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不知道还有此节,没有做声。
“你不愿意是么?”李医娘看着她。
“为什么?”李医娘接着问,“皇上年少英俊,对你又有情意,我知道你家的遭遇——可太宗的丽妃就是前齐的公主,他们还生了赵王,连亡国之恨都敌不过皇权,你家那点事又算得了什么?若你安顺,老老实实地奉承着他,我看说不定也能封个妃子。”
初初孤独惯了,心里的事连穗穗这样的交情不错的人都没有说过,这李医娘说起来倒是娓娓道来,态度自然,仿佛她本就是她多年相知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一般,很奇怪,却不令人感到厌烦。初初问,“你很容易就能和人这样子讲话吗?”
李医娘圆圆的脸笑开,初初发现,这名四十多岁的妇人虽不漂亮,也不再年轻,但这样一笑,却给人一种豁达明亮的感觉。她不再说话,上前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初初,“女人不易,有坚持的女子更难。不是吗,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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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大臣们在四平八稳得议事。突然,一个侍卫从宫门匆匆得小跑着进来,走到宝座前跪下,双手举高,“启禀陛下,云南八百里加急!”
一般的急奏不过三百里加急,遇到非要即刻禀圣处理的五百里,八百里加急——方才正在说话的一个官员合上奏折,退到一边。
和梨子忙走下月台,将拂尘拢到肩膀上,奔忙中伤腿瘸的更加厉害了。
“陛下,”他往上看一眼。
“念!”
“是,”和梨子忙正色站好,面向百官,“吾皇万岁圣启,八月三十一日,大理国王令大暴病而亡,奸妃与其逆子勾结大理国左、右镇国将军,于当夜发生政变,太子忽蚩被斩,我……朝特使柳如辉、申力行被杀……崔其道等三人逃出……”
朝堂上鸦雀无声。
在听到特使柳如辉、申力行被杀时,皇帝“咄”得站起身,面色凝沉,和梨子念完,谢苍第一个出列拜倒,“皇上,大理国内讧,伤害我朝来使,臣请即刻对大理出兵。”
这消息是八百里加急当朝传到,谢苍之前也没有收到线报,大理内讧本是他自己的事,但令大的宠妃幼子先试图行刺皇帝借刀杀人,现在发动政变竟然将大周的使臣都杀害,作为兵部尚书,他的这一奏请恰如其分,掷地有声。
“不是说令大已处死了奸妃?”礼部尚书疑问。
谢苍睨了他一眼,“定是他刻意隐瞒,留了奸妃一条性命。”
礼部尚书不说话了,邵秉烈站起来道,“皇上,大理本是我朝友邦,现令大国王已死、太子忽蚩被杀,我朝使臣被杀。臣以为,谢尚书所奏有理,臣请其一:即刻诏令大理对使节被杀事件做出解释,并交出凶手,同时调集岭南道、广西道军队,向边境重镇增派兵力,以示威压。”
邵秉烈的建议就更加周全、详细,皇帝道,“朕同意邵相的话,兵部即刻拟定调兵方案,礼部与鸿胪寺拿出质询函,朕今日就要看。”
和梨子拂尘一摆,“退朝!”
文武百官跪拜恭送皇帝。
第二日,又一封加急信传到大元宫,信中说明了柳如辉等人被杀经过,原是政变事发突然,夺权的宠妃和幼子并没有想杀害来使,但彼时柳如辉等几人正与忽蚩在王宫讨论老王安葬、新王就任事宜,叛军杀进来时,柳如辉挺身而出责骂政变的小王子,拒绝了其请求来使回朝奏请大周皇帝承认其王位的要求。小王子命手下兵将将几人绑缚,混乱中柳如辉、申力行被杀身亡。
朝堂上一片静默。大周建立不过三十余年,当朝的许多大臣、特别是武官勋贵们经历过的杀伐场面数不胜数,但因为是柳如辉,那个平庸无能又胆小的国舅爷,本以为这次皇帝是给他一个顺手的资历,没想到竟死的有模有样,颇为壮烈。
皇帝环视群臣,站起身严肃问道,“众位爱卿,你们以为谁可以为朕出征云南,踏平大理?”
“出征云南,踏平大理!”武将们齐声大喝,声震朝堂,十余根赤红金龙的檐柱都嗡嗡作响。一人出列道,“启奏圣上,大理小国也,忽林(篡权的幼子)竖子,臣以为岭南道都督吴必火足可以胜任领军大将,再选拔几个年轻人做偏将,正好让他们也经经事,练练手。”
众臣纷纷以为然。
皇帝命兵部拟定名单,即刻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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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想去云南?”沈恭下朝回家,沈骥即来到他的书房,兄弟俩坐下说话。沈恭听见沈骥想去云南,十分惊讶,转而思索起来,“倒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不过,大理区区之地,就怕没有大功可立啊!那领将吴必火,倒是与父亲有些旧交——阿骥,烽烟之中不比在辽东和京里当值,总会有风险的,你想清楚了吗?要不要先去问问母亲?”
沈骥斩钉截铁,“我今晚就去求皇上。”
沈恭见他如此坚决,奇道,“一定要去?为什么?陛下会答应吗?”
“他定会应承的。”
沈恭的眉皱起来,联系起前些天调职的事,“阿骥,告诉我,为什么?”
沈骥先看了兄长一眼,再看向远方,“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沈恭不言,等着他继续。
“她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宫人,姓盛。”
“什么?”沈恭先是觉得意外,而后突然想到什么,“盛——难道是——盛肇毅的女儿?”大怒,“荒唐!”起身甩袖而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阿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是皇上的嫔妃!”
“已经不是了。”
“那也不可能!皇上不会同意的,我不会同意的,母亲也……”突然想到以前青璃的事,隐去不说,只看着沈骥,“不可能!”
沈骥道,“我已与她有约。这一次立下战功就去求皇上,把她赐给我。”
沈恭只感到荒唐,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又或者是在听他说别人的事,“是她让你去的?”
“不是,还没有告诉她。”
沈恭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你之前向皇上求娶过她?”
“是。”
荒唐,荒唐!沈恭看着沈骥,觉得他已经疯了,根本不是自己熟识的弟弟,“阿骥,哥哥一直觉得,你不是儿女情长之人。”说到这里,已经有一点失望到痛心的意味了。
沈骥沉默了一会,说道,“哥哥,我要这个女人,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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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果然答应了沈骥加入云南军队的请求,按军衔,指给了他一个左前锋游击将军的职务,这是一个容易立功的位置,但如沈恭所言,烽烟赤火的战场里,收益往往与风险并存,沈骥单膝下跪,“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燕赜知道,无论如何,沈骥对自己的忠诚都不会变质——这是男人之间的了解和信任,但只是,他要的他不能给。
“好好干,朕等你凯旋归来!”
“是!”沈骥抬起眼,目光与皇帝相遇。十几年的了解与信任,这时候不用多说什么。他站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宫里开宴,邀请从四品以上官员。
沈骥等十二名长安城勋贵子弟参与此战,方贵妃提议以为他们送行的名义,将预祝旗开得胜的意思由他们带向前线。“不要特意说是送行,”皇帝吩咐,“骄兵必败,大理虽小,吾等不可小视之。”方贵妃领会了。
太后向弘德帝提议,“晋王被陛下勒令不得出王府,已有一月有余——当初说好了就是一个月的,赵王自行猎回来也足不出户。俱是天家人,予恐太宗爷说我们苛待了宗室,大臣们也多猜疑,不如借此机会,邀请二王,一家子和和乐乐的,皇帝说呢?”
燕赜觉得太后说的有道理,同意了她的提议。
赵王倒罢了,那晋王酷爱走马行猎,这一向在王府里可是憋坏了。当初因宫内纵鹰伤人,惊吓了嫔妃,他被皇帝禁足一月,如太后言,虽满一月,也忍着没出来,只因这晋王燕昇虽嗜杀暴虐,却有一桩好处——就是能听人言,他府里的长史门客劝他不得皇命不要出门,他便也一鼓作气得忍下来了,只不过因着这憋闷的郁气,府里的一些丫鬟姬妾们又被他弄死了不少。
一朝得令出门,晋王倒不在意参加宫宴不宫宴的——那样子干巴巴地坐在那里,只听着他们奉承皇帝,他懒得参与,倒是有一桩急事,让这位王爷提前来到大元宫——
他的枭鹰,那可是心头至宝,须得向皇帝要回来。
刚一进承天门,晋王先来到禁宫侍卫们候值的地方,“沈骥,沈二郎!”他一进门便大声喊,“老子的鸟呢?快把本王的鸟儿还给我。”
沈骥不在,有侍卫打趣,“晋王殿下,出来了?你的鸟儿不自己挂在身上,找我们沈统领做什么?”
晋王的嗜杀,就只针对美人,平素还是个很好说话不怎么摆架子的王爷。当下一拍大腿,“贼囚,我的枭,我的枭哪里去了?”
刚那说话的侍卫想了想,告诉他,“哦,你是说那只鹰啊,沈统领拿回来驯了几天,又给皇上送回去了——您的鸟啊,得去找皇上要。”
作者有话要说:稻谷不是求爱怜,不过今天就真的很可怜,重感冒,嗓子哑了咳嗽了一周,现在痒的想杀人,全身酸疼,关节像泡在冰水里——难受哇,偶是借着生病让老公带孩子完成这两天的日更滴,求抱抱
明天上班,是否更看我的状态,更的话微博通知,不说就是不更。
PS,昨天有多少人认为小燕子得逞啦,哼哼,留言都少很多,看来我儿子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嘛
第29章 赐婚(新)
————————————世路孤舟与影语;天遣多情有别离———————————————
晋王悻悻得从戍所出来,皇帝侄儿的积威随着年岁的增长日重,他一时倒不敢直接就去长庆殿找他去要枭鹰。
这般儿驾着马在宫城里乱踱,有宫女侍婢从旁边经过;她们轻轻地说笑着;听到晋王的耳朵里,只觉得刺耳;恨不能立时就把鞭子抽死两三个。
宫女们发现了他;皆放低了声音避着绕开。
晋王正自无聊,突然头顶上一声清唳;一个随从在马后面说,“王爷,好像是咱们家的鹰。”晋王抬头一看;果然一只黑灰色的枭鹰双翅展开滑翔着飞过来,他忙吹了个哨儿,那鸟停了一停,它飞得低,只见半空中它黑色的背毛,灰色的胸脯,前胸那里还有一道弧形的金边,可不正是自己的鹰!
晋王大喜,驾马朝着枭鹰,再发出一声口哨,枭鹰听令朝着他飞过来,晋王伸出胳膊,只等他落到自己臂上,没想到降落未落之际,那鸟却把爪子一蹬,淡金色的眼睛一闪,重新折返着又飞走了。
晋王大怒,他一生最恨不驯服的事物,骂道,“贼厮鸟,怎么回事?”回头看侍从,侍从们哪里知道,晋王指着远去的枭鹰,“快,去追上它!”
鹰飞得快,一会儿就不见踪影,只看见它落到前方一片宫墙之中。晋王带人寻到这里,可巧这一片十分寂静,没什么人经过。
走进一处院落,晋王正要大开大伐得搜寻,一个侍卫忽然道,“王爷,那屋里面有人。”
晋王便领着两人来到墙根下,只听里面一男一女的说话声,果然有人在此。
女子的声音十分娇润,带着些铃铛般的磁音,“这么说,将军是定要去了。”
男人的声音十分耳熟,“是。”
里面静了一会,那女子又道,“如此,我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男人道,“你……也保重。”
那女子过一会方慢慢道,“好。”
只这一个好字,听的人不禁背部发麻,好像里面有多少缠绵悱恻之意似的。
晋王觉得这男人的声音甚是耳熟,而这女子的声音,明明是带着稚嫩铃音的少女,但她说话的语气、气度,似是超出本身年龄许多似的,镇定自若的,不用见脸,仅凭这音色语气,也必是位风华绝佳的佳人了。他一时忘了枭鹰,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现,上前踹开房门,“呔,沈二郎,我就知道你们必定有私!”
在李医娘的帮助下,初初和沈骥这一向常是飞燕传书,这一天,沈骥信中邀初初出来,在去大理之前见上一面。初初虽与李医娘独居皇宫一隅,皇帝倒也没把她像囚犯一样拘禁起来,虽如此,还是挑了今天有大的宴会,趁众人皆忙,依约来到这里。这一处院落临近侍卫的戍所,平时就没有特意去守卫,沈骥略在排班上倒开一个时辰的空隙,是以晋王的人没有遇到守卫,直接闯了进来。
晋王踹门而入,沈骥与初初都是大吃一惊。沈骥忙将初初护在身后,晋王得意洋洋又道,“我就知道你二人必定有私!”贪婪地看向沈骥背后的初初,眼睛里冒火,“果然是你!”上一回只觉得她眼睛生的好看,没想到声音亦如此动听,若是将她在身底下撕裂流血,那样子娇润冷静的声音尖叫出来,怕是会更加悦耳。
沈骥道,“王爷,我二人到外面说话。”
晋王只盯着初初,沈骥更护住她,“王爷何必为难一个女子。”
“笑话!”晋王狞笑,“普天下谁不知道我燕五爱的就是为难美人。没什么好说的,把她给我,你的事本王就当没看见,不影响你升官发财。”
沈骥沉声,“不可能。”
晋王吩咐左右上前,“你不识相,就别怪本王无情,现在就去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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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沈恭还是没有把沈骥参军云南的真实原因告诉母亲钟氏,一来那原因太过荒唐,和皇上争女人,钟老太君听了怕是要发狂的,二来沈恭觉得,沈骥想要那位盛小姐,这事相当没谱,当务之急是让他安安心心得先去打仗,等打仗回来,心思说不定就散了。
“沈爱卿,你觉得如何?”旁边传来皇帝的询问声,沈恭连忙凝神,达道,“陛下说的几个人都堪任此职,不过臣以为,从人品、资历、性格来看,还是胡之耕更合适些。”
下午,临近宴会开始,皇帝和几个勋贵、大臣在宫城内行走散步,边议论朝事。
赵王带着几个宗室子弟跟在后面,知趣地把皇帝身边的位置留给他信任的几个心腹大臣。
听了沈恭的话,弘德帝轻轻点头。沈骥行军云南,留下的禁军副统领一职需要挑选继任人,这位置紧要关键,非绝对信任之人不可任,是以皇帝征询沈恭的意见,以示慎重。
皇帝不说话,沈恭也不再说,侧头看了看皇帝,最近皇上常比以前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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