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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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记-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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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嫊转头看去,原来是德妃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正朝裴嫊伸出一只珠圆玉润的玉手,裴嫊忙快走两步,福□子,将手中的帕子呈给她。
德妃取过帕子,粉面含笑的走上前来,温柔细致地给弘昌帝擦着面上的汗,口中却嗔道:“臣妾跟了圣上七年,可还一次都没见过圣上打马毬呢,倒是裴少使好福气,得见圣上在毬场上的风采英姿。”
弘昌帝脸上已没了方才的笑容,看了裴嫊一眼,淡淡地道:“只怕裴少使还在心里埋怨朕不让她和其余宫人去踏青游玩,倒要在这里端茶递水。”
德妃也看了一眼裴嫊,笑嘻嘻道:“若少使觉得这是个苦差事,明日我来替少使给圣上端茶递水可好?”说到后一句时,那眼风就朝弘昌帝扫了过去。
“朕怎么舍得劳动爱妃来做这些粗活。爱妃方才不是说没见过朕打马毬吗,明日朕还要再打一场,特许你们这些后宫女眷旁观如何?”
莫说德妃听了欢喜不已,其余后宫女子知道了这个消息更是无比雀跃。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一众美人的围观,裴嫊觉得第二日的击鞠整体而言比起第一日来更是精彩,不过弘昌帝的表现却反不如第一日那般大出风头,独领风骚。
等到第三日,弘昌帝自已不玩击鞠了,却颇有闲情逸致地坐在场边看着德妃她们一票宫妃们热热闹闹地搞起女子击鞠来。原来昨日德妃看了那一场击鞠,心中热血沸腾,便也想骑在马背上,也来玩上那么一场。
其实本朝刚立国之时,贵族女子间也颇风行女子击鞠之戏,只是后来高宗皇帝觉得名门淑女,大家闺秀于马背之上如此动作,有些不雅,便不许宫中女子再行击鞠之乐,上行下效,今时之日,已极少再见女子做击鞠之戏。
裴嫊立在一边,听着德妃跟弘昌帝说起她们女人们也想在绿茵场上玩一回击鞠时,竟也觉得有些心动,看那些男人玩时已觉得精彩至极,若是自己也能上场玩一回,还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虽不敢拿眼去看弘昌帝,也竖起了耳朵留心听着他的回答。心里却在担心怕他多半不会同意,因为据她所知,他的心上人郑蕴秀可是连马都不会骑的,那定然对马上击鞠是兴趣缺缺了,少了郑蕴秀,单只凭德妃的面子,裴嫊还真拿不准弘昌帝会不会准了德妃所请。
一时忽又想到,便是弘昌帝准了,多半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仍然是做个立在场边,翘首观望的看客罢了。以自已如今这样的身份,如何还能轮得到自己去骑马打毬呢?可惜弘昌帝这回没带裴婧和裴嬿来,否则她二人倒或可一试。
哪知弘昌帝极爽快的就准了德妃所求,反倒是要找十二个既会骑马又想玩击鞠的后宫妃嫔不那么容易,除了跟着德妃一起到弘昌帝面前表示想玩击鞠的那五、六个人,其余嫔妃中将所有会骑马的都选了出来,也还是差了一人。
德妃正在那里着急,忽听郑蕴秀笑道:“娘娘且先别急,据妾所知,咱们后宫姐妹之中还有一人也是会骑马的。”
德妃自然忙问是谁,郑蕴秀笑着朝裴嫊一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裴少使也是会骑马的,只是不知圣上放不放少使去玩一会子击鞠?”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裴嫊居然从郑蕴秀这话中听出了一丝醋意。便是郑蕴秀这话中当真有些微微酸意,弘昌帝下面这句话一说出来,就立时换成别人吃起郑修仪的干醋来了。
“若是修仪愿替裴少使来侍候于朕,朕便放她去陪德妃玩毬,如何?”
郑蕴秀立时红晕满脸,并不答话,只是走到裴嫊身前,接过她手中捧着的茶盏,悄声道:“我瞧出姐姐想玩这个,便替姐姐说了出来,姐姐不会怪我吧?”
裴嫊急忙摇头道:“多谢修仪这般想着我,只是如今,妾如何当得起这姐姐二字,还请修仪今后唤我阿嫊便好。”
郑蕴秀也没跟她多计较,只是淡然一笑,催她道:“还不快去跟德妃娘娘她们换装挑马,去和圣上学学这击鞠到底怎么个玩法?”裴嫊又向她道了谢,这才随着德妃等人去了。
不一时,裴嫊她们十二个人换好了衣裳,各骑着一匹大宛进贡的良马缓缓驰入场中。弘昌帝已命人备好了球杖,每人领了一根,便由弘昌帝教她们这击鞠要如何玩法,亲自示范击毬的基本要领,甚至手把手的纠正她们拿杖击毬的动作姿势。
对于皇帝师傅如此认真敬业的亲身指导,十一名女学生表示真是太幸福了,其中一位女学生甚至因为入宫这么久第一次被圣上摸到了手,而激动的热泪盈眶,浑身颤抖。
至于那没有被弘昌帝摸到手的第十二名女学生,恩,用其他同学的说法就是皇帝师傅不喜欢她,所以没摸她的手。而那名女学生本人,也就是裴嫊裴少使,则在心中感谢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让她这次没被吃上豆腐。
弘昌帝极其耐心的教了她们一下午。等到了第三日,以德妃为首的十二名妃嫔一大早便换好衣裳牵着马立到赛场边上。
六人穿黄,六人着红,一式的窄袖上襦,下系齐胸裙子。原来她们十二人昨天商议了一夜还是决定穿女装来玩击鞠,而不是像开国初时的大周贵女们一样穿着圆领袍这样的男子衣衫。
这倒是让裴嫊有些失望,她被分在了德妃所在的一队,头梳螺髻,一袭红衣。那红色的圆球被置于场心,而每队队员则都立于自家球门之前。但听一声锣响,红衣队这边德妃一马当先便冲了出去,身后一左一右各跟了名宫嫔,三人成品字形朝场中的圆球驰去。
对面的黄衣队也冲出来三个人,左手攥着缰绳,右手紧握球杖,朝着圆球奔去,只盼能抢在对手前面将那红色圆球抢到自已杖下,然后一路冲锋陷阵,将球攻入对方大门。
德妃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对方的领队陈婕妤更技高一筹。德妃虽仗着马快把那毬抢到了自己杖下,哪知才击出去一杆,就被陈婕妤给截在杖下,狠狠一杆子朝东南方位击了出去,原来黄衣队的孔才人,此时正飞马奔到那个方位上,正好接住了球便又一仗往西南方向击出,早又有一名黄衣女子守在那里,就这样没传几下,一位杨才人一挥球杆便将毬朝红衣队的毬门击来。
而这边守门的女将不是别人,正是裴嫊。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我们班的男生在球场踢球,一见有女生观战,便个个跟打了鸡血般的雄起……
曾经我也不敢看一个少年的笑颜,只为他一口雪白牙齿乱了我的一颗少女心……

、第70章 祸从天降惊妃子

其实若只是单纯地打个马毬,那帮宫妃们也未必就这么有兴致,但是一旦皇帝大人也坐在下边观看,那这场击鞠的意义可就大为不同了。
男子打马毬,展示的是力量、速度和健美,女人们打马毬在这三样上和男人那是没什么可比性的。但是女子们骑在马上,那婀娜的身姿,红艳艳的脸庞,鬓边钗儿横斜,胸前玉兔微颤,那种别样的风情妩媚,对男人来说也是很有看头,很能引人遐想联翩的。
这宫里混的女人哪个是头脑简单的呢;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谁真个当这是击鞠场啊;只要在宫中;无处不是争宠之地,这所谓的击鞠亦不过是换个法子邀宠罢了。所以人人为求在弘昌帝面前能露个脸儿;自然都想做那驰骋毬场上飒爽英姿的击球手,谁愿意去做那个默默守着球门的门神呢?
所以门神这种不怎么受人待见的活儿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裴嫊身上。
杨才人这一记击毬角度倒也罢了,便是胜在一个兵贵神速上,这才开场不过片刻,球便已经攻到了自家大门前。
幸而裴嫊警觉;一见已方杖下丢了球,便不敢大意;密切注意着场上动静。这守门神可不是好当的;若是已方进球,自已并无寸功;可若是已方失了一球,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此时见杨才人一球攻来;早就封住了那球的方位,一杖将它击了出去,传到已方谢婕妤杖下。
哪知球在自家队友杖底没传几下,又被截了,这次却是陈婕妤亲自挥杖击球。她这一击为求破门必中,那是使足了劲打出去的,裴嫊一听那球的风声,不敢硬接,只将手中球杖举起,挡了那么一下,那球击在杖身上,偏了方向,弹到一边去了,饶是如此,裴嫊也被震的右手有些发麻。
幸而接下来,德妃她们几人似是终于找到了感觉,一转开场时的被动,开始压着对手打。黄衣队守门的是莫宝林,立时便忙得手忙脚乱,左挡右扑,仍是被德妃攻进了两个毬。
裴嫊这边门前却是冷冷清清,几可罗雀,她虽有些无聊,不过此时场上的攻抢甚是激烈好看,不自觉的便离了毬门,拍马朝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空中飞来几只鹞子,似是也被这场中美人们之间激烈的争抢吸引住了,在毬场上空盘旋不去。
此时场中的形势又是一变,黄衣队打了一个极妙的配合,在所有人都以为陈婕妤将挥杖击球入门,就连裴嫊都做好了准备时,她却把毬轻轻一拨,朝左前方击了出去。
裴嫊顺着毬的走位一回头,顿时大惊失色,黄衣队的孔才人什么时候跑到她后面来了,而且还离毬门那么近。她待要拍马赶回,已然不及,孔才人已经一挥鞠杖,打了个斜角,角度极其刁钻,便是裴嫊此时立在门前,也极难挡得下来。
所有人都觉得孔才人这毬是必进无疑,场上的六名黄衣女子已经露出欢喜的笑容来,只等着下一秒这毬一进便要欢呼叫嚷,没有人相信这样绝妙的一记进毬还有谁能挡得住。
的确没有人能拦下这一记进毬,但是一个黑漆鞠杖却可以。裴嫊一见自己飞身回驰是绝对赶不及的,情急智生,使尽全身的力气用力把手中的鞠杖掷了过去,险险正和那毬撞个正着,只听“砰”的一声,鞠杖掉落在地,那毬歪了方向,朝外落了出来。
孔才人再想不到这样攻其不备,刁钻无比的进毬还能用这样的法子给破掉。足足愣了有一息的功夫才反应过来,等她想起来赶紧去把毬抢回来趁着裴嫊手中空空,再补上一记进毬时,德妃早已拦在了她的面前。
裴嫊见己方已有人回援,心中松了一口气,正想驰回毬门内,把掉落的鞠杖重拾在手,忽然头顶上一道灰影一闪,一只鹞子竟朝她扑了过来。
不独裴嫊吃了好大一个惊吓,便是她骑的那匹马也被惊到了,发出一声嘶鸣,两只前蹄立起,险些把裴嫊摔下马背,慌得她急忙抱住马脖子。
哪知坐骑这一受惊撂蹄子反倒救了她。本来那鹞子是冲她而去的,不防那马吃了惊吓,这么一高高立起,反挡在裴嫊的前头,那鹞子的一对利爪没抓到裴嫊,便全招呼在了马头上,鹞子的的左爪不偏不倚正好插进了那马的右眼里。
那马吃痛,更兼一目被毁,立时便发起狂来,惨叫一声,四蹄如飞,腾的一下撞开毬场边的围栏,朝西狂奔而去。
场中诸女全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的傻了。她们在行苑的这几日里,时常能看到这些苑内养的鹞子在空中飞舞盘旋,从没见它们伤过人。再想不到这些鹞子竟会那么凶猛的朝人扑过来,还是在她们正玩击鞠玩的兴高彩烈之时。
不同于这些女人们的目瞪口呆,心惊后怕,看台上早有一人已飞身上马,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郑蕴秀立在看台上,望着弘昌帝飞速变小的背影,脸上透出一抹浓重的忧色来。
裴嫊此时在马上已是被颠的七荤八素,头昏脑涨,一颗心凉了一半。眼见这马已然发狂,若是自己继续在这马背上呆下去,还不知要被它带到何处,更何况,这般颠簸的马背,她也实在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被摔下来。
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已寻个机会从马上跳下来,最多摔断腿,总比一个抓不牢,从马上摔下来,万一跌断了脖子要好得多。
哪知她方起了这个想头,忽又听见后面多了一重四蹄踏地之声。她以为救她的人终于赶了来,急忙回头去看,那知这一看,那一半的心也全凉透了。
哪有什么人来救她,后面那四蹄如飞追着她的竟是一只金钱豹。
这行苑中为了每年秋季帝王田猎,养了许多的鹞子鹰鹘,猎犬猞猁,甚至还有一些金钱豹,想必这只豹子便是从行苑的豹舍中跑出来的。
这下她便是想跳马都不成了,反而定要紧紧抱住马的脖子,千万别掉下马背。不然的话,便是运气好没被摔断脖子,也定会被后头追着她的那只豹子给撕成碎片,吞吃入腹。
裴嫊此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进退维谷,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她这一生,虽是庶出,也是公府千金,一出生便在锦绣丛中,绮罗堆里养大。便是入了宫后宫中尔虞我诈,那也是使心计玩阴招,唇枪舌剑,栽赃陷害,何时曾见过这等身骑瞎马,恶兽穷追,下一秒便葬身马下豹口的实打实的危险情境。
此时那豹子已追得越来越近,裴嫊偶一回头见它离自己不过只有两步之遥,甚至它的白森森的牙裴嫊都看得一清二楚。一想到也许下一秒,那对白牙就要咬上自己的脖颈,裴嫊再也克制不住,放声尖叫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男人以外,还有更可怕的东西,比如吃人的豹子和近前眼前的死亡。
难道自已当真命绝于此,丧生于豹口马下?自己费尽心力才在宫中活了下来,难道还是躲不过一死吗,又或者早日弃世去与母亲团聚这才是自己的应得的命运。
裴嫊眼见此时已入绝境,正在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忽听“嗖”的一声破空之声,接着便是一声兽类的惨叫。裴嫊正想回头去看看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有人终于赶来救她了,哪知那马又被那声惨叫给刺激到了,跑的越发颠狂起来,她竟再也无暇他顾,只顾得紧紧抱着马脖子,拼命让自己不要掉下去。
因为高宗皇帝不喜女子跨坐马上觉得大是不雅,是以自高宗朝之后,大周女子但凡骑马皆为侧骑式,便是裴嫊她们玩马上击鞠也全都是侧坐于马上,极其优雅的控马挥杆。
侧骑式骑马也确实尽显女子之高贵优雅的淑女范儿,但那是在马儿不发狂的前提下,而在裴嫊目前这种险境下,这侧骑式骑马显然比不上男子的跨坐式更能牢牢地坐于马背之上。
何况裴嫊之前已在马背上被颠了半天,早已手足俱酸,眼见那马又一次扬起后蹄,裴嫊再也抱不住马脖子,臀部已经被甩得离了马鞍。
裴嫊闭上眼睛,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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