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与他一起至汾州的英霁。
“姐姐……”完全不见赵晔身影后,沐文杰问道:“赵官人那时候在槐树下给你说了什么你还一直都没告诉我呢,他难道不是喜欢你么?”
沐景至呆滞中回过神来,看向他。
沐文杰接着说道:“赵官人一定喜欢你,你看他又看你,又给你采花,现在还这样帮你,要不……你别喜欢那英霁了,喜欢赵官人吧,他一定守信用,不会像那人一样说过的话当屁一样。”
沐景不怎么理他,径直从他房中出来,走向自己房中,“别乱想,明日找到了姨父他们再想办法尽快还了钱回去吧。”说完就传来那边的推门关门声,沐文杰忍不住叹气。怎么是乱想,明明挺好……嗯,好像也不太好,赵官人知道姐姐与英霁的事,刚才还亲眼看到姐姐被那英霁抱了,恐怕就算以前喜欢现在也……哼,都怪那姓英的,害姐姐不能嫁给赵官人!
隔日,用过早饭时赵晔过来,看着他们说道:“我已去你姨父的铺子中看过了,铺子似乎出了事,关着门,而你姨父与你表哥都不在,我找到了在他们铺子中办事的人,他们说铺子的确遇了事,两人都急着办事去了,却不肯说他们去了哪里,只说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了。”
“怎么这样,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听到这消息,沐文杰也跟着焦急,“还以为表哥回一趟汾州就能将事情解决呢!”
沐景却生起深深的歉疚来,原来他们的新铺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她却还让表哥因她的事而忙碌,也不知表哥是不是真为了给她一个回复而马上折回去了。
“你们要不要去见见他们铺中的人?那几人是汾州人。”赵晔问。
沐文杰立刻回答:“去,也许是我们认识的人,对我们他们应该会说实话的。”
“算了吧。”沐景却开口:“既是这样大的事,姨父他们一定是要着急忙碌的,我们去了真找了他们他们又不会不顾我们,兴许会放下铺子亲自送我们回去,这样会误了他们的事。姨父几年前就想将生意做到汴梁来,这第一家铺子若失败,只怕再难有机会了,而且那几人若认出了我们,知道我们单独来汴梁,知道还遇过匪徒,心中不知会怎么想又怎么传。”
沐文杰这才想起来,他们过来这事是不能随便让外人知道的,一时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丢了钱,知道了路途的艰险,姨父表哥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可现在……
沐景亦为难:也许能再向赵晔借盘缠了依原路回去,可要是再遇了劫匪呢?上一次的经历还心有余悸,要不是那几人初次行事,心里紧张也不老练,让她保住了贴身藏着的交子,隐瞒了女子的身份,只怕她与文杰再也没命来汴梁了。这一次,她怎敢再次犯险?”
想了许久,她才抬头道:“赵官人,我听闻有专门替人押送财物的镖行,汴梁是不是有?能不能出钱请他们用几人护送我们回去?”
一般的镖行只是保贵重财物并不护送人,可她却知道镖行也是不易了,赵晔再次惊讶,心中却想到一番景象:她与沐文杰真的被镖行的几个好手护送,可是某一时刻,或是不慎露宿了野外,或是在意外中不经意触碰,那几个刀口上讨生活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因她的年轻美貌而起了欲念,那她……
“我与你们一同回去。”他突然说。
听见他的话,沐景与沐文杰同时惊住,看着他,犹如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见了什么神魔鬼怪一样。
赵晔回道:“那梅山居士的徒弟说是两月后至汴梁,可到现在四月了也不见他的人,我……”他极快地看了眼沐景,声音似乎无意识地小了些:“我表妹须在夏日好好调养了度秋冬才能好受些,我日前已同她家说好,这两日会亲自前往汾州看一看。”
“真的?那太好了,要是有赵官人在什么劫匪之类的我就再也不怕了,我们就与你一同回去!”沐文杰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沐景却看着赵晔,心中却有着强烈的怀疑,甚至在直觉上肯定他不是正好要去汾州的,是此时才提出来的,可原因,却无从去想。在他们身上,他无什么可图,就算是……就算是对她起意,在他的地界想要她也是易如反掌,他为何要陪他们走这一趟?或许,他对她是真的……不,应该还是他本来有去汾州一趟的打算吧。得出结论后,她才说道:“官人恩情,无从感激。”
赵晔并不回话,只扫了她一眼,又朝沐文杰说道:“那你们整顿一下,我回去安排,大概明日可出发。”说完,再没有多的话,转身离开。
沐文杰高兴兴奋,躺到床上几乎打起滚来,却又突然提议道:“姐,要不我们先不走,在这东京城时游玩一番吧,就去城门来回走了一路,什么都没看到呢!”
沐景淡淡道:“家中不知是什么情况,我们必须赶紧回去,日后若有机会,我劝爹让你同表哥一起来。”
“那好!你说的,你一定把爹给我劝好了!”沐文杰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让她保证。
沐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赵晔向来准时,说大概明日,果然第二天上午就骑了马过来,他身边还有一人,穿深色细布圆领袍,黝黑的脸,骑着另一匹马,在客栈外停下。
待沐景与沐文杰下楼后,赵晔便说道:“为加快速度,我从家中牵了匹马来,让这马拉车,然后将驴在汴梁卖了,你们可同意?”
如此,有什么不同意,须要尽快赶回去的是他们。沐景点头道:“全凭赵官人作主。”
赵晔便极为干脆地让那一人卸了驴下来,再将马装上车。看着那人动作,他又看向沐文杰道:“驾马车你可会?”
沐文杰肯定道:“我这两个月天天赶车,那技术比我家车夫都还厉害了!”
赵晔点头,“那等会路上小心。”他今日已不是着甲衣,而且重新背上了弓箭,沐文杰却注意到他腰上仍佩着刀,而且还是两把,与昨天那个都不带重样的。
“赵官人,怎么你又背了箭又拿了刀,还拿这么多?”
赵晔自腰间将其中一把解了下来,“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箭无法近战,这把刀轻便,是我以前练过的,你也带上。”说着,将刀递向他。
沐文杰大喜,几乎感激涕零,接过刀,只觉得十分合手,看着并不太新,抽开来却极为锋利。有旁人侧过头来他才意识到不妥,立刻装入鞘中,说道:“其实我之前也带了匕首在身上的,遇到那几个劫匪时我差点就掏出来了,可姐却按住我不让我动,要不然……”
“吓唬平常人还可以,对付劫匪却不行,没有胜算还不如交出钱,万一惹怒他们丢的可就不是钱了。”赵晔回道。
沐文杰默然地点点头。
他带来的仆人做事极快,不一会儿便将车马套好,沐文杰坐到车前面看着眼前的马,只想什么时候有机会骑上一骑才好,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赵晔让那人牵走了驴,然后三人再次往城门而去。两旁人来人往,依然有昨天卖凉水的,还有买蒸饼炊饼的,羹店、羊肉铺、分茶、酒店、香药铺应有尽有,沐文杰也不再看眼前的马,目不暇接地看向两旁,直到看到这条街后面一条全部高楼,全部挂灯笼,站了貌美女子的街才怔住,意识到那竟是整整一条街的妓馆,不禁又是惊奇又是紧张。
出了城门,路旁皆是柳树,有驮货物的驴车骆驼经过,也有赶着一大群羊的,一切一切看着都有趣,直到渐渐远离城门,行人渐少,日头渐烈,沐文杰再也没有刚才那般新鲜,而是皱着眉,懒洋洋坐在车上,不再四处张望,也不再喊沐景出来看这看那。
赵晔在此时开口道:“前面有片湖,我们待会去湖边歇一下。”沐文杰大喜,一下又来了精神,“好!”
车内的沐景始终不曾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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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一万字完了~~~~悲催的,我又是从昨天写到今天,而我一刚刚想跟着我一起写文的同学竟然一个小时霹雳啪啦打了三千字,真是前浪死在沙滩上,让我这前辈情何以堪啊
至汾州
更新时间:20121214 19:02:48 本章字数:3363
待到湖边,车马停了下来,几人牵了马一同到湖边树荫底下,沐文杰迫不急待地坐下,然后喘着气往嘴里灌水,灌完水,舒爽了,就死了一般躺在树干上。沐景站着没动,赵晔则拿了几个水壶去湖边加水。
湖边水风阵阵,十分凉爽,劳累之后易疲倦,沐文杰一会儿便靠在树上打起盹来,沐景转身看看远处仍能瞧得清的汴梁城,忍不住心中发酸,只能快速移过目光不去看,却又看到眼前的湖水。
心中想着什么时,见着什么都与那有关。眼前的湖看着竟是与落月山中的湖一般模样,一般清澈,一般凉风习习,一般好似站了他的人影。
赵晔抹了把脸,自水边站起身来,只见沐景失神地一步步往湖边走,几乎马上就要踏入水中。心中一紧,立刻要冲上去,却只见她停了下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儿有棵生了多年的河柳,浓密的枝叶有着大片的阴凉,她站在失了阳光的树下,对着湖风,在这七月烈日中竟特别萧索。
他放下水壶,缓缓往那边走近,近些,再近些,竟在她的侧脸清晰地看见一行清泪淌下。
这是第一次,他看见她哭。最初知道云止娶不了汾州的她,他以为她会在汾州痛不欲生,却没想到她竟来了汴梁,到了汴梁,他仍以为她会哭的,可直到她极难为情地求助于他,直到她挣开云止的怀抱绝然离开,直到上车,下车,她也仍然没有哭……却在此时,他看到了她流泪。
湖边又一阵风来,吹起她的长发与衣裙,在那风中,她印着泪痕的脸庞写满悲伤与柔情,绝美却看着心痛。想起曾经她的笑容来,从歪了的车上下来她在笑;拿着野花以牡丹来讽刺他,她也笑着;在山上淋了雨,吵了架,摔得一身狼狈,她仍然能笑,笑得那样愉悦,那样怡然自得;甚至在拒绝他与讥讽他时,她也是笑着的……向来笑的她,如今哭了,因为云止。
沐景闭上眼,任眼中泪水滚落,再次睁眼时,只见两只黑黑的水鸭在湖边上冒了头游动,她随着那两只水鸭看,沿着它们游动的方向将目光往旁边移,移着移着,便看到了赵晔。
她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然后立刻擦了泪,十分勉强地露出一丝笑来,开口道:“赵官人。”
赵晔看着她,与以往一样,并不说话。
沐景知道他是看见了自己哭泣的,有些尴尬,有心想说点什么时便想起了那在心中思虑了很久的话,迟疑一会儿方才说道:“赵官人,之前在汾州,对不起。”
此话一出,立刻便将那不怎么愉快的往事抬到了二人面前,十分尴尬,可她却早已想向他道歉。
“之前对官人知之甚少,又一时冲动,所以……说了许多让人气愤的话,如今官人如此相助,我,十分愧疚。”
那你现在,是否愿意呢?赵晔在心中如此问,却知道这问题万万不能问出口。她与云止如此,若进英家做侧室是再好不过,可她却没有,那又如何会……况且,到此时,他也再不能提出当初那样的请求,甚至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贬低她,哪怕她出身不好还与人有过私情。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她那日的激动与愤怒,原来,面对他的请求,她只觉得是对她的侮辱。
想了这么多,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面对她的道歉,他是说无事,还是说有事?似乎只能说无事,可对她,对此事,他偏偏一直记得清楚。他知道她与云止竟有了情,竟有了约定,又知道云止对她情深,直至后来,他知道云止娶不了她,她必将希望落空。总是想,她在汾州如何,有没有悲痛欲绝,有没有想一死了之,又有没有后悔,后悔选择了云止而没有选择他?
“赵官人……”
“回去之后,小娘子打算如何?”在她再次开口前,他想也没想地将话题移开。
沐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回答道:“又能如何,与往常一样吧,就像没有三月那段时光。”
那是不是,也当作没有他了呢?赵晔忍不住在心里想,口中仍然语气不变道:“你此番过来,你家中不知吧。”
沐景微微垂下头去,“是,不知。”停顿一会儿,她再次开口道:“本来是让表哥带我来的,他拒绝了。那个时候,我只是不相信,只是想亲眼见一见他,想亲耳证实那消息,后来才知长途的艰辛,我实在知之甚少。”
“那你出来这么久家乡人会如何看?”赵晔问
沐景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不知,等回去后看看吧。”从她说这话的沉重来看,她的确是不知的,且很可能那不知的情况并非好情况。这也是赵晔想到的,私自离家如此久,回去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他没说什么,只是站着,沐景回头看了眼,只见朝这边不知探了多久脑袋的沐文杰在她的目光下立刻缩到了树后。
“赵官人,我们什么时候走?”她便说道。
赵晔也转身看了看,“走吧。”
至树下时,沐文杰方才揉着眼睛看向二人,“唔……要走了吗?”
沐景看着他明明清晰着的眼,又看着他看向自己与赵晔眼中的那道充满揣摸的精光,不怎么搭理他,自行上了毡车。
笑才的有。看这意思,还是没希望么?沐文杰在心中想,随后又看向赵晔,没想到运气好地发现他正一边牵马一边往毡车那边望着,直到姐姐上去好久了才挪过眼,然后就碰上了躲闪不及的他的目光。
沐文杰有些慌张,茫然地看向天边,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拍身上的灰尘,再偷偷去瞄赵晔,发现人家那才是真正的若无其事,脸色丝毫不曾变样,十分正经地坐上马去,甚至看也没往他这边看一眼,不,这哪里是“若无其事”,这明明就是真正的“无其事”。
难道,是他多想了?好吧……同行的三个人,站在一起说说话实在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他们是一男一女,又刚好是婚配年纪,而自己很异想天开地希望和那男人永远扯上关系。
就在当晚投店,沐景趁赵晔不在时,十分慢条斯理地告诉沐文杰,赵晔已经订亲了,对方就是他亲自去为之求医的表妹,今年内就会成亲,望某些人不要再露出那种神色来。
沐文杰愣住,随后果真露出大为失望的表情,再看赵晔时,眼中流露的全是不舍。
此番赶路,赵晔十分抓紧时间,也将时间控制得好,终于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