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泽抬眸看了眼芳儿,冷笑道:“我知道,是你让索尼下令的。”
芳儿冷哼一声,“你把东珠姐姐害的那么惨,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却又随即而逝,“若不是为了姐姐,我早让爷爷将你收拾了。”
林志泽知道芳儿说的句句属实,她只是为了东珠才那么帮他。他再次问道:“东珠怎么样了?”
“你现在知道关心了,早前你干什么去了?”芳儿质问。
林志泽心中极为担心东珠的状况,可芳儿仍旧不愿意告诉他,忧虑至极。他直起身子,眼神直逼芳儿,大声喝道:“东珠到底怎么样了?”
芳儿吓了一跳,却对林志泽的反映感到满意,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件用布裹着的东西,将它扔给林志泽,道:“你自己看看吧。”
林志泽心中疑惑,动作的缓慢的接过那一团白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惧。他缓缓的揭开那一层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柄刀子,刀面上沾着血迹。林志泽可以肯定那是东珠的血迹,是东珠在他面前插入腹部的刀子。他不明白赫舍里芳儿为何要将那把刀子给他看。那个画面是他永远不愿意记起的呀。
芳儿面无神情看着不知所措的林志泽,清雅的声音吐出令他伤心的话语。“刀子上的血不仅仅是东珠姐姐的,还有你们的孩子,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
林志泽一愣,难以置信的抬眸看向芳儿,颤抖的声音问着:“你说什么?那是谁的血?”
芳儿直视林志泽的眼睛,一字一句从她的口中传出,“那是东珠姐姐和你们的孩子的血,刀子插入腹部,不禁使得东珠姐姐命悬一线,你们的孩子也命归黄泉。”
林志泽拾起刀子,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牢狱之中,可从中却令人感到悲痛,感到他的心中的那一份伤心欲绝。男儿泪划过脸庞,让他整个人倍感悲怆。
芳儿也知道她的话说重了,咬紧嘴唇,硬是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动容。林志泽现在的悲痛都是他该受的。他必须为东珠姐姐的伤,为他们孩子的死而付出一定的代价。如今的悲痛还算是小的。
林志泽苦笑着看向芳儿,一身素青色宫服,雅致的容颜,倾国倾城,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纤细的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捻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别样的高贵脱俗。好一个赫舍里芳儿……
“赫舍里芳儿,你不愧是索尼的孙女,爱新觉罗玄烨所爱的女人,身上有着跟他们一样的气质。东珠总说你温柔婉约,可见她是看错了。你杀人于无形,虽无利器,可字字句句却足以让人心碎。”
“你今天的心碎是你的所作所为造成的。若你不去招惹东珠姐姐,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你还是台湾郑家高高在上的军师,姐姐还是钮祜禄家族格格,一切都还是原样。”
是的,若没有齐玉斋前的较量,他们两个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的地方,可老天偏偏是最会捉弄人,他偏偏把他和东珠绑在了一起。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他原以为自己能把持住,却不想还是陷了下去,从此万劫不复。
“你说的不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林志泽的眼神不再是戾气十足,有了一番变化,却叫人看不透。他的自以为是伤害了东珠,还失去了他们的骨肉,还愧对了郑家的期望。“但是,纵然人不敌老天,可有一事我林志泽还是能作主的。”
芳儿不解他的意思,想问清楚却又没机会问了。但见林志泽快速的拿起刀子朝她奔来,在她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刀子就已经架在了芳儿的颈子上。~
第七十八章 求死(二)
林志泽将刀子架在芳儿的脖子上,自己则退居在她身后,挟持着她。
芳儿略微挣扎,见刀子跟着她的动作在一起晃动,便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慌,不敢让自己乱动,怕锋利的刀子一不小心就要了自己的命。
“林志泽,你想做什么?”芳儿胆颤的问着。
林志泽冷笑一声,道:“赫舍里格格,你最好不要乱动,伤了你可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让鞑子皇帝放我回台湾。”
“你休想以我做人质,要挟皇上。”芳儿心中暗想绝对不能让皇上为了她而放走林志泽,那样对大清而言她就是一个罪人,皇上也会受到流言蜚语。
“咱们就看看你的皇上会不会为了你而妥协吧。”说着,林志泽手一用劲,刀子更加逼近芳儿的肌肤,嘴上大声喊着:“来人,快来人,放我出去。”
狱卒听到声音跑了过来,见林志泽挟持着首辅的孙女,脸上露出惊慌,大声的问着:“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快将格格放了。”
林志泽以手肘压制着芳儿,将刀子指向狱卒道:“快放我出去,不然这小格格可就没命了。”
“不准开门……”芳儿娇声喝道,却让林志泽的手肘勒得喘不过气来,咳嗽了几声。
林志泽见狱卒因为芳儿的话而不知所措,原本开锁的手又放了下来。他将刀子在芳儿的脸上比划了下,可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注意自己不要伤到东珠的好姐妹。可对狱卒说的话却是极为尖锐。
“还不快开门,想赫舍里格格没命吗?”
狱卒见林志泽的刀子愈发的接近赫舍里芳儿的肌肤,甚至在上头留下了印子,心中不敢再犹豫。自腰间拿出钥匙,开了锁,退到一边看着林志泽架着芳儿走出牢房,然后只是远远的跟着不敢靠近。怕自己的行为刺激到林志泽的举动,因而害了赫舍里格格丧命,那他可是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自芳儿进去牢狱之后,玄烨就一直在外头干等着,心中万分着急,不时的站起身往里头看,却一直没看到芳儿出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生怕芳儿出了什么事情。
曹寅在一旁劝道:“皇上,格格虽是女子,但却是咱们满人的女儿,自然比汉家姑娘多了一份坚强,所以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等着吧。”
曹寅的话说的极为不错,玄烨心中也是明白,但是他就是放不下心。
“朕也知道你说的不错,但朕的心就是定不下来。”
陆尔泰心中也很是担心芳儿的安危,但是他明白他不若玄烨般有资格明目的说出自己的担忧,他只能是默默的付出。
为了宽慰玄烨,也为了宽慰自己,陆尔泰也出声劝慰道:“皇上不要忘了,格格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可是满州第一才女的赫舍里芳儿,索尼的孙女,她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更何况还有皇上为她担忧着呢。”
陆尔泰的话倒是使得玄烨原本烦躁的心给安定下了。是的,还有他为芳儿担忧。他是大清的君王,是天子,芳儿定不会有事。
正自我安慰着,玄烨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阵骚动,抬眼望去,他看见一个个狱卒拿出随身的佩刀纷纷退了出来,脸上甚是凝重。心中当下起了疑惑,正欲开口询问,一个素青色的身影便占据了他的目光。
玄烨看见林志泽挟持着芳儿,还把刀子架在了芳儿的脖子上,芳儿的脸上虽然沉稳不便,但是玄烨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慌和害怕。刀子嵌进芳儿的肌肤,玄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上。
眼中透露狠光,“林志泽,赶快放了芳儿。”
林志泽唇角微微勾动,眼神露出不屑,“放了她,我还有什么筹码。”
“你想怎么样?”
林志泽觉得玄烨问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大笑了几声,“我想怎么样?爱新觉罗玄烨,我是台湾郑家的人,你居然问我想怎么样,我当然是想你死了。”
曹寅喝道:“放肆,竟敢直呼皇上的名字。”
玄烨让曹寅退居到一旁,对林志泽直呼名字的不敬也不在意,目光所注视的是那把刀子,那把威胁到芳儿生命的刀子。而林志泽似乎也注意到了玄烨的目光,他将刀子比划过芳儿的肌肤,笑着问道:“怎么,你很在意这把刀子吗?若我在她的雪白的肌肤上划上一刀,你说会怎么样?”
玄烨眼睛迸出精光,狠狠道:“你敢?你若是划上一刀,朕一定把台湾夷为平地。”
林志泽也不恼,他笑道:“若是能让鞑子皇帝心爱的女人成为台湾夷为平地的代价,看到你痛不欲生的画面,我想那也是值得。”
玄烨心中清楚林志泽是想引起他的怒火,可他并不想如他所愿。“那只是你的想法。朕认为郑经还想在那弹丸之地做他的皇帝梦呢。”
林志泽牙关一紧,狠道:“玄烨,你究竟放不放人?”
“放了芳儿,朕可以答应你所有合理的条件。”
芳儿艰难的发出声响,道:“皇上,不可……”
林志泽手肘一紧,怒道一声“闭嘴”,并将刀子再次逼近芳儿的脖子。芳儿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却因为林志泽的掣肘而开不了声,但是她却放弃挣扎。林志泽感受到了芳儿的变化,眼中闪过一抹自嘲,慌乱之中还保持着一份冷静,不愧是赫舍里芳儿。
林志泽抬眸看向玄烨,很是羡慕他,羡慕他有真心相爱的人,不像他和东珠,一辈子站在了对立的局面。
“放过台湾,放过郑家。”说完他将芳儿用力的推开。林志泽只有这个要求,康熙不是一个简单的皇帝,台湾郑家不是他的对手。
芳儿踉跄的向前跑去,还未站稳就被玄烨拉入了他的怀抱,并在她尚未反应之际蒙上了她的眼睛。耳边响起林志泽痛苦的声音。芳儿能猜到,那是刑部大牢的侍卫在她安全之后,一刀了结了林志泽的性命。
玄烨缓缓放下手,光明重新回到了芳儿的世界,她看向前方,林志泽微笑着躺在那里。他终于解脱了,如若不是,他不会笑得那么安详吧。刀子躺在他的身侧,确实刀背朝里,这就更加肯定了芳儿的猜测。
林志泽并不是想要她的命,也不是想借她威胁玄烨,他是想速死。这就是他所谓的自己做主的一件事。
东珠则在林志泽死的那天苏醒了。仿佛是天意的安排,林志泽以他的命换了东珠的重生。卢淑只是说,东珠是流着泪苏醒的,好似她在醒来的那一刻就知道林志泽已经走了的消息,不然她也不会哭的那么哀痛。
事情随着林志泽的逝去而结束,但这仅仅是一部分,后面还有很多风浪等着他们。芳儿心里清楚,林志泽的离去带走了东珠全部的七情六欲,带走了花样年华的东珠。活在世上的东珠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而她赫舍里芳儿跟皇上,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第七十九章 初见阮雪
五月中旬,天气凉爽,正是骑马的好时节。博尔济吉特慧慧为了在皇上跟前一显身手,央求了皇太后好几日,才让皇太后答应她与一些个王公贵族亲贵大臣的格格们一同到皇家马场骑马。
自太皇太后寿辰上,赫舍里芳儿出尽了风采,连太皇太后对她和那个钮祜禄东珠都分外相看,这口气她博尔济吉特慧慧实在是咽不下去。今日在马场当中她一定要夺回只属于她的光彩。
侧首看向铜镜,上下打量一番。头围的鎏金花座上缀嵌着血瑙珊瑚,映衬着她艳丽娇嫩的容颜,两侧镂空的胡蝶饰连接着流穗,下接着各色松石珠穿编成的网帘,帘长及肩,火红的牡丹嵌花掐腰织锦长袍,勾勒出她年轻丰满的身形。
慧慧满意的颌首,对宫婢今日做出的造型很是满意,阔绰的打赏了众人,然后在他们的簇拥下翩然离开了紫禁城,前往马场。
芳儿和东珠结伴来到马场。看到个把个月前在慈宁宫见到的几位格格光鲜夺目的站在马场,微微摇首。若不是皇太后下达的懿旨,她还真不想来这个地方。
侧首扬眸看了眼身侧东珠,白皙的脸上略有红晕,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病怏怏的格格了。但是,东珠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变故之后,越发的沉默,一双眸子里也看不到往日的潇洒,整个人沉暗了不少。
芳儿心中着实担忧啊。忍不住旧事重提,再次问道:“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东珠拍拍芳儿挽在自己手臂上的纤手,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芳儿,你已经问了多遍,不嫌烦吗?”打趣之后方才正色的说道:“跟你说个故事吧。曾经有一个苦者对和尚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 和尚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他说:‘可我就偏偏放不下。’和尚让他拿着一个茶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苦者被烫到马上松开了 手。和尚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明白了吗?”
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芳儿心中明白,可是却心疼东珠。姐姐,难道你是心痛到了极点才有这般沉稳吗?若是有可能,她真想看看你以前的笑容。
“芳儿……”听到东珠轻唤了一声,芳儿轻轻的“嗯”道。然后便听到东珠劝告的话语。“皇家马场不比府中,你要三思而后行。”
芳儿取笑道:“姐姐,这不必你说我也知道。我反而担心你,要知道那日在慈宁宫是谁一个冲动得罪了慧小主?”
东珠看了眼远处众星捧月的博尔济吉特慧慧,不屑的哼了一声,“她那性子谁受得了?若不是碍于太皇太后的颜面,你认为我会那么容易的放过她吗?”
芳儿也看了眼慧慧,衣鲜亮丽让人不注意都很难。眼眸添上一层黯淡,苦涩的道:“慧小主身份不必寻常,姐姐注意分寸才是。”
东珠注意到了芳儿口吻的变化,再次厌恶的看了眼慧慧,道:“咱们去一旁挑马去吧。”
“还是等等再去吧。”
一道清丽的声音迎面而来,芳儿和东珠循声望去,向她们走来的是一个娇俏玲珑的女子。着了一袭月白彩绣牡丹织锦对襟宫装,身上绣有小朵的山茶花。腰间系茶色丝软烟罗,微微绑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微微浅笑,柳眉弯弯,胭脂淡抹却更增丽色。墨丝挽了一个琵琶织云髻,用五支水晶莲花簪子固定,发后垂着丝丝细长的流苏,像是那误入凡尘的仙子。
“博尔济吉特慧慧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你们若是先挑选了马匹,那可又要惹出一场风波了。”
芳儿微微福礼,道:“多谢格格提醒,敢问格格怎么称呼?”看她的衣着打扮绝非一般官家格格,而且敢直呼慧小主的名讳,想来定是皇族中人,因此她礼貌一下行个礼总是不会错的。只是不知道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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