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朝让何妈妈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蓝世子送给您和两个弟弟妹妹的,还请姨太太代为收下。”
何妈妈手里的托盘放着的是一对玉镯和两个包装精美的糕点,沈姨太太略微慌张地收下,觉得那东西有千斤重一样压在自己心口,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僵硬地谢过再不多话。
等回到院子里,沈姨太太把礼物想让春荷收下,可是一想到那丫头已经被大夫人扔进井里害死了,心里一阵阵地发冷,如果她不照着她们的话去做,是不是自己的下场也会是这样!
贱人!这群贱人!她们就是想利用自己的手杀了李朝朝!
别真以为她是傻子,害死了李朝朝,她就能跑得掉吗?为大夫人做了事,她还不是可以害死自己!
沈姨太太想把东西扔出去,可是又不好做得太明显,烦闷地把手中得东西随意地扔在桌子上,自己跑进内室里生闷气,她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她最近身子却是有些乏,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受了大惊吓才会如此,不多时沈姨太太就眯着了,正是混沌之际,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一身,“不好了,来人啊……”
即使睡着了,沈姨太太也时刻紧绷着神经,听到外面的声音,也顾不上穿鞋就往外跑,看到奶娘慌里慌张地抱着她的儿,她吓得差点昏死过去,“怎么了?怎么一回事!”
李小福躺在奶娘的怀里口吐白沫,奶娘哭得慌了神,被沈姨太太一巴掌扇过去,“给我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啊……姨太太,小少爷刚刚吃了桌上的糕点就昏死过去了……”
沈姨太太脑子嗡地一声,那桌上的糕点是李朝朝送来的,她睡觉之前还没开封,现在里面最上面的那块已经被吃了,她顾不得惊吓,直接去抠李小福的嘴巴,大喊:“我的儿,吐出来,吐出来啊……”
可是小少爷只是紧紧地痛苦地皱着眉,沈姨太太再也支撑不住地瘫坐在地上,“去!去叫大夫!”
沈姨太太一把抱住李小福,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脑子里乱糟糟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李朝朝下得毒手。
等大夫来检查了一番,对沈姨太太说:“小少爷没什么大碍。”
“他口吐白沫!怎么能叫没什么大碍!是不是中毒了!你说啊!”沈姨太太尖叫。
“不是中毒,只是误食了一种东西让他呕吐昏迷,我开个药方,吃两贴就好了。”
沈姨太太紧张的神经还是不肯松懈,满脑子都在想到底是谁做的!
此时老夫人接到消息领着姑奶奶和李朝朝一起来了,见到李小福还在昏迷也激动地跳脚,“这是谁干的!”
奶娘刚要说是小少爷吃了糕点所致,却被沈姨太太一把拉扯到一边,期期艾艾地回话,“小孩子乱吃东西,没什么大碍,老夫人放心。”
沈姨太太偷偷看了一眼李朝朝,见她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老夫人指着奶娘骂了一通,“都是些蠢货,平日里怎么照顾小少爷的,以后小少爷跟我去永和堂住些日子!”
奶娘觉得很委屈,可是沈姨太太不让她说话,她也不敢乱来。
沈姨太太想如此也好,别人也不敢下手,她一定要查出凶手到底是谁要害她的儿。
她猛地回想起李曼曼的话,李朝朝这个人极为阴险,说不定就是她做的,虽然那东西是她送来的,可是如此才恰恰能洗脱她的罪名,她会说谁会笨到下毒用自己亲自送的东西。
沈姨太太垂着脑袋心中燃起仇恨之火。
姑奶奶扶着老夫人走在前面,李朝朝从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话,临走时看到桌上吃了几口的糕点,心中漠然。
当天夜里,弦月楼被人敲开了大门,沈姨太太独自一人匆匆走进屋里,扑通一声跪在神色得意的李曼曼身前,“四姑娘,李朝朝果然是个恶毒之人,她现在居然对我的孩子下手,你说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不为别的,就冲着她害我的孩子,我就和她势不两立。”
李曼曼嘴角冷冷地勾起,从怀里扔到她的脸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就说过了李朝朝不是个善茬,这包药给你,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事成了有你的好处。”
沈姨太太丝毫不介意李曼曼的轻狂,跪在地上千恩万谢,“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让李朝朝不得好死!”
她把地上的药包塞进衣服里,李曼曼又凑到她面前低声嘱咐了两句,不耐地摆摆手,“去吧,这件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早点下手,对你有好处。”
沈姨太太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李曼曼看着她的背影,笑得一脸阴狠,这次李朝朝一定跑不掉了,当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伤害,任谁都不会轻饶。
李曼曼一想到李朝朝的下场就仍不住哈哈大笑,她拿了块金子给春芳,“去,给小姨太太身边的丫鬟,她这次做得很好,这几天让她多给那臭婊子多吹吹耳边风,少不了她的好处!”
这李府上下肮脏的角落里正隐隐有一股阴谋在作祟,双竹馆里的人却恍然不知,李朝朝每日里不是看账本就是做香料,几个丫鬟在这些日子都长进不少。
不过冬月闲暇下来还是忍不住八卦了几句,“何妈,您说到底是谁给小福少爷下的毒?”
何妈妈笑着看了李朝朝一眼,“这还用问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冬月咦了一声看向几个姐姐的神色,“你们都知道?难道就我不知道?”
不会吧!她会伤心死的!
她抓着夏荷摇了摇手臂,“好姐姐,你是最好的,你心疼心疼我脑子笨,偷偷地告诉我!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夏荷刮了刮她的圆鼻头,“你还笨,姑娘总是夸你聪明呢,那些香料那么难辨,你还不是都学会了,这其中的奥妙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
冬月无奈,垮着一张小脸掰指头算,“小少爷吃了东西中毒,我到是觉得像四姑娘所为,可是小姨太太却没追究,她会猜测是谁?”
她猛地看向李朝朝,“五姑娘,这是冲着您来的,您打算怎么办?”
李朝朝这才慢条斯理地从账本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打算怎么办,你都能猜出来,小姨太太肯定也能猜到。”
“可是万一她是个傻子呢?”
众人哄笑,秋霜笑着拿账本敲打她,“她就是个傻子,姑娘也绝不会有事的,你没瞧见姑娘那老神在在的样子。”
“哎哟,我本来就笨还打我。”
冬月笑着去挠秋霜,很快屋子里的人闹成了一团。
何妈妈给李朝朝换了根新的蜡烛,凑到她面前,轻声道:“姑娘还是早点睡吧,养好精神要紧。”
李朝朝冲她笑笑,看着那四个丫鬟笑闹的样子,可是心里却一派平静,过几日就是及笄了,蓝翎羽在信上说不能来,算算日子他们也有三个多月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过了几日,到了三月初九,李朝朝及笄那日,李府的亲眷都到场给她道贺,她平日里没什么闺蜜,也就是和蓝、蔡两家的女儿走得近一些,只是现在蓝家早就没了去向,今日上门祝贺的也只有知府大人家的嫡女蔡芳华。
蔡芳华看到她穿得一袭蜜粉色镶银丝芍药苏缎长裙,裙摆上的长珠缨络拖曳于地,华美中又不失简约,脸上淡扫蛾眉,唇上点了一抹朱红,樱桃般小巧玲珑,双眸似水,顾盼间华彩流溢,三千青丝用一支木刻的兰花簪挽起。
她笑着上前行礼,“姐姐今日可真漂亮,只是这簪子太过朴素了些,说来也巧我带了一支玉步摇送你,不如我替你换上。”
李朝朝拦着她,“怎么能让你如此破费。”
“姐姐莫非嫌弃我的不成?”蔡芳华年纪小李朝朝两岁,性子也欢脱,她眉眼一弯,笑道:“该不会是蓝世子送的吧?”
李朝朝笑而不语,蔡芳华立即明白过来,“我就说嘛,姐姐怎么会对木簪子如此情有独钟,不过你和蓝世子到底是如何相好的?以前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竟然从来没发现。”
也许蔡芳华对蓝翎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那话里还是酸酸的感觉。
蔡芳华没注意到李朝朝的表情,继续道:“其实我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前阵子我二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想娶你回去当小妾,他也实在是不自量力,怎么可以敢蓝世子抢。”
她见周围没人,神秘兮兮道:“不过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最近和二嫂子的关系好一些了,二嫂子怀孕了。”
“是吗?那真是要恭喜知府大人要添孙了。”
蔡芳华也一脸兴奋,“现在就是二哥想乱来都不行了,我们家可爱护二嫂子了,我母亲也不会让他再提让你当小妾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蓝世子那边得了什么消息,我父亲本来想掉到京城里,都没信了,朝朝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朝朝见她试探自己,笑着一脸懵懂,“这种事我可不敢妄言。”
一旁的夏荷见五姑娘看了自己一眼,忽然开口道:“姑娘,是时候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好。”李朝朝让蔡芳华自便,就领着夏荷去了永和堂。
李朝朝没想到蓝翎羽还是知道蔡牧之的事,这么远他都能睚眦必报,不由莞尔一笑。
到了吉时,李朝朝按照规矩行了三拜三加之礼,只从及笄礼就可以看出李家现在对她的重视,不仅宴请了宾客,还请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做客宾,就是去年李府的嫡女李曼曼都不曾有这待遇。
众宾客看着李朝朝把采衣换去着深红色大袖长裙礼服,好似涅槃重生的凤凰一点点蜕变展翅翱翔,便觉得难怪李府会如此重视一个小小的庶女,武乡侯府的蓝世子看上她也不无道理,实在是个尤物也。
远处的弦乐楼之上,李曼曼站在最高处眺望,可隐隐看到李朝朝三拜入席,她心中就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且让那个贱人得意吧,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等送完最后一个观礼者离开,李府的家宴才正式开始。
老夫人让李朝朝坐在自己的身边以示重视,她笑了一天嘴巴都合不拢了,“朝朝颇大气,是咱们李府的福气。”
大老爷站在一旁点头,“母亲说的是,儿子想朝朝绝不会辜负咱们嫁对她的疼爱,你说是吗?朝朝?”
李朝朝起身笑道:“是。”
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开席吧。”
他去看脸色不太好的沈姨太太一眼,姨太太张望了下,“四姑娘还没来,不如……”
“呵呵,让众位久等了。”
现在家里人少,只坐一桌,席上的人看到李曼曼不阴不阳地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戾气,就觉得她出现绝对没什么好事。
姑奶奶哼了声,“你还知道出现啊,不如就在弦月楼里呆着没人请你来。”
李曼曼拿着帕子捂了捂嘴,她今日穿了一身通红长裙,比李朝朝还引人注目,“今日是朝朝的及笄之日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
她大喇喇地坐在圆凳上,“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我就是再不济也还是这个家的嫡女!”
李朝朝乖巧地笑笑,“怎么会不欢迎!朝朝及笄理应受到长者祝福才是,四姑娘能来是朝朝之幸。”
大老爷见到李曼曼那样子心里很是不喜,但又挑不出错来,冷冷地让沈姨太太开席。
沈姨太太是小妾,期间不能坐在席上,就是大老爷说了好几次,她也只是在后面服侍众人倒酒夹在。
李曼曼看了沈姨太太一眼,让她拿酒壶给自己满上,然后端起来先敬了老夫人一杯。
“祖母,孙女这些日子混沌,让您老人家操心了,这杯酒是我自罚,请您原谅孙女的不是。”
老夫人见李曼曼话落连喝了三杯,她的面上不冷不热地笑笑,“只要你本本分分都是咱们李家的好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等回头祖母亲自给你安排婚事。”
李曼曼的眼底闪过一道讥讽,但还是乖顺地笑笑,“祖母说的是,以后孙女一定听您的话。”
她现在这个样子连个庶女都不如,若是母亲还掌家,如何轮得到她李朝朝出风头,她的及笄礼又怎么会被人遗忘!
还有脸说给她安排婚事!就是再安排婚事也不会是她心尖上的那个人!
李曼曼目光冷冷地看了沈姨太太,让她给李朝朝斟酒,“我和五姑娘喝一杯!”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姨太太换了一个酒壶,给李朝朝倒了一杯,然后笑着端起酒杯站起来,“今日五姑娘及笄也是大人了,从前谁对谁错,但不管怎么说咱俩都是亲姐妹,恩怨就化在酒里,喝了它我们就一笔勾销了它!”
李朝朝端着酒腼腆地笑了笑,“就听姐姐的。”
说完,不疑有他地喝了个底朝天。
李曼曼傻愣了下,她就这么痛快的喝了?哈哈哈……李朝朝你也有今天!
一旁的姑奶奶竖起大拇指,“五姑娘爽快!不愧是咱们李家的好女儿!”
“姑奶奶说笑了。”李朝朝把酒杯里倒过来一滴不剩,“就如姐姐所说,喝完就一笔勾销。”
她笑得敦厚,李曼曼的嘴角也勾着冷冷的笑,“好!一笔勾销!”
做戏不差这一杯酒,只要再等一等,好戏就要上演了。
沈姨太太看着她俩把酒都喝完,目光有些闪动,但却一言不发地在后面给众人布菜,席间因李曼曼那的脸色阴晴不定,大家都不愿意理她,只围着李朝朝嘘寒问暖,把她当透明人一般。
李朝朝也不去理会对面李曼曼灼热的目光,一一回话,而李曼曼只是在想李朝朝怎么到现在还不发作!按理来说那药效很快的!
李曼曼想着,眼神始终不肯放过李朝朝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吃任何东西也食不知味,也没看碗里放了一块什么肉刚放到嘴边一闻那油腥味,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转过头就哇哇大吐,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老夫人指着她,“这……这是怎么了?”
“我……没……呕……”李曼曼想说自己没事,可是话到嘴边,又闻到桌上的油腻腻的味道就觉得恶心,止不住地吐个不停。
姑奶奶惊疑不定,“难道吃坏了东西?”
沈姨太太跪在地上,“这些菜都是妾身准备的,不可能出差错。”
大老爷见不得自己的爱妾受委屈,瞪了姑奶奶一眼,“这些菜咱们都吃着没问题,这么就她出了问题。”
他那话是对李曼曼不满意,就知道她会闹出幺蛾子。
李朝朝一脸无辜地坐在位置上,“不如请大夫来看看吧。”
沈姨太太立即说:“我看行,就让之前给小福看病的大夫吧,他看病最是稳妥不过,而且离咱家又近。”
大老爷看着李曼曼那个样子就吃不下饭,愤恨地把筷子扔了,“扫兴,先把四姑娘扶进屋里,再请大夫来。”
丫鬟媳妇分别去忙活,其他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趣,姑奶奶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