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街上又恢复平静,蓝翎羽低下头看了眼怀里的可人,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实在妙哉。”
李朝朝笑着走回桌前,给蓝翎羽倒了杯酒,“大夫人不过是想用这个名头来害我,现在三老爷疯了,谁又去信他的话,我甚至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就已经可以把祸端转嫁到她身上,想必她当时也没想着让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毕竟大老爷还是要面子的人,可是我偏要让全城人知道,而且让他们都误以为四姑娘是野种。”
蓝翎羽笑着喝下李朝朝亲自喂到嘴边的酒,“这下可热闹了,现在是四姑娘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他忍不住把李朝朝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这酒肆和那说书先生都是你事先安排的?”
“我就是在这里投了点股份……”李朝朝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蓝翎羽忽然怅然地叹了口气,“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你就已经反击回去了,如此省心,倒显得我不经用。”
“怎会!”李朝朝的眼底浮现笑意,“你的用处可大大着呢,若不是你,我哪有着这么大底气,要没有你,这么一出好戏,我又同谁分享?”
蓝翎羽紧了紧自己的手臂,“那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李朝朝斜睨他,“你打算如何?”
“嘿嘿……”蓝翎羽抬起她的下巴,轻轻一啄,“借力使力,他们这么一闹,反而正和我心意,让他们乖乖把你嫁给我。”
李朝朝一脸笑容,事情确实不能这么算了。
当天晚上,李家三老爷疯了,四姑娘听到外间的传言,怒得在院子里摔了一夜的东西,连大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差点气晕过去,当大老爷从前厅要去馨兰苑的时候,远远地就见李朝朝跪在雨中,他见到不及说什么,就听她痛哭流涕道:“父亲,姨娘的坟墓被人掘!她人都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谁还对她有这么大的仇恨,让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大老爷从来没仔细看过李朝朝,现在见到她一副哀切又悲痛的样子,真真是像极了当年的白佩蓉,那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三老爷疯都疯了,说过的话自然不能当真,而且这李朝朝眉眼之间的那股倔强也极像自己,哪里会是什么野种!他又派人打探了一下午那坊间的传闻,虽然并不相信四姑娘是野种的话,可是断然没道理去怀疑五姑娘的。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自己竟听信了一面之词,大夫人是个什么样心思的女人,他自己又比谁都清楚的,五姑娘何尝无辜,在内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还是被人中伤,要早知道三老爷疯了,就该让人好好看着,现在满城都在看他们李家的笑话。
大老爷忙让人把李朝朝扶起来,“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你老实地在院子里呆着就是。”
“父亲大人!您要为姨娘做主啊,当年姨娘临终之际都声声念着的是您的名字,哪怕是看在这点上,您也要为她讨个公道啊。”李朝朝哽咽地差点哭晕过去。
这雨着实有些大,大老爷听了很是不耐地挥了挥手,“好了,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他还没走几步,忽然有人匆匆地跑来,大老爷一回头看到的竟是外室的管家,此时上门来神色慌张,定是出了大事!
大老爷心思一凛,就见那管家没走稳,扑倒在大雨里,声音凄厉地喊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往咱们院子门口写满了贱人去死这几个字,姨奶奶都已经吓得昏死过去好几次了。”
大老爷一听,再也顾不上去馨兰苑,领着人就往外跑,李朝朝退让到一边,默默地行礼,待所有人离开,她冷笑着扶着何妈妈的手离开。
何妈妈也是一脸冷意,“姑娘,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对大老爷说当年害死五姨娘的凶手就是大夫人。”
“有用吗?”李朝朝脸上已经换上淡漠的笑,“他那样薄情的人,对已经不放在心上的人根本不在乎,不然也不会那般狠绝居然还不放过五姨娘的尸体。”
“老奴当时听了以为大老爷对五姨娘是有真情才无法接受。”
“真情?”李朝朝笑叹了句,“他是顾及自己的面子罢了,所以现在想折磨这个男人,让大夫人死无葬身之地,只有给他摆在心尖上的人捅刀子,他才会真正动怒,那才叫真情。”
何妈妈了然地点点头,“还是姑娘想的透彻。”
“不是我透彻,是那个外室姨奶奶懂得利用机会。”李朝朝笑道,“不过是被泼漆,又没证据是谁做的,她要真是疼大老爷的,必定会瞒下来,可偏偏找上门来,这是去急着告状呢,你以为她是个简单人物?忍了这么久,谁不想早点回来,而且大夫人已见颓势……”
李朝朝的笑意带着肃冷,“其实我还应该感谢大夫人他们这么一闹,让我把所有人拖下水,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如此我们的赢面也大一些。”
连续几日,李府上下都大门紧闭,连李朝朝也传出受了风寒,大老爷也不多加苛责什么,那边李曼曼整日也不出门,不得已家中的事都交到了姑奶奶手上。
何妈妈把外面的事一一告诉给床榻上的李朝朝听,“大老爷就第二天回来过一次,在房里和大夫人吵得不可开胶,听说大夫人都昏倒了,大老爷都命人把她给弄醒,然后接着骂,下人们都躲进院子里都能听见。”
“捡几句可乐的来听听。”李朝朝一脸笑意,哪里有病态。
何妈妈瞧着几个小丫鬟也兴奋地看自己,忙笑道:“都不是正经的话,无非是骂了大夫人歹毒,不知所谓,对姨娘苛刻,不然五姨娘和其他几个姨娘也不会那么早逝,大老爷还提了把外面那个给带回来,大夫人弄死都不同意。”
李朝朝笑看她一眼,“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可不是,我瞧着大老爷这次是铁了心了。”何妈妈说道。
一旁的夏荷忽然道:“可是大夫人不同意也没办法吧,她这次居然舍得中馈在姑奶奶手中,都不让外面的姨娘进门。”
秋霜道:“只怕那姨娘进门,中愧就成了她的了,大夫人自然不同意。”
何妈妈见李朝朝一脸凝思,众人也跟着不说话了,李朝朝想了想,忽然喊来冬月,低声嘱咐:“你去我香房里把柜子里第二层的一个黑盒子拿出来。”
冬月称了一声是,须臾的功夫就又跑回来,李朝朝笑道:“做事别这么毛毛躁躁的,你去把这个还有夏荷她们今日打的络子包两个,一起送去给姑奶奶,就说这是她上次问我的香粉,我给她做好了。”
冬月一一应下,就和夏荷两个人去办事了,屋里其他人见李朝朝要午睡便如数退出。
到了点灯,李朝朝正吃晚膳,冬月来传话,说是姑奶奶来了,她忙让人请了进来。
何妈妈见李朝朝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便知道她是算准了姑奶奶会来。
姑奶奶进门见李朝朝急吃了两口,忙笑道:“慢点吃,我又不是来催你的。”
李朝朝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行礼,“姑姑可用过了?”
“吃了才过来的,早知道你这里吃的这么丰富,我就该早些过来。”
李朝朝令人把东西撤去,拉着姑奶奶的手进了屋里坐,夏荷上茶后乖觉地退到门外,屋里只她二人。
姑奶奶端看了李朝朝的脸色,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前阵子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是个孝顺地,愣是跪在雨里等你父亲,他是你父亲还能不向着你,这下可好身子又落下病,府里上上下下都病着,你说让我……”
她带着哭腔抿抿嘴,李朝朝忙笑道:“我身子都好些了,让姑姑挂心可是我的不是。”
“数你这张嘴最讨人喜欢,我这些日子也忙,现在才腾出空来看你,您不埋怨我就是。”
“姑姑打理家务,还不忘关心小五,我高兴还来不及。”李朝朝道,“也是难为姑姑一个人撑起这么一大家子,您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现下府上离不开您,万一您若是不好了,咱们府上可就再也找不出人了。”
李朝朝咳嗽了两声,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赔罪,“瞧我都说了什么,亏得姑姑还说我会说话,小五不是说您……”
“无碍,无碍的。”姑奶奶笑着摆摆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向来与世无争的,只是我也不瞒你,这府上掌管中馈也不是什么好事,你母亲虽病着但也眼巴巴地看着我出错呢,府上最盼着我不好的人就是她了,等我一出事,她就重新掌管中馈,我倒巴不得还给她。”
姑奶奶撇了撇嘴,李朝朝见到笑了笑,“我到是觉得母亲现在最想让姑姑管着,不然她又不会拦着父亲不让外面的姨娘回府,怕是她知道那边一回来,中馈必然要交到她手中去了。”
姑奶奶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她并不喜欢大夫人的所作所为,但也更不想去放权,之前那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市侩,可是她又比谁都清楚自己掌管中馈不是长久之计。
李朝朝斜睨了她一眼,状似无意道:“我瞧着父亲是铁了心要把外面的姨娘接回来,现在祖母和母亲都病着,又有怎么能拦得住,就是中馈交给她,母亲也无力反驳,可惜我整日府中无法出门,现在已知道自己要被她管着,就应该趁现在去结识一下那位姨娘,以后也不至于那般为难我。”
姑奶奶眼皮一跳,李朝朝又道:“和新姨娘打好关系总归没错的,也能讨了父亲的喜爱,以后就是母亲有难为我的地方,说不定新姨娘给父亲吹吹枕边风,也能帮衬着我点,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最得宠的。”
李朝朝讪笑,“姑姑你也是知道的,父亲疼起姨娘来,也是没个边的。”
“可不是。”姑奶奶听李朝朝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只要能和新姨娘成同一个阵营,两个人联合起来对付起大夫人总是有好处的,而且新姨娘到了府中根基不稳,肯定要找个人做依傍!
姑奶奶意味深长地看着烛火下的李朝朝,她方才那番话已然不能用一个不经事的眼光去看她,恰恰相反,她说的每句话都很是令人佩服,她的心思果然深沉,虽然说的很是隐晦,但却是让她从中得到帮助,也不枉之她前几次的帮助。
“朝朝,你是个极好的,今日送来的东西我收下来了,日后你母亲不中用了,我会和你父亲说说,让你许个好人家。”
女子嘛,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想必李朝朝也不过如此,当初她巴巴地依靠着大夫人,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现在见大夫人不行了,来投靠自己,还能为了什么。
李朝朝是个懂得审时度事的,她说话也不必那般绕弯弯。
李朝朝笑着起身福礼,“姑姑如此对朝朝,实在是我的福气。”
何妈妈亲自把姑奶奶送出去,关上门,她一路想着,姑奶奶来蹚这个浑水,那新姨娘必定会很快就进府了。
临近秀娘大婚,李府上下也没个喜庆的气氛,更别说蓝家那边似乎根本都有悔婚的迹象,蓝夫人找上门来几次,都被拦下来说大夫人病着不见客。
天气越来越冷,李朝朝很不愿出门,就是想去见蓝翎羽,他也是忙着,她也越发懒惰地呆在屋子里,偶尔听听何妈妈说起大夫人和大老爷为了新姨娘进府的事又吵了起来,秀娘天天在院子里以泪洗面。
何妈妈道:“姑奶奶派人给外室那送了礼物,听说两个人现在常来常往了。”
李朝朝笑着接过夏荷剥的松子,“新姨娘进门是早晚的事,当初给姑奶奶点了下,无非是让她们成一条战线。”
何妈妈最近见李朝朝不慌不忙地样子,知道她已经布置出一个大局,可是就等着新姨娘上门就可以把大夫人彻底无法翻身。
“只是……”何妈妈纠结地皱起眉头,“新姨娘什么时候进门?”
她目光清冷地笑着,“不急,等秀娘嫁出去,她一准就会上门了。”
只要李家蹚进蓝家的浑水里,一切就开始了。
平时不言不语地秋霜忽然抬起头,“最近没听到四姑娘的动静。”
夏荷道:“大老爷把她关禁闭了,她就是闹上门来,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脸。”
李朝朝却不认同地摇摇头,“四姑娘那个人吃不得半点亏,就是不要脸也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的,这也恰恰是她的弱点。”
说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她话音一落,守门的香尘跑过来,毕恭毕敬道:“姑娘,四姑娘邀您十五那日去菩提庵上香,说是给家中长辈还有三姑娘的婚事祈福。”
冬月嘿了一声,“姑娘真是神了,说什么来什么。”
“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李朝朝拍了下她的小脑袋,“我不过是看准了人心,四姑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不主动找上门来我还觉得奇怪呢。”
冬月努了努嘴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何妈妈不等李朝朝说话,就对一旁等着回话的香尘道:“去回了她,说姑娘身子还没好呢。”
香尘刚要领命出去,李朝朝忙又拦着她,“等等。”
香尘转过身低着头,屋子里其他人也看着李朝朝,何妈妈看情形,怕李朝朝要答应,“姑娘可不能答应,她定然是没好意的!”
“我知道她肯定又要算计我什么。”李朝朝笑着支撑着头,“但我若不去,岂不是让她以为我怕了她?而且就算我不去,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我这次就先顺了她,等秀娘嫁进蓝府去,她们一个都跑不掉。”
何妈妈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个布局现在不能有一点闪失,若是李曼曼又发起疯把秀娘和蓝家的婚事搅黄了,五姑娘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这次去了不是忍让,而是让李曼曼知道,五姑娘根本不把她的小把戏放在眼里。
李朝朝对香尘道:“过个片刻再去回四姑娘的人,就说我身子还没好利索,但为了家中长辈和姐姐的婚事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怕过了病气给她,那日就不坐一辆马车了,到时候我们自己另找一辆马车。”
其他人觉得李朝朝考虑的实在周全,饶是李曼曼想在马车上动手脚也没办法,总是有备无患的。
那边李曼曼听了下人的回话,冷笑着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这个贱人想的到是周全!要不是做贼心虚又何须这么防着我!她以为这么做我无法奈何她了吗?不管去还是不去,这次李朝朝必须死!直接去死!”
李曼曼却是猜得不假,她还真是想把李朝朝的马车上动一些手脚,所以一听到李朝朝这么防备自己,气得恨不得大骂她三天三夜,但是李朝朝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吗?她还有的是办法!
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这样的咒骂已经不只一次两次了,所有人都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