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等了!一刻也不想等了!她要把孩子夺回来!
两个月之后的夜,天气已经转凉,前朝虽然一直在忙于赫连诺登基一事,可是,却迟迟没有议上日程,直到昨日。
前朝有了消息,三日后将大告天下,赫连清绝大病薨逝,其子赫连诺登基为帝,摄政王赫连漠辅佐幼帝。
这些消息,自然也是从李茗香那里传进来的。
苏晚再一次请见了赫连漠。
晚上,她将桃夭打发下去睡了,一个人,一身红衣,在院子里静静的跳着霓裳羽衣舞。这一曲舞,活了两世,她都只为赫连清绝一人跳过。她记得当时跳完这一曲舞后,赫连清绝的眉目沉沉的,他似有些生气的看她,她不解,细问了,他才闷闷的道:“阿梨,以后只能跳给我一人看!”
她含笑应了,时隔多年,而今再一次跳起,却是对着另一人。
苏晚的心中,是苦的,也是倦的,可是想起孩子,她不得不这么做。
一年多过去了,赫连清绝半分消息也无,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也在一点点破灭。
不可能了,绝对不可能了。
若说曾经,她还在等着,盼着,现在,她是彻底的死心了!
哥哥被贬去皇陵,苏家虽然依旧荣耀,但是那些荣耀都是属于苏彤的,不是她。
而今的天下,是赫连漠的天下,不是赫连清绝的天下,更不是赫连诺的天下。
太后纵然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但她到底已经年迈,又有什么用呢?
王青青难道就能守住?
可是,她早已得来消息,王青青早已成了赫连漠的人,试问,这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保得了她的孩子?
难道她就没有私心?
难道她王青青会不希望自己为赫连漠生下孩子,登基为帝?
天下,是赫连漠的天下,附庸拥有天下的男子,她才可以永保至高无上!
赫连漠来的时候,她的一曲舞正接近尾声,曼妙的身形在黑夜中犹如曼陀罗花,明知是一味毒药,却又美得让人不能直视。
当她整个身形匍匐在地上,青丝垂了一地后,赫连漠大步上前抱起她,她并没有拒绝,反而娇笑一声, 缠上他的脖子。
“王爷。”她轻轻唤他,吐气如兰。
赫连漠的呼吸一重,危险的靠近她:“苏晚,你可知道,一旦你决定了,今后将处于何种境地?”
苏晚只是笑,并不回答他的话,却再一次俯身,偎进他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耳语:“王爷,记得你答应过臣妾的!”
赫连漠再不多耽搁片刻,抱着她进了殿内。
赫连漠告诉她,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他会让她名正言顺的坐在太后的宝座上,抱着自己的儿子,带他登基为帝!
三日后,登基大典。
一大早,便有宫人送来金灿灿的昭显着太后的高贵与雍容的宫装来。晚宫的禁令也在这一日解除,桃夭服侍苏晚戴上凤冠,换上太后的朝服,镜中,立刻便出现了一个雍容尊贵的女人来。
桃夭给她画的妆容是精致的凤尾妆,眼线高高挑起,冷艳贵气,流云髻堆砌在一侧,发间的凤凰展翅欲飞,还有深色的妆容,黑色的蔻丹,无一不昭示着她至高无上的身份与荣耀。
妆成之后,连见惯了她美貌的桃夭也惊呆了,“娘娘……”
她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呆呆的看着,眼睛都直了。
苏晚冷冷的勾起一丝唇角,低眉看她:“桃夭,今日是大日子,且不可出错!”
桃夭应了一声,这时殿外已经有了宫人传唤,苏晚旋即扶了她的手指,缓步走出殿门。
殿外的宫人跪了一地。
“姐姐……”人群中,竟然有李茗香,而且,她怀中抱着的是……
饶是告诫过自己千百遍,这一刻,苏晚的脚步还是乱了。
疾步上前,苏晚一把接过李茗香手中的孩子,第一次抱进怀里,她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桃夭也激动得湿了眼眶,可是还是提醒苏晚道:“娘娘,今日是大日子,你千万别流泪,妆容会花掉的!”
苏晚忍了又忍,却最终因为面上的妆太重,没有去亲太子诺。
似是二人这一来一去,惊喜了宝宝,他睁开眼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最后也不知怎么了,“哇”的一声,竟哭了出来。
苏晚手足无措的哄,可是孩子明显抗拒他,哭得很用力,片刻功夫便眼泪飙飞,显然不肯她抱。
“姐姐,你托着他走走看。”李茗香看她一脸焦急,急忙出声,苏晚看了她一眼,似在问,会有用吗?见她点了点头,这才犹豫了下,抱着孩子在殿内踱步起来。
果然,她这一走动,孩子立刻就停了哭泣,眨巴着眼珠子看她,看着看着,突然就咧开嘴角,笑了起来,眉眼都弯成了小月牙。
苏晚当即兴奋得不能自已,匆匆走向李茗香:“茗香,你看,诺儿笑了,诺儿对着我笑了!”
李茗香抹了抹眼睛,走到她身侧,看了孩子一眼道:“是啊,殿下真可爱!”
她话里虽然欣慰,可是眼里的光芒明显就暗了下去。
苏晚一怔,知道她定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流掉的孩子,当即道:“茗香,你放心,等时日过了,我一定向王爷奏报,允你出宫,另觅良缘。”
“不必了。”李茗香却摇了摇头道,“我想守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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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092 苏晚,他轻轻唤她。(2000字红包加更2000字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472 11:11:43 本章字数:7049
苏晚一震,面色顿时也变得苍白起来,桃夭见她明显几分不对,急忙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苏晚摆了摆手,又看了李茗香一眼,方才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指道:“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守了!
忽然便有些晕眩,心中也一团乱糟糟,直到,诺儿又哭了。
苏晚回过神来,再次哄起了诺儿,心里又稍稍放下。
她是没有资格了,她也不能要这样的资格,因为,她有诺儿!她要他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她要从赫连漠手中夺回失去的一切!
抱着诺儿上了御辇,李茗香远远的看着她,浅浅一笑。
登基大典,向来隆重。
当苏晚抱着太子走上长长红毯,走向赫连漠,进入太清殿,底下一片哗然。
苏晚被囚禁了一年多的时日,朝堂之上,没有任何一位官员不知情,此刻看她重新抱着太子站在这里,不由得全场哗然。
“她是杀害皇上的真凶,怎么能站在这里?”
“是啊,是啊,她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么又放出来了?”
“天啊,莫不是她和摄政王……”
“找死啊你!”
底下一片七嘴八舌,堂上的赫连漠与苏晚却一直面无表情,苏晚的脸更是冷得几乎冻结。
“来,诺儿,来这里!”
赫连漠从苏晚怀中接过孩子,看她小心翼翼似乎有几分不情愿的样子,当即眉目一深,虽然没有说话,但苏晚知道,他这般神情已是在警告自己了,遂垂了眉目,看着自己手背。
赫连漠这才满意的道:“诸位爱卿平身,由本王宣布,现在开始登基大典!”
他的声音,沉稳,恢弘,而又有张力,尽管台下的百官离了几百米的路程,却依旧听得一清二楚,却也正因为这一声高呼,将地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压了下来。
而今,这天下都是赫连漠说了算,就算,他不遵循常规,让苏晚抱着太子一同登基又何妨?
苏晚当即昂起头头,站正了身子。
她以为事情周全,百密无一疏,可是在焚烧祭天之时,台下还是爆发了反对之音。
“摄政王,晚妃虽然为皇上生母,但先王受她所害,臣以为,此举不妥!”是宋相国的声音。
“臣也以为!”宋相国话音刚落,礼部尚书便站了出来,“祭天大礼,神圣不可侵犯,还请摄政王三思而后行,万一触怒天颜,惹来民不聊生,那将是大大的祸事啊!”
此声音一出,立刻引来无数附和声。
“王爷,晚妃理应处死!”
“是啊,王爷,请王爷赐死晚妃!”
紧接着,场地上大半的人都跪了下来,声音震天:“请摄政王三思,赐死晚妃,辅佐新帝登基!”
苏晚衣袖下的手蓦然攥得死紧。这样的局面,她早该料到不是吗?她一个罪妃,有何面目再来一次重生?可是,为了孩子的未来,她必须得挺下去。
赫连漠不是善主,她一早就知道。
他现在登基,只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时日一长,他朝权稳固,诺儿就算亲政了,也没那么容易拿下朝权。
一来,当时的赫连漠几乎是说一不二,地位无可撼动,二来,他辅佐诺儿,是有功之臣,皇帝对他不敬,便是失之孝道,不听他的,便认为是不听谏言的昏君,来来去去,他终究摆脱不了傀儡的命运,甚至,被他废黜。
历史上,被废黜的皇帝,不是没有,既然有先例,赫连漠废黜诺儿更是轻而易举!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她现在都不可以倒!
苏晚昂着头,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双手捏得死紧。
赫连漠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他将诺儿塞到苏晚怀里,上前一步,面对着群臣道:“你们一口一声说晚妃害死了先皇,可有证据?”
证据?
百官哗然,当日不是晚妃自己承认说是自己害死了先皇吗?
“是,当日晚妃的确是说她害死了先皇,可是,先皇御驾亲征,以一人之力砍杀百人,武功之高强,你们不是不知,晚妃只是一个弱女子,当时还身怀有孕,你们且说说,这样一个小女子,如何害死先皇?”
“且不论这些,她本知自己怀有身孕,又为何要害死先皇,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她身为先皇*妃,无上荣耀,害死先皇,只会将自己和孩子陷入险境,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赫连漠瞒去了,她是事后方知自己怀孕的事。但那件事,本就只有几个亲信知道,她是事后才知道的,所以消息绝对不会外传,所以赫连漠才有这般自信,骗过所有人。
“王爷说得一点也没错!”
与台下,消失了足足有一年的闵玉,忽然缓缓的走了上来。苏晚看到他当即一怔,赫连漠却是神情大震,凤眸凝成冰死死的盯着他。
闵玉是先帝跟前的红人,亦伺候先帝多年,他一出现,立即引起台下赫连清绝昔日部下躁动起来。
“不是说闵公公已随先帝而去了吗?”
“是啊,早在一年前,闵公公不是已经暴毙身亡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啊,莫非皇上没死?”
不知是谁惊呼了声,百官之间是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所有的人,开始左顾右盼,抱着或期待或害怕的心态在人群中寻找起来。也正是因为闵玉的出现,苏晚抱着孩子的手也紧了起来。浑身紧绷的看向人群。
皇上没有死吗?
真的是这样的吗?
清绝?你没有死?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苏晚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就等着闵玉走上前来,问清楚。
“安静!都给本王安静!”也许是看到了她的眼泪,又也许是因了底下的躁动,赫连漠一张脸沉得可怕。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赫连漠冷笑看向闵玉:“原来闵公公安在!”
“杂家自然安在。”闵玉冷笑着凝香他的视线道,“杂家之所以消失一年,皆是在搜寻皇上下落,因为杂家深信皇上并没有死。”
闵玉说完,苏晚只觉心脏跳动得厉害,忍不住就要走下一步,却被赫连漠拉住了手腕。
“苏晚!”赫连漠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苏晚,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警告的说完,苏晚当即面色一白,跨出去的腿如灌了铅般,再也动不了。
是了,她在期盼什么?
纵然赫连清绝没死,也绝不会相见现在的她,她已经没有资格了!
脸色一片惨白!苏晚怔怔的立在原地,任由怀中的诺儿哭个不停,一动未动。
闵玉这时却走了过来,“娘娘,皇上听闻娘娘诞下皇嗣,极为欣喜,只是眼下皇上旧伤未愈,不能过来,可否将小皇子交予奴婢,让奴婢送予修华殿给皇上看一眼?”
“什么?皇上在修华殿?”苏晚踉跄后退一步,差点让手中的诺儿跌落,好在闵玉扶了她一把,她这才稳了身形。
苏晚看向身后一片死气沉沉的赫连漠,张了张嘴,最终道:“王爷……”
“闭嘴!”赫连漠面色冷得如同冬月的天,狠狠的刺激着她已经脆弱的心,“苏晚,你还妄想一切都能回到从前吗?你已是本王的人!”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苏晚身形一颤,下意识去看一片的闵玉,却见他只是低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王爷,皇上既已归来,这登基大典已经可以取消了,王爷……苏晚……苏晚只是想看一眼他。”
赫连漠的脸上一片阴霾,百官此刻已将先前闵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底下瞬间便乱了,宋相国当先站了出来:“王爷,皇上既已归来,臣等请求王爷取消今日登基大典,带臣等面见皇上!”
“是啊,王爷,臣等请求面见皇上!”
虽然有不情愿的声音,但皇上一回,一切早已不同,原先本就是墙头草的官员,此刻一致倒向赫连清绝这边,赫连漠的脸色,自然可想而知了。
“看来,一年未见,爱卿们对朕倒是想念得紧。”忽然的,一道邪肆的声音飘了过来,百官一震,不可置信看去,正见了赫连清绝一身明黄龙袍,缓缓走了过来。
与昔日的他相比,今日的他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眉眼之间顾盼而来的邪肆魅惑,是从前的赫连清绝绝对所没有的。
从前的他向来神色淡淡,喜怒不形于色,纵然是发怒,一双眸子透着寒凉,却从来不会如今日般,邪肆得让人看不懂,似乎,藏得更深了些。
苏晚的身子,在瞬间便瘫软了下来,纵然有闵玉扶着,她还是坐到了地上,一身端庄的宫装,此刻着在她身上,恍若天大的讽刺,冰封着她身体里的每一处血液。
诺儿哭了。在这寂静得鸦雀无声的场地上,肆无忌惮的大声哭了出来。
闵玉看不过,最终抱了孩子,苏晚半分反应也无,只是怔怔看向缓步朝她走来的赫连清绝,一时间心里恍若隔了万丈深渊,毫不留情的将两人隔开。
明明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
他的眉是笑的,眼是笑的,唇也是笑的,可为何,苏晚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同了呢?
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俊美得无可挑剔,深不可测的瞳孔之内,恍若有滔天巨浪,却又似什么都没有一片风平浪静。
他就那么轻轻的笑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形,依旧有着迷乱人心智的魄力,一步一步牵动纷扰着她的心。
苏晚用力的哭,即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