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哲露出无奈之容,嘟囔道:〃要是我是萧茵儿,也一定不喜欢你。〃
唐秋生眼中的悲伤落寞被这话儿打击的又深了一成。
〃唉。〃萧哲叹息一声,而后道:〃你这般经不起打击,你让我家茵儿如何信赖依靠你。〃
唐秋生闭上眼睛不言语。
萧哲推他一下,语气甚是无奈的样子,"喂,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唐秋生缓缓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帮你追她呗。"
唐秋生的眼神又亮了亮,"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会喜欢上我?"
萧哲点头,"嗯。"而后道:"不过当下最主要的是……找到她先。"
"那她会在哪里呢?"
萧哲摇头,回答,"不知道,这得找。"
"所以我得赶快好起来。"唐秋生开窍了。
***
月上柳梢头,唐家人大喜了,因为唐秋生的病渐渐好转了。
于是,唐家人设了一顿丰盛的家宴来感谢萧哲。因唐秋生还未痊愈,仍需好好休息,故而此宴他并未参加。
〃我家秋生如今病能痊愈,我唐自得感激万分,先敬酒一杯。〃唐自得起身谢道。
见状,萧哲也站了起来,举起手中酒杯道:〃不敢当。〃
两人一饮而尽后,唐自得唤来管家,从其手中接过一叠纸,翻看了一遍后道:〃这里是十万两的银票,萧公子先收下,待我家秋生病体完全痊愈之后,我唐自得必将一半家财双手奉上。〃
萧哲并不急着去接,而是夸道:〃唐老爷果真一言九鼎。这万两银子我先收下了,至于一半家财我萧哲受之有愧,自是不该当的。〃
唐家夫妇听得此言,甚为意外。
唐自得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唐自得既当初说下此言,就必定是要履行的。萧公子莫要推迟。〃
萧哲摆手道:〃不是在下不想收下,而是在下不能收。令堂的心病终归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根治的。在下今日斗胆,说些夫人老爷不爱听的话了。〃
唐家夫妇对视一眼后,唐秋生便客气请道:〃萧公子但说无妨。〃
萧哲低头略一沉吟,便道:〃秋生乃是唐家独子,因此夫人和老爷疼爱其颇深。我听闻如今唐家产业是唐老爷一手打拼出来了,怕是您自小受苦,故而不愿在吃穿用度上为难自己的儿子。于是唐秋生从小便衣食无虑,养尊处优,甚至于从来都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所以,今番这场如此小的变故,就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唐自得点头,〃萧公子说言甚是,经过这件事,我也在检讨这个问题。〃
〃在下现有一计,夫人和老爷可听听,若觉得可行,我愿助一臂之力。〃
***
〃你们听说了吗,唐家为了救其独子搞的倾家荡产了。〃苟二呼哧哧的跑了回来,宣布这一重磅消息。
此言一出,三三两两的乞丐立马聚集成了堆。
〃苟二,你别又是听人瞎说的吧!〃一个不屑的声音响起。
〃哪能,那是我亲眼所见。今日早上的时候,我本是想去要个馒头填填肚子的,谁知却看见唐家夫人老爷和他们那作孽的儿子唐秋生大包小包的出了府。待其走后,我上前一问才知,竟然是唐老爷为救他儿子,许诺了将唐家所有家财做为酬金。〃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打抱不平道:〃这谁救的人,也太黑心了吧!哪里是救人呢,我还是杀人还差不多。〃
闻言,众人长长叹息一声。
〃唐老爷是难得的好人那。〃
〃咱不能让那个黑心的大夫如此轻易的就得了便宜,咱们去唐府闹上一闹如何?〃
〃好。〃
〃就这么干!〃
〃走!〃
***
唐家花园内,萧哲正坐在假山的石根一处,扶额沉思。
〃萧公子,萧公子,不好啦,不好啦……〃管家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萧哲无奈,从石根处直起身,唤住已然错过他,还在接着往前跑的管家,〃石管家,我在这里。〃
石管家听到声音,立马转身往回跑,老迈的身躯直接在萧哲跟前瘫倒。
〃出了什么大事了呀?〃萧哲问道。
〃有乞丐上门闹事了,正扎堆在大门口,口里直嚷着:'黑心大夫,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闻言,萧哲皱眉,不曾想这唐自得群众基础颇好么。这唐秋生还没闹起来,这乞丐先来找麻烦了。
〃那怎么办?〃萧哲问管家道。
管家表情痛苦的摇头。
萧哲看看天,而后道:〃等他们喊饿了,请他们吃顿好的吧!〃然后,转身又开始蹲墙角。
管家待了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有默默走了。
***
唐秋生醒来后,竟然发现自己此时竟然躺在一间破屋子里。瞟了一眼破败屋子,便见她素来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娘亲,此时竟是一生村姑打扮。
〃娘亲,我这是在做梦吗?〃
唐夫人泪眼婆娑的摇头。
〃爹呢?〃
唐夫人擦擦眼泪,答:〃出去干活了。〃
话音落,唐自得肩扛着一根锄头回家了。
见状,唐秋生忙闭上了眼睛,想着这肯定是在做梦。
唐夫人急了,以为自家儿子又晕了,忙掐他人中。
唐秋生觉得疼,很疼。
惊讶的睁开眼睛,吃惊万分:〃娘,这不是在做梦啊!〃
〃傻儿子,咱们这是被赶出来了。〃唐夫人难受道。
〃这,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觉醒来,自己的家就成了这个模样了,唐秋生表示难以接受,接受不了,或许还是个梦,梦里被人掐也是会觉得疼的吧。
〃你爹爹为了救你,答应将唐家所有家产做为酬金给了萧哲了。所以,儿啊,如今我们一家是一无所有了。〃
唐秋生呆楞了好一会,才将目光看向他爹,歉疚问道:〃爹,这是真的吗?〃
唐自得点头。
〃爹娘,秋生不孝。〃唐秋生下了床,朝着二老跪下道。
对于唐秋生的这个反应,唐家夫妇显然有些吃惊。唐自得扶起唐秋生,语重心长道:〃我儿身体无事便好,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回来的。〃
唐秋生看看屋子,依旧歉疚的神情,〃爹娘如今年纪已过半百,本是该享福的时候,却要受这样的苦。不行,我得去找萧哲,他怎么能那么狠心呢?〃说着话,便气冲冲的要出门。
唐家夫妇也并不拦着,只是在瞅见他的背影走远了后,唐夫人才担心道:〃老爷,我们这样做真的没事么?〃
〃是该让秋生受受苦了。〃唐自得道,而后看着唐夫人,心疼道:〃只是要夫人陪着一同受苦,实在难为你了。〃
〃老爷,我娇生惯养至今,您不觉得我也该是受受苦的时候了?〃唐夫人豁达道。
唐自得闻言一笑,伸手将唐夫人揽进怀里,暖暖的唤了一声:〃莞芳。〃
***
唐秋生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找着了回唐府的路。
远远的便见,唐府门口围着一圈乞丐,石管家正在分给他们吃的东西。
唐秋生疾步走近,大吼一声,〃石管家。〃
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朝着唐秋生看去。正吃的香的乞丐都止住了吃,好些还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碗。
石管家忙迎上去,扶助身子依旧羸弱的唐秋生,问道:〃少爷,您饿了吗?〃
〃我不饿!〃唐秋生重重道,继而吩咐道:〃带我去见萧哲,我要见他!〃
〃好,奴才去通传。〃
这话显然把唐秋生气到了,加大分贝开始吼起来,〃通传!本少爷要见他还要通传。〃
石管家露出无奈之容,抚慰道:〃少爷,您别气。身子刚好的,当心又气坏了。〃
〃那你还不带我去见那个混蛋萧哲。〃
***
〃萧哲,你给我滚出来。〃
萧哲此时靠着假山都快睡着了,唐秋生的这声怒吼直接把他吓醒了。一睁开眼睛,便见唐秋生正居高临下,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
萧哲朝着唐秋生摆摆手,〃让一让,挡着我晒太阳了。〃
唐秋生不让,直接骂道:〃没想到你萧哲是这样的一个小人,茵儿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丢了她的脸。〃
〃呵!茵儿是我妹,我亲妹妹。怎样啊,如今你这么个穷小子,我还真不愿将我家茵儿配给你。〃
〃我呸,茵儿才不似你,这样狼心狗肺。〃
萧哲起身,手环胸,轻蔑道:〃还想见我家茵儿吗,还想的话,你就试着再对我吼一声看看。〃
〃我不想见了。〃唐秋生从牙缝里挤字道。
〃哦?〃萧哲意外道,而后露出极为满意的神情,〃那倒省了我的事儿了,我本还在担心,要是你见了我家茵儿,可她还是看不上你这可怎么办呢?好在,你已经放弃了!〃
〃本公子才没有放弃,不过是不想借你的手罢了。觉得……脏。〃
萧哲看看手,然后将它晃到唐秋生面前,〃我的手干净着呢!〃随即迈开步子撇下唐秋生朝里走去,并挥挥手,送客道:〃若无其他事,唐公子可以走了,好走,不送啊!〃
〃本公子要去衙门告你。〃唐秋生朝着萧哲背影,笃定道。
萧哲潇洒转了个身,提醒道:〃你得罪了我,茵儿会生气的。〃
〃茵儿才不会,她最恨你这种势利小人。〃
萧哲走近,盯着唐秋生道:〃你跟萧茵儿很熟悉吗?〃
〃当然!〃唐秋生及其肯定道。
〃那她是谁?〃
〃萧茵儿啊!〃
萧哲撇嘴不屑,〃连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还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实在可笑。〃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笑你傻呆傻呆而已。〃
〃你!〃
〃我,我怎么,我好着呢!喂,我萧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帮你找她,也帮你追她,就自然是会做到的。只是……你若不想让我帮忙的话,那就算了。本公子也乐得清闲。〃萧哲摊手。
唐秋生握拳,咬牙道:〃我们明日就出发去找她。〃
萧哲显然吃惊了下,脸色有一瞬的不自在,而后却又轻快应道:〃好啊!〃
〃我现在饿了,要吃饭。〃唐秋生很大爷的要求道。
萧哲则很不客气的回绝道:〃我家没饭。〃
唐秋生见状,加大了嗓音吼道:〃石管家,我饿了。〃
远远躲在门后的石管家立马的现出身来,〃好,少爷,我这就去备饭。〃
〃哎。〃萧哲出声拦道:〃石管家,现在谁是你主子?〃
〃萧少爷,您。〃石管家笑容满面道,而后恳请道:〃可唐少爷饿了……〃
〃我方才说什么了,我说了,咱家没饭。〃
〃萧少爷,您消消气,您看我家少爷刚刚重病初愈的,饿着了不好。〃
萧哲揪出话中错处,摆出脸色问道:〃石管家,你方才说谁是你家少爷?〃
石管家自知失言,马上改口道:〃萧少爷您,您。〃
萧哲抱胸,问道:〃那,你该听谁的呢?〃
〃萧少爷,您的!〃
萧哲气势凌人的瞅了眼唐秋生,吩咐道:〃那……送客。〃
***
唐秋生消沉的拖着步子回了家,远远的瞅了眼破败不堪的屋子,郁闷的在原地蹲下身子开始自责。
炊烟袅袅,有饭香从屋里头传出来。
唐秋生觉得饿了,于是起身往屋子里头走。进门便见父亲大人竟然在做饭,睁着眼楞了好一会,才道:〃爹,你会做饭啊?〃
〃你爹的厨艺可是不错的,只是好些年不碰了。今日第一次重新掌勺,若做得不好吃,儿子你多担待啊!〃
唐秋生一笑,道:〃爹爹做的,就是好吃的。〃
唐夫人扶着唐秋生在木凳上坐下,问道:〃见到萧哲了?〃
唐秋生点头,表情有些受挫。
〃儿子,你不必太过介怀。将唐家所有家业做为酬金,是我和你爹曾经许诺过的。如今不过是稅现了而已。况且,你的身子若是一直不好,就此离我和你爹而去了。我和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守着这些无人可继的产业又还有什么意思。〃
唐自得将吵好的菜端到桌上,抚摸了几下唐秋生的脑袋,宽慰道:〃咱们知道我家儿子的好,买卖至今,为父从未觉得有那一笔交易比这次能救回你命的交易更值。为父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唐秋生只觉活至今,没有那一刻比此刻还要温暖,千言万语唯有一声,〃爹。〃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萧哲睡得正香,便听得有敲门声响起。
他警惕的起身,问道:〃谁?〃
〃我,唐秋生。〃
闻言,萧哲忙起了身,迅速的穿好衣服后,开了门。语气极为不客气的道:〃喂,谁放你进来的。〃
〃我自己走进来的,唐家我比你熟。〃
萧哲不屑的转过脑袋,打了个哈欠道:〃等我收拾收拾,就陪你去找萧茵儿。〃
谁知,唐秋生却拦住了萧哲,肯定道:〃不必了,我不找她了。〃
〃那是……〃萧哲疑惑。
唐秋生瞬间没了底气,小声道:〃我想在你手下谋个职位。〃
萧哲目光转了回去,便见唐秋生垂下目光,不敢正眼看自己。不由一笑,装耳背道:〃什么,我方才没听到。〃
唐秋生抬起目光,无奈,语调及正的默念重复了一遍,〃我想替你干活。〃
将身子闲适的往门上一靠,萧哲得意的双手环胸,拒绝,〃我手下现在不缺人。〃
唐秋生闭眼,忍,接着语调不见感情的道:〃本公子熟悉唐家产业,若没我相助,终有一日你会败光我家的钱。〃
〃喂喂喂,你搞清楚,谁家的钱。是我萧家的。〃
唐秋生冷哼一声,〃别忘了如今李嵩正正大街小巷的找你们萧家人。你说,若我将萧茵儿弟弟在此的消息宣扬一声,你说会怎样?〃
萧哲脸色明显一变,〃你敢!〃
〃被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你别逼我咬你啊!说,到底答不答应让我回唐家。〃
萧哲恶狠狠的瞪了唐秋生一眼,便道:〃算你狠。〃
〃你要感谢你爹,生了萧茵儿这样好的一个妹妹。〃
〃你……可以,滚了。〃
〃不行,我要搬回来住。现在我是唐家的雇工了,自然是要回唐家住的。还有,我要把我爹娘也接回来。〃
萧哲眼带刀锋,低沉着声调恐吓道:〃唐秋生,你也别太过分了。〃
唐秋生一笑,恭维道:〃彼此彼此。〃
唐秋生回了家后,喜滋滋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爹娘。
可是……
〃唐儿,你回去吧,我和你娘都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唐自得摇头拒绝道,表示不愿再回唐家住了。
〃为何?〃
〃为父从商数年,已经累了。如今过着这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是倍感惬意啊!为父本是想老来能挣下一番殷实的家业给你,让你日后生活得以无忧。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或许一直来,自己都错了。〃
〃儿子并未正经接手过唐家产业,此次回唐家工作,自己一人怕是难以做好,到时反让那个萧哲看了笑话。所以爹娘,你们就同唐儿一起回去吧,可以时不时提醒督促唐儿。〃
唐自得与唐夫人相视一眼,而后牵起唐秋生的手道:〃爹娘信我儿可以。〃
***
当日晚,萧哲依旧窝在假山跟处。
唐秋生走至他身旁,提醒道:〃喂,现在没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