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人抱着,但这夜里的风委实有些冻人,宗茉猛一抬头,对上一双盈满暖意的黑眸,犹如被蛊惑般……回以笑容,她再次低下头缩进对方胸膛——她真的是很冷啊!
半睡半醒间,宗茉暗恼:‘真丢人,又要在他怀里睡着了。’伴着屠苏的呢喃,陷入睡眠。
翌日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宗茉嘴角抽搐:‘这种怎么看都相当脆弱的“飞”船,真的不会“坠机”吗?’想着她一把拉过身旁的向天笑,笑嘻嘻道:“呵呵,向师傅,呃……不、向大哥~我有事情问你,我们借一步说活。”说着给延枚使了个眼神,延枚会意,忙扬起笑脸要带着屠苏与晴雪二人去参观。
屠苏回头看了看宗茉,拒绝了延枚的好意,要等她一起,宗茉也不强求。拉着向天笑走的远些,宗茉便蹙眉开口,道:“向大哥,你这船真的安全吗?我看也没什么特别,反而看起来分外笨重。”宗茉语气实在有些逾越,失了平日的委婉,她本来就对此行心中没底,对这些东西更为敏感。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向天笑这种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况且他们这船本就罕见,自然是容不得他人说的,他本来也没看见过宗茉杀妖,只是听了弟弟的描述,但对她也没有太过惧怕,当下也忘了害怕宗茉,有些语气有些不善道:“不说我们这船结不结实,此行我们也在船上,总不能害了自己,至于这船,你一个姑娘家自然不懂,跟着我们就是了。”语毕便转身去收拾物品。
宗茉虽然仍是不放心,但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摆谱,只好闷闷不乐的走向屠苏。
看到宗茉垂头丧气的向自己走来,屠苏不解的问道:“发生了何事?”宗茉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他,岂料屠苏不但不紧张,反而笑起来,没好气道:“笑什么,我有那么好笑吗?”
轻笑着摇摇头,屠苏安慰她道:“我特地去打听了一番,向延两兄弟多次出海,从未出过什么祸端。这世上能人异士何其多,有的是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不必担忧。”宗茉一噎,确实,自己是太紧张了,总是看什么都不安全,这个世界连御剑飞行都有,一艘船装上翅膀飞起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才怪!摔——这根本不科学好伐……
都到这时候了,宗茉就是再不信任他们也得出发,无法,宗茉只好同众人一起进驻这艘“飞船”。
经过几个时辰的胆战心惊后,宗茉意外的发现,这船还挺稳的嘛~一点颠簸都没有,她都不晕船了。
正在暗自庆幸,没有露出丑态,面前就忽然多了一只大布袋:“屠苏,这是?”屠苏认真的道:“橘树叶。”看到宗茉有些疑惑,他补充道:“你晕船。”脑中画面一闪而过,宗茉有些脸红,她不过瞎掰,没想到屠苏竟然记了下来,就冲这个,她也不能辜负,当下也不犹豫,抓起……一片树叶就丢进嘴里……而后,宗茉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扒在栏杆上干吐。那片树叶跟开了阀门似的,刚一入口嚼烂,宗茉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熟悉的恶心感传来,宗茉暗道一声不好,果然刚一趴到栏杆上就吐个不停,直把昨天的晚饭都吐出来,还是止不住的恶心。
屠苏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忙前忙后的照顾起了宗茉,晴雪偶尔也来帮帮忙,原本有些阴霾的气氛也被搅的一团乱,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经过了几天,宗茉总算适应了船上的生活,虽然仍是精神不济,但好歹可以正常生活了,屠苏这几天也是疲累,宗茉一好,便被赶入房间休息了。
天空越发暗沉,远处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灰蒙蒙的云雾,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夹杂着细小的闪电,宗茉眉头紧蹙,担忧道:“前方就是雷云之海?看起来可比延枚描述中更为凶险啊……”良久,宗茉仍是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遂长叹一声,也回房休息。
宗茉盘膝而坐,缓缓进行着吐呐之法,床下凳子忽然震动起来,宗茉没有在意,毕竟这是船上。果然,动静一会儿就消失了。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震动。
发觉有些不对劲,宗茉猛的睁开眼,急忙推门出来。
来到甲板上,眼前场景令她有些震惊,船只已经驶入了雷云之海,四周皆是浓的化不开的雾霾,只有一旁的明珠勉强照明,黑暗中夹杂着细小的闪电,在翻滚的云雾中时隐时现,宗茉急忙到主控室寻找向延两兄弟。
向天笑与延枚此时也是忙的焦头烂额,这雷云之海果然名不虚传,实在险恶无比,司南罗盘根本无用,还要小心这时不时冒出的闪电,一切只靠他们兄弟俩的经验与直觉,真是举步维艰,步步惊心啊。
微弱的火光中,宗茉总算找到了满头是汗的延枚,没敢拉住他,她也知道这时候不好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观察。二人虽然慌乱,但看样子事情还在掌握之中,宗茉松了口气,再次回到甲板之上。
此时屠苏与晴雪也被惊动,正准备去找宗茉,便看到她从控制室里出来。
晴雪抢在屠苏之前问到:“师姐,情况还好吗?”宗茉点点头,答道:“虽然有些危急,但尚可控制,暂时不会有……”
宗茉一语未毕,一道胳膊粗细的雷电便穿破黑暗而来,众人一惊,再去看时,船身一侧的翅膀上已经开出了个大洞,下一秒,宗茉没有任何预兆的被甩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瑶山
“小茉!”在屠苏惊呼中宗茉便瞬间不见了身影,来不及思考,屠苏纵身就跳出了船外,手臂一紧,正被晴雪紧紧抓住。焦急的甩手,可他人在半空,没有借力之处,自然是无用:“放手!”晴雪罔若未闻,依旧死死抓住屠苏,此时他们都已失去思考的能力。又是一道惊雷,一阵颠簸过后,甲板上再无一人,皆被黑暗所吞噬,不知被卷进了何处。
自宗茉醒来之后,便身处一片虚无之中,她想,她此时应该在做梦吧,可是……有这么清晰的梦境吗?
前世,一幕幕,一桩桩,如播放电影一般有条不紊的在她眼前闪现。第一次上幼儿园,第一次与父母吵架,第一次学会欺骗,第一次伤害别人和……被别人伤害,每一件或早已模糊或依旧深刻的事,每一个记不清面容却早已刻在心口的人——从来没有这般清晰过,她想要触摸他们,却只抓到一片虚影,父母怀里的小女孩,正顽皮的揪着老爸的头发,另一边,望着少女背影泪流满面的母亲……不!不对,这不是梦,这些场景不对,那些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宗茉浑身无力的倒下,意识再次陷入模糊,就在她认为自己即将再次昏迷时,视角骤变!
‘这里是……天墉城!’撑起身体,宗茉不受控制的站起身走向门派大殿。
路遇的弟子见到她无一不是大礼参拜,却激不起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心中明明知道这不正常,却没有一丝要探究的心思,仿佛她理应被行以大礼。“弟子见过灵溪长老。”宗茉广袖轻挥,一一免礼。“掌门可在?”语气冰冷毫无温度。“掌门还未归,不过半个时辰后便会回山,请长老进殿稍等。”宗茉蹙眉道:“不必了,掌门归来时差人来通报我。”说完不等身前弟子答话,便转身离去。
身体再度自发走向后山,不肖片刻便来到了凉亭处。凉亭依旧是记忆之中的那做,甚至于连帷幔的颜色也不曾变过,宗茉心中毫无预兆的升起一阵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口被生生剜去,身子一软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芙茉!”宗茉看向生源处,是陵端……可他为何一身掌门服饰,心中尚存疑惑,身体却自发行了一礼,道:“见过掌门。”陵端上前扶住她,嗔怪到:“说了许多次,让你不要再来这里。”他拿出一颗丹药,宗茉顺从的服下。“心悸好点了吗?”宗茉了然,原来是心脏病。不对,她何时有了这种毛病?任她如何惊讶,口中却仿佛已经习惯般的一边吐字道:“好多了。”一边推开了陵端。
陵端沉默良久,道:“你还是忘不了他吗?”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当初我与大师兄不顾掌门劝阻,执意助你们,却没想到那居然是个死局,不仅是百里屠苏……大师兄他也……唉——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毕竟这并不是你的错。”
宗茉心口剧痛,他……死了!大师兄也……死了?这——这难道是因为她命人寻找天墉帮助才……怎么会不是她的错?她明明知道这是个死局啊!却自私的……是她将他们拉进泥潭,最害怕的结局终究还是发生了……他死了!他们死了!都是因为她!
陵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景色骤然改变,宗茉恍惚中看到陵越被一剑刺穿,灰飞烟灭。屠苏……她疯了一般向前奔跑,却怎么也逃不开眼前的雾霾,她看见屠苏躺在晴雪怀中,缓缓露出笑容,身体一寸寸的化为碎片……“不——”宗茉尖叫出声,四周的场景如同玻璃般爬满裂痕,随着回音片片剥落,片刻之后,宗茉再次回到一片混沌之中。
她崩溃的将自己抱作一团,灵力不要钱的向外扩散,鲜血从口鼻中流出,体内经脉如乱麻般纠结缠绕,五脏六腑灼热似烈火焚烧,唯独心脏却是一片平静,其中一颗黑色的珠形虚影正不紧不慢的旋转着,黑色的力量一寸寸的修复着心脏周围的组织。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宗茉抬起头,双目布满血丝,溢满择人而噬的恶意,她喃喃道:“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蓬莱废墟
“这里没有小茉的气息!”屠苏道。走之前种下的灵咒没有消失,小茉此时应该是安全的,可是她没有同他们一样进入这里,去了哪儿?
晴雪一语不发的跟在身后,虽然屠苏不说,但她知道:他生气了,生她的气。可是,她又能如何,任由他落入危险,她做不到。余光瞥道人影。“屠苏,快看!”
屠苏转身望去:“少恭,巽芳姐!”屠苏一惊,随即大喜,在这里还可以遇见他们真是太好了,少恭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想着他再次出声唤到:“少恭!”不远处二人依旧坐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屠苏与晴雪并不存在,屠苏皱起剑眉:‘怎么回事?’晴雪凑近了猜测道:“这并不是少恭与巽芳姐本人,应该只是特殊方法留下的影像。”屠苏一看,的确,二人并没有影子,他盯着巽芳看了许久。
晴雪道:“怎么了,苏苏?”屠苏回神,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巽芳姐不太对劲儿。’
“晴雪。”晴雪伸手抓住屠苏,稍一使力,跃上了焚寂,冲向最后的出口。
“啊!”二人一同落下,屠苏急忙扶住快要摔倒的晴雪:“你还好吗?”晴雪点头,脸有些烫,忙四处张望,顺便观察环境。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屠苏手一松,向前走去,此处荒芜一片,并无特别之处,可屠苏却没由来一阵熟悉,走过一大块山岩,眼前豁然开朗,一幅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出现,他才恍然记起,这里……“这里,与我梦中瑶山,一模一样!”
晴雪不解:“苏苏怎会梦到瑶山?”屠苏举起手轻触眼前的梧桐,蹙眉道:“我亦是不知……”他语气飘忽,仿若轻叹,良久,才开口道:“既然已到瑶山,先找月灵花吧。”晴雪察觉到屠苏有心事,却又不敢随意过问,只好应下一起寻找月灵花。
“这就是月灵花?”看到晴雪手中奇怪的叶子,屠苏心中徒然升起一丝怪异,他们就这样找到了,是否有些太过容易?片刻后他便丢掉了这个想法。
下方传来一阵轰鸣,二人呆愣的看着一条恶龙破水而出,顷刻间便被龙口中吐出的水柱激倒,失去意识。
屠苏扶额缓缓做起,头还有些痛,他摇摇头,看向一旁的晴雪,晴雪昏迷躺在地上,屠苏一惊,之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涌入脑中,他急忙看向四周。
“你醒了。”此人一身黑袍,三四十岁样子,一身气势不凡,一看便知不是个好对付的。屠苏迅速拔出焚寂站好,问到:“你是何人!”
黑袍男子一笑,淡淡道:“你不必警惕,你身上有故人气息,我不会杀你。”屠苏提起焚寂就要攻击,那男人又道:“我若想杀你,方才早就动手,何必要等你醒来。”屠苏一想,的确如此,暂时放下一丝警惕,暗暗观察起了对方,黑袍男人笑笑,任由他打量。
屠苏眉头愈皱愈紧,此人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脑中场景一闪而过,瑶山——“你是悭臾!”
悭臾神色一变,道:“你认识我!”屠苏收起焚寂,娓娓道来……
一个时辰之后
听完了屠苏的描述,悭臾面色复杂,许久未吭声,半晌,他长叹一口气,道:“造化弄人啊,像我昔日好友长琴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真是……如此说来,应还有一般仙灵流落人间,也不知是否还存在。”语毕他看看屠苏,摇头道:“你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体内虽有一道强大的封印,但随着力量的增加,迟早会不堪重负,而且……”屠苏出言打断:“这些我自有定夺,我……晚辈有一事相求……”
悭臾挑眉,道:“你即是长琴的半身,与我便是好友何必吞吞吐吐。”
屠苏心下着急宗茉的安慰,也没有心情纠正对方的言论:“我……师姐与我们一同出发,路上被卷入雷云之海,前辈即是天界战龙,还请前辈救她一救。”看到悭臾面色有些奇怪,屠苏急忙补充道:“我能够感应到她的灵力,应该距离瑶山不远,还请前辈一定助我!”屠苏抱拳行了一礼。
“东海水域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更有天界镇压邪魔之地,你那师姐恐怕凶多吉少……罢了,我就帮你一帮!”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屠苏,一转身化身成龙。
一条巨大的黑龙盘距在屠苏身前,其带来的震撼实在无法细表,屠苏当下便愣在了原地,直到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惊醒。悭臾甩甩尾巴,漂亮的黑色鳞片闪动着晦暗的光亮,透出来自亘古的气势。
“上来吧。”屠苏招呼着方才醒来还有些迷茫的晴雪,坐上了龙脊。
一阵龙吟响彻天际,风像刀子一样划过脸颊耳畔,屠苏强睁着眼睛,不愿错过一分一秒……
作者有话要说:
☆、入海
悭臾黑色的粗壮龙身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空中不是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龙吟,一时间搅乱了一方水族,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