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只怕咱们便别想再沾上手了,不过这么些年下来,咱们也算是够本了,就当是断尾求生罢。”
平妈妈法子,说穿了就是耍无赖,想着反正夫人是长辈,容湛与君璃却是做儿子儿媳,难道他们还真敢冒着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风险,硬逼夫人交银子出来不成?就算他们真敢不孝,那也得夫人有银子不是,难道夫人没有银子,他们还敢逼她去偷去抢不成?
“说那些银子都填了府里空缺,倒也说得过去,只是除了断尾求生,难道就没有别法子了?”大杨氏被平妈妈说得豁然开朗,只是要让她自此便将容湛库房和田庄都交出去,她却委实不甘心,她早已将库房和田庄都当成是她自己了,如今要让她将“自己东西”交出去,简直比割肉还让她痛。
平妈妈闻言,就不说话了,实则是变相向大杨氏表明自己态度,如今除了这个法子,便再没有其他法子了,让她看着办。
大杨氏何尝不知道眼下再没有其他法子了,她之所以会这么问,不过是不甘心就这样将库房与田庄交出去,所以抱着后一丝侥幸心理罢了,见平妈妈不说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只得恨声道:“真是便宜那个浪荡子和小贱人了!”
平妈妈虽心知那库房与田庄原本便是容湛,占便宜明明是她们,如今也算是占够本儿了,就算还回去又有何妨,若是因此而惹得过去这些年来苦心经营贤名被毁,让太夫人和侯爷都因此而对她有了想法,岂不是得不偿失?但她知道这话大杨氏必定不爱听,于是只附和大杨氏道:“可不是,真是白便宜他们了!”
大杨氏想是也知道自己这话实理亏,便也不说了,转头命素绢:“使人去与侯爷说一声,就说我吐血晕倒了,请侯爷即刻回来。”
虽说君璃看她吐血晕倒已经离开了,但以大杨氏对她了解,她是绝不会这般轻易罢休,指不定等会儿还会再来亦未可知,还是将宁平侯请回来坐镇好,到时候就算有太夫人给容湛和君璃撑腰,她也不怕了。
不得不说,大杨氏还真是挺了解君璃,素绢前脚才领命去吩咐人传话,后脚就有小丫鬟战战兢兢走了进来,道:“回夫人,大奶奶又来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了解你往往不是你便宜,而是你敌人”。
大杨氏一听这话,才好了几分脸色霎时阴得能滴出水来,平妈妈见了,忙骂那小丫鬟道:“没眼色糊涂东西,难道没见夫人病了,不知道请大奶奶先回去,等明儿夫人好些了再来?”
小丫鬟被吓得哭出来了,小声道:“不止大奶奶来了,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爷和几位奶奶也都来了,说是听得夫人病了,来瞧夫人……”
话没说完,已被平妈妈怒声打断:“作死东西,太夫人既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若是误了夫人大事儿,看我事后不打死你!”见小丫鬟不动,又喝道:“还不滚出去呢,没白这里碍夫人眼!”
骂得小丫鬟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平妈妈方压低了声音与大杨氏道:“夫人,您躺下,奴婢出去迎接太夫人她们即可,等待会儿太夫人进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醒来,她们见您还病着,自然也就不能拿您怎么样了。”
大杨氏也是这个意思,闻言忙点了点头,然后躺回被窝里,闭上了眼睛,平妈妈则用力将自己双眼揉得通红后,才带着人急匆匆接了出去。
果然就见太夫人被二夫人三夫人等人簇拥着,走进了大杨氏院门,平妈妈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屈膝行礼:“老奴见过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爷、大奶奶、二奶奶……”说着见不该来人都来了,反倒顾氏这个该来夫人亲儿媳没来,眼里霎时闪过一抹冷意,就不信这么大动静,三奶奶那边还没收到消息,却也不过来帮衬夫人一把,等事情了了,看她回了夫人怎么收拾她!
太夫人还没发话,二夫人已先满脸关切道:“才听大奶奶说大嫂吐血晕倒了,我还想着昨儿个大嫂还好好儿,怎么今儿个说病倒就病倒了?如今看来,大嫂这病还不轻呢,不然又怎么可能明知母亲亲临了,也不出来迎接,只遣了你一个奶娘出来,我猜得可对啊?”
平妈妈见二夫人随时随地不忘挤兑自己夫人,恨得不行,但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得拭泪道:“回二夫人,我们夫人确病得不轻,这会子都还未醒过来,使了人去请太医,也不知路上遇上了什么事,这会子都还未回来,老奴心里正着急呢,幸好太夫人您老人家来了,有了您老人家坐诊,老奴这心里也能多几分底气了。”说完,恭恭敬敬请太夫人进屋。
一行人进了屋里后,君璃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床上大杨氏,见其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倒真像是病得不轻样子,不过,君璃从来什么良善人,只要大杨氏今儿个不是立时死她面前,她计划便绝不会打半点折扣。
念头闪过,君璃忙看了一眼容湛,见容湛眼里先是有不忍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一张脸便又变得冷硬起来,便知道容湛与她也是差不多想法了,于是收回了视线,看向太夫人哭道:“祖母,孙媳真一句旁话也没有多说,谁知道母亲就气成了这样,您老人家可一定要为孙媳做主啊,不然孙媳以后容家,可就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太夫人闻言,安抚拍了拍君璃手,道:“你母亲指不定先前便害了病,只不过凑巧是你过来时发作了出来罢了,与你何干?等太医来瞧过之后,你母亲自然就能醒过来了,你且不必自责。”
君璃抽泣一声,道:“真吗,祖母没有骗孙媳?可才平妈妈也说了,使去请太医人这会子都还没回来,万一母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倒是孙媳以前听说过一个法子,拿簪子重重扎病人鼻间和虎口,能让其醒过来,只要人能醒过来,便十有**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还请祖母准许孙媳戴罪立功,试一试这个法子,若是真能救醒母亲,孙媳罪责也能小好些了。”看她不扎死丫个老白花!
太夫人沉吟道:“竟还有这样法子,可真能凑效?”
君璃正要说话,平妈妈已先语带哭腔道:“大奶奶,夫人素日对您怎么样,旁人不知道,您自己难道还能不知道不成,那真真是拿您当亲生女儿般看待,何以您今日已将夫人气成了这样还不肯罢休,还定要再拿一个根本没有把握法子夫人身上试验呢,您把夫人当什么了,您试验品吗?真能救醒夫人也就罢了,若是救不醒呢?请恕老奴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折辱夫人,也请太夫人恕老奴僭越之罪。”
果然是大杨氏心腹,那份好口才与大杨氏端是一脉相承,三言两语间,便将今日大杨氏晕倒之事说成了是她气,如今又说她要救醒大杨氏之举是折辱大杨氏……君璃暗自冷笑,正要开口说话,容湛已先冷笑道:“妈妈这话什么意思,连祖母都说了母亲不是大奶奶气病,妈妈却非要将这样大罪名安到大奶奶头上,也不知是妈妈自己意思,还是母亲意思?才妈妈也说了母亲自来当大奶奶是亲生女儿,想来定然不会将这样罪名不明不白安到大奶奶头上,那么,这就是妈妈自己意思了?”
顿了顿,不待平妈妈发话,又道:“大奶奶只是嘴上说没有十足把握而已,但若真没有把握,她又怎么敢把这样法子用母亲身上?那不过是她谦逊之词而已,妈妈还真当了真不成?大奶奶,你这便去用你法子救醒母亲罢,等待会儿母亲醒来后,平妈妈自然没了话说。”
“可是……”平妈妈满心不忿还待再说。
却只起了个头,已被容湛冷冷打断:“妈妈还可是什么,难道我做儿子,还会害自己母亲不成?还是妈妈以为,我看母亲面子称你一声‘妈妈’,你便真可以做主子主了?大奶奶,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君璃心里早已笑翻了,想不到容湛也有这种王八之气显时候,因忙唯唯诺诺应了,行至大杨氏床前,拔下头上银凤镂空长簪,便往大杨氏鼻间狠狠扎去。
平妈妈一旁看了,又气又痛,却无可奈何,只得拿眼去看太夫人,却见太夫人只是慢慢吃着茶,根本没有过问此事意思,越发恨得咬牙切齿,只能暗自祈祷,希望大杨氏能抗住痛,千万要撑到侯爷回来后再“醒来”,不然瞧太夫人偏袒小贱人样子,只怕她们之前商量好说辞,起不了她们预想作用。
可大杨氏再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了几十年人,素日里不小心擦破点皮儿尚且疼得要死要活,如何忍得这般剧痛?兼之君璃本就存给大杨氏好看心思,那簪子是下得又狠又准,扎住一个地方便死命扎,痛得大杨氏只觉连心都缩成了一团,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痛,眼皮颤了几下,“悠悠”醒转了过来,虚弱道:“我这是怎么了?”心里则已恨不能立时吃君璃肉喝君璃血。
平妈妈见状,忙满脸惊喜扑了上来,道:“夫人,您醒了?吓死老奴了。对了,太夫人与夫人奶奶们都瞧您来了,才老奴吓得是六神无主,幸好有太夫人她老人家坐镇,果然还是她老人家福气大,您这不就醒过来了?”
大杨氏闻言,往床前看了一眼,这才做出一副方发现太夫人等人过来了模样,挣扎着要下床给太夫人见礼:“累得母亲这么大年纪人,还要为儿媳奔波操劳,都是儿媳不是。”
太夫人摆摆手,道:“自家娘儿们,你又正值病中,且不必拘这些个俗礼了。看你醒来,气色也还好,我也可以放心了,湛儿媳妇,你也不必担心旁人会说是你将你母亲气病了,你母亲并无大碍,你总可以放心了罢?”
话音刚落,君璃还未发话,大杨氏已惊怒道:“难道有谁说是大奶奶将我气病了吗?这可真是无稽之谈,我不过是这几夜走了困,一时间气血不济,所有才会晕倒了,与大奶奶何干?说这话人,岂非摆明了是破坏咱们娘儿俩感情吗?”
方才剧痛之中,大杨氏忽地想到,自己若说是君璃将自己气病,旁人势必要问因由,若是让旁人知道她是因君璃要讨要容湛生母留下嫁妆清单所以才晕倒,岂非摆明了她是做贼心虚?所以哪怕不是别人,恰恰是平妈妈才说了这话,大杨氏也暂时顾不得了,她不能背这个做贼心虚罪名,不然后面话她说出来也就别想取信于人了。
平妈妈跟随大杨氏多年人,如何猜不到大杨氏为何会这般说?当即便“噗通”一声跪下了,满脸羞惭请罪道:“请夫人恕罪,原是老奴方才见您昏迷不醒,心里着急,所以才会一时失了分寸,说是大奶奶将您气病,如今老奴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夫人恕罪,也请大奶奶恕罪。”
君璃不想再看她们主仆磨磨蹭蹭拖延时间,很大度亲自扶了平妈妈起来,笑道:“妈妈是服侍母亲老人儿了,便是说我几句,那也是应当,况妈妈也是一心为着母亲,何罪之有?”
说着,放开平妈妈手,看向太夫人笑道:“如今母亲既已醒过来了,不如咱们便趁早将正事给办了,整好今儿个人齐全,明儿大爷若再想固态重萌时,今儿个场大家伙儿可都是证人,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咱们这些人,未知祖母意下如何?”
太夫人点点头,与大杨氏道:“我已答应了湛儿,以后由我来替他保管库房钥匙和田庄,他也没别意思,就是想通过这种法子来强迫自己自律上进,相信个中细节你先前已听他媳妇说过了,如今大家都这里,你便当着大家面儿,将你姐姐嫁妆单子拿出来,我让我身边祝妈妈领着人去对一下,也省得明儿再查出少了什么缺了什么,白让你吃亏,你意下如何?”
容湛也道:“母亲,儿子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着您一贯慈爱,对儿子无有不应,大奶奶出嫁从夫,也不敢随便驳了我回,怕将来自己仍做不到自律,所以才想让祖母她老人家为我保管库房和田庄,还请您不要多心。”
君璃原本以为他们要很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大杨氏拿出秦夫人嫁妆清单来,毕竟方才为了拖延时间,大杨氏连吐血招数都使出来了,谁知道容湛话音刚落,大杨氏已很干脆吩咐平妈妈:“去把姐姐嫁妆清单找出来。”
待平妈妈领命去后,看向容湛一脸欣慰道:“你如今知道自律上进了,母亲真是比谁都高兴,看来当初为你取了大奶奶进门,确是一件再正确不过事。”
这话容湛赞成,不知不觉脸色缓和了好些。
不一时,平妈妈将嫁妆清单取过来了,大杨氏亲自接过,看了一遍后,方一边双手递与太夫人,一边满脸歉然道:“库房里东西怕是与这清单上面有些出入,说来都是儿媳错,纵得湛儿这些年当了好几十件出去,母亲着祝妈妈去清点时,但凡有与清单不符地方,当都是如此了,还请母亲不要怪湛儿,要怪就怪儿媳,都是儿媳管教不严。”
大杨氏这话一出口,太夫人便皱起了眉头,先前湛儿可是亲口说自己这些年当了十几件东西出去,怎么这会儿到了杨氏口里,便成了当了‘好几十件’出去,这出入也未免太大了些罢?
容湛与君璃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冷笑,容湛因故作吃惊叫道:“母亲说儿子这些年当了好几十件东西出去,可儿子明明记得自己只当了十几件哪,会不会是母亲记错了?亦或是有谁背着我,打着我旗号偷偷去当了我东西,让我白背了黑锅?”
大杨氏被说得心里猛地一“咯噔”,面上却不表露出来,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看平妈妈,平妈妈会意,便笑着说道:“大爷这话儿老奴忍不住要驳一驳了,库房钥匙一直是您贴身小子松烟掌管着,素日去当东西人,也都是您小子,难道那些小子竟还敢背着主子,偷偷典当主子东西不成?若他们真敢如此,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一多,难道就不怕大爷察觉,可大爷如今还留着他们,可见大爷并未发现他们有什么异样,大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顿了顿,又道:“大爷不知道,夫人隔三差五就要召见您小子们一次,问问您近况,可能您自己当东西次数太多您自己已记不得了,但您事便是再小,夫人也都是放了心上,自然比您记得清楚得多,难道大爷信不过老奴,连夫人也信不过吗?”
容湛被平妈妈这番话气得不行,这老货什么意思,难道还真想把那些平白没了东西都栽到他头上不成?
冷着脸正要说话,君璃已轻轻点了他一下,摇了摇头,然后自己笑着开口道:“大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