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门 作者:繁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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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 作者:繁朵- 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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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心里有气,故意咬重了“拨冗”二字,又提了宁摇碧,暗示自己才是这侯府的主人。
苏史那当然不会听不出来,但他这样年岁的人,早已修炼得八风不动,微微而笑道:“主母说的极是,下回某家定然留意,决不再瞒主母。”
又道,“某家还有一话,却不知道当不当告诉主母。”
卓昭节一蹙眉,道:“苏伯有话但请直说无妨。”
苏史那含笑道:“料想此事主人也与主母说过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就是大房四娘子的事情。”
“九郎确实与我说过,但他说,此事等他回来再议。”卓昭节不动声色的道,“可是苏伯另有想法?”
苏史那也不隐瞒,点头道:“这件事情若是做了自然是会得罪大房,尤其现下吕氏、尤氏的事情揭发出来后,即使有长公主出面,恕某家直言,大房还是难免恨上主母的。”
“我既为九郎的妻子,自然与他同进退,行事只问是否对他有利,至于得罪谁不得罪谁,谁恨不恨我,那都是次要的了。”卓昭节抬了抬手,似笑非笑的道,“再说大房那边既然不喜欢九郎,我是九郎的妻子,不拘是否得罪过他们,难道他们就会喜欢我么?苏伯也不是不知道,我虽然年轻不懂事,却也不是怕事的人。”
苏史那笑着道:“主母既然这么说了,那某家也直言——某家却是建议主母插把手,帮了宁四娘这一回的。”
卓昭节平静的道:“却要烦请苏伯告诉我,这么做,对九郎有什么好处?”
“主母这回可就错了。”苏史那微微而笑,道,“这件事情若是做了,最大的好处,却是主母得的。”
“哦?”卓昭节饶有兴趣的问,“苏伯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却看不出来帮了宁四娘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得罪祈国公与祈国公夫人我不怕,但宁四娘的感激,我想,也算不得多么紧要的事儿?”
苏史那笑着道:“宁四娘当然不能报答主母什么,但君侯呢?”
“君侯?”卓昭节一怔,道,“苏伯何妨明说?”
苏史那狡黠一笑:“主母难道不知,当年某家这些人的旧主一事?”
他提醒了这一句,卓昭节立刻明白了过来,噫了一声,下意识道:“九郎说宁四娘单纯,如今看来,也是未必啊!”
之前宁摇碧说,宁瑞婉趁着在纪阳长公主跟前陪伴时遇见雍城侯,所以跟出院子求这叔父帮忙,不使欧氏拆散了她与结发丈夫。因为宁摇碧说了宁瑞婉如今被欧氏看着,不能回到许家。卓昭节还道她是迫于无奈,顾不得祈国公与雍城侯之间的龌龊,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才求了雍城侯,但现下被苏史那提醒,却醒悟了过来:“什么试试看,她根本就是冲着雍城侯去的,笃定了这件事情求雍城侯,十有八。九可成,不然,还不如求虽然在大房与二房的争执里始终站在了二房这边的纪阳长公主呢,好歹那也是宁瑞婉的嫡亲祖母,也不是很喜欢欧氏。”
宁瑞婉之所以会认为雍城侯多半肯暂时撇开两房之间的龌龊帮她,当然是她想到了自己如今的遭遇和雍城侯本身的经历十分相似——宁瑞婉是与许怀玉恩爱有加,却不被祈国公夫人欧氏所容,故而要他们分开,让宁瑞婉另嫁高门子弟,雍城侯则是为局势所迫,不得不娶了他并不爱的申骊歌,叔侄两个,都是婚姻难以自主,正是同病相怜。
所以听了宁瑞婉的恳请后,雍城侯难免会被触动心怀,答应下来。
只是雍城侯与宁瑞婉同病相怜,宁摇碧可不是这样,再者,宁瑞婉这点小心思,恐怕也没能瞒过宁摇碧去,宁摇碧之所以没和卓昭节说清楚,无非是因为此事还涉及到了申骊歌,那是宁摇碧的亲生母亲,生母一生苦恋却不被生父所接纳,料想宁摇碧心里也郁闷得紧,那就更不想说了。
因此宁摇碧轻描淡写的带过,卓昭节对他素来相信,就没多想,倒还以为只是宁瑞婉急病乱投医,而雍城侯是单纯受不住侄女请求。
此刻被苏史那点醒,就立刻明白了过来——苏史那这也是变相的对之前指使吕氏揭露大房收买雍城侯枕边人一事的补偿了,毕竟卓昭节过门以来,因为宁摇碧的宠爱,几乎是无往而不利,惟独雍城侯先入为主,又恼她和宁摇碧太过缠绵,对这个媳妇始终不冷不热。
若这一回卓昭节帮了宁瑞婉一把,那么雍城侯或许会对儿媳态度有所缓和,而且,这次吕氏、尤氏两个侍妾下了水,前途未知,虽然是苏史那所暗中设计,明面上却是卓昭节揭发出来的,到底于雍城侯这个做公公的面上有损,卓昭节也着实该做点安慰雍城侯的事情。
不过,卓昭节略作沉吟,却道:“苏伯提醒的虽然好,可我却要问一问九郎的意思才能决定的。”
雍城侯想帮宁瑞婉,说到底,是觉得他和这侄女同病相怜,一样在姻缘上不顺,这种想法,显然是对申骊歌不满意,宁摇碧是申骊歌之子,又素来精明,岂能看不出来父亲答应为堂姐转圜的缘故?
而他反对雍城侯插手此事,显然既是考虑到他要随雍城侯离开长安去翠微山监工,也是对雍城侯至今对被迫娶了申骊歌耿耿于怀的反感。
卓昭节可不想为了讨公公的喜欢,却让丈夫不喜,即使她知道以如今两人的感情,这点事情即使逆了宁摇碧的意思,宁摇碧也不会当真动气。
但人有亲疏远近,雍城侯这个公公再不喜欢她,如今门都过了,她又没有婆婆管着,难为雍城侯还能亲自放下身段来处处找她的麻烦吗?相比起来,当然是相亲相爱的丈夫宁摇碧的态度更值得重视了。

第三十一章 老姜
苏史那闻言,笑容加深了少许,身子微微前倾,道:“主母可知道,欧氏想让宁四娘子与许怀玉和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这一次,忽然大动干戈,一定要宁四娘子与许怀玉和离吗?”
卓昭节察觉到他话里有话,就不悦道:“我已说了,苏伯有话但请直言,何必如此兜兜转转?”
苏史那也不以为意,仍旧笑着道:“主母请想,祈国公与君侯虽是兄弟,却不和睦,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主人对祈国公,向来是不好的,敢问主母,若是主母遇见了难处,会不会放着长公主殿下不求,放着其他兄弟姐妹不求,独独求上了祈国公?”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
卓昭节陡然张大了眼睛!
她低嘶了一声,难以置信的道:“你是说……”
“君侯是祈国公的兄弟,不管关系如何,总是血脉之亲,而且纪阳长公主还在。”苏史那好整以暇的道,“主人是祈国公的侄儿,无论认不认,这都是事实。”说到此处,他忽然话锋一转,有些阴恻恻的笑了,“但某家只认故主与主人、主母,某家与祈国公、君侯、长公主殿下,可没什么关系!”
他口角含笑,若无其事的道,“所以某家只为主人着想,决计不在乎把主人的敌人,即使是主人的亲戚,想的各更恶毒、更阴险的。主母若是觉得某家是在杞人忧天,那某家也只能独自而为了,总归在某家看来,主人才是最紧要的。”
苏史那说罢,静静而笑,目注卓昭节面上,等她决定。
卓昭节脸色难看得紧,她飞快的盘算了一下——苏史那的推测,虽然有些叫人难以相信,也确实将人心想得太过恶毒,但也未必不可能。
宁瑞婉怎么说都是大房的女儿,还是嫡女,倘若要她在叔父与父母中间选择,这还用想么?即使欧氏再三的试图拆散了她与许怀玉,怎么说也是生她养她的人,当真雍城侯落了算计里,要她去佐证,她会肯把亲生父母揭发出来保全叔父?
这怎么可能!
何况自古以来,子不言父过,便是为了自己,宁瑞婉也不会去作这样揭发父母的事情。
卓昭节沉吟片刻,谨慎的问:“苏伯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对于宁瑞婉的事情,宁摇碧就那么一说,如今回忆起来,宁摇碧的态度是很轻描淡写的,可从前宁摇碧算计祈国公府,算计延昌郡王一派,不也是从头到尾都声色不露,一直到最后才肯告诉自己?
难道这次又是这样,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宁摇碧照例又打算瞒着自己了吗?但苏史那另有看法,这才要透露出来?
卓昭节禁不住蹙紧了眉!
苏史那似笑非笑的道:“主母上回进宫,见到圣人与皇后,可有察觉到这二位的气色如何?”
圣体与凤体是否安康——这可是大事!卓昭节顿时一惊,想了片刻,迷惑的道:“圣人与皇后娘娘精神奕奕?”
那日陛见因为迟到,还被留了饭,饭后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在卓昭节看来,无论是圣人还是皇后,都是极好的,看着也精神,并不像是欠安之像……难道是装的?可为什么要装那么久?还是对着宁摇碧与自己、这样明显是真定郡王一派的人?
何况以圣人与皇后今时今日对大凉的掌控,想做什么,还用得着强撑么?若觉得不好又不想被他们察觉,直接寻个理由把两人打发出宫便是了,毕竟虽然宁摇碧乃长公主爱孙,但那日他们谢恩迟延,这是现成的见责的理由。
若是是怕真定郡王一派声势大降,但就卓昭节来想,换成了她是圣人或皇后,当真察觉到身体欠安,欲为孙儿筹划,就索性装得更严重些,好等那些迫不及待的人跳出来,然后为真定郡王理清道路……
总而言之,那次谢恩,圣人和皇后实在不像是假装出来的气色佳好,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虽然如此,但圣人究竟年事已高。”苏史那平静的道,“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圣人林事,都是先问太子、真定郡王,这在从前,太子殿下与真定郡王虽然得圣人重视,然而也不过是退朝之后,在御书房内询问罢了,大朝之上,一直都是乾纲独断的。”
卓昭节究竟不上朝,宁摇碧也无官职在身,对朝事,到底不甚了解。
但这会听了苏史那透露之言,却渐渐明白了他话中的未竟之意。
自两年前圣人与皇后在太子生辰上公然支持真定郡王起,真定郡王这一派气势如虹,而延昌郡王这边,古太傅与敏平侯双双致仕归隐,连长安城里都待不住,一个住到了城郊,一个索性住到了翠微山,两年都没回来过了,最可怜的敦远侯还被降成了敦远伯,亦是去职致仕。可谓是一蹶不振。
可这并不意味着延昌郡王全无指望。
他还有太子。
而太子若想扶持这个心爱的长子,在圣人与皇后已经表态的情况下自然是不成的,他只能等,等到他自己登基,这才能够为长子筹划夺储。
如今圣人精力大不如前,这对于太子、延昌郡王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但对于真定郡王而言,却意味着形势即将急转而下!
虽然圣人与皇后的属意,如今全天下都看了出来,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登基之后当真下起狠心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定郡王这些年来的经营,虽然也有点根基了,可要说能够与新帝相比,却还去得远。
当然太子的性情,也不是完全能够将天下人之口视如无物的人,然而人心易变,如今太子还只是太子,他日登基为帝,谁又知道他会如何?
现下,祈国公府不是已经蠢蠢欲动了吗?
卓昭节凝眉深思,按着苏史那的揣测,圣人如今已经露出了精力大不如前之兆,现下是让太子与真定郡王在朝上当众代为理事,下一步恐怕就要放权让太子监国了,同时让真定郡王协助,以巩固真定郡王的地位——但真定郡王的地位再巩固,圣人终究不能让他直接继位,总归他的太子之位是要从如今的太子那里得的。
对于延昌郡王一派来说,太子登基,这是他们翻身的指望,岂能不加以准备?
延昌郡王一派的准备,当然就是设法废弃真定郡王。
要除真定郡王,雍城侯这样的真定郡王一派的中坚,岂能不首当其冲?
但圣人虽然精力明显开始衰退了,可到底还在位,延昌郡王一派,自是不能把事情过得过于明显——那是自己找死!
所以这么来想宁瑞婉请求雍城侯成全她与许怀玉一事,怎么想就觉得宁瑞婉可疑、其心可诛了。
毕竟谁都知道宁家大房与二房之间的矛盾,宁瑞婉又是私下里求的雍城侯——她在婚姻上的经历与雍城侯这个叔父非常的相似,很容易勾起雍城侯的同情,得到雍城侯的允诺——苏史那的怀疑不是没有缘故的,欧氏一直反对宁瑞婉嫁给许怀玉,但当年就嫁过去了,这些年来过的也不错,即使许怀玉屡试不中,但许怀玉至今也还年轻,他这个年纪考到举人,假如不是岳家太过富贵,放在寻常人里已经非常值得骄傲了,毕竟像时雅风、沈丹古、阮云舒这样的人总是少的。
而且就算欧氏心里认为女儿值得嫁给出身更好的人,为什么早不把宁瑞婉扣在娘家不许她回去,晚不把宁瑞婉扣下,偏偏这时候把女儿扣了下来?何况欧氏扣住女儿,理由是想让她和离,尔后去嫁高门子弟,所以不肯让她回夫家。
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放宁瑞婉自由出入长公主府,虽然长公主府与祈国公府也是有角门连通的,然而宁瑞婉既然见到了祖母长公主,难道不会向长公主说明情况,请求长公主帮助她回许家去吗?
长公主虽然特别偏心雍城侯与宁摇碧,然而也不是完全不管大房死活的人。
宁瑞婉好好的与丈夫过着日子,欧氏仅仅为了看不起女婿的出身就要女儿和离——祈国公府又不是贫困得需要把女儿嫁到高门去以图日子过得好点的人家,宁瑞婉自己也不是一心一意贪恋着富贵的人……
这件事情说到哪里,欧氏也不占理。
纪阳长公主虽然蛮横霸道,却并非当真不明事理,宁瑞婉若将此事告到长公主跟前,长公主没有不帮着宁瑞婉说话的,长公主发了话,欧氏哪里敢不听?
所以宁瑞婉向雍城侯求助,苏史那怀疑是陷阱,确实很有可能。
这样雍城侯为了帮助向自己求助的侄女插手进大房的事情里去,若宁瑞婉当真是受了母亲欧氏之命来阴雍城侯的,到时候她什么都不认,外人也会怀疑,以宁家大房与二房之间的龌龊,雍城侯怎么会为了一个侄女的请求就放下两房之间的冤仇——就算放下罢,总而言之雍城侯只要插了这个手,到底是他主动去干涉了大房的事务。
休看这么点事仿佛不小,可若大房那边当真有心——豁出去些个人,来一出苦肉计,谋害兄嫂侄子侄女的罪名,还怕捏造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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