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一阵没营养的闲话,便到摆午饭的时间了,君璃才吃过早饭不久,还不饿,寥寥动了几筷子后,便坐在一旁看容湛吃,待吃过午饭后,容湛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困,得睡个午觉才成。”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困,随即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得君璃是好气又好笑,当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便只坐着一动不动,道:“大爷既困了,便自己去歇会儿,我今儿个起得迟,这会子还不困,且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说完,作势要起身往外走去。
容湛自然不会让她如愿,一把拉住她的手,同时命众服侍之人都退下后,便拉着她径自走到了里间,将她扑到了床上。
君璃忙挣扎起来,“青天白日的,你干什么呢,再说我身体还没恢复,你是想累死我呢?”
不想容湛却只是顺势抱住了她,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嘴里还揶揄道:“我只是想抱着奶奶睡个午觉而已,奶奶却满口‘青天白日’、‘身体还没恢复’的,想到哪里去了?”
一副君璃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样子,看得君璃忍不住狠狠掐了他的腰肌一把,随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后,才道:“我听说你今早上起来便已吩咐晴雪她们在准备孩子的小衣裳了,你就那么确定昨晚上能成功播种?你是惟恐旁人不知道昨晚上我们做了什么是不是!”
容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夫妻敦伦,绵延子嗣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我为什么要怕旁人知道?至于准备小衣裳,就算昨晚上没播种成功,咱们再多努力几次,总能成功,我现在就让人开始准备起,总好过事到临头手忙脚乱吧?”
君璃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尽快将那谋害他们姐弟的人揪出来,让他们受到应得的惩罚,哪怕不为自己,不为君珏,只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孩子,她也绝不放过那幕后凶手!
如此等了两日,周姨娘那边总算有所反应了。
“……你说你是周姨娘打发来的,我凭什么信你?”君璃看着眼前面容平凡,衣着平凡,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很平凡的半老婆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半老婆子不是别个,正是周姨娘的心腹任妈妈,闻得君璃的话,也不多说,只是自袖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来,正是君璃第一次与周姨娘见面时赏给后者的那对翡翠镯子,道:“这回大姑奶奶总可以相信老奴了罢?”
君璃其实早已信了任妈妈是周姨娘打发来的,何况这会儿又见了这副镯子,因点头道:“妈妈坐。”说着一指旁边的小杌子。
任妈妈先道了谢,才半身坐了,低眉顺眼的道:“老奴不能出来得太久,所以老奴便长话短说了。我们姨娘当日要与大姑奶奶说的事,其实她也只知道一星半点,那是发生在端午次日的事,当日我们姨娘因与夫人奉茶时,被夫人说茶太烫,姨娘居心不良,给发作到了正房后面的碎石地面上顶着瓦罐子罚跪。那几日有多热大姑奶奶是知道的,姨娘跪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支持不住晕了过去,不想等她醒来时,就听到屋里传来老爷和夫人的争吵。”
“老爷说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姑奶奶的婆母,姨夫人也一并骂上了,说她画蛇添足,他要的只是大的的命,没想过要小的的命,姨夫人凭什么自作主张,连小的一并不放过,结果节外生枝,害得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质问夫人是不是她授意姨夫人这么做的,为的便是永绝后患?夫人自是矢口否认,言语间也说了几句气话,结果惹恼了老爷,竟对夫人动起手来。我们姨娘听到这里,唬得混飞魄散,惟恐被老爷和夫人发现了,杀她灭口,便顺着墙根偷偷溜到了不远处的竹林去,在那里装晕直至夫人的人找来,被泼了一身的水后才醒来,说自己原是想去竹林里偷会儿懒来着,谁知道竟晕倒了,请夫人恕罪。好在夫人才在老爷那里吃了亏,没脸见人,并没有再罚我们姨娘,我们姨娘方险险的逃过这一劫。”
任妈妈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君璃的脸色,见君璃从头至尾都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周姨娘提供的这个线索对她又有没有用,只得又小心翼翼道:“我们姨娘那日并非是有意威胁大姑奶奶,只是实在太过担心二小姐的亲事,怕二小姐似当初大姑奶奶那样,随随便便被老爷和夫人推入了火坑,一时情急才会犯了糊涂的,等大姑奶奶离开后,她便已经后悔了。我们二小姐得知此事后,更是将姨娘狠狠说了一顿,说姨娘不该与大姑奶奶讨价还价,还说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愿再对不起大姑奶奶,还请大姑奶奶瞧在二小姐待您一片诚心的份儿上,就拉拔我们二小姐一把可好?”
君璃虽早已猜到此番之事与君老头儿脱不了干系了,但真当听见此事的确是他伙同杨氏姐妹所为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浮上一层悲哀来,为前君璃,为君珏,更为谈夫人,这样一个衣冠禽兽,偏偏与他们都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也不知道上辈子他们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让他们摊上了这样一个父亲和丈夫!
君璃沉默了片刻,才淡声向任妈妈道:“你回去告诉周姨娘,看在二小姐的份儿上,我会尽量为二小姐物色合适的夫婿人选,但到底能不能物色着,她们母女又满不满意,我便不敢保证了。晴雪,拿十两银子给任妈妈打酒吃,另外,替我好生将人送出去。”
“是,奶奶。”晴雪忙轻声应了,自引着任妈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第一百七二回
任妈妈被晴雪引着离开后,容湛从内室走了出来,因见君璃静坐着既不说话也不动,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道:“你家老爷既不拿你和舅兄当儿女,那你们也不必再拿他当父亲,你还有我,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对你好,再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你相信我,我一定说到做到!”
“啊?”君璃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在看到容湛看向自己那饱含同情与怜惜的眼神后,方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瞬间只觉有一群乌鸦自自己头上飞过,就君老头儿那种货色,也值当她伤心难过,觉得受到了委屈和伤害?丫配吗?
君璃忍不住偏头问容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受到委屈和伤害了?”
容湛正想说自己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君璃已又问道:“你会为来自不相干之人乃至仇人的伤害难过吗?充其量也就只是会愤怒而已,所以,你别再拿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了,我最讨厌别人同情我了!”
“你真的不难过?”容湛还是有些不相信,悻悻的道:“那你干嘛既不说话也不动,害我白白担心一场。”还说他的眼神恶心,媳妇儿这张小嘴,可真是让他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看晚上他怎么收拾她!
君璃闻言,正色道:“我只是在想,我家老爷若是真想要我的命,什么时候不能要,为何定要逼我嫁到你们容家,嫁给你以后再动手,且为何非要将杨氏姐妹拉下水,他难道就不怕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也越大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君老头儿策划谋杀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她原本还以为周姨娘知道的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不想却只是这样一件她早已猜到了的事,周姨娘起到的作用,只是证实了她的猜测而已,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不过还是有值得庆幸的,便是君老头儿并没想过要连君珏也一块儿谋害,那只是杨氏姐妹在自作主张而已,这是不是意味着,君珏的处境多少要比她好那么一丁点儿?
容湛听君璃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君伯恭的态度颇为奇怪,不觉皱眉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你家老爷此举颇有画蛇添足之嫌,他若真想要你的命,早在你没嫁过来之前,有多少机会不能要?到时候报一个‘暴毙’或是‘因病亡故’什么的,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连他都这么说了,谅旁人也说不出二话来,何以非要选在你都嫁了过来,还基本站稳了脚跟之后再动手?他到底图的什么?总不能什么都不图,只为了不喜欢你这个女儿,便要你的命罢?”
是呀,君老头儿到底图的什么?君璃目前能想到的,便是自己那笔巨额的陪嫁,她可没忘记,正是因为当初她明明手握大笔资金,却没有借银子给君老头儿,以致他错失了升任尚书的机会,如今才会屈居于人下,在礼部几乎举步维艰的,难道君老头儿是为了报当初之事之仇不成?
——于是问题又绕回原点了,君老头儿要报仇,将她留在君府不是更有机会,何以定要逼她嫁到宁平侯府来?难道她嫁到宁平侯府后再死去,他便能得到她的陪嫁了吗,不一样得不到吗?
君璃只觉有什么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正想去抓,那念头却已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她只得颓然的叹一口气,向容湛道:“罢了,暂时不去想这个了,就算真想到了也于事无补,他要我的命已是铁一般的事实,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原谅,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出有力的证据,将他的所作所为暴露于人前,让他身败名裂,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才是!”
“怎么找?”容湛闻言,眉头却皱得更紧,“要将一个人定罪,总得有人证物证罢,他们做得那般高明,要想找物证是不可能的了,便只剩下人证,可咱们找了这么些时日,也没找见金公子画像上的那个人,别说找到人了,连半点头绪都没有,咱们又不能让太多人见到这张画像,不然随时都有可能打草惊蛇。这些也还罢了,最要紧的是,此番你和舅兄虽受了点轻伤,但并无大碍,你要怎么将他们的所作所为暴露于人前?你就算去衙门击鼓鸣冤,衙门也十有**不会受理,退一万步说,就算衙门受理了,循例来了人问话,他们也完全可以来个抵死不认账,你又能怎么样?”
容湛说着,禁不住牙疼般倒吸了一口气,饶他这会子再恨君伯恭和杨氏姐妹,也不得不承认,此番之事他们的确做得高明,就算他们知道害人的是他们又怎么样,没有人证物证,他们根本奈何不得他们,只能白白吃下这个哑巴亏,这才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容湛都能想到这些,君璃又岂有想不到的?只觉满心的激愤与不甘无处发泄,不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恨声说道:“好,既然他们跟我玩儿阴的,那我也犯不着与他们来阳的,我明儿便使人上街去买一斤砒霜来,将他们全部药死了,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害人!”
适逢晴雪送了任妈妈回来向君璃复命,正好听见了这几句话,当即唬得变了脸色,也顾不得主子说话她做奴婢的不该插嘴了,想也不想便急声说道:“小姐……奶奶,您可不能冲动,您是细瓷,他们不过是瓦罐罢了,为他们赔上您自己万万不值当,您就算不为您自己想,也得为大爷和大少爷想,白让仇者笑,亲者痛啊!”
这话正是容湛想说的,只不过被晴雪抢了个先罢了,因忙也附和道:“是啊奶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就算现在奈何不了他们,总有一日会找到证据,让他们付出应有代价的,可你若真是药死了他们,仇倒是报了,你自己的性命也赔上了,与那样几个烂人同归于尽,为那样几个烂人赔上自己的性命,你不觉得自己很亏吗?奶奶且别生气也别着急,咱们总能想到法子的!”
君璃只是一时激愤,白说说气话罢了,想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买毒药药死了君老头儿与杨氏姐妹,且不说她来自法治社会,一时半会儿间还真做不出私自取人性命的事,就像晴雪与容湛说的,为那样几个烂人赔上自己的性命,让仇者笑亲者痛,她才不会那么傻,她还没活够呢,凭什么要跟几个烂人一起去死?她不但不能死,她还要活得好好儿的,亲眼看着君老头儿和杨氏姐妹去死!
深吸一口气,稍稍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激愤后,君璃缓声说道:“你们说得有理,为那几个烂人赔上我自己的性命,的确太不值当。只大爷方才说得也有理,此番我与珏弟说穿了根本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便是我们真找到了有力的证据去击鼓鸣冤,便是衙门真如我们所愿受理了案件,我与珏弟作为苦主却既没死也没残的,衙门也不会将他们判得太重,此举至多也就只能让他们身败名裂而已,性命却是无虞的,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让衙门判他们死刑,一定要让他们死!”
一席话,说得容湛与晴雪对视一眼,都觉得君璃是气糊涂了,连她自己都知道作为苦主的她和君珏既没死也没残,衙门不会将君伯恭等人判得太重,她还要怎么让衙门判他们死刑?难道她还想贿赂衙门的人不成?
容湛因委婉说道:“要让衙门判他们死刑怕是不太容易,不过身败名裂就够他们喝一壶了,事情一旦曝光于人前,你家老爷丢官是必须的,杨氏姐妹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到时候没了权势与富贵,他们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衙门判不判他们死刑,又有什么分别?”
晴雪则要说得直接得多:“俗话说‘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可见衙门是个无底洞,小姐可得三思才好。”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说得君璃笑了起来:“你们莫不是以为我打算去贿赂衙门的人?我怎么可能那么傻!”
顿了顿,正色道:“我是想着,端午当夜的混乱不是造成了五人死亡,其中有三个女人,两个小孩儿,还有好些人受了伤吗?这些人之所以事后没有闹腾,必定是以为当日之事是天灾,不知道其实是**,想着闹腾了也是白闹腾,所以就算再伤心再难过,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强自忍下吗?若是让他们知道当日之事其实是**,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再让他们以苦主的身份去衙门击鼓鸣冤,衙门见众怒难犯,便是想不严惩幕后凶手也不行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儿呢,”说得容湛眼前一亮,拊掌道:“奶奶和舅兄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好作为苦主去告状,那些遇难者的家属们却是实打实的苦主,这么多的苦主一起去告状,事情势必要闹大,指不定还会惊动三司乃至圣驾,谅顺天府的也不敢轻判!奶奶可真是聪明!”
这样的聪明她一点都不想要好伐?君璃苦笑一声,继续道:“所以眼下我们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