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的倒和这件差不多。”
三姨娘横了女儿一眼,却笑眯眯地扯了五姨娘,一定要看看她的夹袄,说是要看看四绣的针角如何。四绣在一旁怒视三锦很久了,三锦抿嘴偷笑着,只做未瞧见。
二乔依旧是静静的一言不发,看看窗台上的栀子花干了,提了壶去给栀子花浇水。
晴翠端来了刚熬好的药。李妈妈刚要伸手,二姨娘却麻利地抢先一步把药接了过来。“李妈妈,你去吩咐厨房给夫人烧些热水,等到夫人醒后给她沐浴一番,身上会舒坦些,这药,还是像往日一样,由我来喂吧。”
柳氏生病这些时日,里里外外的许多杂事都靠李妈妈忙碌。李妈妈已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一向不理俗务的二姨娘顺利成章地从菊隐斋走出来,帮忙照顾柳氏。
在整个陈园里,柳氏最信任的人莫过于二姨娘。而且,柳氏早早就交代下去,自己养病期间,园里的一些事物,暂由二姨娘代为管理。三姨娘,五姨娘颇有微词,却又无可奈何,那六姨娘,却每日只在她的东跨院提了水袖袅袅娜娜地调弄她的身段唱腔,是个真正不理俗务的,只要不缺吃少穿,她倒也怡然自乐。
二姨娘见药还有些热,用小勺子在碗里搅了半天,又将浮面上的热气吹散。才一勺勺的喂给柳氏喝。柳氏像傻了一样,匀子伸过来,她本能地张一次嘴,这样喂了十几次。药碗空了,二姨娘将碗递给晴翠,然后技术娴熟地放好枕头,扶了柳氏躺下。叮嘱晴翠要好好服侍夫人,沐浴后莫要着凉等等,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瞧她那个殷勤劲儿,你我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除了老爷那里,我们可不会低伏做小,瞧着夫人那情形,怕过不了今年……二姨娘待她这样好,难道还以为夫人能长寿,把她们二乔带进京去,嫁给那些王孙公子不成?”五姨娘悄悄捅下三姨娘的衣袖,对她窃窃私语道。
三姨娘又做出她的招牌动作,拿了帕子,摇几下,掩了嘴笑说:“二乔今年都十五了,进京,恐怕是等不得了。她现跟夫人打得火热,恐怕是要多谋取些家私,留给她们母女以后度日的吧!”
“那怎么行,都叫她谋了去,我和四绣日后指望什么?”五姨娘怒道。恰好二姨娘已服侍柳氏睡下,回过身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五姨娘瑟缩了一下。
“夫人已经睡了,咱们还是莫在这里呱噪,以免打扰了她养病。”二姨娘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法反驭。
三位姨娘领着自己心尖上的肉各自去了。走下台阶时,二乔不禁回头张望:“姨娘我记得刚刚五妹妹也来给母亲问安了?人却去了哪里?”二姨娘回身扫一眼中堂,拉了女儿道:“你只管回你的闺房刺绣,莫要去管别人的闲事。”
陈五可待众人去后,才从柳氏的床后头走出来。她身子纤细,在众人掐嘴架的怕闹将起来祸及到自己,就悄悄躲到床后的夹空里,没想到这无意一躲。却让她瞧见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二姨娘在喂柳氏喝药的时候,将自己的指甲在药碗里搅了几搅,有一种暗红色的药末自指甲中落入药碗里,然后用小勺子搅匀,再喂柳氏喝下。
自住进怡情居后,五可常去菊隐斋寻二乔玩笑,从不曾见二姨娘留长指甲,更别提将指甲涂成红色。自二姨娘过来给柳氏帮忙后,五可无意中看到她与往日的不同,便留心起来。不想今日有这样的发现。
五可和无垢每次来给柳氏问安,她都是一副哈欠连连,没睡够的样子。也曾问过李妈妈,夫人晚上睡得很深,很沉。二姨娘却总说夫人思虑过度,睡眠不足。兄妹二人就觉得这其中定有典故。
在祠堂祭拜那日,二姨娘歇死底里不让二乔入陈家族谱时的样子,令五可记忆犹新,如今她反常的举止,更加令五可不确定,二日娘素日的清淡寡欲,吃斋念佛是不是都是假相,其实她暗地里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22细穷源
“母亲”,陈五可小小的身子坐到柳氏的床前的绣榻上,用小手碰碰柳氏的头发。轻轻唤了一声。柳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神情倦怠,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李妈妈走过来含泪牵了五可的手道:“五小姐,你说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你和无垢少爷年纪都这么小。那群姨娘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陈园这块肥肉,夫人还这种样子,这可怎么是好?”
李妈妈这是急得糊涂了,试想想她一个吃了三十几年咸盐,也算见多识广的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都不知道怎么办的事,一个未成年的孩童如何知道,不过,她这次算问了人。
“妈妈不要难过,母亲吉人天相,她即困着,就先让她睡够才是,我陪妈妈闲话一会儿!”
“哪里只是困,那有人这样晚上睡着,白天也一直睡的?”李妈妈满面忧愁地自言自语。
“妈妈,您是母亲嫁过来时,最早跟过来的人。妈妈看事,一说一个准。您给五可说说——这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我这几位姨娘哪个待人更宽厚些?”五可不理李妈妈的叨念,假装沉吟半晌,引开话题。
“要说性格爽朗,顶数四姨娘;要说精明,当属三姨娘;若说哪个待人宽厚,这个自然要数二姨娘了,五小姐在菊隐斋来来去去也有些日子,难道这个也不晓得。。”李妈妈嗔怪着帮五可理了理腮边乱发。
“妈妈说得是,可是有件事五可未明。二姨娘平日把自己关在菊隐斋吃斋念佛,不理俗务,怎么现在倒没空闲去理佛,倒天天和妈妈打理俗务,她不怕佛祖怪罪么?”
请二姨娘帮忙打理园中事本是柳氏的意思,见五小姐问得刁钻,李妈妈不由自主地瞪了五可一言,语言中透露出几分不满来:“二姨娘这个人瞧着是个闷嘴葫芦,事事看得明白通透。平日你瞧着她不言不语,万事却心里有数。她自进园来后便清清淡淡的,凡事不出头,不争不抢。夫人却与她投缘,事事照拂她,她对夫人感恩戴德,夫人有病,她自然服侍得殷勤。”
“五可自然知道这个,只是关系到母亲的病。五可慎重得很,我有话问妈妈,可能有不敬之词,妈妈且忍了不耐,一一回答才是。”五可含蓄道,心想我为你出谋划策,你若再不耐烦,我可是不搭理你了
“五小姐,难道你是怀疑——”李妈妈不禁失声道,忙又掩住了口。小心翼翼地四处看看,见没人在侧,才又关了里外几层门。自五可在柳氏这里喊冤,再加之血染喜荣堂,李妈妈就知道这五小姐不是个凡俗之人可比,聪明绝顶。她即这样问自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于是垂耳细听,等待五可的提问。
“二姨娘好的确极关心母亲的病,每日端汤奉药的,好不殷勤,那时我听三姨娘和五姨娘说笑,莫不是二姨娘想给二姐姐挣个好前程,或是想给自己挣个养老钱?”五可从容说笑。
李妈妈的脸登时阴沉下来,“五小姐莫听那两个贱人胡言乱语,老婆子怎么看,二姨娘横竖不是那样的人。”
“为人母者,这样给女儿打算却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真的不是这样的人,按说,二姐姐是爹爹的女儿,二姨娘冰雪聪明,哪会做出不让姐姐入陈家族谱的事来。这事里透着古怪,先前我还以为二姨娘得了失心疯。可是二姨娘现在做事条理分明,哪里是得了疯病。”
李妈妈最近忙得糊涂,听五可一分析,不由得连连点头。
“这只是其一。其二,自母亲病后,妈妈日夜操劳,最是知道母亲日日夜夜的睡,哪有睡眠不足的理儿。倒每每五可与无垢哥哥来给母亲问安。二姨娘总推说母亲睡眠不好。此时正睡着,让我们莫要打扰母亲。这却怪是不怪?”李妈妈细细回想二姨娘的行止,果然奇怪。费劲脑壳,终是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让二姨娘如此。
“二姨娘满口子气母亲气血不足,气滞血淤什么的,又说该服活血化淤之药什么的,五可年小,不懂这些医药的学问。只是看情形,二姨娘颇通医理的样子。”
“五小姐,你不问我倒想不起来。曾听说二姨娘的爹,早年是个郎中,病瞧得比宋大夫还好。可是不知怎么,自二姨嫁进了门,从未见与娘家有来往。不过,二姨娘的确是精通医理。我们园中人的丫环婆子颇信她。若是谁有个头疼脑热,闹个小病小灾的,怕出去找大夫花钱的,就去问二姨娘,她指点给你两样极普通的药草,熬了吃下去。却也好了病。于是,众人还给二姨娘起了个绰号,叫她女神医。”
五可听后一一记在心里。侧头接着问道:“二姨娘是何时入的园,当时情形怎样?”
“二姨娘是在夫人嫁过年第五个年头,长歌小姐四岁时入的园,她是老爷在外私自娶的,直到领回来那日夫人才知晓。她进来时已经大着肚子,有四五个月的样子。面色忧郁,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夫人虽然心里不高兴,却怕落了嫉妒之名,真心真意的为她收拾房子,布置庭院。老爷当时很是开心,对夫人说算命的说二姨娘这一胎一定是个哥儿,他终于后继有人了。二姨娘却在菊隐斋昼夜啼哭……”
五可哦了一声。
“后来二姨娘生了二乔小姐,老爷就已不太高兴。她还整日愁眉不展的,不见笑颜。老爷去了两次,她总是带理不理的,恨得老爷直说是抬了个丧门星进门,便不去理她了。没几日就抬了三姨娘进门。倒是夫人见她可怜见的,闲时带了长歌到菊隐斋说些闲话,拿了佛经与她研究。后来二姨娘渐渐的好了,心无旁鹜地抚养二小姐长大。”
“怕是二姨娘同我娘一样,心中对爹爹有恨——”
23 母女
李妈妈倒吸了一口冷气,惶然道:“五小姐,你是说如今老爷已去,二姨娘要加害夫人?”
“她不会加害母亲,二姨娘只是暂时被仇恨迷了心窍,目前尚有一丝清明,她还念着母亲对她的好,是以,只给母亲吃了管昏睡的药,不过,怕是她要借着母亲昏迷不醒人世的机会,要在陈园刮起一番腥风血雨也说不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陈五可蹙起两道娟秀可爱的眉峰。
“她是想要我儿无垢的命!我道她近日来得殷勤,原来不怀好意。”柳氏忽然睁开了眼,神色虽倦怠,却是面色铁青,满面怒容。显然是听清了方才五可的话,才逼着自己清醒过来的。
五可不由想到了前世时,在QQ群里和网友闲聊,有人说,人是有潜能力的,往往会在最危险,最危急的时候发挥出来。这陈无垢一直像个海底宝藏似的到现在才浮出水面,显然已是被柳氏如珠似宝的冷藏了多年,如今忽然被起了非分之念的人惦记,那挖空心思藏了宝的人如何不怒?
“天灵灵,地灵灵,佛祖保佑,夫人您可算醒来了。”李妈妈忙了端了杯茶送上。
“李妈妈,家里可有清神醒脑的茶或是香?”
“都有,都有!”李妈妈越瞧这五小姐越是聪明机灵能干,从今往后,凡是她所吩咐的事,所说的话,都要一一牢记执行才是。
“你去叫晴翠姐姐给母亲泡杯清神醒脑茶,再点几根清神醒脑的香。让母亲清醒清醒,我有话同母亲讲。”五可清清楚楚地交待,语言极有条理,脉络清楚。晴翠不禁在心中暗道,这小姐精明得,哪像是只有九岁。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柳氏虽然清醒了些,毕竟服了太久的令人昏睡的药剂,却头疼欲裂,心烦意乱。五可叫晴翠和李妈妈扶了柳氏坐在榻上,自己伸出小手,在柳氏的太阳穴,风池穴按揉起来。这是前世她讨好父母的伎俩,没想到在今世也派得上用场。看来聪明的好孩子多学些看家的本领绝对没错。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真真是个知疼知热的好孩子,可惜你亲娘无福消受,倒让我得了实惠。” 柳氏慈爱地笑道。然后又闭了闭眼,牢牢抓住那双在自己头上按揉的小手,垂泪到:“好孩子,幸亏有你。没想到我偶然救你一命,却差不多护了自己半世周全。若没有你,我这些日子便浑浑噩噩的混过去。到死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家里养了条毒蛇。方才我昏昏沉沉的听你们说话,一会儿清楚,一会儿胡涂。后来那段我才听得明白。怨不得老爷因为权哥儿他们被害的事和我不睦。都是这毒妇害的。她利用园中众人对她的信任,下药害死了那多老爷的亲生骨肉,若是老爷在,定然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能够解恨。如今又惦记害我的无垢儿,幸好我早有防范,叫那牛四日夜伴在无垢左右,我不招他回来,不可在家饮食……那日王管家拦你们进园,当我不知道。我是什么都知道啊!这前狼后虎的,可叫我如何是好。”
陈五可终于凭她在前世一直无法利用的聪明才智,成功地打入到古代最高领导人的核心内部,如今更要好好表现才是。于是她从衣襟里拿出小手帕给柳氏拭泪。
“母亲。莫哭。李妈妈,若是明日二姨娘再来服侍母亲吃药,你只说母亲这几日精神越发萎糜。早就服了药睡下,不想让人打扰。然后咱们再缓缓图谋,看有什么办法使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才好。”
“这个恶妇,差点害得我和老爷反目,到死互相怼——”
“母亲,不是五可给二姨娘说话,父亲与我母亲的事就可说明一切。原是父亲的不是,一定是爹爹做过什么伤害二姨娘的事。二姨娘才会嫌恨报复。也许,姨娘也有她的隐衷。”
柳氏细思五可的话,不无道理。不觉捶床大嚎,恨声道:“我那狠心短命的爷呀,你活着惹下这多冤孽债,你去了都找上门来,你却叫我孤儿寡妇的,如何应对?”
见柳氏如此伤心。陈五可不由想起前世的母亲,在自己辞世的那一刻的伤心大抵也是如此罢,可怜天下父母亲。五可的眼圈不由得红了。她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住柳氏的。圆圆的大眼熠熠生辉:“母亲,可儿虽年纪幼小。园中的一切却看得明白。母亲本是慈悲之人,心明眼亮。只是在爹爹去逝后太过伤心,不小心着了歹人的道儿,如今母亲有了防备,只要提防,谁能暗算了您去。现在,我们不妨好好谋划一番。”
柳氏见她言语铿锵,神色激动。谈吐间全是对自己一片敬爱回护之意。心下不由得阵阵的熨贴,温暖。这陈五可小小年纪,便知好歹,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