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再多,也无济于事。而得了对症的良药,困扰数日的病痛一夕便可驱散。不是吗?我自觉不算愚钝,经历了这些时日的调整,总算稍稍好了些,不算是突然转变。”
“是,对症下药,才是良策。如此说来,还是阮大人的功劳了,下次见着阮大人,也请殿下替我与皇上向阮大人道谢。”卿容说的是真心话,能让皇甫熙霖解开心结,一直是她和皇甫熙越的心愿,没想到,阮子衿竟然能够做到,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也毕竟是一件好事。
皇甫熙霖笑了笑:“不要这样客气了,这深宫之中,何其寂寞?你若是当真还眷顾与我的一丝情谊,就常来陪陪我说说话吧。”
卿容点头:“若是殿下不嫌弃,卿容自当常伴左右。”
皇甫熙霖点头,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朝亭子外叫道:“小才子,抬我的琴来。”
“是!”小才子欢欢喜喜去了。想必主子心情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卿容有些疑惑地看着皇甫熙霖,他淡淡一笑:“我来为你抚琴一曲,权当赔罪。此曲过后,你我,便是朋友。”
那笑容有历经千帆之后的平静,更让卿容动容的是其中蕴含珍重,没有多想,她点了头:“好。”
这个保剩下一条手臂的人,此刻的静谧和恬然何其不易。他作为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幽居在深宫之中,又是何其孤独!
卿容坐在亭子一角,眼神悠远而绵长。
湖水粼粼,波平浪静。逝者已矣,生者……能够安然度日吗?
第一百九十章:人定胜天
出了佑泽殿,却没料到在御花园遇上一个熟人。卿容觉得这老天爷是惯会捉弄人的,把各人的命运安排得离奇得紧。
“见过阮大人。”盈盈上前几步,对他行礼。
阮子衿原先在想事情,被这么一惊,却有些意外,看见是卿容,忙作了个揖:“卿容小姐。”
“阮大人这是要去哪?”卿容看着他,眼中有几分赞赏。只见面前的阮子衿头戴厚厚的白毛圆帽,裹着雪白的精细皮袄,虽然衣着颇厚,依旧难掩其丰神俊朗的姿态。他还是当初那样,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不愧是她“小时候”觊觎了许久的男人,想当初,皇甫熙烈他们还取笑过她对阮子衿的花痴。想来这些年,从一开始,阮子衿提醒自己要注意皇甫熙越和兰妃,到后来在对如何鼾皇甫熙越的问题上,阮子衿是站在了维护皇甫熙越的立场上。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他很特别,分明处在这个混姑的官场里,却又仿佛置身事外。
与皇甫熙霖的一番对话,却让卿容又重新对他燃起了好奇心。此刻打量着他,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有魅力。只是,他……是否就是韩绍?
“太后传召,微臣正要去永寿宫。”阮子衿温文有礼,轻声回答。
卿容笑道:“我方才从永寿宫出来,不曾想你却要过去,可见你我无缘。”、
“但你我相遇在此,终究也算个缘。”阮子衿笑笑,“听闻卿容小姐此前病重,现如今可好些了吧?我曾亲自去府上探望,那管家却说小姐不想见人,因而送了礼品便离开了。”
“看,这都能出来溜达了,自然是好多了。原来你曾来过,我却不知,想是管家事多,忘了告诉我。”
“现下小姐安好,便无妨了。”阮子衿没有在意,“天寒地冻,万勿保重身子。听闻皇上有意在年节迎娶小姐,自然断不能在此时出差错。”
卿容点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突然有些魔怔似的发问:“阮大人,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阮子衿有些疑惑,“小姐何出此问?”
“那时候,得亏你提点,也教我心中有些防备,虽然现如今皇上登基,兰妃已故,我终究是欠你个恩情的。”卿容缓缓道,“你……到底是知道很多,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并非知道很多,也非什么都不知道。”阮子衿似乎早就预料到她有此一问,镇定自若地说,“卿容小姐,世间许多事,都是先做好防备,事事留个心而已。小姐金枝玉叶,彼时又不曾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我与你与算是有一场师徒之情,总归想帮你一把。当今皇上圣明,其心胸开阔,隐忍气度,超出我预料,看清楚整个大局时,我也十分敬佩皇上。人恒无错?有错能改,还得皇上宽宠,是我的福气。”
卿容却总觉得他与这前世今生的宿命有关,所以弯弯绕绕,却离不开他。心中怀疑,脸上自然也有些表现,阮子衿看出来,又道:“小姐可曾记得我问过你为何那般看着我?”
“是。你还说信我。”卿容看着他,眼神很柔和。
“那你可也信我?”阮子衿有些笃定的意味,“昔日皇上、烈帝、你、将军尚且年幼,我中状元被封为太子太傅,与你们几位也算是亲厚。那时,我便看得出来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我从未把你当做个孩子看待,将你引为知己,心中是极珍惜的。虽我孤陋寡闻,但也十分敬畏未知,连带着也敬畏你。又是珍惜,又是敬畏,甚至有些惶惶然,不知如何对待你了。”
卿容低头略一想:“阮大人一片真心,卿容自然铭记于心。你于我,本就亦师亦友。我只是……只是……惦念着一个人,心中魔障一般,被牵绊,被拉扯,无法逃脱那束缚,到现在,亦是如此。”
阮子衿清秀的眉皱皱,思虑片刻,低声问:“可是你所说的,与我相似之人?”
卿容被那双眼中的真诚打动,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是个可依靠的人。也不知如何,便点了头。
“我虽说并不知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但也想劝慰小姐一二。”阮子衿沉吟片刻,道。
“阮大人若能指点一二,卿容自然感激。”
“世间之事,无不出乎天命与人意。天命定,人若是认了命,自然这命也就无从修改。但若有性情坚毅之人,肯搏上一搏,或许,人能胜天。你说,是也不是?”阮子衿问。
卿容有些迟疑了,最后还是点头。
“小姐既然信服,便可知情爱亦是如此。”阮子衿接着说,“想来,小姐应当是为情所困,还在记挂着那个人,心中总有些执念。可你二人不曾修得正果,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你们原本就缘分不足,二是,你们两人不够用心。事到如今,小姐还在为什么而执着?为着两人的缘分?可缘分似乎不曾让你们再度相连。若是为着两人的心,那人是否排除万难来,到你身旁?”
何曾有人排除万难到她身边来,便是两人之间有一千步,她愿走九百九十九步,他也不肯迈出那一步,甚至可能不断后退。本是那人无心,她却强求了这些年,直到今天,还念念不忘。
卿容有些恍惚:“是了,他并不爱我的……”
“既是他不爱你,你却还爱他吗?”阮子衿胸有成竹地问。
卿容被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给问他了。
她是在意的,他那样对她,折磨她一生,最后告诉她,他是要报复她,报复她的父亲。他爱的一直是别人。所以那人说,让她来看看欠他什么。可是昔日如此卑微爱着韩绍的她,现在,还爱他么?又为什么对此念念不忘,始终想要找出这一世的“韩绍”?
“小姐与皇上大婚在即,想透此事,必会对你今后有益。否则,后宫里的杀身之祸,怕是更易招惹。”阮子衿却是个明白人。
卿容便这般呆了许久。
那眼神里,分明有从未有过的动摇。
御书房外。
“皇上,天寒地冻,您又穿得这样少,还是少出去走动的好。”苏畅在身后小步跟着,一边劝皇甫熙越。
皇甫熙越却是兴致盎然:“不防。忙了这些天,总算闲下来几日,还不许朕出去走走?”
他心情好,苏畅自然更是高兴:“自然没有不许的道理,皇上想做什么,奴才们还管得着么?只是要爱惜您的龙体,太后前日送来一件墨狐皮做的大氅,暖人得紧,您披了再去也教人放心些。”
“也好,去取了来吧。”皇甫熙越随意道。
苏畅放了心,差遣个小宫女去取了大氅,再陪着皇甫熙越往御花园去。
“冬日城的花可都落了,这御花园也是白雪皑皑,无甚好景可赏。只是这清冷,朕却喜欢。”皇甫熙越看着被雪覆盖的花草,道。
苏畅在旁边疑惑不解:“皇上何以却爱这清冷?”
“这日子里,热切的太多,清冷的太少。”皇甫熙越淡淡地说,却不再解释,顺着小路大步走着,回身又问一句,“卿容呢?”
“卿容小姐去了太后宫中,想必该回来了。”苏畅赶快回答。
“那,便去给太后请安,顺道接了她回来吧。”皇甫熙越说。
两人又走了一会,皇甫熙越却突然停了下来,苏畅险些撞在他身上,正想问,却见皇甫熙越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苏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是卿容却是哪个?她面前的那一位,显然是个男子。
“那人是谁?”皇甫熙越没往前走,却开口问道。
“应是阮大人,他奉太后懿旨进宫。”苏畅小心地回答。
皇甫熙越没应,苏畅抬眼一看,却见那面对面立着的两人,突然有了动作,卿容不知说了什么,那阮子衿有些意外,却很快又点了头。而后,卿容便上前拥住了他。
苏畅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大冷的天,豆大的汗珠却从额头上滚下来,他战战兢兢地偷看了皇甫熙越一眼,果然瞧见他冰寒的脸色,冷得好似能掉下冰渣来。
再看那两人,远远地,还能瞧见卿容脸上淡淡的笑意。这在皇甫熙越眼中,自然成了与喜爱的男子相拥的欢愉。
苏畅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皇甫熙越已然黑着脸拂袖而去。
“哎——哎!”苏畅看着那拥抱着的两人,不知说什么好,赶紧转身跟上了皇甫熙越。
而阮子衿和卿容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
“谢谢你。”卿容的言语甚是诚恳。
“不必,能帮上小姐,是我的荣幸。”阮子衿笑如春风,又让卿容想起了皇甫熙烈。
她眼中的悲伤只是一瞬,旋即又竭力欢喜地对他说:“阮大人,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吧?”
阮子衿点了头,看她笑靥如花,心里暖暖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男人心,海底针
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整个皇宫白雪皑皑,这景象,初赏是赞许,赏多了,只觉得白雪晃眼得很。卿容也越发喜欢赖在室内,抱着手炉蹭暖。蓝烟和凌罗两个都算稳重,只顾着伺候在身旁,下面几个新收的小丫鬟,却日日在院子里贪玩,欢声笑语倒也让卿容心情轻松不少,略略减缓了那些压在心头的阴霾。
这一日,卿容在承乾殿休息,整个人缩在锦被中,就越发不想动弹了。
距离年关近了,皇甫熙越越来越忙碌,几乎成天也见不着。想去御书房看看他,苏畅却总说他在接见军机要臣,这让卿容难免有些失望。
倒像是,他在躲着她?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又何尝不是?
想不通索性不去想。
午觉睡了一个多时辰,身上还是懒懒的,虽然迷迷蒙蒙有些醒来,却不肯睁眼。
就这样与自己挣扎着,在浅梦中沉溺,却不防身后突然钻来一双手,宽厚的掌心滑上腰间,极尽缠绵地按住了卿容的小腹,将她环在自己身前。
卿容嗅到熟悉的味道,也就不管不顾,任由他这样揽着。虽说两人还未成婚,但大婚在即,彼此心中也是了然。两人自幼便亲厚惯了,这般同塌而卧虽是第一回,却好像日日如此一般,竟然没有半点陌生和违和感。好歹是个现代人,皇甫熙越都钻进来了,卿容再矫情,也觉得说不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在厚厚的锦被中紧贴着身体,彼此温暖。
过了一会,卿容听到皇甫熙越在她身后低低地问:“睡着呢,还是醒着呢?”
那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勾起一阵阵酥痒,卿容最是不能忍受这个,赶忙把头往被子里一钻,躲起来。
说话的时候,声音嗡嗡地传出来:“半睡半醒呢。”
皇甫熙越似是轻笑了一下:“有人钻上你的床,你却还睡得着。”
“除了你,哪个有这胆子?”卿容说话如同呓语。
“莫睡了,再睡该傻了。”皇甫熙越凑近一点,前胸又靠上了卿容的后背,“起来看看书不好么?”
“看厌烦了才来睡。天寒地冻的,还是被窝里暖和。”卿容一点也不客气,左手抓着皇甫熙越环在小腹的大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问出了口:“你这几日似不怎么待见我,今日如何又来了?”
“想你便来了。”皇甫熙越顿了顿,又说,“不过是政事繁忙,何曾不待见你?”
“少来,你骗谁呢?”卿容松开他的手,鼻子一哼,“你不说也罢,只不要来赖我的床。”
“这是我的床。”皇甫熙越笑。
卿容不理会他。
好长时间的沉默,让卿容几乎以为皇甫熙越不会再说话了,但他又开口道:“你也肯别人这般抱你么?”
卿容的脑袋梗了梗:“只你一个便够了。”
理直气壮的回答。
“那你如何又去抱别人?”皇甫熙越竟有几分委屈,难得又孩子气起来。
愣了一会,才算清明过来,卿容突然拱着身子转过来面对着皇甫熙越,睁开眼便是眼前有着俊逸五官的男人认真的目光,漆黑的眼眸里有几分清冽,眉心微皱几乎不可见,挺直的鼻和抿成一线的唇,将他勾勒成一副吃醋的模样。
卿容这般细致地打量了他好一会,突然“噗嗤”一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伸手指点在他的唇间,轻声问:“你这是……吃醋?”
皇甫熙越向来是大男子作风,又自恋又骄傲,这会被卿容逮着,怎么可能乖乖就范,赶紧把脸一撇,嘴上强硬地说:“怎么可能!朕是皇上,要什么有什么,从来不需要去嫉妒任何人。”
“哦,是啊。”卿容转过身去,一边故意说,“这酸味,想必是哪个笨手笨脚的小太监打翻了醋瓶了。”
手臂被皇甫熙越拉住,身子也被掰了过去,卿容眼底那抹调侃让皇甫熙越更是浑身不自在,但他依然嘴硬:“我倒觉得是卿容闻错了。”
“嗯,皇上这儿是龙涎香,怎么会有酸味。罢了,后直,上小女子睡吧。”卿容才不着急,该着急的某个嘴硬男。
“不许睡!你再睡就成猪了!”皇甫熙越真有些烧心了,“别给我插科打诨,快说,为何抱阮子衿?今日不说,待会就让苏畅传旨,贬他的官!”
“无由贬官,恐不服从。”卿容眨眨眼。
“既然要贬官,当然有无数的理由可以去贬。”皇甫熙越勾起一抹冷笑,刚像真要急的样子。
卿容一指头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