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可是你师傅他喜欢你。”素女毫不避讳地将这层纸捅破,极为直白露骨“雪域天尊倒是宽容,这般禁忌之恋竟也许存在。”
“姑姑。”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声音带着恼意“纵使师傅与我的事不为世俗所容,但我们之间清白无隙,并未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天尊也并未包庇什么。”
“你知道,父神是怎么传授我的吗?”素女倒是不介意我的恼怒,笑意愈发的璀璨了,只是,眸底的苦涩却是让人微微心疼的。
我沉默不语,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且俯耳过来。”素女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
我依言微微向前欠了欠身子。
素女以手掩嘴,声音丝滑甜腻:“父神乃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我猛地一怔,人世许久,我与云泽已是经了男女之事的,素女的话我又怎会不懂,只是甚为讶异,恍然大悟地看着素女,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为何素女这般厌恶父神,这般厌恶本是让人艳羡的容貌。
“折颜也是受过雨露的吧。”素女并不介意我泛着微微怜悯之意的目光,戏笑着“感觉怎样?白泽,哦不,该是云泽了,云泽他怎么样?”
素女的话太过露骨,太过离经叛道了,我不自觉地想起云泽的温柔,一时间,血气上涌,脸颊似是充血了一般,娇艳欲滴。
“罢了罢了,我瞧着,你的脸皮儿也太薄了。”素女神情很是无奈,似是无聊地摆了摆手“我走了。”
话落,已然不见了踪影,素女……到底意欲何为?
☆、第六十章 景鸢之死 势不两立
“你是何人?”云泽看着眼前衣着裸露的女子,一股不然的厌恶之感油然而生。
“怎么,多年不见,是真的不认识我了,还是装作不认识?”素女饶有兴趣地看着与白泽无二般的云泽,素手纤纤,理着云泽已然一尘不染的衣襟“也难怪,你连你的宝贝徒弟都能忘记,又何况是我这个不相干的旁人呢。”
“姑娘说笑了,在下确实未曾见过姑娘,又何来认识一说呢。”云泽波澜不惊地抓着素女胡乱游走的手,缓缓放下“再者,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
“自重?”素女状若无所谓地抚了抚结了凤飞凌云的发髻,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与我说'自重'不觉得好笑吗?”
云泽静静地看着不为所以的素女,莹白如玉的俊脸虽是表现得面无表情,心底却是有所起伏,从小到大,凡是有所意图的人,终是能辨出个一二三来,可如今……不论意图武功,他都毫无知觉,无所适从。
“我知道你心里必是疑惑重重。”素女很是了然,动作甚是优雅地落座于云泽身侧熏着雪域海棠的梨花木椅,轻轻地拍了拍身侧,笑意盈盈地看着云泽“不若这样,你坐下来,我慢慢说与你听。”
“无论姑娘想说什么,请说便是,只是……”云泽仍是风度翩翩地屹立于前,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愿意洗耳恭听不过是君子风华罢了。
“你这般无疑是在拒绝我。”素女依旧笑颜不改,愈发肆无忌惮地做些个撩人心魂的姿态“也罢,若是你不愿听,我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
“既然姑娘已然决定了,再者……”云泽顿了顿,抬眸看了看愈渐高升的皎月,清隽儒雅地勾了勾嘴角“天色已晚,姑娘还是……”
“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素女仿若无意地打断云泽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儒雅有礼,却是极为疏离的云泽“罢了罢了,若是你不想知道你为何再世为人,为何十世逆天,为何会忘了过往与折颜的种种,还有,为何折颜会狠心杀了你与她仍在腹中的孩儿,我便就此告辞了,多有叨扰,还请多多包涵。”
“慢着!”云泽紧蹙着眉,甚是疑惑“你这话是何意?”
“非是我欲卖关子,确是说来话长。”素女眸子里满是遗憾恨意,眼眶里已然蓄了盈盈泪水,轻叹了声气“先坐下吧,且容我慢慢说与你听。”
云泽肃穆有礼地坐于素女一丈之外,静静地凝视着素女,似是若有所思。
素女见此倒也不再说些什么了,轻笑着:“事情要从千年前说起,你本是昆仑雪域上古神兽白泽,因缘巧合,也不知从哪里得了个勾栏血玉,宝贝得不得了,欲化之成形,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勾栏血玉终究是被你渡化成形,便是你的徒弟折颜。”
“你莫不是在说书?上古神兽?勾栏血玉?这些原是传说里才有的吧。”
云泽本是极为理性的人,只是对我由始至终都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到底是刻骨铭心的爱,即便是用了太祖秘药,也不会忘怀,故而,当素女提及“折颜狠心杀了他们的孩子”,有些疑惑。
“你不信?”素女忿忿地瞪着云泽,声音有些尖锐“我说的尽是事实。”
“是,我不信。”云泽素来坦然果断,不信就是不信。
“好,你若是不信,我便非让你信。”素女活了万年,辗转神魔人三界,又岂是吃素的,便展了玄天镜给云泽看他神界人世的过往。
自然,那些美好幸福的过往,素女定是将其掩埋的,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云泽实实在在地恨我。
铁一般的事实放于云泽面前,纵使云泽不愿相信也是无济于事的了,过往种种本如云烟,不复再见,可是,云泽却是在这短短的时辰内经历了千年,怎会承受得了。
云泽以为,我喜欢的该是白泽,他不过是因着这张脸所以才得了我的眷顾怜惜,这一刻,云泽很想毁了自己,也毁了白泽,更是毁了我的希冀。
“折颜在乎的不过是白泽罢了。”素女瞧着云泽阴晴不定的俊脸,很是得意,狠戾地在云泽心头鲜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也许,她是真的在乎你的,毕竟,若是你有了丝毫差池,白泽便回不了神界,折颜便不能与他双宿双栖了。”
云泽身子猛地一怔,千般万般,他也未曾想到真相竟是这样的。
而后的事让他愈发地恨独孤渊,其实,许是不愿承认他恨的是我……
而另一边,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正在进行着浩浩荡荡的杀戮,火光,嘶喊声交织不断,黑衣人训练有素,动作利索狠绝,毫不留情,只是对云泽的人倒是极为宽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云府暗卫竟是全然昏迷,而逸尘与沁霜则被点了昏穴,甚是诡异。
不过数盏茶的时辰,京城守备军传来消息,郡主府满门被灭,无一活口,景鸢郡主香消玉殒。
种种迹象皆是指明独孤渊便是幕后黑手,自然,萧垚与云泽心里明白,独孤渊背后是我,固然,云泽知道,我不是凡人,自然有法子让云府暗卫不觉昏迷,当然,以我的性子,必不会舍得伤害逸尘与沁霜。
就这样,本该是萧垚与我为敌的,可终究云泽亦是与我势不两立,我与他终究是走到了山穷水尽,无法回头的这一步。
☆、第六十一章 不测风云 应对自如
本是阳春三月的季节,此刻却是黑云遮日,清澈碧蓝的天儿似是要塌陷一般,仿若万年前共工怒撞不周山,天倾西北,两仪乾坤颠倒时的情形无二般。
“这天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像要塌了一般。”安素微微蹙着眉,心中的不安不断地扩大、蔓延“总是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
“哪呀,嬷嬷总是比旁人想得多些。”茱萸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儿,倒是有些兴奋“小时候听祖母讲,这约莫是与边塞的风沙相似。”
“安素说的没错,该来地终究还是得来,怎么躲都躲不开上天的安排。”虽说我的修为已是油尽灯枯,可是,基本的六爻卦术还是有的,神识仍在,这天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姑娘说的话怎的也与嬷嬷一般耐人寻味了?”茱萸歪着脑袋,眨着大眼,疑惑地看着我“老人家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不过是变天罢了。”
“是啊,天有不测风云。”我疲惫地闭上眼,这些日子,累了,也倦了,何时才能了结?倏而,缓缓睁开,幽幽而道“茱萸,你可知,'天有不测风云'后面还有一句……”
“人有祸福……”茱萸性急地脱口而出,等意识到不对劲时猛地顿住,轻言细语“祸福……旦夕……”
“我累了。”
“是,姑娘且歇息着。”安素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眼底满是心疼“姑娘这些日子也是累坏了,等精气神养足了,再想法子吧。”
“安素已然猜到了?”我躺在美人榻上,眉眼晶晶地看着安素。
“姑娘都没有头绪,更何况是老奴呢。”安素的声音如祖母般温和近人,听着甚是安心“只是,老奴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世上还没有过不去的坎,何况,您的身后还有皇上。”
“嗯,我知道。”我微微扬起笑意,甚是安心地闭上了眼:任谁也不能阻止我渡云泽成道。
天已是黑的不成样子,夜幕降临反倒缓解了不寻常的气息,虽说是黑夜掩盖了真相事实。
华灯初上,西泽国都丝毫不减繁荣,只是,但凡敏感之人皆能嗅出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仿若箭之于弓弩,蓄势待发的紧张之感。
“安素。”我睁着眼,睡意全无,翻来覆去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该是做些什么,我,不想独孤渊为难,不想为了保全云泽将独孤渊拉入浑浊不清的泥潭。
“姑娘怎不多睡会?”安素从外阁莲步而来,悉心地掖了掖云锦裘被“时辰尚早,老奴遣人备些清淡的小米粥,还有姑娘最喜的玉露膏、水晶红枣馅饺、绿梅枣泥糕,姑娘可要用些?”
“不了。”我轻摇了摇头,撑起上半身,倚着紫檀金木床榻“东西且先放着吧,替我梳洗下,我想,去见见萧垚。”
“西泽皇?”安素有些讶异,我素来不愿应付这些,往日是能避则避“可要告知皇上一声?”
“先别让独孤渊知晓,晚些时候我会亲自与他说。”我微微皱眉,若是能解决便是好的,无需让独孤渊添扰,若是谈不妥,便再与独孤渊衡量吧。
“是。”安素有条不紊地替我稍稍梳洗了番,便遣人备了软轿,通报了萧垚。
还是值得庆幸的,至少,萧垚还愿意见我,原以为,萧垚爱得那样深,当所有证据指向我与独孤渊的时候,他必是怒不可遏,拔刀相向了。
“你竟还敢送上门来!”萧垚嘶哑着嗓子,眸子似一潭即将干涸的死水,满布血丝,憔悴得令人心疼。
“我本就身在西泽皇宫,若是你愿意,我还逃得了吗?”我的泠然气势倏然收敛了些许,萧垚亦是个可怜之人,真的,我并不想伤害他,如果可以,我只想安安静静渡云泽成道,不伤害任何人。
“咻”寒光突闪,萧垚执剑遥指,满是痛楚之色“你以为我不敢?”
“萧垚,你爱景鸢,很爱很爱,所以,我相信你敢。”我波澜不惊地看着萧垚,仿若那离我分毫的吟霜剑不存在一般,我直直地看着萧垚,没有丝毫愧疚“萧垚,我没有害景鸢,独孤渊亦不会。”
“你说不会便不会了吗?!”萧垚激动地又将剑刺过来些,沁着丝丝寒冷,剑声吟吟,如泣如诉,好不悲凉。
“其实,你知道,景鸢不是我害的是不是?”萧垚眸底有绝望,有撕心裂肺的痛苦,有悲哀之意,可是没有恨,至少,对我没有怨恨。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萧垚狼狈地将剑狠狠摔落,颤抖着苍白的手“若不是你们,景鸢就不会死!全都是你们!滚!滚啊!别让我再见到你们,否则……”
我想,萧垚快崩溃了,挚爱与自己阴阳相隔,触不到的痛楚,原是我们对不起景鸢,对不起萧垚。
决绝转身,萧垚再也不会是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如玉的男子了,身后的男子绝望地吼着,发泄着,却怎么也掩饰不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悲哀。
出了议政阁,便看见遥遥而立的云泽,白衣胜雪,原本蕴着温暖笑意的眸子此刻却是无比的阴鸷,瞧这让人顿生寒意。
他,不信我……
对视良久,我选择漠然地擦身而过。
信步而走,绕了大半皇宫,还是回到了金雀阁,独孤渊默默地坐着,夜鹰少见地现身立于独孤渊身后,两人叙叙地说些什么,皆是眉头深皱。
“独孤渊。”
“折颜,你可是去见萧垚了?”独孤渊见我回来了,便急急迎了上来,神情严肃地解释“郡主府的事不是我。”
“我知道。”我反握住独孤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独孤渊,我们需要尽快撤离。”
“萧垚……”
“萧垚暂时不会对我们大开杀戒,而且……”我想起云泽别有深意的眼神,那种恨意非是一般,我想,不会是景鸢那件事,应该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萧垚知道景鸢不是我们害的,只是……只是,云泽,太不寻常了。”
“夜鹰。”独孤渊并未怀疑我的话,百分之百地选择相信。
“是。”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只一个眼神,便知道独孤渊的意思了。
果然,我们刚出西泽国界,便传来消息,西泽皇下令,对霖国宣战,追截霖皇一行人。
若是云泽……可是,为何萧垚会突然变卦?
☆、第六十二章 开门见山 割袍断义
一路急行军似的逃命,终是回到了霖国,暂且得了安生,可是,我与独孤渊都明白,这不过是云泽故意为之,放了我们,目的是嘲讽地看着我们苟延残喘。
花间一壶酒,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安素不在,独孤渊也不在,就连整日叽叽喳喳,叨叨不停的茱萸亦是遥遥而立,不情不愿地守着我。
俗世走一遭,我竟是这般不讨喜,呵呵,也是,若不是为了我,独孤渊大可抽身而退,又何必奔走于各朝臣之间,商议御敌对策,我知道,他从未如此累过,毕竟,云泽的睿智丝毫不逊于独孤渊。
“姑娘。”
闻言,我掠了掠酒醉迷离的眸子,朝凤阁门庭外看去,声音微微发颤,竟禁不住隐着呜咽之音,透着惶惶不安的疑惑:“安素?”
“姑娘怎的又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安素急急走过来,却是极为端庄稳重,不住嗔怪地絮叨“老奴只是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天这般凉,也不穿多些,还有这酒,该是温着才不伤身子……”
“安素。”我颤抖着手,紧紧地抓住安素的衣袖,不肯松开“我以为,你该是恨我的,与他们一般恨我的。”
“折颜。”安素第一次不顾君臣之礼唤我的名“或许,霖国臣民该恨你的,若不是你,霖国也就免了两邦交战,可是,我不仅仅是霖国的臣民,还是安素,那个看着皇上长大的安嬷嬷。”
“安素……”我难受地环着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