好好的一个家,散成这样。皇家家庭,要想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只怕比寻常老百姓还要难。
“这一仗打完,也让子伦来瞧瞧哀家,子伦也长大了,娶了宰相家的千金,这会子说是怀孕了,可还算稳妥?”太后突然想起了王子伦,也跟着问了几句。卿容一一禀了,太后道:“她怀着身孕,不便进宫,哀家也送些礼物过去,卿容出宫时一并带走吧。皇甫家和王家,素来亲如一家。”
卿容倍觉感动,没想到太后真的把王家当做一家,把随随便便也当做自己的孩子。
从来功高震主,王家坐大了,难免会惹来非议,还有上头的猜忌,所幸皇甫熙越和太后都是心无芥蒂的,这让卿容又是放心,又是暖心。
如此这般,到了用膳的时候,太后留二人在永寿宫用膳。
“皇上,有紧急军报——”突然闯进来的小太监语气匆忙,皇甫熙越禀了太后先行离去,让苏畅留下来,待卿容吃了饭,送她出宫。
卿容心中有些担忧,怕是前线出了问题,又怕皇甫熙越操劳,一顿饭便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出宫前,先见见霖儿吧,他多日来也无人说话,许跟你能说几句。”太后道。
没有多想,卿容应下了。

第一百八十章:心中怨恨,似海滔天
皇甫煕霖住在不远处的佑泽殿中,卿容拜别了太后,便去见他。
临近佑泽殿,琴声悠悠传来,卿容让小太监指明方向,便令他退下了。
静静地站在小路上,听着那韵味有些熟悉的琴声。他果然是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少年,弹奏着哀怨的曲调,凭空就能让人心碎。
听了一段,只觉得原本就有些低沉的琴声更加压抑和狂躁,整个人都好似爆发了一般,所有积累的仇恨与憎恨全部从琴声中传递出来,饶是隔了有了一段距离,卿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退却和逃离,以摆脱这样追魂噬魄的琴声。
皱起眉来,卿容有些不知所措。
在山中听到他的笛声,有些怅然,有些哀婉,但毕竟还是平缓的,许是多年来的积淀,让他也对自己的苦难放宽许多。而现在,这琴声却如此阴森可怖,可见他如今的心绪,已经不像当初那样。
若说卿容的想法,自然也是为他感到可惜的。光是这笛子换成了琴,就让人不得不黯然。他失去了一条手臂,没有办法再吹笛子。只是,他是怎么做到,用一只手弹琴的?
卿容走得近了,有小太监看到她,忙不迭地行礼,被卿容拦住。她不想那么快就打扰他。
从近处看那琴,似乎与寻常的琴有些不同,应当是差人特别去做的。只有一只手的皇甫熙霖,正用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飞快撩拨,从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激动,大幅度的动作,充满了发泄感的手指,卿容心底隐约的担心更加强烈起来。
一片暴风骤雨袭来,那琴声骤然停止。
崩坏的琴声让人心有余悸,卿容慢慢靠近他,管事的小太监道:“殿下,卿容小姐前来拜访。”
皇甫熙霖猛地回过头来,惨白至极的脸险些吓了卿容一跳,许是养在深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脸上的白色还有些透明,整个人看上去别提多虚弱。眼底浮动着暴戾不安,这是卿容也有些意想不到的。
若是论长相,与皇甫熙越也有几分想似,但更像皇甫华裕,只是白得太骇人,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与卿容记忆中那个可爱呆萌的小弟弟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是啊,若是让他一直在皇宫长大,兴许,他还是原来的皇甫熙霖,可现在,终究不是了。命运的轨迹已经改变成另一个人。
“是你?”皇甫熙霖意外地说:“卿容?”
“回殿下,民女是王子伦将军的妹妹,幼年在宫中长大,与殿下曾有几面之缘。后来山中偶遇,实属意外。”卿容平稳地回答道。
皇甫熙霖略微想了想:“听母后说过。近日皇兄已给你下聘礼了?”
他的问话里分辨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的。
“是。”卿容答了。
皇甫熙霖让人赐座,却又扭过身子去,不说话了。
卿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难以忍受无人说话的尴尬,道:“殿下刚才弹的那一曲,是……”
“是我自己作的。”皇甫熙霖对她说话还算客气,兴许是因着两人昔日的情分,兴许是因为山中偶然相见,无论如何,这是让卿容感到欣喜的。
“殿下心中烦乱,本应发泄。但此曲太过于压抑暴躁,反倒激起人心中的怨恨,殿下还是少弱弹为妙。”卿容劝诫道。
谁知皇甫熙霖毫无征兆就发了脾气:“你算是个什么人?却来管我的事情!我只不过敬你是我未来的嫂子,给你几分客气,但没容你来对我指手画脚!我便是怨恨又如何?”
卿容一愣,脸上有些不好看,一旁的小太监也苦着一张脸,原本指望卿容来了能让皇甫熙直心情好些,不曾想反倒惹得他更加生气。
气氛一下子就冷硬起来。
卿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自己的心神,道:“殿下,卿容本无权利来管殿下的事,只是因着我们山中的缘份,想劝解你一二。如今战事已平,苦难都过去了,殿下何来这等怨恨?又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呢?”
“苦难已经过去?”皇甫熙霖回过头来,他白皙的脸扭曲起来也是同样的骇人,“你说得轻巧!若是觉得已经过去,不如自己断了双脚和双臂,再来说这等风凉话!”
咄咄逼人,与先前山中那个孩子大相径庭。
卿容有些语塞,却还是坚持说:“殿下,卿容的确无法体会您的痛苦。可这日子总要过,一味沉浸于此,又有何用?不若寻几件自己喜欢且能做的事情,努力一些,也能得个情趣,不至于自暴自弃,就此怨恨着过活吧。”
“哈哈哈——自暴自弃?”皇甫熙霖的笑声张狂而又讽刺,充满了浓浓的怨憎,“当真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皇兄便是喜欢你这等爱说风凉话的女人吗?这还没过门,就开始管我的事了,真把自己当皇后了?我告诉你,我的事不用你管!自暴自弃也好,无需你来教训!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卿容隐隐有些生气了,铿锵道:“敢问殿下憎恨什么?”
“你问我憎恨什么?”皇甫熙霖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问题,他转过轮椅来,面对着卿容,那张脸上,挂满了卿容恐惧的负面情绪,最显而易见的便是那铭心刻骨的憎恨!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皇甫熙霖滑动轮椅,慢慢挪到卿容面前来,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带着强烈的胁迫意味,很是森冷可怖,“我恨这个皇宫,恨自己生在皇家,恨这里争权夺利的一切!我做错了什么?或许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于皇宫!我不是嫡长子,没有继位的资格,不过是个小皇子,彼时年幼,却又能什么非分之想?父皇将我送出宫去,我被那狠心的女人暗中带走监禁,她就是个恶魔,是个变态!以虐待和羞辱为乐,把全部的憎恨发泄到我的身上!你可知——你们在宫中无忧无虑时,我过着什么日子么?看着自己的双腿逐渐萎缩,再也没有办法行走奔跑,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得虚弱,却也无能为力!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曾获得一点爱怜,却要替别人承受憎恨!我没有拥有任何,却要付出自己的一生来为别人铺路!这些,你们可曾想过?可曾问过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里,牺牲了我多少?”
“憎恨,是我这些年里唯一获得的东西!”皇甫熙霖越说,越是面色涨红,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他的身体都在颤抖,可见激动到了极点。
“我无所求!那么多年的苦熬过来我已经别无所求!只要能够苟延残喘地过这一生,以笛相伴,便是够。可我又算是什么?谁又在乎过我?为什么把我带回来?为什么要让我当皇帝?为什么——要让我承受那么?这是我的错吗?这是我的错吗?需要时,我是父皇的棋子,等我变成残废,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便是无人问津!你可说说,从头到尾,我做错了什么?你让我不要怨?不要恨?你,或者说,谁有资格说这话?你去问问皇兄,问问母后,问问——死去的烈哥哥!”皇甫熙霖整个人都快从轮椅上掉下来了,他的声音已经嘶哑,整个人喘着大口大口的气,眼中,却没有一滴泪。
“我憎恨的很多!这个皇宫,这个天下!我憎恨那个恶毒的女人,恨不得把她碎尸成段!我憎恨无情的父皇和母后,将我送出宫去,让我遭遇这么多本不该我来承受的一切!我憎恨烈帝哥哥,为什么他的江山,却要我来做祭品!我憎恨皇史,为什么他的计划里,没有属于我的一点温情?我憎恨你此刻的高高在上,憎恨你此时的怜悯,憎恨你对我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曾知晓却在这里指手画脚!我憎恨——每一个人我都恨!”强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皇甫熙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喷在卿容脚边,吓得卿容脚一抖,整个人都铺天盖地的凉意侵袭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还不快去请御医!”小太监慌乱地上前来,拍着皇甫熙霖的后背为他顺气,一面大喊。
皇甫熙霖推开他的手,眼睛还盯着卿容:“你现在知道了么?莫用那种救世主的眼神看着我,滚出去——”
卿容被他充斥着狠戾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震,小太监忙苦着脸道:“卿容小姐请离开吧,殿下动了肝火,却是于身体不好。”
“好。”卿容心中的复杂郁结在一团,也没理清自己,忙匆匆离开了。
最后回头看时,却瞧见皇甫熙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腿,左手紧紧握拳,青筋暴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入寺祈福,主持相邀
到底是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北面战事又出了问题,这一次的消息卿容心惊不已,王子伦受伤了!
虽说伤在了左臂还不算太碍事,但到底是受伤,卿容心惊胆战,只觉得整个人都恐惧了起来。战场的无情她是明白的,一个不谨慎,人死了也是分分钟的事。经历了那么多事,卿容已经彻底明白,即便王子伦武功高强,也不可能完全保证自己在战场上安然无恙,性命,只有一次。
这时候,卿容正在罗颖房里陪她说话。
罗颖温婉娴静,即便心中已经乱如麻,却也还稳重,她看着卿容,道:“妹妹,昨日父亲患遣人来与我说了,那战事怕是难平息,这打下去,国库也不足支撑。所以父亲想向皇上提议,接受和亲。暂且让他们一让。”
“宰相大人所说……不无道理,这打战苦的是百姓和将士,自然能不打,就不打。但要取消纳贡,只怕匈奴日后更加猖獗,这战还是不得不打的。何况匈奴态度强硬,必要让皇上迎娶匈奴公主,让皇上给他们匈奴人当女婿。皇上……怕也不肯。”卿容说着,心里也有些难受了,“我并非单纯不想让他娶别人,只是大局如此……”
罗颖脸上有些愁苦的笑意:“妹妹心中所想,嫂子岂有不知。但朝堂之事,终究不是我等女子可以议论,自待皇上明断吧。我现在只想夫君能够平安归来,早日结束战事,也让边境百姓安居乐业。”
卿容点点头:“嫂子如今挺着大肚子,进出都不方便,也不适合如此劳心劳力,还请宽心,好好歇息,哥哥必定无赖的。我与干娘要去佛缘寺上香祈福,自然求佛祖庇佑,想来,诚心也能换得些许回报。

罗颖笑了笑。
下午,将军府的马车便朝着化缘寺去了。卿容只带了蓝烟,夫人也只带了一人贴身丫鬟,身旁也只带一个贴身丫鬟,身旁跟了好几个家丁,不算招摇,一路出了城。
佛缘寺是睢州香火最盛的寺庙,听说里面的求子观音很是灵验,因此多有妇人前往。像卿容和夫人这样,祈求家人平安的,也是不少。尤其在这样大举兴兵的时候。
马车就停在山下,卿容扶了夫人,慢慢走上山去,熙熙攘攘的人潮,有上山的有下山的,别提多热闹了。心中藏了焦虑,自然也没空去注意身边的喧哗,夫人也有些怏怏的,直说王子伦会受伤,即便受伤也不会传消息来。这一番,恐怕是伤得不轻。卿容也安慰,只是到底没法子安慰到心底去,夫人就只那么一个儿子了,心里关切得很。
“宰相大人已经给皇上上了折子,希望皇上接受和亲,不知道皇上如何裁决。”卿容挽着夫人的手,“此事事关重大,王家乃将帅世家,哥哥又是皇上的胯骨之臣,到底要心怀天下,不能只想着自己。”
夫人略点了头:“我自然也是知道,只他父亲纵横沙场多年,竟也没享成天伦之乐,我这心中,还是记挂他……”
说到王治,卿容有些伤感,当初若非他,她和秦弄月的人生轨迹怕是完全要被改变了。没想到自己跟王家如此有缘,先是承了王治的恩情,转头又被王子伦带回家去,当真就靠个“缘”字。
只是,夫人是否知道王治自尽的内情?
“干娘,干爹当初,为何突然想不开呢?”卿容试探着问。
“此事不提也罢。”夫人却是淡淡的,似乎不大想提及王治的死。
卿容便不再问,事情过去了,最好就让他过去。不管夫人知不知道,只要像现在一样生活,也算不错。
两人上了山,见那寺中人来人往,香火鼎盛,心中也生了几分肃然敬畏这情。虔诚地上香拜佛,跪在佛祖脚下细细祈祷,卿容的心静了下来。前世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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