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他从醉春院急急跑回来,本以为是离别,却没想到,生了这样的变故。
只是,似祸又像是福。
“哥,璇儿就是再怎么样底子也是不差的,我们最晚到明天就能启程。”千祗璃一拧眉,不是他不担心,天知道他也有多么担心。
楚西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如何不懂感恩戴德,自己不是多么怀疑她。他相信,就是再如何,那女子是不会害他们三人的。
只是,自己只所以装成那个样子,还是想为了她好。
她眷恋地越多,对她以后的生活就越不利。
惠妃强势,认准了便定是要追到底的,他要保她,就只能让她心寒。
千祗璃正在思索,忽听千祗翊的语气忽然变了:“明天也不是今天,现在你不是还闲着么?去把她找回来!”
千祗璃心里一跳,“哥,你怎么了?”
这是在生气?
可是大哥有什么好生气的?
千祗翊淡淡瞥了他一眼,回道:“没事,你尽力去找就好了,到了最后总不能再对不起她。”
“恩,我知道了。”千祗璃点点头。
千祗翊淡笑:“去吧。”
“嗯。”
青衣消逝在视线中,千祗翊微微眯了眯眼,反正行程也推到明日了,不如今日就去找烟柳问个清楚。
似笑非笑的表情挂在千祗翊脸上,目光越过道道墙看向醉春院的方向。
==我是火灾的分割线==
“姑娘!”
烟柳略带不悦地看了一眼急急忙忙的小厮,语气也变得带着怒意:“何事如此慌忙?”
本来他她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竟是看着谁都生厌。
小厮一脸慌忙神色,急急道:“姑娘,那府里没传出来出事的消息!”
烟柳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今早去打听的人回来了,说是除了烧了两间空房子,没伤到人。”小厮心下也是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烟柳脸色一白,却又瞬间恢复正常,转化为凌厉神色,静静思索着刚才听到的话,好像哪里不对……
“昨晚的人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说了是那个女子吗,怎么烧了两间房子?”
小厮回道:“乃是因为不确定目标是哪个,那府里是有两名女子的,于是便一起下手了。”
“两人?”烟柳眉心一拧,“可是知道另一位是谁?”
“不知道。”小厮摇摇头,“两人都在房里,昨晚的人便两间房子一齐烧了。”
难不成……真的是她做错了?若是真出事了她倒还不怕,最闹心的就是现在竟然说人都没一点事,那若是这件事被公子知道了……
烟柳这么一想,心里有些慌。
“不是说人都在房里吗,那为什么还会传出人没事的消息?”烟柳咬碎了一口银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楚姓女子就如此命大?
她命大没关系,非要牵扯上公子。
这件事……怕是公子刚才回去应是就该知道了吧,过不了多久,公子肯定就会过来问自己的。
她要怎么解释?
本来昨日确实是跳过激动才想了这样的蠢法子来,只不过今日既然也已实施便也无法挽回,可是为什么那女子不去死!
若是真死了她倒不怕了,公子是不会为了已失去的东西而对自己太过如何的呃,况且死无对证,她咬着牙不承认就是了。若是还活着,她就不保证那女子不会在公子面前煽风点火把矛头都指向自己,若是公子真听了她鼓动,自己的日子岂不就是难过?
“昨晚的人呢?怎么说?有没有被发现?”
小厮摇头,“他们说没有人看见、”
烟柳才总算微微放下心来,没人看见是么,那就好。
若不是现在自己身边没人,她是绝不会蠢到去买凶害人的。本来这次她买的也是这兰州城最好的杀手,可是竟还是传出人没事的消息,这让她不得不感叹。
应该就是自己多做了些,公子昨日那般警告自己,若是公子真的因为这件事儿动怒……她回京的事情岂不是更没有指望了?
“你出去吧。”烟柳一挥手,示意那小厮出去。
小厮恭敬弯了弯腰就掩了门出去。
烟柳坐在黄花梨木桌旁,心中思绪万千,这件事公子肯定是能想到她身上的。她不想替自己开脱,因为她知道那没有用,以公子的聪明,定然是认准了是她做了这件事的。
只是,自己要找个让他原谅自己的理由,也是不易。
公子都有三年未与她言谈,其间会来看自己不假,可多数时候也只是来坐坐喝杯茶就走了,其他的也并无多说。
最关键的事,喝了那么好几次的茶,昨晚也被她下药了。
公子早上是急着走,并未追究,但是这件事他心里定然也是明白的、
可若是公子回去再把两件事一联想,她这个凶手不是呼之欲出么。
烟柳懊悔不已,自己这是有多冲动才做出这样的事来,本来就由着那女子去也是无妨,她非要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么。
她堵不重要,公子因为这件事也添堵的话她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可是自己要跟这样的公子沟通,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才好……?
本来她是预计要自己先去跟公子请罪,反正那女子也不再人世了,公子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为她。可是如今说那人没事,她就不能再自取其辱地跑去找公子了,否则可能还平凡惹得公子生厌。
可若是等公子来找自己,自己岂不是更难做?
烟柳紧握着两只洁白如玉的小手,心中思绪不断,却还是苦于无法找出一个好的理由来。
一股不祥的感觉在心中升腾而起,位带烟柳细想,却是被门开的声音惊了一惊,烟柳连忙往门外看,果然如预料中一般,看到一道紫色身影。
“公子来了?”烟柳站起身来,收去脸上惊慌神色,若无其事笑看向千祗翊。
千祗翊面色淡淡,看不出一丝异样,烟柳心里的石头微微往下落了落,却还是不敢松懈,笑问道:“公子不是刚走么,怎地又回来了?可是东西忘记取了?”
“不是。”语气淡淡。
烟柳心里倒吸了口凉气,突然觉得,千祗翊越是这般淡淡神色,就越是不同寻常。淡然却坚定的目光看得她心惊,咬了咬牙,反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如就此住口。
“怎么不说话了?”千祗翊坐下,看着对面烟柳不说话,出声问道。
“啊?”烟柳面色不改,“公子有事要和我说吗?”
千祗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恩,有。”
烟柳的笑僵了僵却在转瞬就恢复正常,声音不改:“恩,公子说。”
她全神贯注等着千祗翊说出下一句话,应该是问昨晚上为何他就无缘无故睡着了的事,她心中已想好对策,可是千祗翊却迟迟未开口,只是定定看着她,倒看得她心惊肉跳的。
强自扯出一个浅笑来:“公子,怎么了?”
千祗翊还是不说话,她也就不敢多说,厢房里静得就只能听见两个人呼吸声、
或许,是一个人的呼吸声。
烟柳觉得,在千祗翊这样的目光下,她已连呼吸都是觉得困难,仿佛这种目光如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将自己脖劲紧紧掐住,几乎有这么一种感觉,她将要在下一秒窒息。
“烟柳,你可曾埋怨过我?”
烟柳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啊?”
千祗翊眉心一拧,烟柳看到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慌忙改了口:“公子怎么想起来这么问?”
若说不怨,她孤身在这里三年又如何能一丝不曾怨过。可是若说怨,自己本来就是不该拥有美好生活的人,最起码公子还让自己的生活有了些许改变。
至少,她在旁人面前是光鲜亮丽的。
虽然她的心境不变,但是公子确实是帮她改变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应该感恩的,可是,也曾怨过。
为什么不干脆让自己留在京都,自己在京都或许帮他的会更多些也说不定。
可是,每次想到最后,还是想到,也许他是为了自己好,也许他是不想让自己在京都趟那一趟趟的浑水。
她宁愿,相信,他是为了自己好,而不是什么其他原因。
于是,便也释然。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总是跟他有牵扯的,这样就好。
“我就是想问,烟柳,你五年前就跟着我了,可曾在这五年间生过一丝怨念?”千祗翊半掩了眸,烟柳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
、苏绾 第三节 保重,这是离别
“我就是想问,烟柳,你五年前就跟着我了,可曾在这五年间生过一丝怨念?”千祗翊半掩了眸,烟柳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
“公子,烟柳不怨。”烟柳笑看向千祗翊,道:“只要能是为了公子,烟柳都不怨。”
是的,她不怨。
以前的那些都成了过眼云烟,她现在也是不怨的,以后,也许还都不会怨。
“为何不怨?”
烟柳被千祗翊这句话问得一愣,自己好久都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了、。只要是关于他的,她几乎每次想都不想就能说出答案,这次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了。
自从她十四岁那年被他救了,就没想过其他的了,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只要自己还跟他有交集,只要自己还是能被他想起,她就觉得,都值了。更因此从未想过什么为何的问题。
“公子,我不知道。”烟柳想了半天,还是只得说了一句不知道,只是想来想去还是不对,又添了一句:“从五年前的那一天起,公子就该明白,烟柳不会怨你的。我也不知道怎样去跟公子说,总之烟柳是一定会为了公子好的,但是我也说不明白。”
“恩,好。”千祗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烟柳看到了,虽然动作很小。
“公子,你想说什么?”
千祗翊定定看着她,“烟柳,你的忠心我能明白。但是,我要的,不是你只对我好。”
烟柳刚刚才微微缓过来的神色一下子又白了,他果然是知道的。本来以为他不问就当是承认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说了。
不只是为了他好。
呵呵,这句话的意思,她懂。
不只是为了他好,还要为了他所保的人好。
总之,自己是他手底下的人,还是要听他的。否则她一边说是为了他好,一边不顾他昨天说的话去做了纵火的事情,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况且,惹了他猜疑也说不定。
那女子,她惹不得。
若是昨晚死了倒好,只可惜,她以后是没有那个胆量再去了。
公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说的话底下那些人不好好去做,严格来说,公子这都是第二次警告她了,昨晚那一次她算是没听进去,这一次公子还能如此淡然跟自己说这个已是不易,她又岂能再不知好歹。
不管大事还是小事,公子只要是吩咐了的,底下的人是没有人敢违抗的,因为,不管事情大小,只要公子知道有人没有照他说的去做,都会生气,而公子生气的后果,便是要违抗命令以命去谢罪。公子昨晚说的那么明白的话她都不听了一次,真是大胆了。
若是她以后再做了这样的事情,即使公子不杀自己,不处罚自己,只怕也是不会再让自己跟在身边了,她才禁不住这样不是处罚更甚处罚的结果。
不能在他身边,便是要她的信仰倒塌。
罢了,那女子在便在吧,她不是也在么。
反正都在他身边,便不要争这些个,那女子都况且没有动作,自己真是太过心浮气躁了。
“烟柳明白。”烟柳垂了眸,不想让千祗翊看见自己眸中神色,“公子原谅烟柳,以后烟柳绝对不会了。”
千祗翊点头,“好,这次的事情就过去了。有些话我不想多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好,烟柳懂。”
一双芊芊玉手扶上桌子上的玉盏,烟柳端起桌子上的茶给千祗翊递了过去,道:“公子走了一路累了吧,这茶里没有药,你若不嫌弃就用了吧。”
一句话,变相承认了自己昨晚做的事情。
其实本来她也不想多此一举,只可惜还是这样做了,就算是让公子心安。
公子不问,但心里一定是不甚清楚的,就算是清楚,这样子经她的口说出来就又不一样了,还是多这么一句话好些。
千祗翊眸光闪了闪,迟疑了片刻就伸出手接了过来,低头饮了一口便又放下。
烟柳看见千祗翊刚才的那一抹迟疑,心下一凉,却也只得打碎了牙往嘴里咽,这就叫自食恶果、
她就知道,人心这东西,总是最难猜的,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起了隔阂,总是无法修补。就像他们两个明明已经把这件事说开,但是他还是会不由自护地再思考一遍,还不是因为信不过了。
“还有件事情,我得问问你。”
烟柳抬头,“公子尽管问,烟柳一定知无不言。”
“她去哪儿了?”
“谁?”几乎是下意识就吐出这么一个字,却在说出口的同时就反应过来是谁,连忙补充道:“楚姑娘么?”
千祗翊点点头,“恩。”
“楚姑娘怎么了?不在府里吗?”烟柳疑惑,不是说没有人出事的消息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千祗翊摆了摆手,“没什么,你不知道的话就算了,我走了。”
烟柳站起身来相送,“公子慢走。”
“恩,保重。”
烟柳想笑,却也觉得没有必要,反正他都出了厢门了,只用了一声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在说:“公子,您也保重。”
要不是这一桩事,只怕这是昨晚就该道的话才对,竟迟迟拖到今天。
保重。
这是离别。
他这一走,不知道自己又要到何时才能见得上他一面。
一时有些伤感,却也明白这是必然。自己不该在这里悲伤,该想的是,如何过以后在这兰州,在这醉春院的日子。
那女子的事情她才不会蠢到要再去管,公子问的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想再去管那么多,否则自己就真的是在公子面前没有一席之地了、
自己该想的,是以后如何去与徐二公子相处、。
其实她若想找靠山岂是难事,只不过靠山好找,可那些人又是怀了怎样的心思,她很明白,也不想让自己每天都在玩火。
徐二公子是现今她能发现的,仅有的一个正直君子,可是自己还是太过激动,未给自己留退路,现在想回到从前那样都是难事。
她见徐韩墨徐二公子不是在醉春院,是在京都。
当时她那是仅有的一次出门,刚到京都的她就出去了那一次,路上被几个小混混欺负,徐二公子就是那个时候出来替她挡了那些人,她当时尚是不知如何去感恩,只是匆匆说了句谢谢就赶忙回了王府,从那以后,再没出去过。
就这样过了两年,她来了兰州,第一次见到徐二公子时只是觉得眼熟,却从未想到她就是两年前出手相助那人,后来徐二公子锲而不舍地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