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他不认识的菜,盘底铺的是一层豆腐,这他看出来了,可上面那如花瓣般的黑色东西,他实在没认出是什么东西来。
正当洪伯在端详这三道菜的时候,就听到自家小少爷欢呼道:“洪伯洪伯,你有口福了,琪琪竟然做了酸菜鱼和咕噜肉,你先尝尝这咕噜肉,保证好吃。”说着,一块红亮浓郁“咕噜肉”就放进了他的碗里。
洪伯赶紧谦逊道:“小少爷,我自己来就行,你和几位林少爷也请自便。”本来他是下人,按理说是不能和主人同桌而食的,可洪伯在方家地位卓越,和方清越的爹更有过命的交情,方清越这一代人,都是把洪伯当长辈对待,所以洪伯和方清越同桌吃饭,不算是僭越。
一块咕噜肉入口,酸甜适口,肉质鲜美,对于偏好酸甜口的洪伯来说,这道菜简直是要了老命的好吃,他吃完这块,忍不住又自己挟了一块。
四柱也替洪伯挟了一瓣那黑色的东西,给他介绍道:“这叫松花蛋,是我妹妹自己腌制的,就是味道有点怪,清越不爱吃,我爹和我娘倒是很喜欢,洪伯你尝一尝。”
味道有点怪的松花蛋?
洪伯吃过的东西多不胜数,什么怪味没见过啊?
他有点满不在乎的一口把那“松花蛋”塞进了嘴里,结果,那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啊!
初入口,他差点把这东西吐了,可当着好几个孩子的面,他没好意思吐,只得又嚼了几口打算强咽了,可没想到,这东西越嚼越好吃,那怪怪的味道竟然逐渐变成了一种独特的滋味……
洪伯毫不犹豫的又挟了一块,这一次,他又细细的品味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叫松花蛋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绝对好吃!
还有那叫酸菜鱼的菜,酸菜他认识,鱼也认识,可他就没想到过这两种东西能组合到一起,而且味道还那么美!
这一顿饭,有荤有素,有甜有咸,有酸有辣,多清爽,不油腻,搭配的十分合理,让洪伯是胃口大开,吃了从过年以来第一顿舒服的饱饭。
“洪伯,我没骗你吧?琪琪做的菜,比咱家厨子做的好吧?”方清越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的问洪伯,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自豪和骄傲。
洪伯一边往碗里挟菜,一边回道:“怪不得小少爷总在林府吃饭呢,和这林小姐比起来,咱家厨子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方清越听到洪伯夸奖林琪,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吃完饭后没多久,洪伯就先告辞了,方清越说要再和四个柱子玩一会儿,洪伯也没说什么,径自回去了。
方清越送走了洪伯,就到后院找林琪去了。
林琪正在喝茶,见方清越来了,就顺手拿起茶杯,帮他也倒了一杯茶。
“小心点喝,还有点烫。洪伯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跑到我家来吃饭了呀?”对于林伯的忽然到来,林琪一直觉得有点奇怪。
方清越捧着茶杯,轻轻吹了几口,小心翼翼的轻啜了一口,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娘说我总在你家吃饭,给你家添麻烦了,所以让洪伯来代表她和我爹来给你家拜个年,送点年礼。”
林琪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方清越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娘是这样和我说的。”
林琪还要问什么,却听方清越说道:“明儿我先抄一篇《心经》过来,你就照着我的字描,记得写得象一点啊,我奶奶可是识字的。”
“知道了。”林瑜答应着,忽然又想起丁六催促的糖果,不由又补了一句:“正月我没空,等正月过了我再正式写吧!”
“行,我在奶奶面前先拖着,你忙完了尽快就好。”方清越虽然说的比较开通,眼中却有诡计得逞的得意一闪而过。
三柱四柱开学后就没时间熬糖了,二柱六柱林琪和半夏,则一直忙完了整个正月,糖果做了好几车,把前来拉糖的丁六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整整一个正月的忙碌,换来的收获也是丰厚的。
为了没让孩子们的辛苦白费,朱七娘把这一个月的收入给几个孩子分了,就连半夏也破天荒的得了半两银子。
这两年来,除去三柱四柱的学费,林琪多少也攒了几十两银子了,把银子藏在箱子里固然稳妥,可这样也就削弱了银钱的价值。这么多的银子,林琪想找个稳妥的渠道进行投资,打算让钱生钱。
本来她想买个铺子,专门卖各种糖果,可朱七娘说,买铺子不如买地。
铺子得请人打理,不仅要应付地痞流氓们的勒索,还要给官差们送礼等等,麻烦事儿一大堆,如果不认识有权有势的人,还是不开为好。
林琪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世界,法律制度并不是那么健全,社会也不是那么民主,人民也不是那么平等,无权无势的平民要开铺面,那就等着被欺负到破产好了。
既然买铺面行不通,那就听朱七娘的去买地吧,当个地主婆也挺好的。
林琪本想让林守平去操作这件事,可一想到林守平既老实懦弱又不擅言辞,还没怎么见过世面,别再被人骗了去,于是就赶紧息了这心,还是决定自己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花,雷,回复,有给的吗?
、第63章
出了正月以后,需糖量大大减少;林琪家也不用赶工了;林守平和朱七娘也探完了亲;也回归了正常生活轨迹。
林琪见没那么忙了;就开始着手抄写那三百篇《心经》。
字帖方清越早就送来了;上面是方清越自己抄写的整整齐齐的簪花小楷,笔墨纸砚也是方清越带过来的,并且一再说明;让她临摹经书前,一定要洗干净手;还要平心静气,不管写的好坏;一定要工工整整,保持纸面干净。
虽然感觉有点麻烦,但既然答应了方清越,林琪肯定是要说到做到的,每次临摹前,也都按方清越的要求去做了。
十几二十年没拿毛笔,这让林琪感觉十分生疏,虽说春节前方清越教了她两天,但很明显,练字这种事,不是一两天就可以速成的。
林琪没有立即提笔就写,而是先拿着方清越的字帖观摹了好大一会儿,仔细观看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的走向,看了好多字,觉得心里有点谱了,这才铺纸研墨,提笔开写。
以前学过一点,再加上方清越教了一点,象什么滴墨点、笔划粗细不均、东倒西歪等低级错误倒是没有出现,不过她写出来的字,怎么看都觉得象无根的柳絮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
拿她写的字和方清越的字一对比,高低好坏,对比的极其鲜明。
方清越虽说是八岁去书塾上的学,可据他说,以前他家里是有西席的,他四岁就开始拿笔练字了,后来西席回乡了,他家一时没找到学问好的西席,才让他去了书塾念书。所以说,他练字已经六年了,在写字方面,算是初有小成了。
这当然是林琪这个初学者拍马也赶不上的。
想通了这些,林琪也没着急,而是平心静气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临摹。刚开始抄写的很慢,而且写出来的字和方清越的一点也不象。
方清越每天中午过来,都会看看她写的字,然后象个老师一样,对她写的字进行评点指正,那严肃认真的样子,每每让林琪看了都觉得有点既好笑又好玩。
不过在这写字练字的过程中,两个人倒是把彼此的脾气喜好都摸透了,也都努力的学着改变自己适应对方。
这两年来方清越来林家来习惯了,朱七娘和林守平也很喜欢这个乖巧听话又爱笑的男孩,这两年来真是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再加上刚从乡下搬来没多久,一些规矩和礼法还不是那样重视,根本就没想过要禁止两个人见面,所以林琪和方清越,几乎天天都能见到面。
练了两个月的字之后,林琪写的字,在字形上,已经和方清越十分接近了,虽说糊弄不了行家,但糊弄一下普通人还是可以的。
《心经》字数虽少,才二百六十个字,但三百篇写下来,还是颇费功夫,林琪紧赶慢赶,在傅先生回来前,将将把这三百篇写完了。
当得知她三百篇《心经》全都写完了,家里惟二识字的三柱和四柱都赶过来参观。
两人将这三百篇字都看了一遍后,三柱的评价是:吾家有女字初成!
而四柱则对着那三百篇字道:“吾观其得清越神韵深矣!”
三柱摸着下巴,沉默良久。
林琪没听太清四柱拽的这文言文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夸她写的好呢,拿着她最满意的一篇美滋滋的说道:“我写的好吧?我觉得这篇写的最好,和越越写的最象了。”
三四柱对看一眼,无奈的齐声长叹。
方清越对林琪的字是极其满意的,夸奖了林琪一番,拿着那三百篇《心经》就走了。
为了感谢林琪,第二天的时候,方清越送了林琪一张黑色古琴为谢礼。
这种乐器,林琪只在电视上见到过,还从没见到过实物呢,不免起了好奇之心,端详了一个够,把手指按在弦上嗡嗡弹了几下,左右不成调,于是对方清越抱怨道:“送我这个干吗,我又不会弹。”
方清越也伸手勾了一根琴弦,听琴弦听了一下后,似不经意道:“别人送的,我留着也没用,你先放着吧,万一哪天你要学琴了,正好用现成的。”
林琪看着那长长的琴弦,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嘿嘿干笑道:“我的手这么小,那弦那么长,拂起琴来,可真够费劲的,还是等我长大后再说吧!”
方清越往前倾了倾身子,看向林琪伸出来的双手,细腻白净的小手,精致如玉,小小的指甲圆融光滑,有着淡淡的粉红色。
方清越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柔声对林琪道:“你不想学,就不要学,等以后再说吧!”
“那这东西,你先拿回去?”
“不拿了,怪沉的。你先放起来吧。”
“好吧。”
把琴留给了林琪,方清越又和林琪说了一会儿话,告辞而去。
又过了两天,方清越又拿来了一张字帖:“上次抄的经奶奶很满意,又让我抄一百遍《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琪琪,你再帮我一次吧,等你写完了,我好好谢谢你!”
一看那厚厚一叠字帖,林琪立马就不干了:“我才不帮你抄了呢,傅先生马上就回来了,我也快没空了。”
方清越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不着急,你有空的时候写写就行了。再说了,你的字还没练成,如果就这样扔下了,怪可惜的。”
林琪也知道这练字是一项持久的事业,这东西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她不再练字了,那三百篇《心经》算是白写了,两个月的辛苦也就白费了。
为了不浪费自己的心血,林琪只得又接下了这一百遍的差事。
这次抄写经书的速度要慢了许多,因为一进入三月,傅先生就回来了。
傅先生这次的回乡之旅,看来并不太美好。
一般人过年都会胖一些,可傅先生却恰恰相反,竟然憔悴了许多,整个人如同一棵失水的小白菜一样,干瘪而没有生机。
四个弟子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她只给她们布置了一点作业,就让她们散了。
许芳是传统的大家闺秀,如果没事,从不在外面多待哪怕一秒钟,先生一让回去,她第一个回家了。
孟思筠和林琪是被闵茶送出来的,见离傅先生的房间远了,孟思筠撞了撞闵茶的肩膀,问她道:“闵姐姐,先生怎么那么瘦啊,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闵茶仍是那样温温柔柔,说话永远是那样不急不缓:“我也不知道,先生回来什么也没说。”
“不是家里出事,就是被人抛弃了,先生礼仪虽好,可总板着张脸,看着就吓人,难怪她总嫁不出去呢!”孟思筠胡乱猜测着,那八卦的样子,好象傅先生真被人抛弃了一样。
“思筠,不许瞎说!”闵茶厉声喝道,声音之大,语气之严肃,竟然让孟思筠和林琪吓了一跳。
“闵姐姐……”孟思筠圆睁着双眼,看着闵茶一脸的不可置信。
闵茶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立刻散去怒容,脸上重新又挂起了微笑,放缓了声音又说道:“傅先生是咱们的授业恩师,咱们可不许在背后编排她。”
孟思筠刚要再说什么,却在看向闵家门口时,攸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琪见孟思筠的眼睛比刚才瞪的还要大,以为她看到什么吓人的事儿了,立刻也抬头看去,然后她也楞住了。
闵家门口,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白衣青年,正衣袂飘飘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长的说不上多么英俊,但他的面容安详,神韵自然,整个人身上透出了一股详和安静的气息,让人见之忘俗,顿生亲近之心。
林琪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天地突然一宽,但整个世界却忽然缩小到只剩下眼前这个人了。
天地宽了,世界却小了。
听起来矛盾,但林琪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哥哥!”闵茶欢呼一声,飞奔过去就扑进了那个青年的怀中。
林琪这才被闵茶的叫声叫回了魂,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那个青年身上收了回来。
当她的眼光扫过孟思筠时,才发现孟思筠也如刚才的自己一样,正痴痴的看着那个人。
林琪捅了孟思筠一下,孟思筠这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知道林琪看到了自己的痴相,不由尴尬笑道:“这是闵茶的哥哥吧?”
闵茶的哥哥叫闵千悦,这两年一直在老家爷爷奶奶身边尽孝,这是孟思筠和林琪第一次见到他。
在平时闲聊时,闵茶总是说她哥哥如何如何英俊,如何如何好,孟思筠和林琪总是一笑置之,从没当过真。可现在看来,闵茶还是谦虚了,因为闵千悦已经超脱出“英俊”这个有些庸俗的词了,当你站在他面前时,你被他吸引的是他那无法言说的气质,相貌外表在他面前已经全无意义了。
林琪在前生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个象闵千悦这样气质超脱,完全不属于人间的人物,那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位年岁不小的高僧。
当时林琪把台换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那高僧几个画面,节目就结束了,但林琪对那位高僧记忆相当深刻。因为那位高僧淡然详和又深遂如宇宙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
而现在,闵千悦又给了林琪这种感觉。
闵茶和哥哥撒完娇了,就牵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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