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我给二柱打盆水去,先洗把脸。”怕妻子的怒火再次烧到自己头上,林守平赶紧借事躲开了。
朱七娘一边摸着二柱脸上的手印,一边心疼的问道:“二柱,疼吧?”
二柱却象个男子汉一样,一脸的坚强:“娘,不疼。我也没白让她打我,我还把她撞了个大跟头呢。”
朱七娘教训他道:“以后看见你大伯母了,躲她远点。她到底是大人,你人小吃亏。”
二柱满不在乎敷衍道:“知道了。娘,鱼炖好了吗?我都闻到香味了。”
“早炖好了,你洗完脸就可以吃了。”回答他的不是朱七娘,却是端水进来的林守平。
一提到鱼,朱七娘就狠狠的剜了林守平一眼,林守平满脸的陪着笑。
二柱草草的洗了洗脸,洗干净后,脸上那红手印更加的显眼了。
朱七娘狠狠的在林守平胳膊上掐了一下,似乎是在发泄对林家的不满。
林守平也不敢吱声,默默忍受了。
林守平在炕上放好炕桌,拿好碗筷,孩子们叽里骨碌都上了炕等着吃饭。
二柱窜过来对五丫说道:“五丫,起来吃饭吧,娘炖的鱼可好吃了,你要不吃可就没了。”
林琪摇头道:“你们吃吧,爹喂我吃过了。”
二柱安慰性的拍了拍林琪的胳膊,这才回到桌子前吃饭去了。
朱七娘把鱼端来了,屋子里顿时飘起了鱼香味。
到底是二柱眼尖,他拿筷子翻了翻鱼,大声叫道:“娘,这鱼怎么少了?那条最大的呢?”
一提起这事,朱七娘一肚子的闷气,她气呼呼的回道:“还不是你那好爹爹?给你奶奶送去了。”
二柱看见林守平一个劲的向他使眼色,识趣的没再往下问,只是倒了一碗鱼汤道:“那我喝汤,三柱四柱你们吃鱼。”
见儿子这么懂事,朱七娘大概是感到了欣慰,也就不再提送鱼的事了。
鱼虽然有好几条,不过大的就一条,剩下的不过都是巴掌大小,林守平和朱七娘一条没吃,把鱼肉都给孩子们吃了。
林琪在旁边看着,看得出这一家人虽然穷,但长幼有序,父慈母爱,也称得上是和美家庭了。
只不过,他们吃的那米饭是什么米的呀,又黄又糙的,怎么不和自己吃的小米饭一样啊。
看来,由于自己是病号,被加了餐啊。
、第4章
吃完饭后,闲不住的四个男孩又跑出去玩了。
朱七娘收拾桌子,林守平在院子里收拾农具,为春耕做准备。
“丫,身上好点没?身上好了就起来走走,总躺着就没劲,要是怕冷,别出屋就行了。”朱七娘一边往下拿碗筷,一边唠叨着和林琪说闲话。
大概吃了不少饭的原因吧,林琪还真觉得身体好了不少,只是鼻子很堵得慌,出气还有点不顺。
“好。”林琪也想看一看这家里是什么环境,在五丫的记忆里,她家的院子可大可大的,走好多步才到院门口呢。
林琪从被窝爬出来,下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穿的比那四个男孩一点也不强,也是厚棉衣厚棉袄,不合身的很,一看就知道是谁穿旧的,而且,自己的袄袖也是油光锃亮的,大概也是擦鼻涕擦的。这让林琪大大的恶心了一下,她指指自己的袖子对朱七娘道:“太脏了,脱下来洗洗吧。”
“洗什么洗呀,洗了你就没穿的了,等过几天暖和了换夹衣了再洗。”朱七娘根本没将这点肮脏看在眼里,自顾的低头洗碗。
见朱七娘不管,林琪只得暂时穿着了,她初来乍到,可不知道家里哪有衣服,以前的五丫根本没留意过这些,满脑子都是吃和玩。
林琪的棉鞋,也是捡的别人的,不仅又脏又破,穿上有点大。
想来也知道五丫没有别的棉鞋,她只能暂时穿上了,趿拉着当棉拖穿。
林琪来到屋外,仔细打量着她以后的家。
两间又低又矮的黄泥房,东边一间是卧室,西边一间是厨房,靠东墙边南北各垒了一个大灶,看来是烧炕做饭兼顾了。这厨房南北各留了一个门,可以往南走,也可以往北走。西北墙角放了好多的农具,有锄头有锹有镐的,还有一个满满的口袋,里面大概放的是粮食。
农具南边靠墙放了一条长凳,上面摆着一小袋的米和一小袋面还有几颗白菜,白菜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橱子,里面放了碗筷和油盐。
院子确实如五丫记忆的一样很长,但绝对说不上很大。两间房的宽度能有多大呀?
院子没有院墙,是用树枝编的篱笆,从这院子里,就能看到左右邻居家。
不会吧?
这个家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林琪有些不甘心的又四处扫视了一遍,然后很失望的发现,这个家如此的小,实在是没有地方盛放更多的东西了。
在知道条件如此艰苦的一瞬间,林琪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看看能不能再撞回那个物资阜盛的年代去,那里虽然也有种种缺点,但总不至于挨饿。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从院外走进来了一个和二柱差不多的男孩,冲着在院子里修农具的林守平喊道:“三叔,我奶奶让你过去一趟,再叫上三婶。”
林琪一琢磨,就想起来了这个脑袋有点尖尖的男孩,正是大伯母家的二虎。
奶奶这个时候叫爹娘过去干吗?
不会是大伯母恶人先告状了吧?
林守平笑呵呵的说道:“知道了,你去和你奶奶说一声,我和你三婶这就过去。”
二虎不屑的向林琪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走了。
林守平放下手中的活计,对着屋内喊道:“七娘,娘叫咱们过去一趟,咱们先去,回来再忙吧。”
朱七娘答应着,一边擦着湿手,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
“丫,你看家,爹和娘去去就来。”
林琪心道这两口子一个老实巴交,一个面恶心软,很明显和脸厚心黑的大伯母不是一个档次,自己要不去看看,肯定得吃亏回来。她虽然没有继承到林妈妈那强大的战力,但经过林妈妈这些年的耳提面命,总比这两口子强吧。
想到这里,林琪牵住朱七娘的手,假装撒娇道:“我也去,我也去。”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朱七娘嘱咐林守平把门拴上,就牵着林琪的手往外走。
一边走着,朱七娘一边说道:“肯定是今天中午的事,你大嫂不知又在你娘面前捅什么坏水了,看着吧,一会儿你娘又该骂我了。”
林守平吭哧吭哧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七娘,你就忍忍吧,看在我和孩子的面上。”
朱七娘看了林守平一眼,幽幽叹道:“不忍又能怎样,自古以来就没有媳妇骂婆婆的道理,我也就背后敢嘀咕两句,哪回大面上不是让着她?可恨大嫂那个长舌妇,不知又搬弄什么是非了。”
林守平又不知说什么了,很显然,对这个大嫂,他也没话说。
林琪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结果越走越心寒。
他们都走了大概来十来分钟了,还没走到五丫奶奶家,可见这个村子不小。
可这么多的人家,就没一家是书上描述的大瓦房什么的。
全都是她家那样低矮的黄泥房,院墙也都是篱笆。
偶尔在街道上看见几个行人,也都是破衣烂衫的,比乞丐强不了多少。
这是个什么社会啊……
也太落后,太贫穷了吧。
听到了朱七娘说的话,林琪就知道她这是要忍气吞声了,但同时,她也听出了,这个时代,婆婆在媳妇心中是十分有权威的。
既然是被欺负定了,但也不能太吃亏,如果让人觉得他们一家都可以随便欺负,那他们也就没好日子过了。
想到此,林琪先给朱七娘上了点眼药:“娘,我都想奶奶了,我病了她都不来看我。”
一听孩子说病了奶奶不来看她,朱七娘的火气又被拱起来了,她紧紧的攥了攥林琪的手,坚决道:“丫,这事我肯定和你奶奶说说。”
林琪笑眯眯的点点头。
她不想惹事,可被人欺负到头上来,那也不是她的作风啊。
一家三口又走了一会儿,朱七娘带她拐进了一个院子。
仍是黄泥房,仍是篱笆院,比林琪家的那两间房还要老旧一些,不过这房子是三间的,还带两间厢房。
朱七娘带着林琪从厢房窗前走过,厢房的门忽然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张整齐光洁的脸来。
林琪吓了一跳,然后才省悟到,这个穿衣打扮都很整洁的女子,应该是五丫的四婶张氏张玉凤。张氏大概三十左右的样子,平日里很干净,不过心地却不太干净,总爱挑三拨四。
“三嫂,你小心些,我听见那个母大虫又哭又叫的,老太婆肯定又得骂你了。”果然,她一张嘴,就是一句明为提醒,实为挑拨的话。
朱七娘大概吃过张氏的亏,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就牵着林琪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识好人心。”那张氏见朱七娘不理她,小声的叨咕了一句,啪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林守平在前面,朱七娘牵了林琪在后面,一起进了东屋,屋子里光线暗的很,林琪一进去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才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这才清楚的看见炕上坐了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二虎正坐在老头旁边,不知腻着老头在说什么,老头一脸慈爱的笑。屋地的椅子上坐着脸上还有泪痕的大伯母,还有一脸郁郁的大伯父。
屋子的墙很黑很旧,散发着一股难为的气味,屋子里的摆设要比林琪家多,沿北墙是一个长度正好和墙一样的大柜,暗红的颜色,上面挂着两把小铜锁。在五丫的印象里,这个柜子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
靠西墙也就是门的这边,是一个一米来高的饭橱,里面摆了碗筷什么的。
靠东墙摆了三把椅子,大伯父和大伯母就坐在那里。
“爹,娘。”
“公公,婆婆。”
两人见过礼,林守平在炕沿上坐了,朱七娘将椅子拽得离大伯母远点,这才坐了下来,然后把林琪抱到腿上,等候着公婆发话。
林琪好奇的打量着五丫的奶奶和爷爷,两人大概都是六十来岁的样子,身上都是厚厚的黑棉衣,老太太花白的头在脑后盘了个髻,用一根有些黑污的银簪插着,满脸的褶子,一脸的精明,现在正沉着个脸,耷拉着个眼皮,阴沉沉的好似黑山老妖。
老爷子看起来倒是慈祥的很,只不过从林琪进来了,他都没看过林琪一眼,只是一个劲的和二虎说笑,看来对这个孙女,他是一点也不重视。
林琪再转过脸看旁边的大伯母和大伯父。
大伯父林守业和林守平长得很象,只不过比林守平要沧老一些,性格和林守平也很象,老实巴交不会说话,家里万事都是妻子做主。
大伯母杨氏,个头不高,但很粗壮,一脸的横肉,看上去就比较凶,难怪朱七娘屡屡在她手下吃亏呢,这明显不是一个吨位的啊。
到底是林守平沉不住气,闷声闷气道:“娘,叫我们来有事吗?”
老太太撩了撩眼皮,不冷不热的说道:“二柱呢,怎么没来?”
林守平恭敬的回道:“带着三柱他们出去玩了。”
杨氏愤愤插嘴道:“要不让二虎去找他去,这个野孩子,没人教训是不行了,竟然连长辈都敢打。”
“吭——”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杨氏强压下怒火,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
、第5章
“老三和老三家的,今天叫你们来,是说说今天中午的事。不是我爱管闲事,实在是你们这些做小人的不让我们老人家省心。老三家的,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威严的很。
朱七娘见点到她名上了,只得说道:“今天我和他爹正在家呢,五婶来给我送信儿,说二柱和大虎打腿仗,把大虎撞了个跟头。大虎就骂二柱,骂的很难听,二柱就上去和他扑打,然后二虎帮大虎,三柱帮二柱,孩子们就打起来。后来大嫂去了,上去就打了二柱一个大嘴巴,二柱脸上那手印肿多高,现在都没消呢……”
她还没说完呢,杨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辩驳道:“娘你听听,这事儿一到她嘴里,立刻变了个样儿,怎么是我先打的二柱呢?我上去拉架,二柱上来就把我撞了个大跟头,我这才打他的。我打他也是为他好,小小年纪不尊长辈,这名声要传出去,我敢说他连媳妇都说不上。”
一见她颠倒是非,朱七娘也急了:“这是五婶和我说的,你这意思是说五婶冤枉你了?你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孩子打架你还上手,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
杨氏那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那鼓鼓的样子,好象一只声囊充气的大青蛙。
“你明知道五婶和我打过架,你还信她的话,她肯定是怎么踩我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大人,会上去打孩子吗?大虎二虎二柱三柱都大了,可六柱才四岁,我怕他们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六柱给绊倒了,我这个当伯母的心疼孩子有错了?你不识好人心就罢了,还污蔑我先打孩子,娘,你给我评评这个理,我是一片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呀,呜呜……”说着说着,这杨氏竟然哭了起来,哭的那个委屈啊,好象朱七娘真冤枉了她一样。
林琪在这边看的眼都直了,这精湛的演技,这到位的表情,这喷涌的泪水,这扭曲的面孔……她要生在那个年代,估计曼玉朝伟什么的,都得歇菜了。
“都给我住嘴!”老太太猛的发出一声大吼,杨氏和朱七娘立刻都噤了声。
“有理不在声高,吵什么吵?你们俩再吵,我就让你爹把你俩送祠堂去,让族长和族老给你们评评理。”
一听到“祠堂”两个字,不仅朱七娘,就连杨氏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看来这里的祠堂,和中国古代的祠堂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前的时候,看电视也好,上网也好,都曾看到过祠堂的影子,林琪大概知道祠堂是祭祀祖先、商议事务的地方,还有权力惩处族人,别的不太清楚,象浸个猪笼什么的,似乎都是祠堂里的那群老人商量后决定的。
对于这么一个不讲律法却又权力威重的地方,林琪立刻下定决心,以后绕着那个地方走,不要没事沾得一身灰。
“做媳妇就要有做媳妇的样子,我还没死呢,哪轮得到你们撒野?”老太太撩起眼皮,刀子似的目光不断在两个儿媳妇身上扫视,对她俩似乎十分不满。
“孩子们在一起玩,哪有不打架的?老大家的,不管你是拉偏架还是想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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