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罢了。无邪对秦容使的那些手段,是真的有些无耻的,说起来也不厚道,可无邪这样脸皮的人,自然不会为此表示羞愧,可今日这话从秦燕归嘴里说出来,竟忽然让她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依秦容那锱铢必较的性格与阴狠毒辣的手段,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秦容为人虽虚荣,却也不是绣花枕头,骑术与箭术自然无可挑剔,她能让秦容吃两次亏,必然不可能让他吃第三次亏,下一次,倒霉的肯定是她自己了,秦容对她,必不会手软。
见无邪在发呆,秦沧不以为然地拽了她回到篝火旁,他那口气满是羡慕,却也大多是为无邪感到欣喜:“小无邪,你发什么呆,三哥把自己的马都给你了,你怎么还不谢谢三哥?这追月可神气得很,我觊觎了好些年了……没想到今日却赏给了你。”
无邪被秦沧拉了回去,她在火堆旁坐下,秦沧又哄骗她喝酒,众人喝酒吃肉,不多时,竟也有些上了头,最先倒下的自然是秦沧,彼时他正挥着长枪潇洒无比,穿了一坛酒就倒了下来,那一坛酒尽数入了他的口,扑通一声,砸了酒坛子,然后就轰地一下整个人栽了下来,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上,醉死了过去,可那嘴里却不老实,拉着无邪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说他一定是得了毛病,不仅恋童,还有些断袖,要不自己怎么会那么喜欢小无邪,为此秦沧表示十分苦恼,堂堂拼命四郎沧四爷,怕是要被天下耻笑了!
无邪被他的一番胡搅蛮缠惹得一阵头疼面红,那酒也是被灌多了,话说得不利索,秦沧又力大无穷,拽得她挣脱不开来,好几次还被秦沧害得摔了不少跤。
容兮并不阻他们,只温柔地微笑着。卫狄并不敢多喝,他从来时刻保持着清醒,可此刻看着无邪那面颊通红又全身是雪的狼狈模样,如此天真烂漫,唇红齿白……卫狄竟也有一瞬地失了神,酒不醉人,人也自醉,他立即垂下眼帘,耳根微红,沉默地喝酒。
秦燕归和他们一样,席地而坐,任那雪水浸湿了衣袍,他的神情依旧淡漠,嘴角却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静静看着闹成了一团的人,那唇畔的笑容,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这本该寂静的思过岭,忽地一声巨响,继而啪啪啪像是有无数火星子冲上了天空,绚烂的火花四散开来,各色火光似要洒落下来,染得雪花成斑斓色彩,是山脚的百姓,放起了烟火,庆祝这除夕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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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不速之客
靖王府。
金兽炉子向外吐着温暖的雾气,无邪坐在蒲团上,眼睛闭着,看着好像在屏息宁神,却不知早已神游到何处去了,温浅月教她习武先修心,真正的高人最重内修,若有深厚内力,拳脚功夫倒成了次要的了,平日里无邪总会在她这待上大半天,温浅月亦是悉心教导,可今日,她在温浅月的面前,却是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看着这孩子心不在焉的模样,温浅月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针线:“邪儿。”
无邪一愣,睁开眼睛,温浅月正坐在佛像一侧的软榻上低下头来看她,她眸光温柔,神情却似乎有些无奈,无邪顿了顿,知道是被她看透了,不禁有些心虚起来,小脸微微发红:“母妃……”
初时温浅月还会纠正无邪对她的称呼,久而久之,便也随她去了,这“母妃”二字,从前听着十分刺耳,如今却越发习以为常了……
“邪儿今日无心于此。”温浅月垂下袖子,走下软榻,行至金兽炉子前,随手填了快熏香片子:“罢了,你起来吧。”
“母妃……”无邪心中有愧,自知方才自己心不在焉,是惹了温浅月的不快,她低下头,凑到温浅月身侧,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温浅月的袖子,那模样,是少有的孩子气,她朝温浅月撒娇,倒是越发地顺手了:“你是不是恼了?”
温浅月心中是又气又好笑,这孩子倒是生性狡猾,与那秦靖如出一辙,只是光生了一副欺世惑人的臭皮囊罢了,心中虽这么想着,可看着无邪那恼人的模样,气却也消了:“罢了,你过来。”
无邪依言跟着她过去了,温浅月回到软榻前,将那放在榻上做了一半的衣衫取了出来,与无邪身上一比对,微微蹙眉:“似乎是大了些。”
无邪呆呆地站在那,心中一动,只睁着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在她面前弯下腰,神情认真地比对着尺寸的温浅月,她忽觉心底一暖,睫毛微颤,垂下眼帘来:“母妃,这衣衫,可是给无邪的?”
温浅月并未去看无邪面上的表情,只收回了手,坐回了软榻,心无旁骛地用针线在那做大了的衣衫上做了记号,然后取了剪刀要拆了重做,嘴里只随意应道:“过了年,开了春,府里才会请匠人为你裁衣,这些个月,你长高了不少,那些旧衣已经短了脚,便为你做了套衣衫,为师针脚粗劣,从前是未做过这些的,纵使是你父王……”温浅月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不愿意回想的事,目光微闪,转了话头:“衣衫做大了,还是拆了好。”
无邪连忙按住了温浅月要拿起的剪刀,小脸扬起,嘴角微抬,眼底闪闪发亮,含着笑意:“这样就极好,邪儿长得快,再过个把月,就能再长高些,到时候穿就恰恰好了。”
温浅月凝眸看着无邪,她素来待人冷淡,待无邪亦是不热络,可那一针一线,却令无邪心中感到了一丝异样,她乃靖王世子,身份尊贵,锦衣华服自然不缺,可唯那温浅月手中的简简单单的月蓝绵紧缎袍,未穿到身上,却已让她感到了一阵暖意。
无邪坚持,温浅月便也只好作罢,让无邪坐下:“也好,小孩子总是长得快些。听闻前几日,你并未在府中守岁,去了思过岭?”
无邪一点也不惊讶这些事情竟传入了温浅月的耳中,原本是她一人去了思过岭便也罢了,偏偏秦沧那样高调地从宫宴中溜了,带了那样多的酒上了思过岭,这事自然便人尽皆知了,建帝知道了,却好一通的哭笑不得,直把秦沧训了一顿,秦沧脸皮厚,也早被建帝训惯了,丝毫没有半点惶恐,反倒趁机求建帝撤了对秦燕归的惩处,没想到却让他得了逞,建帝传了旨意,撤了对秦燕归的罚,只让他回宣王府,好生思过。
“秦燕归……”温浅月抬唇,似有一抹冷笑:“邪儿,你倒是与他走得极近……”
无邪刚欲回答,忽然听闻下人于门外低声请示道:“世子爷,太子爷来了……”
无邪皱了皱眉,向温浅月告了退,随着容兮去了前府,一路上,无邪皆拧着眉板着脸,那不冷不热的模样,显然是并不大欢迎秦川的不请自来,她靖王府与太子素来不常往来,她与秦川更是少有交情,秦川那样狡猾的老狐狸,今日又怎么会突然来她的府上?她好像和他没那么熟吧……
“世子。”容兮轻声唤了无邪一声,无邪方才回过神来,才觉自己竟已来到了会客的前厅,两侧的下人见了自家世子,纷纷低头问安,无邪顿了顿,立即敛去了那一脸深思,扬起头来,神采飞扬地走了进去:“怎么都挡着本世子的道?容兮姐姐,扣他们月钱,通通都扣!”
容兮应了声,倒是那些无端端被扣月钱的下人们全都苦了脸,可谁不知自家世子霸道不讲理,且又是皇上宠爱的皇弟,谁敢和无邪讲理去?只得打落牙齿混血吞,吃下了这闷亏。
“小皇叔何苦如此大的火气,下人们不好使,不若明日,将这些下人都换了便是,小皇叔若喜欢,川府上的人,可尽数任您挑选。”一声低笑响起,只见一道浅紫色锦袍的纤长身影缓然踱前,腰束玉带,温润潇洒,那双狭长的凤眸乌黑深邃,噙着慵懒的笑意,正是秦川。
无邪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心中思忖着秦川的来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昂首挺胸,有模有样地迈着外八字踏了进去,端起了做人小皇叔的架子:“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哪有人做太子做得像你这么小气的?喝了我那么多的茶,却不付茶钱,明日我要告到皇兄那里去,让你赔我的钱。”
看着这装模作样眼高于顶的精致玉人儿,秦川似笑非笑地眯了眼,面上却是一派虔诚,扫了眼自己喝剩下的空茶杯,心中亦是哭笑不得,这小鬼头,竟抠门抠到了这份上,若他没记错,父皇可没少赏她金银珠宝,今日她却和他计较起茶钱来了。
这些茶,还不都是因为这位小皇叔的架子太大,让他一阵好等?
“小皇叔似乎不大欢迎川。”秦川面上无辜,对无邪没有半点不恭敬之意,可那眼底的笑意,却着实让人不喜。
无邪皱了皱眉,别过脸去,不愿意与这样的老狐狸兜圈子:“那不是很明显?”
对于无邪这么直接的回答,倒是把秦川噎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挺明显。”
无邪不耐烦地跳上了椅子,让容兮也给自己斟茶:“你喝了我的茶,我是长辈,不能和你计较差钱,但是我可不留你用晚膳。你来找我要做什么?”
秦无邪心中分明一派冷静,眼底亦是沉静如水,可同时却能让自己的面上呈现一派不耐烦之色,这一点,让秦川倒是对她好生佩服,他不禁抬了嘴角,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
054 有美人兮
秦川本就生得极为风流倜傥,在外名声又极佳,他这一来,她府上的下人给他上茶倒是上得勤快,无邪双眸微敛,眼底一片清明,这府中的人,倒是会认人。
秦川于无邪府中一坐,更是风度翩翩,就像回了自己家一般,全无半分客气,见无邪阴沉着小脸,秦川也无半点不适,反倒眯了眼笑,端起已经空了的茶杯,举止得体有礼地朝无邪举了举,讨道:“小皇叔可否再赏杯茶喝?”
秦川无疑并不是什么手段简单的人物,否则这东宫太子之位亦不会容他坐到今天,无邪心中千回百转,思量着秦川的来意,毕竟如今的她虽表面风光,却为人砧板上的鱼肉,她对任何人都存着警惕之心,尤其是这比建帝还要更甚几分的老狐狸秦川……
尽管如此,无邪的面上仍是十分沉静,板着一张小脸,态度不冷不热,她本性并不热情,若非这身皮囊所限,如今只怕和他敷衍也不肯:“那你得付茶钱。”
秦川一愣,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会计较,不肯给茶喝,那便也罢了,秦川笑了笑,不再向她讨茶喝:“出门时,倒是忘了带钱。”
堂堂太子,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银两。
无邪瞥了眼秦川,不禁挑起了眉:“秦容那混蛋没和你一起来?”
“小皇叔惦记着老五?”秦川微微有些惊讶,毕竟这小鬼头可是和老五那家伙二人相看两相厌的,回回碰面都要惹出些事端来,他眯了眯眼睛,嘴角微扬:“老五身子未好,怕是不能常来与小皇叔走动走动。”
无邪自然知道秦容所谓的身子未好,不过是脸上的疤还没消,像他那么虚荣爱美的人,怎么可能还敢出来?
“原来不是来找我打架的。”无邪不以为然地撇了嘴,稚气道:“那你来做什么,又没有架给你劝。”
“近来宣王先是被父皇禁到了思过岭,如今他府上亦是忙碌,只怕分不开身,父皇怕小皇叔您闷得慌,今日下了早朝,便命川来看看小皇叔,顺带着,也可检测检测小皇叔近来所学如何,可有长进。”秦川如实回道,倒是让无邪挑不出错来:“父皇对您很是关心。”
建帝自然对无邪是十分关心的,能让秦容栽两次跟头的人,果真是一无是处的黄口小儿?
“本世子又不考状元,要那么多长进做什么。”无邪颇为不屑:“皇兄亲口说了,等我长大了,立了功,他就寻个由头封我为王,到时候我承了父王的位置,谁见了我都要磕头问安,他们读再多的书,练再多的武,还不是要乖乖给我跪着。”
秦川不置可否,无邪也没料到就算骨子里狡猾无耻,可面上从来宽宏儒雅的卞国太子会忽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无邪坐在位置上,身子往后退了退,秦川却不容她躲,两只手撑在无邪的椅子两侧,身子微微俯下,一张俊脸便凑到了无邪的面前,他凤眸微眯,霎时间锋芒凛凛,满含了深意:“你为何不问问,他在府中,有何可忙的。”
无邪从未与人凑得如此近,可秦川却打定了主意不容她逃,这是明摆着以大欺小,无邪沉了脸:“我为何要问。”
“果真不想知道?”秦川微笑着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促狭:“我原本以为,凭你与老三的交情,应当会很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
无邪一怔,猛然抬起头来,却撞进了秦川满含神医的眼瞳中,顿了顿,无邪压制住内心的诧异与异样,神情有些别扭,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在闹脾气:“什么终身大事?”
秦川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你瞧,你和老三的交情果然是好,怎会不关心他府上的事呢?小皇叔若是有兴致,不如同川一同去宣王府上一探个究竟吧?云染可是这天底下少有的美人,素有北齐第一的美称,您不想去瞧瞧?”
“云染?”无邪皱了皱眉,似在认真思量着这二字,北齐长公主云染?听闻这位北齐公主生得面若芙蓉,俏丽绝色,堪称天下第一的美人。无邪虽未见过,但这名字却略有耳闻,北齐乃卞国属国,那北齐公主云染幼年时,是在卞国皇宫中长大的,只是稍长了些才回了北齐,因她自小便聪慧过人,深得建帝欢喜,在卞国时,亦是人人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子,秦川他们与她自然是熟悉。
无邪这反应,秦川只当是她不识得云染是谁,便笑道:“前几日云染来了卞京,云染这丫头,自小便喜欢缠着老三不放,这一回来,很是难得,父皇素来疼爱这古灵精怪的丫头,也不曾想,这丫头来了卞京,听说了老三被幽闭思过之事,还和父皇闹起了脾气,第一件事便是风风火火地去了宣王府,就是父皇也拿她没办法。”眯了眯眼睛,秦川若有所思地挑了挑唇:“这一回来,云染可不再是往日那不知天高的小丫头,这些年北齐势涨,想来以父皇如今的态度,是要将云染许给老三为妃了……”
055 哪不如他
将北齐公主指婚给秦燕归?
这的确像是建帝的作风,从前北齐不过是卞国的属国之一,建帝一力扶持如今的北齐皇帝轩辕珏弑父杀兄登上皇位,轩辕珏的长女轩辕云染甚至都是在卞国的皇宫里长大的,可见当年卞国建帝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