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到她跟前去请安,怠慢了老夫人之过?我看姐姐你还是早点回去,到章老夫人跟前请个罪,好生请教请教章老夫人的好!”
白子华倒是还想留下来与两人诉说一番她的委屈和难过——但无论游灿还是卓昭节都没心思听了,游灿就差没动手推人,这么着,白子华被送走后,表姐妹两个都松了口气。
两年的毫无长进后,实在是悲从中来,没心思再看她落泪柔弱,劝慰了几句,就找个借口把白子华打发回林府——反正之前她和白子静到长安时,章老夫人的接待也是很失礼的,游灿又不怕章老夫人,大大方方的当着伺候白子华的人的面道:“你如今都被人撺掇着难得到章老夫人跟前去,你怎么知道章老夫人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少到她跟前去请安,怠慢了老夫人之过?我看姐姐你还是早点回去,到章老夫人跟前请个罪,好生请教请教章老夫人的好!”
白子华倒是还想留下来与两人诉说一番她的委屈和难过——但无论游灿还是卓昭节都没心思听了,游灿就差没动手推人,这么着,白子华被送走后,表姐妹两个都松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 不守妇道?
游灿一气喝了两盏沉香饮,才能开口:“她……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姑姑听说我打算劝她一劝,就露出不以为然之色了!”
“这两年无论是我还是母亲,也算是见缝插针的劝过她了,奈何就是听不见去,又有什么办法呢?”卓昭节对白子华的情况早已经见怪不怪,这会倒是还能心平气和的劝说着,“我看就是伏舅母亲来,也未必能管什么用。”
“照我来说其实就不该管她。”游灿凝神想了片刻,道,“不是我心狠,而是我觉得四表姐之所以这个扶都扶不起来的模样,恐怕就是笃定了有人会帮她扶她给她收拾……当真把她逼到了绝处,恐怕还能有点儿指望!”
卓昭节皱着眉头道:“两年前就到过一回绝处的。”那一回白子华离死都不远了。
“可那会她自己不知道罢?”两年前的事情,游灿在秣陵就有所耳闻,到了长安,游氏自不会对嫡亲侄女隐瞒,她沉吟着道,“回头我和表哥商议一下,实在不成,逼她一逼,看看效果如何。”
“还是让三表姐夫拿了主意再决定要不要这样做罢,你可千万别劝!”卓昭节提醒道,“这要是万一……三表姐夫总是伏舅母的亲生子,伏舅母再疼白姐姐,总归也不可能对三表姐夫怎么样。”
其实伏氏还能躲一躲,可若白子静也要责怪游灿,那日子可是真不好过了。卓昭节自是要提醒游灿,再看白子华不顺眼,要怎么扶持这个大姑子,到底还是让白子静拿主意的好,免得将来出了事被婆婆和丈夫责怪。
游灿点头,道:“你放心罢,我才没那么傻,什么都自己冲在了前头。总归是让表哥去交代的。”
见她们话说了一段落,白子华身后侍立的一名俏婢才出言提醒道:“夫人,这会已经是饭点了……”
“被气得我倒把这给忘记了,大姑姑那边怕是以为咱们与四表姐说着话,暂时不来打扰呢。”游灿问卓昭节,“你饿了罢?”这么说了,又自嘲一笑,道,“啊哟,这么问来说去的,倒仿佛这府里是我当家一样,你才是这儿的正经娘子呢!”
“我如今也是在回娘家,再说咱们难道是外人了?这么点小事也这样的计较。”卓昭节起了身,道,“亏得你这使女机灵提醒,我身边这么几个竟也没人说一声,不然过了会儿饿着了都不知道。”
阿杏忙辩解道:“婢子正要问呢,之前世子妇正与三娘子说着话来着。”
“樱桃也不过快嘴了这么一回,你就别夸她了,她才见过几回世面,哪儿有你身边的人机灵。”游灿替阿杏圆了个场,也站了起来,道,“咱们走罢。”
卓昭节虽然记得上回游灿到雍城侯府探望,身后带着的也是今儿这些人,但看着里头倒没一个眼熟的,走了几步之后,就道,“从前的荔枝、桂圆和枇杷都许了人了吗?”
游灿听她问到以前的使女,脸色就是微微一黑,顿了一顿才道:“荔枝和桂圆都放了出去,自行婚嫁了。至于枇杷么……嘿,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总与杨梅混在了一处,叫她带坏了,还是杨梅当年犯事是受她撺掇?”
“啊?”卓昭节正狐疑难道枇杷胆敢勾引白子静,就听游灿咬着牙,小声告诉她,“那不长眼的东西,趁着二嫂有孕,居然勾引起了二哥……亏得曹姑姑发现了端倪,赶紧告诉我,我押了她到母亲跟前,本来还想给她求条活路,谁知她却道早就是二哥的人了……母亲给她气得死去活来,借口暴病处置了!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的让二嫂听见,话里话外的说得我到现在回娘家见着二嫂都有点抬不起头!”
卓昭节吃了一惊,道:“这枇杷怎么这么糊涂?”
“她是昏了头了!”游灿冷笑着道,“我悄悄与你说……二嫂进门之后,与二哥处得平平,算不上多亲密,大约她就以为她有机会。却不想一想,祖母还在呢,祖母是最恨婢女爬床的,就算母亲不处置她,叫祖母知道了,她也是个死字!这一条是咱们家里使女都心照不宣的,就她以为自己会不一样吗?”
她又恨道,“就因为这个,所以荔枝和桂圆没有留在府里配人,而是发还身契,着她们出府自归本家去……害得我临出阁了还要费心另外选人陪嫁!”
荔枝、桂圆、枇杷和杨梅,这四个以南方特产果子为名的使女是打小伺候着游灿的,按说四个人里怎么也该有那么一两个会跟着游灿一辈子。却不想,之前因为替江扶风传信,杨梅被提前配了人,跟着枇杷爬了游炬的床,连带着荔枝和桂圆都被疑心不安分,全部放出了府。
怎么说也是多年伺候的人了,总有些感情在,弄到这样的地步,还叫亲嫂子不痛快,也难怪游灿提到了枇杷就恼火。
卓昭节想的却是二表哥游炬这件事情做的也差了,游炬虽然没功名在身,但因为游家嫡长孙游烁身子骨不大好,他这个次孙倒比长孙打理家业更久。以他的身份,既然和胡氏处不好,想纳个妾,外头还怕找不到安分的良家子愿意跟他吗?偏偏要在府里招惹——他又不是不知道班氏因为游姿生母的缘故对使女爬床的忌讳。
更何况游炬罔故使女性命也就罢了,游家上上下下,能算标致的使女也不是就只有游灿身边有,这可是游炬的亲妹妹。做哥哥的收了胞妹的贴身大使女,传出去好听吗?
不过到底是游家的事儿,卓昭节眼下也没心思去说游炬,只道:“左右都过去了,我想二表哥也是一时糊涂,枇杷也处置了,我看你如今身边这几个人倒还机灵。”
游灿脸色稍缓,道:“樱桃是曹姑姑的侄女,算是能信的人,桑葚、葡萄、石榴是下头补上来的,如今才跟了我两三年,倒还勤勉。”
又道,“后头那两个大使女,叫阿杏和阿梨?怎么你也拿果子取起名来了?可是怀念我呢?”
游灿的脾气一向来的快也去的快,方才提到枇杷还恨得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如今就已经说笑起来。
卓昭节笑着道:“那两个名字可不是我起的,母亲给我时就这么叫,我也懒得改。”
“到底是我嫡亲姑姑呢!这名字起的好极了。”游灿郑重点头。
卓昭节撑不住笑出了声:“是姑侄两个都爱吃果子是真的!”
“编排我也就算了,连大姑姑你也敢说!看我一会不告诉大姑姑罚你!”游灿张牙舞爪的威胁。
两人打打闹闹的出了园子,怕过往的下人看到不好,这才敛了笑闹,整理衣裙,重新端出大家闺秀的贞静仪态来——园子外头迎面就是水荭馆。
游灿早被告知这馆里住的人是谁,两人随便看了一眼就不停留,正要走过,未想许是她们安安静静的路过,里头的人放放心心的开了门,那门只开一道缝,一个身量窈窕有致、穿红着绿花枝招展的女子迅速闪出身来!
卓昭节与游灿不意水荭馆里竟然会有女子出来,都是一愣。
那女子出了门,一转身,脸上的悻色还没完全收敛,看到她们这一干人,也露出一抹震惊,但这花氏究竟不是等闲之辈,居然立刻若无其事的换上笑容,一甩手中的蜀锦绣帕,热络的上来招呼道:“哟,七娘今儿竟是回来了?也没人到五房说一声,这位可是才来的游娘子罢?我听下人说游娘子标致,还不相信,要说这标致谁能标致得过七娘去呢?今儿个一看,小姊妹两个站在这儿,俏生生的两朵花儿,真真是……”
卓昭节与游灿对望了一眼,都没心思听她扯完,卓昭节皱着眉问:“央夫人,你怎会从水荭馆出来?”
“还不是你们五叔?”花氏被她们直接责问,居然还是冷静得很,慢条斯理的扶了扶鬓边簪的一朵水红月季,虽然是月季,开得倒比寻常成年男子的拳头还大,富丽堂皇如牡丹,衬托着花氏精心描绘过的娥眉杏眼,颊上两抹胭脂红,显得娇媚风流。
被她动作吸引,卓昭节与游灿注意到,花氏此时穿戴可不平常,看似端庄的水色对襟广袖上襦内却是一件海棠红底绣鸳鸯戏水诃子,包裹着她丰满的前胸,曲线起伏如山峦,红色的诃子又把映衬得雪肌如玉,晶莹润泽,引人遐想。
这样诱惑的诃子下,腰间束的是茜色攒珠宫绦,坠着一对比目鱼翡翠佩,银泥粉绶藕丝裙,风动裙动,偶尔露出裙底的一双丹色绣花鞋来,鞋尖还缝了一对绒球。
她这会扬手扶花,宽大的广袖随肘滑下,雪白粉嫩的手臂被乌鸦鸦的鬓发比得如冰似雪,腕上却拿鲜红的丝绦系了一只金铃铛,随动作发出轻响——举动颦笑,皆似勾人。
如此约见情郎堪称楷模的装束,再加上她侍妾的身份,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就这么在园子里走一走,都要叫人疑心她存心不良不守妇道,更别说现下是从满府人都知道只住了两位郎君的水荭馆里出来了。
由不得卓昭节与游灿疑云大起!
第六十九章 补画
倘若这水荭馆里就住了沈丹古一个,卓昭节与游灿也就不多这个事儿了。毕竟如今不比两年前,四房和五房不复水火不能相容的景象,虽然不能说罅隙尽去,但怎么也不会刻意去落井下石了。
花氏本来在敏平侯府里就有着没规矩的名声,偏卓芳涯宠她,什么都紧着她胡闹。如今敏平侯为了家族长居翠微山别院,沈氏随女儿出了家,父母俱在却无人管束幼子。四位兄长一则出于对父母的敬畏,二则不想为点小事背上刻薄幼弟的名声,心照不宣的对五房的闹剧视而不见。
沈丹古是早就被敏平侯绑到五房上面了,左右都是一起的,他们之间的事情,其他房里才不想沾手多管。
然而如今水荭馆里还住着任慎之。
卓昭节和游灿是亲眼看着病歪歪的游姿为了任慎之强撑的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拖着病体想方设法的攒着家当、临终前殷殷叮嘱,担心得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更别说为了任慎之不受任家的气,宁可死后暂不入土,借口眷恋故土,留下停棺江南十年的遗言,以保任慎之能够继续在外祖父家安心读书,而不是早早的扶棺北上,落到任家那班豺狼似的亲眷手里。而任慎之这些年来寒窗苦读,亦是为了成全母亲的心愿,有朝一日金榜题名,风风光光的让父母合葬,天灵安息。
究竟是一道长大的表兄妹,卓昭节和游灿如何能看着花氏影响到任慎之?
想到五房得宠的侍妾独自一人悄悄儿从水荭馆里溜出来——这事儿传了出去,会给沈丹古、任慎之带来多么大的影响,卓昭节与游灿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花氏一个妾,若非卓芳涯的刻意偏袒,和下人相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卓家五房人中,以四房最为兴旺。之所以不去管花氏,无非是因为懒得多事。但若花氏的行为举止影响到了四房的利益,四房可也不会放过了她。
卓昭节冷冰冰的看着花氏,一瞬之间心中已经转过了十七八个念头要怎么收拾她了。然而花氏不惊不慌,千娇百媚的道:“前几日旁人送他的一幅古画,他又不说,随便往堂上一挂。我瞧着不好看,便叫下人换一幅,不想换下来后放在手边,叫我不慎浇了一盏沉香饮上去,可不是坏了?偏他喜欢得紧,晓得之后恼起了我,这两日吵了几回,叫水荭馆这边听见了。亏得丹古也擅长丹青,知道后把画要过去看了看,妙笔给补上了,你们那五叔才转嗔为喜——不然,为了这么一幅劳什子,合着他还想赶我出去呢!真是可笑之极!”
“这与你今儿从水荭馆里出来有什么关系?”见她面不改色的说着理由,甚至还似模似样的抱怨了起来,卓昭节可不会因此打消疑虑,继续冷冷的问道。
花氏眼波流转,媚意醉人,嫣然笑道:“哟,七娘子这话问得叫人心里怪难受的……难道是怀疑我在里头做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吗?你可看好了,我这么一身装束能藏个什么呀?”说着,她把手一摊,以示身上并未藏物,又道,“何况也不是我说话不好听——这水荭馆里住的两位郎君,都是一门心思念书考状元的主儿,陈设用物,怕是连我一个妾的屋子里都比不上的,我到这里头去打什么主意?”
卓昭节慢慢踱步,走到她身边,嗅着她身上扑鼻的花香,越发的腻烦,冷冷的低声道:“你不要在这儿避重就轻!我告诉你,这水荭馆里住的任表哥是我那死去的小姨母唯一的儿子,四年前我小姨母去世之时,眼睛都是闭不上的,便是不放心他!如今我小姨母的梓棺还停在了江南,就等着他高中之后迁回北地入葬……你若敢害了他,仔细你的小命!”
花氏听出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杀机,微微一眯眼,道:“七娘子这话说的倒是吓着我了,我做了什么能害得了任郎君?任郎君又不是三岁小儿,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狭路相逢,还不知道求饶的,是谁呢?”
“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卓昭节冷冷的道,“我没功夫和你磨牙,最后给你次机会,再不交代清楚,我也不跟你罗嗦,这就回去告诉母亲,你真以为五叔护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做梦去罢!”
花氏一下子变了脸色,却是道:“七娘子好大的威风!难为我来给沈郎君送点儿酬劳,也要问过了四房的意思?”
卓昭节皱起眉,道:“酬劳?”
“我不是说了么?沈郎君给了我画